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做什么？”

    崔懷梅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事已至此，他根本沒辦法忽視這個眼前給他極大壓迫感的少女。他癱坐著低頭，慢慢攥緊的手宣告著他的不平靜。

    “……”

    好一陣的沉默讓崔懷梅意外她是走神或是沒聽清，他此刻坐在地上，力氣勉強恢復了點。如果這個人還想用照片威脅他，或許他能爭取到一線生機。

    梨花聽到這話，瞬間就明白他的意思。但是，這和她又有什么關系呢。

    看著少年羸弱無助的模樣，如果是普通女孩大概馬上就會產生憐憫心，忍不住想要幫助他。但他遇上的是梨花，習慣于置身事外的人。

    “你是德南高中的學生吧?！崩婊ㄊ掌鹗謾C放進提包里，看清楚了他身上的校服。

    “……是。這有什么問題嗎？”崔懷梅的精神頓時繃緊成一根細繩，他兩眼發直，額間不斷地冒出冷汗，又驚又怕，雙腿也不聽使喚，像篩糠似的亂顫起來。

    梨花緩緩蹲下來與他平視，從他慌亂的眼神中捕捉到了某種興奮點，她疑惑地歪著頭，輕聲細語道，“我很嚇人嗎？”

    崔懷梅連連搖頭自語，說了好幾遍“不”，仍是一副驚恐未定的模樣。

    “你給我看清楚了，”梨花湊到他眼前，距離近得他都能數清她的眼睫毛，在她平和的雙眼中，崔懷梅反倒逐漸冷靜下來，“難道我的臉比他們還難看？”

    少年雙手抵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往后推，他抗拒有人離他太近。在接觸到少女清潤的眼眸時，他慌亂的回神，下意識地松開禁錮她胳膊的手。

    “對不起對不起……”他道歉的速度很快，仿佛是自然而然就做出的動作，梨花猜測他應該沒少說這話。

    崔懷梅低頭垂眸，嗓音沙啞，情緒卻淡漠得過分，“你很好看?！?/br>
    梨花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拍了拍裙邊不小心沾上的灰塵，慢慢起身俯視著他，“是嗎，我倒是覺得你長得比我還好看呢?！?/br>
    少年不解，他跟著梨花一起站起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里泛著瀲滟的水光，不知不覺就容易牽繞著思緒撩撥心弦。

    “你好狼狽?！崩婊ɡ@著他轉了一圈，時不時點點頭，“仔細看看的話，眼睛好像比我還漂亮。唔，像個女孩子呢?！?/br>
    “請收回無禮的發言?！鄙倌甑穆曇袅⒖汤淞讼聛?，被污泥染黑的臉看著她，唯獨眼睛正閃爍著光亮。

    梨花微微后退幾步，雙手背在身后拿著提包，如同風鈴一樣悅耳的笑聲在他聽來卻十分刺耳。

    她驚訝地望著他，“啊呀，原來你會反抗呀。我還以為你只會趴在地上可憐兮兮地流著淚，等著人來拯救呢?！?/br>
    見崔懷梅臉上又驚又怕的表情，梨花越看越覺得他好笑，邁步朝著巷子外面走去，她的笑聲沒有停下來。

    “你到底在笑什么？”他急忙追上梨花，跟在她身后問道，“你不能隨意對陌生人開玩笑，這樣不好?！?/br>
    梨花沉默地看著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跳轉話題問了他的名字。崔懷梅不明所以，微微發怔幾秒，告訴了她名字。

    “這就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真令人寒心?！崩婊m然嘴上這么說著，但她嘴角一直噙著笑，崔懷梅也拿不準她到底是什么想法，只是強調著他的話。

    梨花繼續往前走，忽然停下腳步側身看他，與他的桃花眼對視沉吟道，“好吧，是我錯了?！?/br>
    聞言，崔懷梅還以為她終于知道自己的錯誤，正打算好好開導她時，她的下一句話讓他臉色慘白，血色盡失。

    “原來你就喜歡被虐待啊?！崩婊▏@了口氣，語氣里滿是遺憾，“早知道就不讓他走了?！?/br>
    一瞬間，尖銳、痛苦、絕望的情緒在他心中肆意蔓延。

    那些他度過的血淋淋的日常生活，被她輕而易舉地誤解為享受。

    崔懷梅顫抖著身體，牙齒不自覺地上下戰栗，他的聲線支離破碎，像是老樹枝椏被風吹斷發出的嘔啞，“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他的雙手緊緊抓牢梨花的胳膊，微微用力掐著她的嫩rou，雪白的肌膚就被硬生生拽的發紅，崔懷梅不停來回搖晃她的手臂。

    “你都沒經歷過我的過往，有什么資格評論我？你和那些欺負我的人有什么區別？”崔懷梅的身體開始細微的痙攣，他抖動的雙手幾乎要握不住她的胳膊，“我還以為你是來幫我的！”

    梨花不禁冷笑出聲，“你現在也不過是無能狂怒而已。你比我好到哪去，膽小鬼?！?/br>
    “要是你有欺負我的勇氣的十分之一，都不會淪落到自討苦吃的地步。說白了，你不過也是個欺軟怕硬的爛貨色?！崩婊ê莺莶戎男?，趁他失神發愣時，抓著提包往他的頭砸過去。

    崔懷梅被大力拍打，摔倒在地，沒有再爬起來。

    她甩了甩手臂，慢慢走到崔懷梅身邊，微笑著吐氣如蘭道，“早些承認不就好了，你不是很享受這種痛苦嗎？少在我面前裝，我又不是他?！?/br>
    “我不是……”少年倒在地上捂著臉，微不可聞地聲音做著最后的倔強。

    “無所謂，”梨花一腳踩在他的膝蓋上，低頭尋找碾碎成泥的煙，“真該把這東西送給你。下次讓他教你，這樣會不會好點呢？”

    她捏著還算完好的一端，慢慢靠近少年，上身壓著他的下體，整個人仿佛是趴在他身體上，輕聲細語地引誘逼迫他，把煙遞送到他的唇邊，“來，張嘴?！?/br>
    崔懷梅緊緊閉上嘴，梨花只好掐住他潔白纖細的脖頸，將脆弱的喉結完整顯現，幾乎是強硬地塞進他的嘴里，少許泥巴污漬抹在邊緣。

    梨花甜甜地笑著，“這才是好孩子嘛，你應該已經習慣了吧?！?/br>
    身下的少年哭著搖頭，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也閉上，臉頰滑落的清淚宛若小蛇游走的痕跡。

    梨花輕輕嘆了口氣，從他身上起來，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一如既往地平靜地開口，“你還真是個窩囊廢呀。長得這么漂亮，白白讓人欺負，你真的不是受虐狂嗎？”

    她繼續走到少年身邊，緩緩俯下身蹲著，抬手捏著他的下頜，“本來呢，我也只是看看熱鬧。誰知道那個人還真把我當作好心人了，下次見面我就收拾他?！?/br>
    “啊呀，你真的不反抗一下嗎？”梨花伸手撫去他的淚水，“這樣的很無趣誒，那些人欺負你還不還手，你真是好窩囊啊?！?/br>
    崔懷梅睜開失去對焦的雙眼，他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哭紅的眼眶已然腫起。

    “好吧?！鄙倥σ饕鞯厣斐鍪?，“那我就勉強做個好人，幫助你一下?！?/br>
    崔懷梅順著她的手借力站起來，全身上下只能依賴著她才有力氣慢慢走。他的腦子里時不時傳來嗡嗡的耳鳴聲，世界的色彩仿佛正在他眼中逐漸離去。

    “小窩囊，你就以疼痛取悅這個世界吧  ?！?/br>
    少女銀鈴般的笑聲闖入他的耳朵，所有的葉子落于他的胸膛，狂風驟雨如雷暴般驟然擊向他的靈魂，漫天的白雪灼燒著他潰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