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那天我接到一通電話。

    哪個白癡在我上課的時候打給我??！

    我放下原子筆，趁老師背對我的時候低下頭在抽屜接起電話。

    「喂？」

    『小樂嗎？』

    這個聲音有點熟悉。

    筱雯？

    你只答對一半喔！

    『我是筱雯mama啦！不知道你明天有沒有空，張mama想請你吃個飯，好久沒看到可愛的小樂了solongtimenoseeyou！』

    聽到這中英并用的句子就知道是小雯的mama。

    「張mama，我明天六點才放學，而且我的方向感會不會……」

    『沒關係啦！跟張mama說地址，我六點去載你，還是你有約了？』

    「沒有，沒有?！?/br>
    『好，我大概六點半到你們學校，張mama請客啦！你只要人來就好?！?/br>
    我告訴張mama地址后掛斷電話。

    奇怪張mama怎么會突然約我。

    圣誕節那天一輛藍色a6停在校門口，張mama搖下車窗對我招招手。

    「小樂，上車吧！」

    我上車，把背包拿下放在雙腳上。

    張mama看著后照鏡慢慢倒車。

    「學校的訓練會不會很辛苦，張mama看你好像黑很多?！?/br>
    『呃……還好啦！有時候會有點累?！?/br>
    我系上安全帶瞄了一眼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中間的后視鏡，筱雯似乎沒有來。

    張mama好像發覺我的動作。

    「怎么了？在找筱雯嗎？」張mama轉了一圈方向盤。

    『沒……沒有啦！』

    我知道我說謊的時候眼睛會不斷飄移，趕緊把視線放在車窗外的街景上。

    張mama搖搖頭說：「這個孩子??！真是的！」

    嗯？張mama是在說筱雯嗎？她怎么了？

    我沒有發問，筱雯mama應該還不知道我和筱雯吵架。

    一路上我們不再有談話，車上只有我和張mama的氣氛感覺有點尷尬。

    「有訂位嗎？」

    服務生很有禮貌的問。

    『七點，張小姐?！?/br>
    「這邊請?！?/br>
    服務生伸出手臂請我們往右邊方向走。

    那是在中山北路上的一家連鎖牛排店，臺塑集團旗下的牛排店。

    果然是堪稱第一高級的牛排店，裝潢有別于一般的餐廳，服務生也都很有禮貌，每個人鞠躬都是九十度，有時候我很想問他們每天都要跟這么多人鞠躬，腰都不會閃到嗎？

    「想吃什么就點吧！」張mama笑著對我說。

    『恩，好』

    「不用在意價錢?！?/br>
    『恩，好』

    「放松點?！?/br>
    『恩，好?！?/br>
    「小樂，張mama不是帶你來相親的，你不用緊張成這樣?！?/br>
    我隨意點了一樣，把視線移到桌上水杯。

    我的心情很緊張，感覺張mama好像要跟我說什么重要的事。

    雖然只有我和張mama兩個人，但服務生卻讓我們坐在四人桌的位子。

    七點已經是用餐時間了，很少餐廳會這么做，因為座位可能會不夠。

    『張mama，只有我們兩人嗎？』我提問。

    「怎么？是嫌我不夠漂亮，跟你一起吃飯會讓你丟臉嗎？」

    筱雯mama甩了甩咖啡色大波浪捲發，不斷對我眨眼。

    『呃……張mama，我不是那個意思?！?/br>
    筱雯mama現在是在對我放電嗎？

    我喝了一大口水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不知道臉頰有沒有出賣我，偷偷變紅。

    雖然說年齡不是距離，但如果我和張mama真的……這樣張榕軒不就變成我女婿，然后筱雯變成我女兒了？

    天??！這是什么鬼關係？

    雖然說最近小三的話題爆紅，但我真的不能這么做，一想到張榕軒是我女婿，開始有點反胃。

    我切割牛排的右手開始發抖，身體越來越不自在。

    怎么越來越熱，難道這么高級的牛排店沒開冷氣嗎？

    「小樂，張mama是在跟你開玩笑的?！?/br>
    筱雯mama放下刀子用手背遮住嘴，但笑聲很大。

    這個動作筱雯也常做。

    所謂有其媽必有其女是個意思吧？

    我低著頭默默吃著牛排，張mama笑聲還是沒有中斷。

    我猜我剛剛的表情一定很僵硬。

    張mama笑聲突然中止，對我背后揮揮手。

    我轉頭。

    驚訝，是我當下的心情。

    「嗨，筱雯mama好久不見?！?/br>
    張榕軒對張媽張點個頭后，走到我身旁的椅子坐下。

    我驚訝地看著他。

    「子樂，好久不見??！看到我這么害羞喔？臉紅成這樣?！箯堥跑庌D過頭笑著對我說。

    『好久不見，害你個頭啦！我對你沒興趣好嗎？』我轉過身假裝在吐。

    張mama起身讓一個女孩坐到我對面，自己再坐下。

    「樂樂好久不見?！?/br>
    我睜大眼睛看著眼前個人。

    天??！我的救星回來了。

    怡君已經恢復成高一甜美的模樣了，不再像高二那樣瘦，從日本回來的她顯得更有氣質。

    接著三個人六隻眼睛同時看著我，不語。

    現在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每個人都含情脈脈看著我。

    「人都到了，現在誰自愿要先說?！箯坢ama喝了一口水看著怡君和榕軒。

    怡君清了清喉嚨，

    「樂樂，你是笨蛋嗎？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喜歡筱雯，為什么你留了一張紙條后就走人了？」

    天??！怡君居然在張榕軒面前提這種事。

    『可是你mama說那時候你……』

    我看了張榕軒一眼，他臉上依然掛著笑容。

    「這是個誤會，很嚴重的誤會！我以為你沒有女朋友，當時才會一衝動下把你充當我男朋友?！?/br>
    怡君低下頭，顯得很自責。

    我承認怡君讓筱雯對我有誤會時我很生氣，加上她接著又出國讓我一個人獨自面對筱雯，確實讓我曾經很抱怨怡君。

    但看著怡君自責的樣子我開不了口責罵她，她也是個曾經受過傷的人，如果當時我是怡君，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和別人抱在一起，我應該也會失去理智。

    『沒事啦！至少你看清謝閔揚這個人了，而且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晃遗呐拟募绨?。

    看到怡君回國我很開心，不是因為我和筱雯之間的鎖有可能會因為怡君的回國而解開。

    我開心的是看見怡君走出那段陰霾。

    怡君抬起頭看著我。

    「樂樂，我看到紙條后才知道事情被我搞砸了，那天我馬上飛回臺灣，但是……」

    怡君轉頭看著張mama。

    看來張mama好像知道這件事。

    「筱雯在考完指考后就去唸美國大學了?！箯坢ama放下手中的叉子，從包包里拿了一張美國學校錄取通知單放在我面前，對著我說。

    現在都流行出國讀書嗎？怎么大家都在往外跑？

    『所以那天怡君回來沒有看到筱雯？』

    筱雯mama點點頭。

    怡君用叉子把盤子里的麵捲起，眼睛看著那根叉子。

    「這件事是我弄出來，我一定會幫你解釋，我回日本那天晚上我打給筱雯邀請她來東京玩，請爸媽買一張來回機票給她，一開始筱雯死都不答應?！?/br>
    也是，筱雯都氣成那樣了怎么可能會答應。

    怡君嘆了一口氣繼續說：「后來我只好打給張mama，拜託張mama說服一下筱雯。張mama告訴筱雯不要整天都在讀書，偶爾也該和朋友聚一下，筱雯才勉強答應?！?/br>
    怡君喝了一口水。

    「筱雯來東京的第一天晚上我帶著她到東京鐵塔上看東京的夜景，把那張紙條拿給筱雯看，告訴她你一個人來過日本，只為了請我跟你解釋這件事?！?/br>
    『所以筱雯知道這是一場誤會了？』

    怡君笑著點頭。

    「筱雯真的很驚訝，她一直覺得我在騙她，我還請我媽當證人?！?/br>
    終于，筱雯不再對我有誤會了。

    『謝謝你?！晃艺f。

    「不，這件事本來就是我惹出來的，我真是太對不起小樂了！」

    怡君說完后嘟著嘴雙手合掌，一直點頭跟我說對不起。

    等一下，怡君同學你現在是在拜我嗎？

    我立刻阻止她的動作。

    怡君吃了一口麵，用衛生紙擦了擦嘴角，看了張榕軒一眼，發生一陣笑聲。

    「笑什么??！」張榕軒滿臉疑惑看著怡君。

    『筱雯跟我說了小樂做過的好多事，都超級浪漫的！哪像你，整天只會吃吃吃?！?/br>
    怡君用叉子插起張榕軒盤子里的一小塊牛rou。

    她竟然對張榕軒說出這種話！難道她還不知道他們是男女朋友了嗎？

    「喂！你干嘛偷吃我的東西??？子樂，快點把他抓起來啦！現行犯耶！」

    張榕軒話一說完，刀叉并用搜刮走怡君盤子里一半的食物。

    兩個人像小孩子一樣吵了起來，張mama無奈得搖搖頭。

    我很訝異，張榕軒剛剛沒有反駁怡君的話，也沒有很生氣，難道他們分手了嗎？

    張mama清了清喉嚨，從包包里拿出一本筆記本和一大疊信。

    怡君和榕軒立刻乖乖回到座位上。

    張mama把筆記本遞給我，對著我說：「這是我在筱雯出國后在她桌上看到的，你先看看?！?/br>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那本筆記本，映入眼簾的是筱雯清秀的筆跡，是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