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過去
陸嘯打從有記憶開始,就沒怎么見過自己的父親。只是聽姥姥姥爺私下里提起的時候,像是很有錢的樣子。但12歲的陸嘯對此不屑一顧,不就是錢么,他手握百元大鈔,學校里的哪個人不是他小弟! 這天陸嘯放學回家,遠遠就聽見院子里面有細弱的哭聲,跟小貓兒似的。本來徑直走過的陸嘯在仔細聽了聽后,咬了咬牙快速朝聲音的方向跑去。 果然,小姑娘抱著肩膀縮成一團坐在草叢里。 “許右右!” 小姑娘聽到熟悉的聲音,驚喜的抬頭,看到是他哭的更兇了,立刻伸手要抱:“嗚哇,哥哥!” 陸嘯抱起她,輕輕打了下她的屁股?!坝置月?,在自己家院子里還能迷路!” 這個年僅六歲,哭的梨花帶雨的小女孩是他的小新娘。 陸嘯在姥姥姥爺身邊長大,去年隔壁鄰居家多了個小姑娘,說是隔壁林爺爺的孫女,林爺爺平時總是開玩笑說要把許右右嫁給他,搞得院子里的街坊四鄰都這么說。 久而久之,陸嘯也當是多收了個小弟,并為小弟賜封號:小新娘。 院子里的孩子不多,能陪許右右玩的只有陸嘯一個。許右右天天像望夫石一樣等他放學,本來小霸王陸嘯每天放學后還要在各個小弟家玩個來回,現在被小姑娘綁的放學就直奔家門口,因為每天的那個時間,都有個小丸子坐在那,看到他就開心的朝他揮手。 雖然失去了許許多多的小弟,但收獲了一個百分百忠心的小弟,陸嘯想。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小姑娘上了幼兒園,不過放學很早,也依舊能站在院子門口等他回家。 直到那一天。 16歲的陸嘯因為逃課打籃球被老師罰站,放了學又被指使去搬書,折騰了好久才回家。天色擦黑,陸嘯見院子門口沒有小姑娘的身影也沒有意外,今天回來得晚,她等了一會兒不見人,估計被叫回家了。 陸嘯去門口的雜貨店買了兩個“酸溜溜”,這糖很酸,許右右不是很愛吃,但是她最喜歡這款糖紙,鐳射紙在陽光下總是能反射出五顏六色光,超好看。 陸嘯按了按林爺爺家的門鈴,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開門,不是小姑娘。 “小嘯哇,是來找右右的嗎?右右今天回家啦,她爸爸mama剛才給她接走了,她還哭著喊著要等你一會兒呢……” 林爺爺后面說了什么,他沒聽清,禮貌道謝后,陸嘯轉身回了家。 也對,她不是自己這樣沒爹沒媽的孩子,她只是來爺爺奶奶家暫住而已,是他自己忘了。 沒了一個小弟沒關系,學校里還有千千萬萬個小弟。 陸嘯把糖塞進嘴里,真他媽的酸,但糖紙要放好。 后來,逢年過節的時候,許右右也回來過。那陣子他高考完不久,許久不見的mama回了家,他們大吵了一架,陸嘯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去網吧上了一整天的網,終究怕姥姥姥爺擔心,晚上還是回了家。 陸嘯走進院子的時候,聽見小姑娘在后面喊了一嗓子?!案绺?!” 驚喜的回頭,兩年不見,許右右除了個頭長了點,其實沒什么太大變化,頭上的小揪揪依舊隨著跑步晃動,笑容依舊明朗。 只不過…… 只不過許右右從他身邊跑了過去,抱住了另一個男孩。 “怎么才回來,姥姥還念叨呢!”許霖牽起許右右進了屋。 看著她們的背影,陸嘯的牙酸的咬死。 原來小弟不是唯一的小弟,哥哥也不是唯一的哥哥。 再次見到許右右,是他21歲時從國外回家看姥爺。 他認回了父親,接受了自己的身世,接受了父親出國的安排,從陸嘯變成了顧嘯。 他拎著行李進了院門,已經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散著頭發,端著一碗小酥rou從自家里跑了出來。路過他的時候,還看了他一眼。 那小酥rou是自己姥姥的手藝,第一次還是自己喂她吃的,可惜她卻不記得。 “小霧,這碗也拿回去”,姥爺端著一碗紅燒rou追出來叫她,卻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顧嘯,驚喜的上前,“小嘯回來啦!快快快,快進屋?!?/br> 說著,又向許霧問道:“小霧還記不記得小嘯哥哥啦?小時候你總跟在他屁股后面玩,還說你是他小新娘呢!” 顧嘯順著姥爺的話看向許右右,現在應該叫許霧了。而她也如同所有被長輩調侃的小輩一樣,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沖他點了點頭:“哥哥好?!?/br> 許霧端著紅燒rou跑開了,顧嘯回頭看去,那個男孩一直等在門口,不耐煩的給她開著門。 那是她的哥哥,真正的哥哥。 那是顧嘯最后一次看見許霧,因為沒過多久,姥姥被母親氣死,姥爺也在一年后因病去世。而他,痛恨始作俑者的母親,也痛恨不管不顧的父親。 在顧氏和親生父親斗智斗勇的那幾年就像一場夢,他韜光養晦,將自己化作種子埋入地下,實則瘋狂汲取著周圍一切能夠汲取的營養,將這些年從顧父那里學到的,最后一點一點還回去。 顧父在病房里痛罵他陰險狡詐、喪心病狂,是個連親生父親都算計的白眼狼,也說的沒錯。 他真的做不了一個正常人,從一開始就由父母惡劣的基因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