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灰色的末日天空
不同的膚色卻有著相同命運的一些人,在海曉往醫院趕的時候,多多少少都察覺了些什么。 保和往常一樣在小義大利看著新聞,偶爾接接電話,從今天早上起來,他就覺得心煩意亂,喘不上來氣,心律不齊。 「她媽的,阿蘭,阿蘭!」 「怎么了?保?!拱⑻m拿著球桿跑進來。 保捂著心臟:「給我拿片阿司匹林,他媽的,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你應該少吃那些高熱量油炸的東西?!拱⑻m拉開一個柜子翻著零散的藥品。 「你他媽的又以為你變成了誰?我親愛的母親?」保把桌子上的花瓶一揮手掃落到地上。 「你今天怎么了?保,悠著點。你搞得我想不起來那該死的藥放在哪了?!?/br> 亞博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進來:「華命九死了,今天早上?!?/br> 烏里心情很好地在他的二樓小溫室擺弄著他那些小花草,他養了世界各地送來的一些各式盆栽,他特別地為了他的競爭對手們種植了一些別出心裁的東西,比如他從西西里島找人買來的雛菊,代表義大利人。 「你可真淘氣,怎么也不聽爸爸的話?!篂趵锵駥Υ⒆右粯?,幫這棵雛菊,修剪著葉子,「最后還不是乖乖的投降了?」烏里臉上帶著笑容,輕輕地聞了一下,把雛菊放好,他走向代表華興的君子蘭。 「你知道,我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姑看慰匆娺@棵君子蘭,烏里就像看見華命九。烏里拿起君子蘭,仔細地看著它,它發現一片很大的葉子正是春天卻泛黃,邊緣已經有些乾枯了。烏里用左手食指把那顆葉子挑起來,右手拿起修剪刀,正要剪掉那個葉子的時候,手卻一滑,右手的剪刀刺到了他的左手食指上,接著手一松,花盤掉落在地上,啪啦一聲摔得粉碎。 烏里扔了剪刀,抱著食指愣在那里,看著地上碎落的君子蘭。 保鏢優金科,跑進來:「老大,你沒事吧?」 烏里還是盯著地上已經碎落的花葉,良久。 「準備一下,我們可能要有個葬禮要去參加了?!?/br> 埃瑞克像往常一樣在辦公桌前沉思,他想著這些日子亂了套的紐約,想起了茱迪的父親老米勒,一個優秀的軍人、優秀的警探,卻過不了自己這一關,辭掉了工作。又想起了海曉。不知道命運會把這個孩子推到什么地方。他閉上眼睛用手揉著太陽xue。突然他睜開了,一絲強烈的不祥預感涌上心頭。紐約又要出事了么? 里昂在香港街頭走著,打著電話安排著前往東京的機票和行程,晴朗的天空突然一個響雷,就這樣下起了大雨,像是在懷念那個曾經從這里走出去的不世梟雄。 里昂抬伸出手接著雨水,瞬間他渾身濕透了,里昂放好電話,若有所思地抬起了頭。 李虎站在辦公室背對著視窗,他來回踱著步,剛關上的窗戶,自己慢慢地又打開了。李虎心煩地走過去又把窗戶關好,可是當他走回辦公室中央的時候,那扇該死的窗戶又慢慢地打開了,還伴隨著一股涼涼的晨風。李虎這次再沒有在過去,他看見窗簾后面有一個影子,背著手,通過他的窗戶遙看著唐人街。 李虎騰地站直,掏出槍:「轉過身子,轉過身子??!」他對著窗口若隱若現的影子吼道。 門打開,警衛沖進來:「什么事,長官?」 「有人在那窗簾后面?!估罨⒛弥鴺屩钢拇皯?。 「這兒什么也沒有,長官,只不過起風了?!咕l過去替李虎關上了窗戶,走了出去。 李虎雙手冰涼地呆坐在座位上,他把椅子掉頭對著另一側的電視。他不敢轉身,因為他知道,警衛出去的那一剎那,那個人又回來了,這次就站在他桌子前面! 海曉忙了一整天,精疲力竭地回到家。華為婷哭累睡了,雷小靜在陪著她。所有人電話找海曉就是要說一件事,無論如何看著阮家兄弟,華命九三天后舉行葬禮,萬萬不能出事。 吳望南發了個短信,全通天會馬上趕回來。他知道搶劫的事情和越青無關,但是還是叮囑了華命九的葬禮不能出事,請海曉幫忙,語氣冷淡而公事話。 第二天,埃瑞克給了海曉一個名單,全是要出席華命九葬禮的各界要人。 下午,隨著門被推開,海曉這時候最怕看見的三個人回來了。 「怎么不多玩些日子?」海曉心說,怕什么來什么。 「你怎么不來找我們?」阮樹扔下行李反問。 「所以你們都知道了?」海曉看著阮樹。 「所以這么大的事情,你不打算告訴我們?」阮樹又反問。 「等等,等等,你不會是要計畫什么吧?」 「我們去會議室吧?!拱⒐砣酉聳|西,朝地下室走去。 海曉意識到事態嚴重,拿了包煙,跟著朝地下室走去。 「聽我說,你們剛放出來,現在這個時候,絕不能再出錯?!?/br> 「那怎么辦?一輩子像狗一樣躲著到處藏?我們現在還有什么?賭場沒了,夜來香天天有條子看著,誰還敢來?煙草生意我們也不做了,現在我們除了拼一下還能怎么辦?」阿鬼情緒激動地喊著。 「一切都可以重來。生意沒了可以在做,保那邊回頭等風平浪靜了,可以再談。只要人活著?!购試L試說服阿鬼。 「怎么重來?現在道上的人都認為我們是反骨仔,沒人會聽我們解釋,沒人會在乎就算我們重新開始,還能和以前一樣么?在華興趕盡殺絕以前,我們要先動手?!拱⒐硎裁匆猜牪贿M去了。 「別說了,阿海。我們已經決定了?!谷顦洳遄?。 「阿樹?你怎么也會這么想?你的律師事務所的夢想怎么辦?」 「阿海,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是阿鬼是我兄弟,他如果已經決定了要這么干,我別無他法只有支持他。我不會拋下兄弟?!?/br> 「海哥,我們一起干吧?!勾笪r在邊上期盼的看著海曉,「我們都是兄弟?!?/br> 「你們打算怎么做?」海曉無奈地問道。 「我們要出動所有人,在華命九葬禮當天做掉華興所有當家的,如果那幫韓國人也在,順道也送他們走路?!拱⒐黻幊林樥f道,「這樣也許我們還有一線生機,否則,這件事永遠也解決不了,我們永遠都要躲著他們!」 「你瘋了?阿鬼?當天至少會有300條子封鎖所有車隊經過的地方,你們怎么下手?再說,你怎么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了人跑掉?道上以后誰還會支持我們?」 阮樹擺了擺手:「我想到一個方案,阿海,你看看行么?」 「我知道,當天一定會有政商界的人參加華命九的葬禮,加上黑道人會很多。但是他們總要結束葬禮在一起吃飯。我們當天會按照中國的習俗,拿著獅子龍頭什么的走在車隊前面。當然,他們檢查以后不會發現有什么問題,道具都是乾凈的。他們講完話以后,會在一起吃飯。根據華興現在的輩份,全通天會招待那些生意上的和政界的人去四海酒家。萬和已經燒了,于海四會帶著道上的人去老寧波吃飯,唐人街除了萬和,只有老寧波有這么大的場地容納這么多道上的老大們。在回去的路上,我們會把裝獅子和龍頭的箱子換上我們準備好的箱子,這個箱子里面都是武器,條子們重點保護的都是那些商界政界人員,老寧波這邊不會有什么員警,我們從后門進去,在他們吃飯的時候,他們會拉下大門包場,這正好可以一次把我們要做的都做掉。我們會換上唐人街那些衣服,蒙上面,事后他們都會認為那是為了爭老大位置的火拼。阿海,你覺得怎么樣?」 海曉腦子一片空白,這計畫完美無缺,就像他本人能夠想出來的。是的,進入送葬隊伍的所有東西都會經過檢驗,他們在回去路上換箱子,不會引起注意,也沒錯,政商界的人不會和黑道一起聚餐,華興會在四海招待白道的人,而黑道這么多的人馬也只有去老寧波吃飯。那里又偏,如果關上大門,在里面動手,外面根本不會知道發生了什么。 「阿海,我知道你會很難做,我們不會怪你,我們都可以理解,經過這么久的兄弟,我們都長大了,都有各自的路要選擇。我不要求你和我們一起去,我只是希望你別擋在我們面前?!谷顦湔Z帶諷刺地說。 海曉已經顧不上阮樹口氣里的諷刺和不滿。 「如果老寧波也被安排條子了怎么辦?華命九的葬禮是大事,誰也不能保證他們會不會在所有地方安插人手,以保證當天的安全?!购宰髯詈蟮膾暝?。 「有條子,我們就連條子一起做掉,來幾個做幾個!」阿鬼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們完全喪失了理智,阿樹!殺條子?可和黑道火拼不是一個概念!紐約你們還不知道?什么事情死一個條子,全紐約的員警都會上街,翻開所有垃圾箱找那個槍手。還記得湯姆的死?收拾牙買加人出動了多少人馬?阿樹,殺一個條子,他們會在抓住你們的時候當場處決你們,不會有絲毫憐憫。這風險太大!阿樹,我們再冷靜下來想想其他辦法?」 「阿鬼,站起來,海哥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和大蝦去準備了?!拐f著往樓上走去。 剩下阮樹和海曉兩個人的時候,阮樹嘆了一口氣:「阿海,人生真的可以有自己的選擇么?也許有,這件事上我也有其他選擇,我可以不參與,讓阿鬼自己去做,但是這選擇的代價是什么?我會從此沒有兄弟,而如果阿鬼出事,我孤獨地一輩子活在自責中?我怎么面對阿媽?我都無法面對我自己。這個選擇的代價我承擔不起。阿海,對不起,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但是這就是人生?!拐f完阮樹走上了樓,留下海曉一個在地下室絕望著。 整夜無法安睡的海曉起床后在心驚膽顫中看著,越青的骨干在越下進進出出。 「他們要在我爸爸的葬禮上干什么?」敏感的皮鞋姐拉過海曉,在一邊盤問。 「什么也干不了,寶貝你放心,我會看好他們?!?/br> 「你騙我!不要騙我海海,我現在什么都沒有了,你不能再出事!讓我平平安安送乾爹走,然們我們離開紐約好不好?」 「好好,寶貝不要哭了,我去想辦法,你去休息一下,明天還要早起?!?/br> 早上10點出殯,海曉5點就睡不著了。他爬起來,阮家兄弟早已不見。 海曉開車來到還漆黑一片的唐人街,已經看到大批探員在佈置路障、黃線。海曉坐在路邊六神無主,選擇就在眼前,剛剛討論過的人生選擇就在眼前。 兩條路。 他如果選擇放任阮樹他們動手,結果誰都很清楚。這一天會死很多人,海曉不敢想明天以后的紐約會有多大的風雨,但是如果阮樹兄弟在這次交火中喪生,那么海曉知道,這輩子他就會活在內疚和悔恨中。 如果他選擇阻止阮樹,結果也是明顯的。他可能會失去這些從小長大的兄弟,阮樹兄弟也許今后再無出頭之日,他海曉一樣要活在混亂的記憶和痛苦中。 怎么選?怎么選? 海曉理不出任何頭緒,走向了一個特勤組一樣裝備的在路邊指揮佈置的人。 「一大樓,海曉,今天會很忙阿?!购蕴统鲎C件打招呼。 「是啊,今天會他媽的是個很長的一天,伙計,不好意思,請問你負責哪一塊?因為你看得出來,我們很忙?!?/br> 「我協助埃瑞克局長,負責安全,你大概說說今天的佈置好么?」 「哦,是這樣,大概200多制服(指穿正裝的員警)在車隊中間和周圍,樓頂有狙擊小組,四周有特勤組的車。路上是這樣,中午吃飯會有4個小組在四海酒家。老寧波那邊會有2個小組?!?/br> 海曉心理一驚:「黑道他們自己吃飯,我們也要調那么多人手?」 「嘿,誰知道他們這些黑道會不會在吃飯時候,為了爭老大的位置大打出手?」這個年輕特勤聳了聳肩膀,「安全第一,不在乎那點人手?!?/br> 一個小組在酒家里面,外面有備用車輛和一個后備小組,一旦發生任何事情,馬上會有支援。 海曉微笑了一下:「好吧,和埃瑞克局長說一下,看看還有什么問題?」 他轉身的剎那,覺得他已經失去了另一個選擇。 …… 七點,埃瑞克已經在辦公室。 「埃瑞克,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你必須要保證我一些事情,我才能告訴你?!购酝崎_門一分鐘也不想耽誤。 …… 四海酒家二樓,于海四問馬加諾:「阿強那邊沒什么吧?恢復得怎么樣了?」 「還可以吧,還是不怎么說話,但是起碼他能聽懂話了,不像那陣子,木頭一樣?!?/br> 「其實我更希望他像木頭一樣,他清醒了,我心里總有些不安?!褂诤@了一口氣說。 「就他那廢物樣子?從小就廢,做點生意還能讓人耍了,可真不像老東西的兒子?!柜R加諾一臉不屑。 「好了,坦克,今天送走老傢伙,下周就宣佈提前選舉。等了這么多年,別再這事情上出錯了?!褂诤K亩?。 「放心,四哥,我知道怎么做?!?/br> 九點整,隨著一絲陽光慢慢落下,唐人街兩邊逐漸站滿了前來送行的人。車隊的第一輛加長林肯出現,阮樹一行十多人抬著兩個箱子出現在武街。 全通天帶著圓墨鏡,遲疑了一下,叫吳望南帶人去檢查箱子。 「全叔,阿海是我們從小的兄弟,他去照顧安全了,我們也想盡些力?!拱⒐碓谶吷险f。 吳望南看見箱子里的獅子、龍頭、鼓等等東西,有些感激地看了阮樹一眼。 「沒事,全叔,是舞獅的傢伙?!?/br> 全通天點點頭,讓華興的兄弟讓出一條路。阮樹一行人拿著各式道具,在車隊的最前面敲鑼打鼓地走了起來。 車隊行進得很緩慢,兩邊有很老的老頭子組成的樂團,吹奏著低沉的安魂曲。 頭三輛車過去以后是吳望南、于海四和馬加諾三個人抬著華命九的遺像。后面緩慢地跟著靈車,華為婷坐在全通天邊上,眼神在人群中尋找著海曉。 靈車后面是送葬的親友。華興所有堂口都到齊了,包括臺北的、澳門的,一百多人。張思庭兄弟抬著一個花圈,寫著永遠的大哥。衛戰龍父女抬著一個花圈,寫著精神永存。接著是保羅帶著阿蘭、亞博和義大利人,抬著英文寫的天堂的羔羊。烏里帶著尤金科抬著英文花圈,永遠的友誼。 再往后是韓國人、黑人,統一穿著黑西服,帶著黑墨鏡。抬著各式各樣的花圈,浩浩蕩蕩跟在靈車后面。接著又是三輛加長林肯,車隊前后都有騎著高頭大馬和重型摩托的員警開道。路邊人群中也站著穿黑西裝、戴耳機的聯邦調查局安全人員。 經過近一個小時緩慢的路程,到了曼哈頓東河邊上搭好的一個主席臺。 車隊停下,華興的人把華命九的遺像放到了檯子上,經過簡短的休息,主席臺上,全通天沙啞的嗓音宣佈:「九爺,華命九的告別儀式開始。邀請各界代表上臺講話?!?/br> 在諸位華人代表分別上臺感謝華命九一生對唐人街社區的建設和貢獻時,阮樹一行人悄悄地走進邊上的一個倉庫,拉下大門,換衣服。倉庫里的小弟穿上防彈衣,和一些平常的中國樣式服裝,還有口罩。 阮樹一行人分別換上了防彈衣,把口罩塞進口袋,檢查了箱子里面槍械的子彈??戳丝幢恚骸缚?1點了,我們出發?!?/br> 「不要慌,」阮樹和大家說,「今天成功了,所有我們以前受的委屈都不算什么了。任何在行動中喪生的兄弟,我會好好照顧他的父母?!?/br> 阿鬼在一旁猶豫、興奮和緊張,雙手不停地在出汗。 「走吧?!勾笪r按了墻上的開關,倉庫門緩緩地開啟,阮樹和阿鬼走在前面,后面小弟抬著兩個箱子。 街頭陽光充足,這個倉庫就在東河邊上一條側馬路臨街,大家用手擋了擋剛出門不適應的陽光。當阮樹把手放下的時候,看見了海曉。 海曉一身正裝,寫著nypd幾個大字的防彈衣穿在警服外面,手里拿著步話機。 「阿樹,放下箱子吧。我詢問過了,所有酒家都有4組以上的特勤,你們沒有機會動手?,F在放下箱子,回頭吧?!?/br> 當阮樹看見逐漸從街道兩頭包抄過來的特勤組和穿著警用風衣的埃瑞克,他臉上的表情反而放松了。 越青的人迅速打開箱子,拿出各種武器。而兩邊的特勤組也站好位置,手持mp5戰術衝鋒槍。 「你出賣我們?!」阿鬼拿著一把烏茲對著海曉,「我從來沒想過,海曉你會出賣我們!」 阮樹并沒有去拿武器,他很坦然地站著,和眼前這一輩子的兄弟對望著。 海曉聲音顫抖,他掏出了警徽和配槍,扔在地上:「放下武器,阿樹,跑不掉的,回去吧。只要你們肯回去,我給你們當人質。我保證你們安全,假釋的條件都還有效,放下武器吧,算我求你?!购愿吲e兩隻手。 「別往前走了!」阿鬼顫抖著,手里拿著烏茲對著海曉吼道。 「放下槍,阿鬼,放下槍,都結束了。只要放下槍,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當沒發生,我們內部都商量好了。相信我,相信我?!?/br> 阮樹的目光從海曉的臉上移到街道兩邊的全副武裝的特勤組身上。他把手放到阿鬼緊握著的烏茲上,慢慢壓下去。 看到他們老大示意放下武器,身后的越青骨干們也慢慢放下手里的武器,畢竟如果有選擇誰也不想去拼命。 海曉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正要走上前去安慰他的兄弟,阮樹臉上露出一絲諒解的笑容。 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了長空,阮樹的笑容凝結在臉上,他左胸一團血跡逐漸擴大,身子慢慢向后倒去。 「no?。?!……」海曉張大雙臂似乎想擋住身后未知方向射出的子彈。 阿鬼不能置信地看著倒在身邊的阮樹,?。。。?!他抬起手扣動扳機,烏茲吐著長長的火舌子彈近距離宣洩而出。 海曉只覺得像有一柄大錘重重敲在身上,巨大的震盪力連續地敲擊著防彈衣,他踉蹌地朝后倒去,前胸疼痛得不能呼吸。他眼前模糊一片,這時候不能昏,他掙扎著甩掉身上沉重的防彈衣,四周槍聲已響成一片。 「?;?!?;?!」海曉掙扎著站起來,去搶身邊不知道什么時候沖上來帶著面具的反恐特警手里的槍,接著他右臉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槍托。他身體失去平衡,腦子嗡的一聲,朝前倒去??罩袀鱽頂U音器中李虎的聲音,埃瑞克帶來的特勤人員有些茫然地看著阿鬼背上的阮樹,順著兩個樓中間的小胡同朝東河跑去,李虎的人毫無顧忌地開槍掃射著,不時有越青的人仰面或者俯衝著倒下。大蝦掩護著阿鬼的身影,也被流彈擊中,他踉蹌地又往前跑了幾步,想跟上阿鬼,但是接連的中彈讓他緩慢倒在東河邊上的人行道。 不遠處,主席臺上的人都被這邊突如其來的槍聲驚呆了。保羅看見了在地上掙扎爬動的海曉,閉上了眼睛。烏里的目光帶著一絲憐憫看著阿鬼背著阮樹,不時地從后背留下血跡。華為婷不顧一切地要往這邊跑,被全通天和吳望南死死拉住。 海曉被一隻腳踩著,后腦被槍頂著,趴在地上,只有眼睛能往前看。 阿鬼腿上瞬間中了一槍,身邊剩下的兩個越青的人迅速用身體擋著他的路線,接著,這兩人也中彈倒下,阿鬼在河邊最后回頭看了一眼,他憤怒的雙眼中有著淚痕。 「海曉??!」他怒吼著抱著阮樹跳入東河。 海曉半邊臉麻木的嘴角流著血,他伸出一隻手想去拉前面跑過的反恐特警隊員的腳,但是后腦立刻又挨了一槍托。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海曉夢見一列火車在海底賓士著,黑漆漆的海底,到處都是落入水中半浮著的尸體。海曉別過臉,看見檢票員埃瑞克,四周坐著的阮樹兄弟像是根本不認識他?;疖囁坪踉诙惚苤裁待嬋淮笪锏淖汾s,沒有目的地在黑暗深淵一樣的海底開著。 海曉發著高燒,反反復復在床上說著胡話。 …… 暮色大街。 李虎在包間里詢問著他一個手下:「尸體呢?」 「找了很久,沒有發現尸體??赡茼樍鞅粵_進海里了?!?/br> 「必須找到尸體,要不你就跳到海里去撈!」 三天后,華為婷在得到醫生的肯定答覆后,簽上了妻子的名字。接海曉出了院,海曉坐上車不發一言,默默地看著窗外。 到了越下,華為婷打開門,雷小靜在大堂內拖著地,看見海曉進來,嫣然一笑。 海曉微笑作答。華為婷看見海曉的笑容,心里石頭落了地。轉頭剛要夸雷小靜有辦法,卻不想海曉走入吧臺,坐在阮樹平常坐的地方,手剛觸到阮樹平常喜歡放cd的抽屜,眼淚已經洶涌而無聲地流了下來。他就那樣坐著,閉著眼睛,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到下巴滴在手上,那情景讓人心碎。 雷小靜扔下拖把,捂著嘴跑上樓去,倒是華為婷堅強了許多,他給海曉到了一杯熱茶,坐在他身邊陪著他。 海曉當晚堅持要睡在一樓大廳,說是要想事情,無奈兩個女孩只得搬了被子枕頭到大廳。 第二天起來,華為婷到處找海曉,剛打開后門,眼前的景象讓他魂飛魄散。海曉坐著,嘴里含著他的點45勃朗寧,雙手倒拿著槍。 「你瘋了?!你死了我們怎么辦?」華為婷沖過去奪下槍,沒頭沒腦地對著海曉又踢又打。 海曉始終沒有表情地坐在那里,最后他哭起來,雙手捂著自己的臉:「我知道我不能死,我知道我不能死!我就是恨我自己不能死??!」他站起來搖搖晃晃進了屋。 海曉本來虛弱的身體又開始發燒,人的神志也逐漸模糊起來,一會兒說聽見阿鬼回來了在廚房做飯,一會兒說阮樹在后門叫他拿啤酒。 華為婷掉著眼淚毫無辦法地看著這一切。 第四天,阮mama來訪,把這一切推向崩潰的邊緣。 阮mama進門并沒有說什么,只是進了廚房,海曉在大蝦的房間擺弄著畫筆,和他幻想中的兄弟說著話,絮叨著小時候的事情。猛然間,他聞到了熟悉的牛rou湯的味道。 海曉跑下樓的時候,阮mama已經走了。海曉跌坐在樓梯上,用手抽打著自己的臉。 「都走了,你們都走了,干嘛留我一個人在這深淵。帶我走吧,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里?!购跃局约旱念^發。 華為婷走過來,在海曉身邊坐下,把海曉的頭攬入懷里。 「我們沒有走,我們都在,海海,你要振作起來,阿樹他們也許在某個地方為你加油?!谷A為婷平淡的語調里面透著無限的悲傷,「你要好好活著,海海,只有這樣你才能對得起兄弟,你要好好活著,照顧阿媽?!?/br> 海曉在華為婷的懷里逐漸安靜下來。他站起來用衣袖擦了擦臉,走到桌子跟前,拿起米飯開始吃東西。 「怎么辦?婷婷。他現在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前兩天還好,每天蹦蹦跳跳說著胡話,現在整天一語不發,只是吃飯睡覺跑步?!?/br> 「給他一點時間,你不知道這個家對他的意義,我沒見過他爸,從他嘴里,他爸就是一個混蛋,遇見事情就知道罵、埋怨,根本不是男人。大起來以后,他一直把阮樹他們家當成家,他所有努力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他娶我也是把我娶回這個家,現在并不是他,只是幾個兄弟走了,他為之奮斗的家沒有了。他需要一些時間康復?!?/br> 四月十五號,海曉起了一大早,他輕輕地親吻了還在熟睡中的華為婷和雷小靜,洗了澡,穿上他畢業時那身漂亮的警服和風衣,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二人,下了樓。 …… 在長島于海四的別墅,華興所有堂口的人都到齊了。全通天坐在首座,身邊是面帶微笑的華為強,桌子兩邊依次坐著華興五虎。澳門之虎張思庭、臺北之虎衛戰龍、唐人之虎于海四、中城之虎馬家諾、華興之虎吳望南。其馀堂口老大們圍坐在周圍。 全通天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說道:「今天,我們內部在于海四的要求下提前進行選舉,今年的華興大家都看得到,出了很多事情。九爺也在上周去世了,現在當務之急就是選出下一任龍頭話事,帶領大家走出目前這個困境。華興兩位候選人今天只來了一位,按照規矩,我們等一炷香的功夫,如果不來就宣佈他棄權?!?/br> 吳望南嘆了一口氣,低下了頭。在週邊坐著的張忠和衛初靜看了看窗外,似乎在期盼著奇跡。 一大樓特殊裝備供需處,海曉拿出了soa的證件,然后微笑著遞出了一張清單。柜檯后面的員警看了單子撇了撇嘴:「帳單郵寄給您么??!瓡??」他念著證件上的拼寫。 「不,郵寄給78分局的里昂?威道格?!购晕⑿Υ鸶?,「我幫你寫下來?!?/br> 「哦,燃燒高爆手雷?今年開始只有軍事基地供應了,我們這沒有了。普通高爆手雷可以么?」 「可以?!?/br> …… 別墅里,邊上一個小型貢臺上的玉制關公讀春秋前面的香很快燃盡了,奇跡并沒有出現。 「越青堂越青之虎阮樹放棄本次選舉?!谷ㄌ斓穆曇繇懫?。 馬家諾站起來,他身后的堂口立刻響起掌聲。 「諸位兄弟,你們放心,我坦克說一不二,我立誓必定帶領華興重振以前的輝煌?!柜R家諾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大聲地對四下說道。 吳望南低下頭,衛戰龍和張思庭看在眼里,互相對望了一下沒有說話。 「大家都知道,這么多年我坦克為了華興出了多少力,可這些都是值得的!我不會辜負諸位對我的期盼?!拐f著他拱手向四周行禮,激動的心情溢于言表。 于海四拍了拍他,示意他坐下。 全通天那邊絲毫不帶感情地說:「雖然這次會議簡陋,但是規矩不能壞。坦克,進行交接吧?!?/br> 華為強臉上仍然帶著一絲微笑,他看著馬家諾似乎也在為他高興。 全通天拿出一個盒子、一把紋龍匕首和一碗酒放在華為強面前。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等待著華興這象徵最高權力的龍頭短杖交接儀式。 華為強打開面前這個古樸、鑲著玉石的盒子,拿出了華興傳會之寶,華興龍頭杖。 …… 海曉停了車,拿起身邊準備好的一個長方形的裝滿鮮花的盒子下了車。他伸了伸手,感受到陰沉的天空逐漸開始落下零星的雨點,由小至大,還不時伴有閃電。 「阿樹,你們來送我了么?」海曉對著天空呢喃著,天空中也似乎響起了小時候黑人區破教堂老牧師的禱告—— yea,thoughiwalkthroughthevalleyoftheshadowofdeath,iwillfearnoevil;foryouarewithme;yourrodandyourstaff,theye.youprepareatablebeforemeinthepresenyenemies;youanointmyheadwithoil;mycuprunsover.surelygoodnessandmercyshallfollowmeallthedaysofmylife;andiwilldwellinthehouseofthelordforever. (譯:耶,冥冥中,我走過死亡陰影中的峽谷,我不怕任何惡魔,因為您在我身邊,您的法器和法仗他們寬慰著我,您在我的敵人面前為我準備了一桌盛典。您用油輕涂了我的額頭,并裝滿了我的酒杯,瞬間仁慈和寬恕會伴隨我的回憶走完我的一生,最后我會永遠長眠在您的神殿里平靜而安詳。) 海曉在雨中邁開腳步朝著不遠處的大門走過去。 …… 華為強拿起短仗,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當大家都在等待他站起來,開始華興交接儀式的時候,華為強的眼睛睜開了。一剎那,屋里的堂口老大們都有了一絲錯覺,坐在那里,臉上逐漸消散了微笑的似乎是華命九本人,而不是他的兒子華為強。眾人似乎就要看到他要伸手摸自己的光頭了。這時,華為強站起來,拿著龍頭杖,臉上掠過一絲嘲弄的笑容。 于海四隱約覺得不對,馬家諾站近了些伸出了雙手,臉上充滿了得意的笑容。 「哐!」別墅的后窗突然被強風吹開,一道閃電劃過半邊屋子,伴隨著一聲焦雷,眾人打了一個寒顫,都朝那扇窗戶看去。 「阿??!」一聲慘叫從馬家諾嘴里傳出,眾人清醒過來的時候,馬家諾的右掌被紋龍匕首深深的釘在桌子上。 瓢潑的雨聲落在突然黑下來的天空中,雨氣佈滿了整間屋子。華為強猶如鬼神一般站在屋子中,身邊的全通天墨鏡下不帶一絲表情。馬家諾慘叫著,左手抓著匕首的柄,不能置信地看著華為強,于海四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震住了。 陣雷過后,華為強獨特的似乎帶著無限疲憊夢醒般的嗓音說話了。 「坦克,你不該燒掉萬和。老頭子走了多久了?」華為強問全通天。 「整整七天了?!谷ㄌ旎卮?。 「我這些年,你們都以為我瘋了、傻了,其實我只是一直在思考,思考這個世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華為強拿著短仗,背過手,「后來我慢慢發現一個問題,這個世道沒有對錯,有的只是無情的現實,于是我困了,我睡了?!?/br> 華為強疲憊的聲音像是在夢囈,自顧自地說著。眾人都覺得絲絲的寒氣從后脊樑慢慢升起來。 于海四腦子一下亂了,整個棋局中間他總覺得算錯了什么。他算錯了真正隱在他身邊、天天可以聽他們談話的一個瘋子,這個瘋子時而沉思。時而傻笑,時而眺望遠方。而今天他醒了,也許他早就醒了。于海四快速地把手伸進后腰摸槍,卻發現左邊太陽xue早就頂著一把巨蟒,吳望南的雙槍之一。 華為強看著于海四,手從背后拿出來的時候,換成了左手拿杖,而右手多了一把左輪。 「四哥,從小我敬重你,你重義氣辦事公正,四嫂走的時候,我哭了一整夜?,F在看看也不能怪你。也許冥冥中自有天意,是老頭子太相信你,是他的驕縱養成了今天的你。他走了,你不要下去陪他么?」 「強哥,強哥,這些都不是我愿意做的,你一直在,你知道都是韓國人逼我,他們拿便宜的貨……」于海四近乎哀求的眼神碰撞了華為強死神一樣冰冷的目光,喃喃地說不下去,閉了嘴。 「我今天以華興第四代龍頭身份執行家法。于海四、馬家諾,勾結外幫,殺害同門,害死龍頭,燒毀家產,當誅不赦?!?/br> 「強哥,別……」于海四伸出手想擋,一聲槍響,子彈穿過他的手掌帶著他當太上皇的夢想進入他睜大的眼睛,穿透了后腦,破碎的眼球和破碎的夢,在滴答的血跡中一起破碎了。 馬家諾停止了慘叫,他顧不上還被釘在桌子上的右手,撲通一聲跪下來。 「強哥,我錯了!」馬家諾哭喊著。 「執法堂!」隨著華為強的呼喊,四周突然出現了豹七,大頭等人,重重包圍了于海四和馬家諾的堂口。 吳望南收起了槍,默默地戰到了華為強身后。 「所有四海酒家旗下財產和所有馬家諾的分堂下的財產全部歸華興本部所有,明天正午在東河岸邊,馬家諾需按照家法以心祭天。我現在該去看看老頭子了?!谷A為強說完把手槍和龍頭杖交給全通天,在吳望南張開的傘下往門口走去。 …… 漢城夜總會。包廂里徹夜狂歡,喝得醉醺醺的金陡鐘對李虎說:「正軍哥,咱們的中國小弟們也快出結果了吧?華興馬上就在您的手下了?!?/br> 李虎笑呵呵地說:「是啊,找人去門口看看,把車正從那小子從東河喊回來,先別找尸體了,今天有了消息,咱們先再一起慶祝。那些中國人現在也應該來了?!?/br> 是的,人來了。一個人影在雨中逐漸走近了。 海曉帶著滿臉的雨水,在陰暗的天空下像一個虔誠的祭祀,手里拿著那一盒子花,走到了這個暮色大街最大的夜總會和娛樂場所門口。 高合會的保鏢打開門,示意海曉進來。 「阿樹讓我問你們好?!购蕴鹉?,手里的盒子一下撕碎了,花瓣飛的滿天中,一把七連發散彈吐出火星。左邊的保鏢立刻飛了出去,接著,右邊的保鏢只剩下半張臉仰面倒下,血跡濺了海曉一身。 海曉臉上帶著笑容,又沖著大廳站著的另外一個準備逃跑的保鏢一發散彈,他被打得俯衝向前滑去頭撞在墻邊。 海曉閃身進了樓梯邊上的洗手間,重新把散彈槍裝滿,聆聽著周圍上來的腳步聲。掏出一顆手雷,拉了指環,在手里握了三秒,扔了出去。隨著一聲巨大的爆炸,海曉閃身出來,他右手拿著七連發自動散彈,左手拿著手持雙管散彈,左右開弓,大廳內立刻到處都是倒下的血跡斑斑的尸體。 看看大廳沒有活口,海曉走向電梯,按了三樓,接著把子彈裝滿,手持散彈重新放進后腰,雙手拿出手雷。 電梯在三樓停下的時候,門才剛剛打開,外面等待的高合會正準備朝里面開槍。兩顆手雷一左一右扔了出來,電梯門合上朝二樓落去。 海曉在二樓電梯內又按了三樓,然后下了電梯,他朝著一個在樓梯口探頭探腦看三樓的高合會人員背后開了一槍,隨著那個人應聲摔到樓下的時候他走上了樓梯,他聽見三樓有人沖著電梯瘋狂地開槍。 等槍聲停下來,他閃身出現,雙手分持散彈,不緊不慢地一下一下扣動了扳機。 一臉恐懼的高合會槍手們看著這個一身是血的地獄來客,手中的散彈槍不停噴出火花,每一次噴射都有一個同伴血rou橫飛地倒下去。 金陡鐘酒醒了一半,他慌里慌張地和李虎順著走廊逃向另一邊的防火梯。但是恐懼加上酒精讓他步履蹣跚,李虎根本不管他,一個人跑在前面撥打著電話。 一身血跡的海曉從煙霧中出現了,金陡鐘踉蹌地貼著墻。 「別……別開槍?!?/br> 「轟!」金陡鐘覺得腳下一輕,左腿膝蓋一下隻剩下殘破的褲腿。他殺豬似的撕叫起來,摔倒在地上,下意識地用手抓住自己斷開摔在一邊的腳。 海曉手里的槍又響了,金陡鐘握著左腳的右手連胳膊帶握著的左腳一起飛了出去。海曉沒有理張大了嘴只剩下出氣的金陡鐘,他快步朝防火梯跑過去。 李虎覺得有一絲熱流順著褲子不受控制地傾斜而出,他顧不上哆嗦的雙腿,順著防火梯爬上了樓頂。 樓頂有四個機房,形成四方形,海曉沖著另一邊喊道:「別藏了,你再藏今天也難逃一死!李虎像個男人!出來面對我?!?/br> 李虎縮在一個機房后面哆嗦著,樓下警笛大作,他呼叫分局反恐小隊來了。順著鉤子爬上三樓的反恐小組瞬間出現在三樓樓頂。李虎大喊:「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海曉順著他的聲音立刻就開槍,散彈打在墻上蹦得水泥到處都是。 反恐小組的人立刻還擊,訓練有素的反恐小組可不是高合的槍手。幾隻mp5同時吐出火舌瞬間淹沒了海曉。海曉被強大的彈衝力掀翻在地,右胸、左腹和左腿多處中彈。他咬著牙,爬到一個機房的墻后面。 「殺了他,開槍打死他!」李虎歇斯底里地喊著。 海曉眼前已經看不清了。李虎那邊的特警仍然朝他藏身的地方開著槍。 「阿樹,我就要來找你們了?!购詺馊粲谓z地摸出一支煙叼在嘴上。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空中由遠至近穿過雨幕飛來兩架怪鳥-64。 來不及換上特別行動局服裝的軍人還穿著海軍陸戰隊的服裝,就空降在離海曉不到40米的房頂另一邊。 「開……開槍!」李虎搶過一把mp5沖海曉藏身的墻角猛烈地掃射著。 「?;?!立即?;?!」直升機的擴音器大聲呼叫著,「重復,樓頂有美軍機要人員,立即?;?!」 「突突突……突突突……」這邊的反恐小組一點沒有?;鸬囊馑?。 老邁放下呼叫器,拿起對講機:「你們要和美軍交火?yes?那我滿足你們?!?/br> 「開火!」老邁吼道。 「突突突……突突突……」mp5還在雨中響著,突然這邊降落的陸戰隊員手中的xm-8和gamp;k突擊步槍響了。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隨著重型武器的巨大槍聲,那邊立刻沒了聲音。 「shit!(美:我考)他們來真的,?;??!龟犻L立刻指示手下繳械。反恐小組尷尬地從掩體后面扔出武器,站起來,走出。 陸戰隊員在機房墻后發現了嘴角掛煙和一絲微笑的海曉。 「醫護兵!」領頭的隊長喊到拿著醫護箱和電擊器的醫護兵沖過來。 「快快,心臟復蘇??!」 「茲-碰-」海曉的身體隨著電流抖動著。 海曉覺得自己在天空,正飛向一束光,那束光是那么溫暖、那么安祥,他迫不及待地往前飛,在那似乎迎接的光環中尋找著他的兄弟。 「茲-碰-」一股力量在把他往下扯,海曉掙扎著。 …… 華為婷拿著電話焦急地在屋里等待著,她起床找不到海曉,發現衣柜開著,海曉的畢業裝不見了,就知道要壞,立刻撥了自己小本本上茱迪的電話。 經過漫長的等待,電話響了,茱迪的聲音傳來。 「海曉被送到一大樓警務急救中心了,你不要著急,有進一步的消息我通知你?!拐f完掛了電話。 …… 小義大利,阿蘭拿著一塊披薩餅問亞博:「我們是不是該幫幫那小混蛋?」 亞博聳聳肩:「你問保?!?/br> 「保,這樣下去,這小子會和老米勒一樣。杰克那件事情他做得還是不錯?!?/br> 保羅皺著眉頭:「好吧,打幾個電話,看看情況,我確實也不希望他死。需要的話你跑一趟……」 幾天后,海曉從警務急救中心轉移出來。車子在一條偏僻的小路上開著。78分局被整體指派了一個緊急任務,老邁拜託他朋友送他去紐約軍事基地在那里養傷。 車子開到一個岔路被停在中間的一輛麵包車擋住了。瞬間,下來的槍手包圍了醫護車。一個高瘦臉上有一道道刀疤的年輕人過來打開醫護車的后門,里面坐著兩個舉起手的帶口罩的醫護人員,他們前面放著兩個擔架,其中一個上躺著海曉,帶著氧氣面罩,另一個帶著口罩,打著吊瓶夜半死不活的。 「我叫車正從?!管囌龔恼f著慢悠悠掏出槍,槍響了,血卻從車正從的頭上噴了出來,阮樹坐起來,摘掉口罩:「你以為做掉我兄弟是這么容易的事情?」 舉著手的阿蘭瞬間從座椅下方拿出自動步槍。 海曉仍然昏迷不醒,這次他夢見了小時候的海灘。他、阮樹、阿鬼、大蝦在戲耍著,幼齒版的皮鞋姐坐在一邊堆著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