一
晴朗無云的一天,熾熱陽光被窗簾阻擋,微風吹進了教室內,獨自坐在角落的男孩正歪頭看著那片白里泛黃的簾子,上頭什么花紋也沒有,但男孩卻看得出神。 好想拉開,但陽光會跑進來,他不喜歡陽光,但拉上又看不見風景,他喜歡風景。男孩的腦袋里反覆著矛盾的拉扯。 這節是導師課,雖然上課已經二十分鐘過去了,但導師在哪仍是個謎,自從上大學之后就常發生這種事,大一倒還好,大二之后老師們因為熟了每次都能有藉口蒙混過去,其實他也不怎么在意,二十分鐘已經算短了。 男孩自己在角落聆聽著同學們的談話內容,樂此不疲。 班上的人正一團一團的聊著天,例如,左前方由安詩吟領導的女子軍正瘋狂的討論著雜志上俊美的韓國明星,又是肌rou又是王子的。右方由邢閔宗統帥的男子軍則互相約著夜唱、打球,好不熱鬧。 只有這個角落,男孩安靜的不曾出聲參與。 比起說,他更喜歡聽,聽萬物說話,比自己說話來得容易。這也是為什么他會自己待在角落的原因,這樣的個性,在大學真的沒什么加分效用,男孩們根本不會理,女孩們甩也不甩。 即使不曾發表意見,但班上的事,他卻瞭若指掌。比如總共四十九個同學的名字,比如誰誰誰想買車子被老爸罵,又比如哪個人的男朋友跟她分手,而她自己其實早就劈腿了的八卦,他都知道。 聽真的比說來得簡單。 他其實也有喜歡說話的時候,那是小學的事了,只有面對她的時候他才會滔滔不絕的說,自從她不在了,他就不曾遇見能讓他想一開口就說個沒完的人。 吃的喝的就去超商,用的就是超市,什么事都能讓他不開口完成,不然他也不會活到現在。 男孩一瞥講臺,什么時候導師已經站在上頭,還帶了個女孩來?是女兒?孫女?外頭的狐貍? 前方的男生們早已正襟危坐,不外乎是因為女孩秀氣的臉孔和窈窕瘦高的身材讓他們的腦袋停擺,臉上一直帶著的微笑和酒窩更讓人目不轉睛,紛紛想知道是何方神圣。 女生們比較分歧,有一群是投以羨慕欣賞的眼光看著女孩修長的雙腿,玲瓏有緻的體態,俐落簡單的馬尾;另一群,也就是安詩吟領導的那群,則是不看在眼里,也是,安詩吟對于自己被稱為系花這點非常驕傲,如今她的地位可能不保囉。 「跟各位同學介紹一下,這是這學期新來的轉學生?!估项^導師故作鎮靜的說著,他看起來也掃視女孩很多遍了?!缸晕医榻B一下吧?」 女孩綻開笑容,往前挺了一步,自信十足,聲音宏亮到最后排的男孩都聽得一清二楚?!肝医辛盅Z,大家可以叫我漾漾!」 「啊啊啊啊??!漾漾!」男生團聽見漾漾甜美的嗓音已經開始暴動,個個舉手歡呼,一群癡漢。 「安靜!」老頭敷衍的說著,「以后你們就是同學了,不用那么著急吧?」 「林同學還有很多陌生的地方,有人自愿幫助她熟悉環境嗎?」此時幾乎所有的男生都舉起手大喊選我,恨不得啃掉她的樣子?!赶夼?!」 「吼!老師你性別歧視啦!」某個瘋男子大喊。 「我來!」某個傲氣十足的聲音出現,男孩一聽就知道是誰。 「哦!詩吟??!好,那......」在老頭的眼里,安詩吟是個善良溫柔的弱女子,哪有什么女子軍團,她只是個長得很漂亮成績又優秀的女孩。 有些事,不仔細聽是不會知道的。 「我想不用麻煩了!」漾漾打斷了老頭的話,依然笑臉盈盈,「待久了自然就知道啦!」 好個下馬威!男孩心里笑著。 「你看不起我嗎?」安詩吟立刻轉了語調,男孩早就見識過她翻臉的技巧,不到一秒。 「我哪有這樣想!」漾漾無辜的嘟起嘴,「只是這種事不用麻煩你,我自己就可以囉!」 一個大大的笑容,男生們又開始鼓譟。 老頭也沒有慰留的話,雖說幫漾漾找助手這件事是他發起的,但此刻漾漾擺明就是不需要。 安詩吟不改臉色,雙手一甩就走下臺,和她團里的女生們一起怒視著臺上的漾漾。 「那、那就先這樣,這節自修!」老頭話一說完把漾漾丟在臺上便離開教室,好個不干我事的舉動,男孩想著。 漾漾立刻就被拉進了另一群不歸屬安詩吟的女生團里,女生團團圍住她不讓男生們太靠近,只能在一旁不時插個問題,漾漾也都很和善的全部回答。 身高一七零,真是可怕,想當初她還比他矮,幾年過去了長成這樣,怪不得他差點不認得。 無男友,這件讓男生們再次燃起慾火的事他并不知道,漾漾很漂亮,五官非常細緻,加上她高到可以鄙視他的身材,凹凸有致的若隱若現,這樣還沒有男友實在匪夷所思。 很多事是他不曉得的,對漾漾的記憶從幾年前就中斷,如今她以美若天仙的姿態重新出現,中間一定也經過很多轉變,而他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們在二樓吹泡泡給樓下的人打破的畫面。 男孩歪著頭看著漾漾被包圍在人群里,人緣一直很好的她,這點倒沒變,還是一樣開朗、活潑,常常帶著微笑,三不五時就大笑,沒有仙女的矜持,漾漾早就拋開她的面紗,讓所有人認識她了。 漾漾很快的認識班上的同學,每個人都喜歡她,除了安詩吟那群,說真的,如果漾漾答應讓安詩吟當她的助手,那就不是他熟悉的漾漾了,她會自己來,不需要別人特地幫忙,她就能過活。 安詩吟整天都不懷好意的瞪著漾漾看,漾漾也沒多理她。大家都知道安詩吟是系花,但見到漾漾后真的有想把這稱號換人的意味,安詩吟自然吞不下,反正她也不能干嘛,而且漾漾漂亮又好相處,安詩吟差得遠勒! 「漾漾!今晚幫你辦個迎新聚餐!」女生們說著。漾漾已經來了快一個禮拜了,好久沒有機會班上自己聚一聚,有機會當然要玩一整晚! 「好好好好!」男生們聽見了也鼓掌叫好,他們看漾漾的眼神已經從欣賞變成覬覦了,真是猥褻。 「不要說迎新啦!」漾漾擺擺手,這樣好像是特別為她的?!妇桶嗌系木蹠?!」 她不喜歡麻煩別人,但大家都對她那么好,她也不好意思拒絕。 「好啦,那吃什么好呢?」女生們想著。 「海鮮!」男生團里冒出。 依然在最后頭的男孩冷笑,漾漾才不吃海鮮。 「不好意思!我不能吃海鮮,會過敏?!寡傅恼f著。 「聽到沒有!漾漾不吃!吃什么海鮮!」女生們藉機數落著男生,「燒烤呢?」 「不要有烤蝦就好!」漾漾立刻反應,男女生們都笑得開懷。 「那今晚在學校附近那間燒烤店,我先訂位,要去的舉個手!」新的聲音出現,是系草邢閔宗,平時是男生里的頭號人物,帥氣逼人,身高大約一百八,又是籃球隊,風靡多少學姐學妹??! 所有人,包括安詩吟那一群,都舉手了。 「四九、五十?!剐祥h宗算完了所有舉起的手,「真剛好!」 他們班上是總共五十個人,但那是在漾漾來之前。 角落的男孩依舊不語,五十的確是個好數字,多一個就太多馀了不是? 他沒有參加過任何活動,包括聯誼、聚會、迎新什么的,不是班上的人不讓他參加,是他自己不到場,不知道,總覺得他去了只會把炒得火熱的氣氛給搞冷,況且,真的有人歡迎他去嗎?一個不說話,只坐在那里的人,能提起什么興趣? 男孩瞭解,所以他不舉手。 當所有人都歡呼著歡迎漾漾的加入,男孩只是在心里小小的高興,高興著漾漾的出現,同時也納悶著。 漾漾忘記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