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還帶小數點的呢?(兩更合一+大修
承德殿內的宮宴尚未結束,姜淮便以身體不適為由,先行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此刻戌時剛剛過半,上京城內的長街上依舊熱鬧非凡。 街道兩旁的茶坊酒肆門庭半敞著,街邊攤販亦是吆喝聲不斷。 許是年關將近,深冬時節里雖寒氣襲人,街上人群仍是絡繹不絕,一派熱鬧繁華的夜市景象。 兩匹形體健美,油光水滑的上等馬駒正拉著一輛寬大低奢的馬車,在寬敞的長街上平穩行駛著,車門前懸掛著的兩盞四角豎骨燈籠也隨著車身輕微搖晃。 車內鋪著柔軟厚實的絨毯,昏黃的光線中,姜淮斜倚在軟榻上,目光虛空望著一角,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錦竹見狀也沒有出聲打擾,手腳輕便地往手爐腳爐里各添了點炭火,待到小案上煮沸的香花熟水溫了些,才斟了一杯端給了姜淮。 “小姐,喝點花茶暖暖身子吧?!?/br> 姜淮自一上馬車便試圖與系統取得聯系,可任憑她在腦內怎么呼喊,系統始終沒有回應。 她嘗試主動調出面板,面板上的界面一如既往的簡潔。 此刻生命值已從原本亮起紅色警告的4點上漲到15點,黑化值沒有變化,還是空白的0點,而任務進度由0變為了1。 生命值的漲幅讓姜淮欣喜的同時,也著實感到有些吃驚。 握握氣運之子的小手就能抵過自己兩個月的壽命消耗,這難道就是男主和十八線配角的差距嘛?! 果然世界是有參差的,人和人是不能比的,書里也不例外,姜淮一陣眼紅,頗為忿忿。 想到自己接下來為了活下去還要戰戰兢兢,仰人鼻息,想方設法抱緊氣運之子的大腿,她由衷感到身心疲憊。 同時她也注意到了之前不甚在意的另外兩個數值,任務進度和黑化值。 系統雖然沒給詳細說明,但姜淮也能大致猜到一二。 任務進度應該是與自己能否改寫太尉府命運,使之能夠繼續為新澤王朝的國運昌盛添磚加瓦,不成為其衰敗加速器有關。 也就是自己一開始被系統告知的,需要完成的穿書任務,要讓書中世界按原有梗概的進度運行。 和自己的生命值應該是呈正相關的關系,這樣似乎也能解釋今天任務進度條為何上漲了。 只是,只要自己活下去,太尉府的命運就真的能被改寫嗎? 當促使王朝走向衰敗的矛盾源頭從不符合故事梗概的太尉府上轉移,真正內憂外患的源頭得以按時且順利的暴露,氣運之子開始大展身手時,自己就可以徹底就此退場了嗎? 促使姜淮生出這樣的懷疑,是面板上的黑化值。 黑化值應該是與氣運之子的心境有關。 一個能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的重要人物,理應是個相對光偉正的正派角色,因而原則上黑化值是越低越好的。 如果氣運之子的主任務真與自己無關,那為何他的黑化值會出現在自己的面板上? 總不能這黑化值監測的……其實是自己吧? 她的背脊莫名躥上一股涼意。 還是說任務進度條其實指的是,氣運之子促使新澤王朝轉危為安的主劇情進度,黑化值也屬于氣運之子的數據分析。 那這兩條出現在自己的面板上,是代表無論是自己的主線任務,還是氣運之子的主線任務她都得參與,都得負責的意思? 姜淮眉頭越皺越緊,不會這么倒霉吧…… 若真是這樣,故事梗概里王朝面臨的內憂外患,根本源頭究竟會是什么? 姜淮在這個陌生世界生活了近兩個月,盡管整日待在府內,不與外界接觸,消息閉塞,加之身體狀況太差不支持她自主安排行動,但她還是有意識地引導錦竹多去搜集打聽王朝近些年來發生的大事。 可錦竹畢竟受身份局限,能力有限,能搜集到的信息少之又少,姜淮只能從中大致判斷出這個已歷經七代統治者的王朝,目前國運仍是處于鼎盛時期。 對于這個架空時代她有諸多疑問,上至整個朝堂局勢,官員選拔制度,下到農商業政策,百姓生存狀況,與別國往來關系等等。 可知信息少得可憐,姜淮再次萬分后悔與系統第一次見面時她詢問的太少,以至于現在如此被動。 當然最根本原因,是系統壓根沒有給自己這樣的機會,它甩下故事梗概就消失了。 哪有穿書者只了解故事梗概就完事的??! 這段時日里她早就攢著一肚子的疑問,只等著系統出現給她解答。 原以為氣運之子一旦出現了,系統再不濟也會出現一下,可系統卻沒有給予絲毫反應,猶如人間蒸發一般,她沒有任何開掛助力。 她當然沒忘記系統曾說過,一旦任務失敗,它會重新投放進其他合適人選,屆時自己只會淪為棄子,面臨死亡這一種結局。 這種感受就好似被扔進了一座漆黑的巨型迷宮里,手上卻沒有一絲可供探路的光源,只能獨自一人承受一切試錯的沉沒成本,摸黑前行。 而讓姜淮真正感覺到詭異與不安的是,僅僅兩月時間,她竟已不太能夠想起來,未被投放到書中世界前,自己都在做些什么了。 她只記得自己出了很嚴重的車禍,可怎么出的車禍,車禍前自己又在干什么? 現實世界里自己的日常生活是怎樣的,她的父母親人朋友呢,那些生活經歷好似加速的逐幀電影,那些人的輪廓和身影也開始模糊不清。 一旦她試圖回憶更多的細節,記憶就像被牢牢鎖進了一團迷霧里,讓她生出霧里看花,水中望月的虛幻感。 出了車禍因而來到書中世界完成任務,以求順利活下去——這樣的認知仿佛是預先設立好的臺詞,一句早已寫好的人物小傳般,深刻地烙印在她的腦海里。 這讓她不由得開始重新審視自己如今的處境。 錦竹的一聲輕喚打斷了姜淮的思緒,她接過遞過來的茶杯,輕抿了一口,溫熱清甜的味道霎時溢滿了舌尖,舒緩了些許她的不安。 她捧著茶杯小口喝著,茶香熱氣繚繞眼前。 一團亂麻也終能抽絲剝繭找到根源,縱使濃霧纏身,自己也一樣能夠前行。 活下去才是最主要的,即便只是在這個世界里。 “錦竹,你還記得我和你提過的夢嘛?”姜淮將杯子放回到小案上,輕聲問道。 “當然記得?!卞\竹對那個夢很是敏感,一聽小姐提起,便不由得有些緊張,“小姐是有什么發現嗎?” “今夜的宮宴上,冥冥中我似有所感,能助我改寫命數的人出現了?!?/br> “小姐,您指的是昭平侯府的陸小侯爺?”錦竹頓時心領神會,但她同時也有幾分不解。 “既如此,咱們為何還要借故先行回府呢?錦竹不懂,小姐您的手帕還在小侯爺手上呢?!?/br> 錦竹其實一直惦記著手帕的事。 小姐久居深宅,又喜靜避世,常年只與青簡流徽為伍,她不清楚這京中高門貴族間的腌臜事不知凡幾。 在有心人的眼里,僅憑一條手帕就能捏造出許多文章。事關小姐清譽,小姐不經世事,故而不甚在意,可她若是不替小姐考慮,就是自己的失職。 “借故回府自是為讓這命運安排之人,可長久助我?!?/br> “宮宴之上,大庭廣眾之下,即借即還,眾人有目共睹,這只能成為一起簡單的借物事件?!苯捶畔率种械男∈譅t,拿起了小案上的急燒。 錦竹見狀忙要上前接過,姜淮搖了搖頭,示意她無妨。 她給自己杯中又滿上了花茶,從旁取了只新的杯子,給錦竹也斟了一杯,遞給了她。 “若這一借一還,由當下變為了豎日,由臺上轉為私下,我這折戲方才有了能開唱的機會?!?/br> “你為我的考量,我都知曉,錦竹有心了。事關自身命數,我會慎之重之,你且也安心?!?/br> 錦竹捧著小姐遞過來的茶,心下除卻訝異與震動,只余滿懷的感動。小姐變得確實不一樣了,但她也感受到小姐仍是以前的小姐。 她端起來飲了半盞茶,穩了穩心神,讓自己開口時聲音不至于哽咽。 “錦竹自是信小姐的,那小姐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等明日便好。我也有需要你幫忙去做的事,我想知道陸席玉的事跡,越詳細越好?!?/br> “好,錦竹記下了?!?/br> 姜淮看著面前的錦竹,心里突生了一種柔軟的安慰,這讓她方才不安的情緒也安定了幾分。 她來到這個世界后,接觸最多的便是面前這個小姑娘。 姜淮沒有原主過去的記憶,得益于原主原本的性情,她在太尉與太尉夫人面前才未表現出太多的異樣。 但即便再如何小心扮演,在與原主朝夕相處時間最長的侍女面前,也難免露出一些馬腳。 但她似乎始終如一信任自己,與自己站在一邊,這給了自己很多的撫慰。 姜淮正暗自感嘆著,突然面板又彈了出來,嚇了她一跳。 這一有動靜就必彈出的設定,她尚且能夠理解,畢竟這兩個月每每生命值下降一點,它都要彈出一遍,自己已經適應了。 但是這自帶的音效,真的恕難茍同。 她查看了一下面板情況,發現生命值居然毫無預兆地上漲了0.1個點。 不是,這怎么還帶小數點的呢? 生命值上漲是好事,畢竟蒼蠅腿兒也是rou,自己都快要死了,當然是來者不拒。 只是它是從哪冒出來的,她現下也未和陸席玉有任何接觸,難不成這玩意兒良心發現,還附贈利息? 姜淮震驚了。 馬車一路平穩地駛回了太尉府,回到府中后不久,姜淮在錦竹的服侍下很快便躺下休息。 久不出門,出趟門,雖然撿了兩個月的壽命,但對于這副身體來說還是太過勞累,姜淮早有倦意。 被褥上有清淡的藥草香,是錦竹提前用臥褥香爐熏好的新香,說是具有安神靜思的效果。 姜淮將臉埋進枕頭里細嗅了幾下,新換的這香味道挺好聞的,明日還熏這個吧,她這樣想著,很快便呼吸平穩,陷入了沉睡。 室內燒著地龍,只留一盞小小燭燈,內室里溫暖靜謐。 不知過了多久,姜淮的床榻前突現一道白光,一聲“叮鈴”在黑暗里響起,瞬間將她從睡夢中驚醒,脆弱的心臟因受到驚嚇狂跳不止。 視線朦朧間,她看見面板上生命值居然又上漲了0.1。 救命,這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誰來把音效關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