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章有新手光環
“章青啊,好久不見了!” 當張楚洪將我們迎進辦公室,他的開場白讓我感到莫名其妙。 我直愣愣地問:“???我們……見過?” 張楚洪聞言也是一愣:“是啊,曼大的時候我們一起上過幾節大課呢,還和Leevi一起打過一次網球的,你也太貴人多忘事了吧?我就說你怎么不直接在曼大校友名錄上找我的聯系方式,還叫Leevi來聯系我?!?/br> 我努力地回想,似乎真的有了點印象,而我的沉默讓氣氛愈發尷尬起來。 劉明明對我嗔怪道:“怎么能把張總這樣的大人物給忘了!” 張楚洪連忙擺擺手:“沒有沒有,章青可是是模范學生,記不住我這種在及格線上掙扎的人也正常?!?/br>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奉承起來,巧妙地化解了現場的尷尬。我搜腸刮肚想抖個機靈,挽救一下我的顏面,但卻什么也想不到,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張楚洪主動把話題拉回了正軌:“手機應用的事情我聽Leevi說了。我們的確正在開拓歐洲那邊的業務,目前網站已經上線了,運轉得還不錯,確實急需開發手機應用。不過呢,我們和國內業務的提供商合作得很順利,公司這邊傾向于在海外市場也繼續合作。那今天你來都來了,我們就當老同學敘敘舊,以后有別的機會再合作?!?/br> 饒是愚鈍如我,也聽明白了這一大段話的意思,翻來覆去就兩個字——沒戲。 劉明明馬上強調:“我們APP的核心算法可以協同其他平臺的信息,將誤差率最小化,對用戶進行更精準的推送。恕我直言,在這方面,貴公司目前的提供商絕對比不上我們。國內的服裝市場競爭壓力大,也許看不出太大區別來,但是到了海外,我們的算法絕對能讓貴公司實現更大的營收?!?/br> 張楚洪并不買賬:“我們現在的提供商表現得還是很不錯的……” ……而且比我們便宜很多。我看著面前一片茶葉都沒有的一次性水杯,毫不費力地猜出了他沒說完的話。 眼看兩人你來我往,張楚洪始終不為所動。 我鼓起勇氣,說出了反復排練了數百遍的話:“張總,我接下來的話屬于公司機密,即便您最后沒有選擇我們的產品,也希望您不要告訴我們的競爭對手?!?/br> “哦?”張總欠了欠身,來了興趣:“可以。你跟我說說?!?/br> “假設您是一個英國人,您早上在電腦上瀏覽了某一品牌運動鞋,下午打開Yin的APP就被推送了同一款運動鞋,您會怎么想?” 張楚洪怔了一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會覺得個人隱私被侵犯了,很可能會選擇卸載這個APP,甚至把背后的公司告上法庭?!?/br> “沒錯,”我繼續說:“中國人更愿意用隱私來換方便,而歐洲人恰恰相反,他們把隱私看得比什么都重。您還記得我們在英國那會兒,郵遞員是看不到我們的電話號碼的,只能敲門送快遞。而像我們這些住學生公寓有門禁的人,就算在家也收不到快遞,只有在打開樓下信箱的時候才能發現郵遞員來過?!?/br> 張楚洪回憶起過去,也是感慨萬千:“對!我記得,之后就要拿著快遞員的通知單,自己去代收點拿快遞。我家離最近的代收點都有兩公里,每次去取快遞都是一頓好走??墒歉鶕脩粝埠眠M行推送,不是這類算法的基本原理嗎?難道我們在歐洲就不能推送了嗎?” 我解釋道:“這就是我們算法的優勢了。我們新優化過的算法可以有效偽裝推送機制。目前市場上存在的算法,最基礎也最容易讓用戶膩煩的,是不斷向客戶推送已購商品的同類商品。優秀一點的算法,也就是我們競爭對手現在的算法,會抓取用戶其他平臺的瀏覽信息進行推送,這非常容易引起歐洲用戶的反感。 “而我們目前準備推出的最新算法要復雜得多。我們會對大量用戶的數據進行歸納,比如用戶甲購買了A 產品也購買了B 產品,而只購買了A產品的用戶乙就會收到B產品的推送。當然,這一點已經有一些廠商在做了,但是最后的推送依然同質化嚴重。而我們更進一步,用戶甲購買了A產品并在其他平臺搜索了B產品,那么用戶乙,無論他購買還是搜索了A產品或是B 產品,都會收到另一個產品的推送?!?/br> 張楚洪的眼睛亮了:“這聽起來是不錯!價格方面呢?” 魚兒咬鉤了,我緊張得手心沁出了汗珠,連忙乘勝追擊:“和國內業務部門給您的報價一樣,三百萬。雖然可能比其他提供商貴,但這是基于我們遍布全球的強大數據系統,絕對物超所值。據我所知,貴公司目前的服務提供商只在亞洲活動,等他們適應歐洲的數據管理方式,還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服裝并不是什么高門檻行業,時間就是金錢?!?/br> 張楚洪顯然被說動了,他沉默著思忖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口問道:“你們這么大的計算量,我們的服務器肯定背不動,得用云來完成吧?” ???云?跟云什么關系? 在我咀嚼這個詞匯的當口,劉明明眼中綻放出異樣的光彩:“確實,物理服務器的限制很多,現在的互聯網企業都在把數據放上云服務器,不僅成本低,而且靈活性大。你們也打算這么做吧?” 我感激地望了一眼劉明明,多謝她不著痕跡的解釋。 “是的,”張楚洪回答:“我們計劃把國內的服務全部搬上云,國外新開展的業務也會直接用云來做。目前正在咨詢報價的階段。不知道你們那邊是什么價格?” 劉明明解釋道:“這并不是我們的業務領域……” 過往在公司內處理過的數據飛速劃過眼前,映照對面在充滿宜家風格的廉價辦公桌上,我抬起頭,果斷接過了劉明明的話頭:“但是我們既然是校友,一定會給你最優惠的價格?!?/br> 我頓了頓,伸出一根手指:“除去手機應用不算,國內國外云服務加一起,一個億?!?/br> “一個億?!”張楚洪驚道。 “一個億??????”劉明明也驚呆了。 張楚洪傾身向前:“你確定一個億就可以全部搞定嗎?” 劉明明剛想解釋些什么,一聽這話立刻閉上了嘴。 我想了想,肯定地說:“可以。根據你們具體的定制要求,價格可能有一兩千萬的浮動,但是我確定我們能以一億元的價格為你們提供所有基礎的云服務。具體的事項,我們可以帶技術人員來詳談?!?/br> “好!我們會把要求發給你們,請你們盡快給出報價。像你剛剛說的,時間就是金錢?!闭f著,張楚洪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我們二人:“這是我的名片,下次來之前請直接給我打電話?!?/br> 劉明明已經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她熟稔地從包里也抽出一張名片進行交換。而沒有名片的我窘在當場。 劉明明的反應相當快,她迅速抽出一支筆,將名片和筆一起遞給我:“來小章,把你的電話寫在上面,別讓張總到時候拿著一大堆名片找我們也找不著?!?/br> 我愛這跟社會老油條!我今天欠她太多次了。 一走出大樓,劉明明就給我一個熊抱,在街邊上開心得轉起了圈:“我說過你有新手光環的吧??!一個億!那可是一個億??!我都不知道賣云這么掙錢,難怪他們個個擠破了腦袋也想去E組!” 我也高興地說:“我們只想賣給他一根針,結果他買了我們一整個鋼鐵廠!” 劉明明轉累了,終于停下來,但還是興奮地抓住我的手不放:“話說你怎么知道云服務的價格?” “我在公司做了這么多年的財報,多少還是看見過一些數據的。我直接給他們報了我見過的最低價?!?/br> “那……”劉明明試探著問:“最高價是多少?” 我想了想:“最高,我見過兩億?!?/br> “這!”劉明明驚呆了:“你為了原價賣給他一根針,半價賣給他一座鋼鐵廠?” “這根針算我們項目組的業績,鋼鐵廠可不算?!蔽姨嵝训?。 劉明明感慨道:“一天下來,我們小章已經是一名成熟的業務員了。那那個跨平臺隱形推送的算法呢?我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 我老實回答:“因為我們沒有?!?/br> “什么??。?!”劉明明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