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祝你好運。
回憶結束,梨花勉強帶著一絲憐愛的表情看向他。她還記得周玉容的蠢態,只是一個無趣的傻子罷了。 另一邊,周母用手肘撞了撞周父,似乎在提醒他別告訴周玉容剛剛發生的事。她很清楚,兒子有多依賴梨花。 周父無言,只匆匆出了門。梨花不好再叨擾,也跟著離開。周玉容還想追著她,卻被周母攔下勸回房間。 他遙遙看了眼梨花,只留下無情的背影。此刻他尚未知曉,幾天之后會發生什么。 脫離了周家的苦海,梨花整個人都放松了。她自己在學校周圍租了一間公寓,費用是他們自愿補助的,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煩。 不過為了生計,以后她得找個兼職了。 梨花正期待著未來的明天。 幾天后,在學校里她見到了與她交換身份的周小姐。許如夢,現在應該改名為周如夢。她攔住了梨花。 梨花知道她是為什么而來。 許如夢很在乎她的身份,她當然能理解,畢竟她因為貧窮遭受了班級霸凌。所以她恨她也是情理之中,不過她不打算補償什么。 她沒做出任何違背自己的事。 見到梨花的平靜,許如夢的眼里劃過一絲痛苦和憤懣。在幾天之前,她還只是一個任人欺辱不能還手的弱者,此刻與梨花的身份對調后,她仿佛擁有龐大的力量揮霍。 如果不是因為梨花,她或許就不會代替忍受這份煎熬的痛苦。 許如夢張了張口,眼角漸漸濕潤,她啞著嗓子說道,“你的名字,梨花,原本是我的?!?/br> 梨花沉默,她知道許如夢想說什么。 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不過恐怕要讓許如夢失望了,梨花這個名字,只不過是周玉容選名的陪襯而已。 在上百句名篇中,他們挑選了最好的意象送給他,隨便湊了兩個字丟給了她。 梨花不覺得自己被周父周母愛著。那些肆無忌憚地偏愛、寵愛和任性都是留給周玉容的,她除了自己什么也沒有。 所以她也不會對所謂的父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她看透了這對爛人夫婦的本質,只愿守著兒子度過一生的蠢材。 看著什么都不知道的許如夢,在她這里捍衛屬于自己的東西,梨花只覺得好笑。要是她真正體會到周家的生活狀況,還會有現在的想法嗎? 大概是會埋怨她不夠努力討好父母,所以讓許如夢的出現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真可笑。 梨花抱臂凝視她,出聲打斷了她的絮叨,“真抱歉周小姐,我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聽你的奮斗反抗史,現在我要去打工了。如果有什么問題,請找你的家人?!?/br> “再見,祝你好運?!?/br> 梨花撂下最后一句話走了,她不關心其他人的想法的態度。這世界的人那么多,如果她要為此在乎和理解的話,那她要把自己放在最后嗎? 時間就這么逐漸流逝,她再沒見過許如夢和周玉容,也沒有令人厭煩的周父周母。她的生活維持著兩點一線,偶然的打工,以及閑暇的休息。 她喜歡這樣的生活。 然而變故卻出現在幾個月后的15:30。那時梨花在路口等綠燈,信號燈變綠的一瞬間,她邁出一步,就被疾馳而來的汽車撞了。 梨花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四周的聲音正在腦海中消失。她拼命地想要抓住卻無能為力,最后視線里只有一片猩紅。 她死于7月23日的下午15:30時分。 死亡來得太突然。 梨花從床上艱難地爬起來,那種被車碾壓的疼痛伴隨著耳邊的嗡嗡聲纏繞在身上。 她把視線挪向四周,熟悉的房間布局,這是在她還未搬離周家的臥室。 時間回溯到了幾個月前,她還是周家小姐的身份,周玉容也還是個傻子。 梨花倒吸一口冷氣,她甩了甩手腕,企圖把酸痛的感覺消退,然而無濟于事。她還不知道還有多久身份被換回,也擔心現在的情況。 她這是重生了嗎? 梨花有點迷茫,不過眼前的一切似乎也不是未知的。只要避免死亡時間就可以了對吧,她也不是沒有辦法。 為了弄清楚現在的狀況,她今天沒有和周玉容一起上學,自己選擇搭公交。等公交的地方離家門口不遠,她匆匆收拾一下就出門了。 比她晚幾分鐘起床的周玉容敲門,想要叫她吃早餐。屋內無人應答,他大聲喊了句“梨花”便推開門,空空如也。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從梨花房間的窗戶向下看。她正提著書包向公交站臺跑去,輕盈的墨發披散在肩上,像一只振翅的蝴蝶懸在他心上。 那是拋下他的梨花。 周玉容忍著情緒,替梨花裝好未帶走的早點。他細心地放在提包里的隔層里,又帶上她最喜歡吃的甜點,沿著梨花的足跡步行上學。 以前他從沒和梨花分道走。 他走后面,梨花在前面。 而現在前面沒有梨花,也沒有她的影子踩在石階的板梯。 他生著悶氣,踢開腳邊的石子。他一邊慢走一邊緊緊抱著提包,仿佛那里面不是他給她帶的早餐,而是活生生的梨花。 梨花是個騙子,說好今天和他一起上學的。 不知道周玉容心聲的梨花站在公交車里,她沒有選擇坐下,而是拉著把手側身望著窗外。 不過在她一直向外看的時候,梨花總覺得有人在看她。那種令人煩躁的感覺像一把懸在頭頂的斧斤,不知道什么時間會落下。 黏膩的、惡心的視線盯在她的后背。 從那人的視線,梨花身穿藏藍色的對襟外褂,陽光透過車窗的縫隙灑著她那平和嫻靜的臉龐。 他的窺視緊緊轉向她所在的位置。 曼妙的身姿,從頭發、前額,再到脖頸和胸脯,輕盈一折的柳腰,再向下看,潔白如玉的小腿,無一處不蘊著美的意象。 他慢慢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撫上自己的心口處,隔著薄薄的衣料,他很清楚的感覺到里面的燥熱和鼓動。 這種陌生的情愫席卷了他全身,帶著莫名的恐怖和駭人,他強迫自己忽視眼前的女孩,隨即低頭緊緊攥著衣角。 梨花察覺到視線的消失,沒回頭張望。 路途經過熟悉的死亡街道,她還有點悶痛,不過好在沒出什么意外。她慢慢順著階梯下車,沒走遠幾步忽然被人拉住了。 她回轉看向來人,是她的同桌。 一張俊朗清秀的臉孔,鼻梁高挺,薄唇緊閉,眼睛深深盯住她,藏青色的校服顯得他的臉色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