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提著一只行李,夏桑的表情像個被趕鴨子上架的臭臉,她站在羅宅前方,正猶豫著該不該進去,她站在艷陽下小臉已經曬的通紅,四肢全曝曬于陽光下,她穿著的深藍v領口袋蕾絲雪紡連身褲裝,頭戴李綠送她的餞別禮物-大草帽,模樣就像個剛從度假圣地回國的花漾少女。 可是事實根本就不是這樣,只是因為李綠聲請調職回國的人事命令下來了,她調職成功,最開心莫過于范臣凱,當時夏??吹椒冻紕P趕緊訂了當晚的機票,希望能夠火速返國,順便開始著手料理婚事,而她這個寄人籬下的小妮子,只得乖乖的回到露意絲的家。 她忘了怎么跟司機說的,一下車,她就已經站在羅宅大門前,望著伸手就可觸及的門鈴,她捶在身側的手始終沒有動靜,她跟司機講成了羅宅的地址,才換成自己現在站在這里,卻沒有踏進去的勇氣,她從李綠那邊得知,當天晚上李綠就跟她的好姐妹胡庭儀跑去酒吧,順便找了羅衍軍辦歡送會。 她沒去,只是一個人待在飯店處理公務,唯有這樣才可以不讓思緒飛的老遠,她拿起飯店提供的沖泡式咖啡包裝,正聽著電視里頭的財經新聞,另一邊忙著撕開包裝,將咖啡粉倒入馬克杯,來到飲水機旁,準備按下熱水按鈕。 叮-您有一封未讀訊息 拿著小湯匙慢慢攪拌著,nongnong的咖啡香瞬間香味四溢,夏桑坐到沙發床上,剛剛手機的震動鈴聲讓她拿起手機查看了下;羅衍軍在找你。-訊息來自李綠 眼底閃過一絲復雜,她放下手機,繼續攪拌著咖啡,最后放到桌面上,直到明日太陽升起前,夏桑都沒有再碰過那杯咖啡,任由它被放涼。 歡送會結束,李綠跟范臣凱沒有回到飯店而是直接前往機場,而住宿的費用已經幫夏桑自動結帳到月底,這件事情還是隔天早上夏桑決定辦理退房手續知道的,她最后還是請飯店開了張收據,把多馀的錢領了回去,本來要直接請飯店轉交,卻想到昨晚李綠跟范臣凱就搭機返臺,這錢,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處理── 「你是夏小姐吧?」身型略微福態白人女性一臉驚喜的看著她。 夏桑退離一步:「您是......?」她很確定自己不認識她。 「我是蘿菈,是剛進來工作的廚子?!固}菈笑說,一臉和善的把夏桑給邀請進羅宅,一看到熟人,邦比從狗屋飛奔過來,興奮的搖著尾巴。 「邦比───!」夏桑還來不及放下行李,就被狗兒撲個正著。 她露出久違的笑容,摸摸狗兒的頭:「抱歉喔,這么久都沒來看你,感覺變胖了欸,下次帶你出去跑跑?!拐f完,邦比會意似的吠了聲。 「有沒有想我阿-邦比?你的主人呢──?」她摸著狗兒柔軟的肚子,笑嘻嘻的詢問著。 「汪──!汪汪!」邦比閃著可愛的圓滾滾大眼睛,興奮的叫著。 她再度笑了:「真的阿,這么想我阿,我好開心?!顾龔堥_手臂抱了抱狗兒,撫摸著柔軟的毛,輕輕靠著。 羅衍軍真的不敢置信眼前的女孩已經回來了,要不是蘿菈比手畫腳的形容著她的衣著和長相,他還真的不會相信,所以他決定前來查看,他不希望是胡亂闖入民宅的無知少女或是哪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他只是殷切的希望,是她── 靠著狗兒,夏桑煩躁的情緒逐漸平復,邦比乖乖的趴著,讓夏桑能喬個舒適的姿勢斜靠著,以往及肩的長短發如今已經留長到了胸前,都可以輕易的綁起來成了馬尾,隨著徐風的吹拂,馬尾也輕輕的舞動著。 他有些不忍去破壞這唯美的畫面了。 他往前踏了一步,僅僅一步之遙,看著她纖弱的身軀,才想起這幾年她為他做了多少,從來沒有任何怨言,即使是報答羅家多年養育之恩,那也夠了,他誠摯的希望她可以認真為自己而活-活的漂亮而精彩。 「蘿菈,我不是說過了,我想要在這邊待著,不用叫我進去──」看到一襲黑影壟罩著自己,夏桑沒多想,以為是蘿菈又折返回來要她進屋。 「──夏桑?」羅衍軍試探性的喚了聲,他不確定是否會得到回應。 嬌小的身子瞬間僵直,就連撫摸的動作也變的僵硬起來,羅衍軍蹲下身,笑看她這可愛的反應:「怎么,該不會這么久沒見,忘記大哥聲音了吧?!?/br> 她激烈的搖搖頭,趕緊起身:「呃、嗨大哥,今、今天天氣真好?!拱装V喔夏桑,講這什么問候語阿,當場,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天氣是不錯?!鼓曋?,他笑的自然。 一雙靈活的大眼睛胡亂的兜轉,尷尬的不知道該把視線往哪擺:「這、這幾天公、公司的狀況應該還可以吧?」 慘了,真的沒其他話好說嗎,夏桑有股衝動想找洞鑽。 「託你的福,一切安好?!弓h胸,羅衍軍期待這小妮子接下來還想說哪些無關緊要的話。 「那、那個我──」她低著頭,已經詞窮到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其實想問的是:我消失這幾天你擔心我嗎?有想我嗎?可是這種話她哪敢說出口,心里所想的跟實際講出來的都不一樣。 「這幾天你不在,大家都很想念你?!顾呓徊?,輕易的把她摟在懷中,突來的溫暖讓她怔愣在原地,緊緊揪著他的衣服。 「大、大哥──」你呢?你想我嗎? 「我很擔心你,也很想你」輕嘆口氣,他──敗給她了。 「讓、讓大哥擔心了,對、對不起?!咕o揪著衣服的小手沒有放開的跡象,羅衍軍輕逸出嘆息,這個大哥當的很不理想,沒想到轉眼間,身高只到自己腰際的女孩,已經長的亭亭玉立,也難怪會有一堆追花軍團。 「呵,很高興你又喊我大哥了?!沽_衍軍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顱。 不過他的話卻被夏桑解讀成另個涵義,想到自己還是被當成meimei看待,她努力掩飾失落的神情:「那、我剛整理完一份報表,我拿來給大哥看一下?!顾募庇x開的表現都讓他看在眼里。 「我們應該可以停止這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了吧?!谷嗳嗨陌l,他神情溫柔。 「公事哪會是無關緊要的事情?!顾恍?,也許,她能替老大分擔的就只剩下這最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了。 「夏桑,關于那天──」羅衍軍想趁這個時間點跟她把話說清楚,卻看見夏桑飽含凄楚的無辜神情。 他輕嘆,還是算了吧?!改阆冗M來吧,太陽這么大,在這里也不好談公事?!顾涞霓D移話題,換來她如釋重負的笑容。 「好啊?!顾p點頭,也沒有作勢挽他手臂的打算,羅衍軍掩飾掉那抹不舒服的感覺,重拾笑容,跟她肩并肩走進羅宅。 好像有些事情已經不一樣了。 坐上沙發,夏桑就例行性的把公文以及筆電放到桌上,動作一氣呵成,羅衍軍還沒坐定,她已經把檔案叫出來,把整臺筆電轉向他,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彷彿還當作這里是公司,一派專業的等待他的解答。 一撇見蘿菈端著剛烤好的餅乾準備走過來,他直接把筆電輕輕闔上,連忙開口:「蘿菈,麻煩你把茶飲跟點心端到我的書房來,我們要到那里談公事?!?/br> 「是?!固}菈接收到信息,立即轉身準備朝二樓走去。 夏桑站起身,開口:「不用了,我們在這里談就好?!?/br> 「小桑──?」羅衍軍困惑的眼神投向她,接收到他的視線,她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她乾笑著:「反正公事在哪里都可以談,在這里就好,比較方便?!?/br> 「你一向不是都習慣在書房的嗎?」羅衍軍這回把問題丟給她。 她眼神飄移著:「有、有些事情總是需要改變的嘛,我發現在客廳談公事,也不錯阿?!构馐窃诳蛷d內氣氛就讓她待不下去,何況是書房,要她命吧? 他不容她拒絕,拽著她的纖細手臂就往二樓走:「就你這個改變,我否決,我堅持要在書房里面談?!?/br> 「可、可是──」夏桑被他拉著走,嘴巴上仍不放棄。 他轉頭,冷冷的視線朝她逼來,讓她乖乖閉上嘴,只好任由他把她拉進去書房里頭,關上門,他順道吩咐:「蘿菈,東西放在門口就好,不需要知會我?!?/br> 「好的?!固}菈竊笑著,把托盤放好,她就乖乖的下樓去做事。 關上門,夏桑賭氣的轉過身,根本不想和他對上眼,羅衍軍背對著她,深深吸口氣,待情緒平復后,他才緩緩開口:「你在逃避我?!?/br> 「沒、沒有阿?!顾碜宇澚讼?,稍稍的移動著腳步。 羅衍軍轉過身,盯著她站在窗口的背影:「公事先擺一邊,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br> 「凡事有輕重緩急,我認為公事很重要?!瓜纳]回頭,只是斬釘截鐵的說。 沒想到只是站在門口,就被請到里頭,并且又回到了這個地方-書房。曾經,這里是她得到快樂最多的地方,因為有他,有羅衍軍,即使面對著一堆艱澀難懂的原文書籍,她都能夠讀的津津有味,因為他在,所以她不會覺得無聊,甚至認為,這樣,很幸福。 「這二十幾年,到底是什么一直支持著你──?」羅衍軍淡淡開口。 她低著頭,思索著,這么多年,她都是一直追逐著大哥的身影,一直在大哥的背后,期許自己總有一天能夠跟他站在同個起點,也許就是這份心,讓她一直堅持,凡事只要是交付的任務,她必定作到盡善盡美,只要能夠獲得羅衍軍的讚美和肯定,她就會認真去做,而這也成了她的動力,對!一直以來,羅衍軍一直都是她的精神糧食。 什么樣的力量,可以讓一個女孩忘卻身上的病痛,也要堅持咬牙的完成,就是一顆單純著喜歡人的心,就是這份心意,讓夏桑擁有無時無刻源源不絕的動力,只要大哥開心,她就跟著開心,大哥難過,她也會跟著替他抱屈,這份感情什么時候變質,也已經不重要了── 就因為我喜歡你。她想要這么說,可是已經沒有勇氣了,她只要想到那天自己發瘋似的胡亂告白,就等于是直接宣判自己死刑,她從來就不敢奢望羅衍軍能夠把心停留在她身上,從來不敢── 「羅爸、羅媽還有大哥,都是我的恩人?!顾龁伪〉纳碛霸诹_衍軍的眼中輕輕晃動著,慢慢的吐出這句話。 「一直以來,我都是以這樣的心情撐過來的?!惯@次的笑容,她笑的燦爛。 「──是嗎?」苦澀的笑容爬上嘴角,他輕聲回應。 垂在身側的手緊握起拳頭,臉頰上異常的緋紅讓她微微輕喘著氣:「我為那天說錯話跟大哥說聲抱歉,我其實不恨大哥、一點都不──」她眼睛無意識一閉,無力的往后傾倒。 羅衍軍緊張的跑上前去攙扶她:「夏桑、夏桑,醒醒??!蘿菈,快點叫救護車!」 ──醫院 護士剛來更換點滴瓶,羅衍軍拉了張椅子,坐在病床旁緊緊握著夏桑的手,一臉擔憂又凝重的看著她睡的香甜的臉龐,剛剛好友蕭霽穎也趕緊搭了最快回程的班機,迅速的把考察告個段落,立即飛回來探望,幸好,夏桑只是有點貧血,以及輕微的中暑。 剛關上門,決定到外面透透氣的羅衍軍看到蕭霽穎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模樣似乎是在等他:「總經理,我有事情想跟你談談?!?/br> 「這里不是公司?!顾掛V穎點頭,順便提醒。 醫院的盡頭,兩名樣貌出眾的高大男人站在落地窗的兩側,看起來若有所思:「我想說,夏桑的情形──」 「我知道,她會這樣有一半原因是因為我?!顾p嘆,后悔自己的神經也沒有比李綠纖細到哪里去,讓一個女人默默的守護著自已。 蕭霽穎單手插著口袋,一臉凝重:「我跟夏桑共事不久,不過她工作會這么認真的原因,我大概猜得出七八成?!?/br> 「因為我?」 「對?!?/br> 「……」 「她想在其他事情上面獲得你的注意,于是加倍努力的工作?!故掛V穎進入公司沒有很長的時間,不過觀察力是一等一的好。 「女孩子這么簡單的心態,你卻摸不透?!古呐牧_衍軍的肩膀,他說。 「給我一段時間,我需要釐清頭緒?!拱櫨o眉宇,說。 蕭霽穎接著說:「要是你只是覺得虧欠而想要彌補她,那我覺得你會白搭,夏桑,跟李綠是不一樣的人,但是,我想,夏桑比較適合你?!?/br> 「你──」 他陪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夏??赡芨惚砻髁?,你阿,有時候腦筋要稍微轉一下,情傷嘛,有誰沒有這樣過,大不了痛痛快快的喝一場、或是大哭特哭,之后又是一條好漢,開心迎接下一場新戀情?!?/br> 「喔?你的意思是說,你跟李綠這段情──」沒讓他繼續說下去,蕭霽穎摀住他的嘴:「好啦、好啦,那種不開心的事情提了也沒意思,你少問幾句?!?/br> 他拿開蕭霽穎的手,又說:「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拐f完,他想到自己也在外面逗留夠久了,也該進去陪陪夏桑。 「衍軍?!惯@是兩人共識這么久,蕭霽穎語重心長的喊他的名字。 「恩?」 「夏桑不是李綠,她沒辦法像李綠那般灑脫?!顾瓛伋隽诉@一句。 「……」 「我以朋友的立場希望你不要玩弄女人的真心,以男人的立場,只有你,有權利給夏桑幸福?!拱严胝f的說完,蕭霽穎淡淡一笑,越過他,先走在前頭離去。 「我知道?!?/br> 不屬于我的東西、我不要… 不是真心給我的東西、我不稀罕-夏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