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血花
盡管放了一些溫馨的軟裝,但是陳茉還是坐立難安。 細白的腳踝上掛著一圈黑色的生物鎖,冰涼的黑色金屬,面前紅色的燈光忽閃忽閃。 周圍圍著一圈人,有亞裔,有白人,都在虎視眈眈盯著她的反應。 測謊儀器將陳茉烏黑柔軟的頭發擾的凌亂,在一個多小時的不斷盤問下,陳茉的心理防線逐漸崩潰,意識也有點模糊。 “好了嗎……我該說的都說了?!?/br> “Lily小姐,事關Bai,我們不得不謹慎些?!?/br> 陳茉咬緊嘴唇,低頭看著腳踝上的生物鎖,眼珠發漲有些眩暈。 “白澤!你現在不能進去!” ”你放開我!” 白澤推門而入,就看到陳茉被一群人包圍著,臉色發灰。他面帶寒霜大步跑到了陳茉的身邊,牢牢的將人鎖住懷里。 “丁教官,這……”測謊工作人員面露難色。 “沒事,你接著測,要知道現在的形式,一切要以白澤為重?!?/br> “嗶嗶嗶——” 測謊儀接著發出聲音,陳茉應激,對著一盤的垃圾桶,狠狠吐出了酸水。 “我說夠了!” 白澤看著陳茉近乎渾身虛軟,咳聲撕心裂肺,也沒有了風度。 “丁敏,你們是為我服務的吧,我的話都不聽了嗎?!?/br> 丁敏擺擺手勢,比了一個暫停的動作。 “可以了?!?/br> 其他的工作人員看丁敏的臉色不愉,都走出了房間。 “我同意你們的合作,不是讓你們猖狂自此?!?/br> “是?!倍∶舸瓜骂^,身姿恭敬?!安贿^科研界最近都是關于您的討論,況且兩國之間也有所摩擦,您又在美國,我們不得不謹慎些?!?/br> “這位小姐并身份不明,我們也是出于嚴謹?!?/br> “她是我的家屬?!?/br> 白澤小心托舉著陳茉的頭,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丁敏大驚,看著兩人親密的樣子,意思到自己的失職。 房間里終于只剩下陳茉和白澤兩人,視野開闊了許多,壓迫感也沒有那么強了,陳茉順從地喝下白澤遞來的溫水,靠在他的懷里平復呼吸。 “茉莉,對不起……” 白澤的嗓音嘶啞,全然沒有剛才的強勢。 陳茉又喘息了一會,說了一句:“質問完了嗎,我還要回去?!?/br> 她冰冷的聲音像是一把利刃,將白澤的心房割的鮮血淋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剛才那些人已經把我祖宗十八代都問訊了一遍?!标愜猿冻鲆粋€笑容。 “我不是故意的,茉莉——” “那囚禁我不是故意的嗎?!?/br> 白澤盯著她,沒辦法反駁,茶色的雙眸里滲出了些許水光,顯得楚楚可憐。 陳茉克制地移開視線。 “我不信你了,白澤?,F在網絡上全部都是你獲獎的信息,很快你就要成為白教授了……我只是一個小市民?!?/br> “白澤,求你不要來招惹我了,我不想再被傷害一次?!?/br> 陳茉別開臉,看著他布滿血跡的雙手,有片刻失神, 她想起白澤突然昏厥的那幾分鐘,心難得軟了片刻。 “好好看看心理醫生吧,你的狀態看起來有點差?!?/br> 白澤眼睜睜地看著陳茉離開,自己沒有任何立場讓她留下。陳茉的柔情,被白澤牢牢刻在腦海里,反復咀嚼品味,想了一會,他又心臟絞痛。 他回到了囚禁陳茉的那個房間,蜷縮在床上,細細嗅著上面殘留的陳茉的味道,想著,身體又開始止不住的顫抖。 手腕上的生物環又發出嗶嗶的響聲。 丁敏站在房間外,神色凝重。 身旁的心理醫生試探地問了一句:“要進去給白先生檢查嗎?!?/br> “他現在這個狀態還有辦法進行接下來的媒體采訪嗎?” “恐怕不行?,F在他的精神狀況極其混亂,很容易應激偏執,再刺激下去恐怕有……” 心理醫生沒再說了。 “這個癥狀是什么時候開始的?!?/br> “就這一星期。我猜測應該是他身邊那位陳小姐導致的?!?/br> 丁敏揉揉眉心,讓心理醫生先下去。 玻璃柜,里面擺放著一盆枯萎的植物,死亡的茉莉花再也無法長出它的生命。 * 日子又恢復了平靜,陳茉盯著手里的英文書發呆,有些時候失神片刻。 電話突然響起,是FaceTime通話,陳茉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有些不情愿的接通。 “陳小姐,晚上有空嗎?” “丁敏,這已經是你這個星期第五次來電了,我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有時間?!?/br> 陳茉語氣生硬。 “不好意思,陳小姐,主要是最近媒體催促的緊……我們也難做啊……” “這就是你頻繁來sao擾我的原因嗎,我說過很多遍了,我跟白澤并沒有任何關系,多余的私人感情原諒我無可奉告。你們的行為已經嚴重的干涉我的個人生活,倘若你們再這么下去,我會請律師解決?!?/br> “不好意思陳小姐。要不這樣吧,今天最后見一面,您看如果不愿意的話,我們也不打擾了?!?/br> 陳茉淡淡嗯了一聲,率先掛斷了電話。 她趴在桌子上,疲憊的揉揉眉心,心情浮躁。明明就是白澤自己一個人的心理原因,到頭來卻要她為此付出時間消耗精力。她和白澤的戀愛不算盡善盡美,但是她也盡力而為了,可以指著自己的心說問心無愧。 白澤那個樣子……看著也…… 陳茉強迫自己不再想,塞了一個耳機瞇上了眼睛。 電話的另一頭,白澤晃了一下身體,小腿撞上了桌腳,突然摔在了地板上。 “白澤!” 丁敏拉住了白澤的手臂,想要將白澤托舉起來,白澤身體虛浮,腳一滑,額頭又磕上了桌角。 白澤看著清瘦,實際上身體都是高密度的骨骼,體重并不輕。 只是他慘白的臉色,像被吸干精氣的尸體,半死不活。 “白澤,你先吃點東西吧?!?/br> “不了,你扶我一下……我要去浴室,你幫我準備一套西裝?!?/br> “距離和陳小姐見面還有五個小時,時間來得及的?!?/br> “不夠!不夠!你快點——” 白澤撐著身體,跌跌撞撞跑進了浴室,對著洗手臺上的瓶瓶罐罐開始胡亂翻找,因為長時間不吃飯,他的身體已經支撐到了極限。 白澤腿一軟,作勢要摔倒了,手肘卻撐著洗手臺,抖著身子站了起來。 丁敏盯著白澤的手指,閉眼退了出去。白澤的自殘越來越嚴重了。媒體催的越來越緊,事關獲獎的報導滿天飛,國內也緊緊關注著白澤的動態,但是白澤的狀態,怕是連見生人都困難。 …… 陳茉提前半小時來到了約定的餐廳,美國的餐廳有很多的餐桌禮儀,高端一點的甚至有服裝的要求,但很慶幸這家餐廳是亞裔開的,餐食配置依舊精致高檔,倒是少了很多規矩。 陳茉慶幸今天穿了一件純黑色的小禮裙,不算失態。 在美國呆久了,莫名其妙開始注重這些形式了。 陳茉將手提包放下,撐著身體。今天的穿著可不允許她多吃,服美役真的痛苦。 丁敏來的很快,在陳茉坐下的幾分鐘就到了。 “陳小姐來的這么早,我還提前了半小時?!?/br> 陳茉簡單回應了幾句。 “這家的牛排還挺好吃的,對于我來說,不算太生比較符合亞洲人的口味?!?/br> 陳茉克制嘗了一小口,品出了一點孜然燒烤味,確實有些別樣的風味。 “那個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啊?!倍∶粽伊艘粋€借口,匆匆離開。 陳茉心里一沉,驚覺看向門口,白澤已經走了進來。 原本順從的劉海被撩了上去,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眼睛微微瞇起,遠遠就能看見他茶色的瞳孔。 純黑的西裝配上暗色的領帶,將他身上成熟克制的一面刻畫出來,渾身上下散發著淡淡的疏離。 看到了陳茉,白澤的眼睛里突然涌現出喜悅,跨步走到了陳茉的身邊。 陳茉失神片刻,身側的椅子就被拉開。 白澤坐了下來,身上的冷香一陣一陣傳來,熏的陳茉有些睜不開眼睛。 陳茉有些不自在,盯著酒杯里的紅酒看,自然沒發覺白澤眼底的倦色和因為發冷顫動的手指。 “好久不見?!卑诐陕氏乳_口,“這家餐廳是我的寶藏,我隔一段時間就會來吃?!?/br> “嗯,味道還可以?!?/br> 陳茉移開頭,觀賞著山頂的夜景。 察覺到了陳茉的抗拒,白澤臉色暗淡了許多,黑色手套里的手背發癢,傳來的陣陣痛意,刺激著白澤的感官。 絲絲冷汗滲出,打濕了白澤的鬢角,他臉上笑意不變。 “你最近還好嗎?” “不太好?!?/br> 話題就這么被打斷了,白澤想問是不是他的原因,但是他又沒有勇氣,怕從陳茉的口中聽到拒絕的話。 遠遠的陳茉看見了餐廳的盡頭,丁敏不知道在和誰說話,陳茉憂心忡忡,看到了拍攝的手機,心理抗拒的厲害。一瞬間她的腦海里涌出了許多念頭,她想是不是白澤又開始耍手段。 視頻一旦放入社交媒體,照白澤現在的影響力,她追求的自己將徹底被狠狠的掐滅。 遠處的手機依舊在晃動,陳茉已經氣的發抖,她無法再容忍第叁次欺騙,強忍著情緒想要離開,這是她想要保留的最后的體面。 “你要走了嗎?” “我……我送你……” 陳茉不想跟白澤說話,用力推開了他。 西裝口袋里的手機突然滑落,垂直跌在了地板上。手機性能良好,只是震亮了屏幕,陳茉緊盯著手機屏幕上,是他們兩個人的合照。陳茉視線漂移,對上了手機上的掛件。 一個鋼琴鑰匙扣晃動著,上面點綴著藍色的愛心。 情緒如同火山噴發一般。 “你裝夠了嗎白澤。 我真的恨死你了,你為什么還要來打擾我的生活。我不欠你什么了,你為什么還要來欺騙我,利用我!” 白澤大腦嗡嗡作響,突然就這么定住了。 “我是人,我也會脆弱,求你別再來招惹我了……幾年前我確實愛過你,但請給我留點體面,放我走吧。不要在守著你的過去了,關于我們的一切,就當沒發生過,我早就已經忘記了——” “我希望我們以后生生世世都不會相見?!?/br> 陳茉淚眼模糊,哭著快步走出了餐廳,她努力維持的驕傲,碎了一地,再也無法拼湊起來。 白澤腦袋充血,突然感覺自己身處一片黑不見底的深海,茫茫的一片,耳邊反復重播著陳茉的話。那些話像刀子一樣,一下一下切割著白澤的身體,將白澤割成碎片。 暖暖的,是手腕傳來的觸覺。白澤眼底發黑,耳鳴充血,他盯著水池里層層綻放的血花,直到整盆水都染上了鮮艷的紅色。 他將頭失重下墜,撲通摔進了水盆中,迸濺出一層水花。水滴調皮,在白澤柔軟的頭發上跳動了幾下,然后墜進了白澤的發絲里,一動不動了。 ——— 下章上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