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誰是白道而誰又是黑道
來到一大樓(紐約員警總部,都叫他一大樓),經過5分鐘的等待,一個清秀的黑人沙展帶海曉來到了埃瑞克分局長的辦公室。 埃瑞克?李?威爾森,這名字給海曉的威武形象在看見他本人之后未免讓海曉有些小小的失望。眼前這個帶著憂鬱眼神和nongnong文化氣息的老白臉,如果說他是某學校老師,海曉認為會更恰當。海曉端詳他的時候,他也端詳著海曉,兩人相視一笑,海曉說了句:「早上好,長官!」埃瑞克擺了擺手:「坐?!?/br> 「茱迪,咖啡,」埃瑞克按了下呼叫,「一杯黑的,你呢?」他問海曉。 「普通就好?!购源鸬?。 「給他一杯黑的加糖,喝點不加奶的,你試試?!?/br> 「好的,長官?!?/br> 「叫我埃瑞克就好了,我相信我們要一起共事一段時間,不要太拘束,這會影響你的思路?!?/br> 一個美得可怕、雕像一般、幾乎和海曉個頭一樣的義大利制服美女端上來兩杯咖啡,長發披肩,微笑下有著單邊一個小酒窩。海曉強迫自己立刻低下頭不去看她的胸部,接下去腰身,臀部…… 男人都是犯罪型的,海曉深刻地體會過這個道理,看到了就難免會去欣賞,欣賞了就會想去佔有,不達目的不甘休,尤其是混帳美國人,膽大不要臉。 埃瑞克坐在海曉旁邊,眼神如刀,問:「你自製力很差么?孩子……」 「有些差,我不喜歡冒險,長官,哦……埃瑞克……」海曉逐漸感到了這個老白臉強大的壓迫感。 「我喜歡直率的孩子,很好?!?/br> 「你對于我們這個家族和計畫瞭解多少?」埃瑞克一點都不廢話。 「幾乎一無所知?!购源?。 「hmm……你是屬于被命運支配型的?這樣不好?!拱H鹂撕攘艘豢诳Х?。 「身后有槍,我在崖邊,要跳下去才知道下一步?!购哉f道。 「無力的小人物?求生欲望下的螞蚱?這不像你們中國人的作風,更像柬埔寨或者越南人?!?/br> 如果這老傢伙沒看過我的資料,那完全就是一個有著神一樣預判能力的人。海曉開始逐漸改變他對眼前這個有著憂鬱眼神的老卷毛的看法。 「好吧,那你對黑天使基金會的組織架構有什么瞭解?!拱H鹂藛?。 「你問的是新洲義大利?還是小義大利?」海曉反問。 埃瑞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很少人能從資料里看出他們內部的問題,這至少說明你是一個用心的人。好吧,我對于更高級的職務并沒有太多的興趣,但是和天使基金確實有些事情需要了結,『守橋人』,看名字你也能理解,很多東西需要你慢慢去體會,你參與了守橋計畫,你就不會參與我們自己的調查行動,這些是為了讓計畫更單純一些,你不瞭解,你就不會有該不該說、或者該對誰忠誠的顧慮和掙扎,我現在需要你做的就是,天使基金的一些會議的出席,一些記錄,可能還有些瑣碎的事情,讓大家的關係拉近一些。我會叫茱迪協助你,你們各有長處,祝你們合作愉快?!?/br> 埃瑞克只說他要說的,只表達他需要你知道的,這樣的人必須做到該走的時候立刻就走,要適合他的節奏。海曉明該這個道理,起身告辭。 門關上后,埃瑞克拿起桌上的材料開始看了起來,他習慣自己的第一認知,不受任何東西影響的第一觀感。 下樓并沒有看到茱迪,直到門口,一輛黑色賓士二門車「嘀嘟」的響了一下警笛。 專用警車?這東西不多見,家里很有錢的定做,或者局里很重要的人物。 海曉打開車門坐上去,從香水味,你可以瞭解兩個女人是多么的不同。婷婷的很清淡,她喜歡那種亞洲式的清新的,帶有水果香的,原野一般的絲絲味道。雖然她人有時候是那么瘋狂,但是你能感覺出她骨子里的矜持、平靜、優雅。 茱迪車上的味道則充滿了叢林感,野性,甚至帶有侵略的,成熟、真實。 「茱迪?米拉?!顾焓?。 「海曉?!购陨焓侄Y貌地握了下。 「我不喜歡你們局長的做事風格,」她的開門見山讓人有些尷尬,「這次選舉很重要,怎么會派你這樣的菜鳥來,你工作還不到一年吧?」 海曉沒有說話,把安全帶系好。 「就算再忙,也應該派一個起碼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過來,既然已經這樣了,我希望你能把這件事情做好?!箯姶蟮囊孀寷]準備好的海曉后仰了一下。 她開得很快。 「不要問你不需要知道的,不要做沒有交代你做的,目前就這樣,你的任務會由我每次給你,今天我帶你去見他們內部一些決策人員,希望你的嫩不會讓他們反感?!?/br> 海曉沒有回答。海曉知道在一個很自我的人面前,你的任何話都是多馀的。 車穿過唐人街,在一家義大利餐館門口停下。 小西西里,并不起眼的裝潢和招牌。門口卻站著幾個黑西裝紅領帶的彪形大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來吃飯的地方。茱迪下車,海曉跟在身后,她從局子里面出來后換上華麗的皮裝,配著她披肩的長發和鮮艷的口紅,怎么看都不是一塊當員警的料。海曉則成了她鮮明的對比,穿著牛仔褲,警校里面發的藍色毛衣,頭型古怪。 茱迪看海曉的眼神明顯帶著鄙夷。 大漢們走近了看著都有點胖,面容也不那么可憎了,倒是有幾分憨厚,看見茱迪他們開始吹口哨。 「看哪,這是誰來了?」領頭的一把抱住茱迪,義大利人喜歡動不動就抱在一起,這點讓海曉有點煩躁,也不管臉上有沒有鬍子、口水,貼在一起來來回回。 「你爸爸好么,莉莉?!?/br> 「都很好,謝謝你,約翰叔叔,我帶來個朋友,和你們認識一下,保羅叔叔他們在么?」 「哦,都在都在,進去吧?!?/br> 「小伙子,你這身有點土,」約翰大叔拉住海曉,「你這一看就是條子,你不能穿成這樣,你要穿點我們這些——」他比劃著指著他自己和周圍那些大漢:「這樣你以后在這里出入才不會礙眼?!顾焉频嘏牧伺暮?。 進去以后,發現里面正在搞家族聚會,跳舞的、唱歌的、打檯球的、扔飛鏢的,完全沒有去華興那種幫會里面的門派氣勢,倒像是什么正當機構的聚餐。 穿過聚會的大廳,茱迪帶著海曉來到了一間類似會議室的房間。里面幾個穿得很休間的中年人在間聊,看見茱迪,他們放下手里的啤酒,除了坐在中間位置上的,其他人都過來擁抱茱迪。 「莉莉,看見你真好,今天是家族聚會,你應該帶你爸爸來?!?/br> 茱迪笑笑:「他昨天感冒了,下一次好啦。今天有朋友要介紹給你們?!?/br> 義大利人這種場面和中國人完全不同,他們不講究排場,不講究卑尊,好像普通家庭一樣,除了坐在那里的家長保留著一份內斂,其他成員則完全都像家里的叔叔舅舅。通過資料上的照片,海曉知道坐在桌子主席位置上的就是老大保羅,他微笑著不動聲色,等待著茱迪過去親吻他,左手很熱情的高個子壯漢是「鉗子」阿蘭,手里拿著遙控器的西裝絡腮鬍子是「軍師」亞博,右邊一個胖得離譜的小平頭是「帥哥」本森,他邊上拿著本雜志身材適中的刀疤臉是卡特,沒有綽號。 阿蘭過來打開海曉伸出的手,擁抱了他一下,說:「家族歡迎你,不要這么拘禁,他們讓你來,你要和我們親熱才能做好事情,」 「好的,阿蘭?!购晕⑿ψ鞔?。 「哦,小傢伙做了他的家庭作業。(美:表示查閱了資料)」阿蘭滿意地拍了拍海曉后背。 他把海曉帶到保羅跟前的時候,保羅仍然在觀察海曉,有點走神。 「保,保?」阿蘭在邊上輕聲叫保羅。 保羅沒理他,站起來指著海曉對亞博說了幾句義大利語。亞博有些差異,然后緊盯著海曉。 「小匪徒,我認識你?!贡A_走近,氣氛有點緊張。阿蘭在邊上說:「你認識他?你失散多年的表侄子?可他比你帥多了!」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亞博用手勢打斷了大家,隨后說了一句:「差不多,應該就是他?!?/br> 大家都安靜了。 保羅一字一句地說:「你就是那年校園槍擊案里面站在頂樓、用雙槍打esu直升機的那個膽大包天的小混球?!?/br> 氣氛很尷尬,海曉不知道怎么回答。 刀疤臉過來,仔細看著海曉:「那天我們就在這兒聚會、看電視。天哪,真的是你,我們都一直希望認識你?!?/br> 保羅推開他:「廢話,全美國也找不出幾個敢在樓頂向特種部隊開槍的,后來新聞停止了轉播,我們以為你肯定已經被打死了?!贡A_揮了揮手,叫大家進來。 「我們要為這個大膽混小子喝一杯?!?/br> 海曉人生第一次體會到干壞事的名氣帶來的好處。 一窩蜂涌近來一大批人,海曉轉頭看見茱迪,她幾乎是不能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己。 海曉手里被硬塞了一瓶啤酒,接著聽見屋里有人大喊:「打死那幫員警,也??!砍死他個婊子養的!」 茱迪十分尷尬地站在一邊,正當這些人爭著過來要和海曉喝酒,門口的保鏢頭子約翰進來低聲在保羅耳邊說了幾句,保羅立刻打了個響指:「東尼到了,開會?!?/br> 外面的人都撤走了,里面只剩下黑手黨這幾個老大,海曉還有茱迪,隨著門被推開,幾個保鏢擁著個瘦老頭走近來,保羅一行人立刻站起來,尊敬地叫著:「教父?!?/br> 茱迪則走過去,親吻老頭的戒指:「教父?!?/br> 資料上說,目前黑手黨是這個叫做東尼的瘦老頭是教父,他住在新澤西,而保羅則住在小義大利,掌管紐約的事務。雖然資料里面說得不明確,海曉還是感覺到現在的黑手黨實際分成了兩個派別,雖然一致承認東尼是教父,但是顯然這只是避免流血衝突的一種方法,實際紐約的生意都歸保羅管,而保羅正在進行漂白作業,東尼還是走著老一套路線。今天看到他們的見面,海曉心里更清楚了些,保羅這些人沒有架子,在一起就像是公司老闆和員工之間,東尼則完全不同,板著臉,喜歡人親吻他的戒指。 就坐后,茱迪遞給海曉一個本子,然后站起來:「下面我就不能參與了?!?/br> 走出去的時候,茱迪回身,意味深長地瞥了海曉一眼。海曉心里罵著:「這招沒用,以為我是小處男?」 阿蘭剛要張嘴開海曉的玩笑,想起東尼在邊上,立刻把嘴邊的話和微笑都咽了下去。 東尼坐下仍然板著臉:「上次和你們說的那件事怎么樣了?」 「對不起,教父,我們不能接受,現在這樣其實也很好?!贡A_答道。 「現在這樣不符合家族整體利益,保羅。西西里人不會這么做生意?!箹|尼板著臉看著保羅。 「教父,現在時代不同了,我們也要有些變化啊,哦,另外您的收入并沒有減少,我們所有的收入都按照過去一樣每年給您分紅?!贡A_繼續說。 「可你們這些小王八蛋完全不把我當回事,我什么決策也參與不了?!箹|尼一隻手拄著拐杖,一隻手指著保羅。 「您的確年紀大了,需要休息?!贡A_婉轉地說。 「小兔崽子,你忘了誰教你打槍,誰教你踢足球的?」東尼把拐杖扔過去,「現在就嫌我老?」 大家笑了…… 「東尼叔叔,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只不過您那套是有點過時了?!?/br> 海曉在本子上記錄下:家族會議2000年10月8日,無利益衝突,家族經營理念交流,教父對于權力的留戀與新生代老大自有理念的分歧。 東尼還板著臉,停了一下,然后說:「杰克那麻煩怎么辦?」 保羅說:「我們不能插手,現在不能和聯邦政府作對,很多事情要靠他們?!?/br> 東尼顯得有些洩氣。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是你西西里的表哥,家族的一員。fbi那些人下午就會去抓他,讓他自首,我們再想法保他出來?!贡A_出主意。 「該死,我的話還不夠明白?他不能自首,真見鬼,如果要他自首我來這干什么?」教父東尼揮舞著自己的手杖。 「可是東尼叔叔,我們不能協助他跑路,如果我們這么做,fbi的人會馬上封了我們,還有一些不合法的生意,家族利益會受到損害?!?/br> 「那就找他們商量,那個該死的守橋的呢,他們不就是專門負責協助我們的嗎?」東尼問。 「東尼叔叔,他們從不讓步,你是知道的,他們頂多會在協商的時候給出一些好的條件,但是第一步還是要去自首?!?/br> 「法克?。溃篶ao)」 東尼這時候看見了海曉:「小子,你是新守橋人?你聽好,我給你一個位址,你下午去,你把這件事情辦好,我的人不能進監獄,你辦不好,埃瑞克那件事就完全吹了,你叫他去見鬼!」 保羅做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東尼叔叔,這事情太棘手,這個時候他參與進去,也許會搞砸了我們和他們之間的一些更重要的事情?!?/br> 東尼老頭擺了擺手:「就這樣,我走了,叫你mama週末回新澤西吃飯,你可以不來?!估项^氣呼呼地前擁后呼地走了。 「你叫海曉?這名字繞嘴,以后我們叫你比利。聽著比利,你不需要參與這些事,我叔叔那邊的事情都是壞消息,不要讓這些影響我們的關係,下午我請你去我們上城的一家俱樂部,順便吃晚飯。茱迪那妞不適合你,太野,我給你挑些紐約藝術學院的,你不要被她弄昏?!?/br> 「我不會,謝謝你,保,我先回去一下,我們電話聯系?!购晕⑿χ卮?。 海曉穿過大廳的時候,熱情的義大利人又鼓掌又吹口哨,海曉儘量不讓自己美得屁顛屁顛地走出了這家名字叫小西西里的餐廳。 「嘀嘟!」那輛兩門專用警奔,閃了一下前警燈,這種特別製作的車都有一個開關,打開了,車燈就會變成紅藍色警燈。 海曉坐上去,帶著墨鏡的茱迪正在抽「綠盒子」(紐約一種薄荷煙)。她飛快地把車開到了一家義大利裁縫店,指了指:「去拿你的制服?!?/br> 海曉出來的時候嚴辭拒絕了那條金邊紅領帶,拿了一條還算暗色的條紋領帶系上。坐上車的時候,茱迪嘆了口氣:「不看你的頭型和正面,側面看你和義大利人沒有區別,尤其是你有我們的鼻子?!?/br> 海曉沒有搭話,拿了一支白萬,抽了起來。 「我爸爸也是西西里人,不同的是他年輕時候是個軍人,是埃瑞克局長的朋友,上一個守橋人。本來我要接班,但是埃瑞克叔叔覺得我不適合這個工作,說我太感性。也許他是對的,希望你是合適的人?!?/br> 海曉在想,女人都是外表動物,看見你形象變了,她們態度也跟著變。 茱迪友好地開了音樂,問海曉要聽什么。 「京戲?!购源?。 「沒有……也不懂?!顾龥]好氣地放了一段帶著女人喘息聲音的粉紅小豬專輯。 一路上,她看著海曉,皺著眉頭:「如果你真的像他們說的是個敢開槍打esu直升機的人,你就應該喜歡這些不守常規的藝術?!?/br> 「我是個性格分裂者?!购杂悬c不耐煩。 「我們走著瞧,比利,我倒要看看你那李師傅面孔下到底藏著什么!」下車時候她說了句。 海曉發現一個道理,無論這個女人的外表多么吸引你,一旦發現個性格格不入的時候,再漂亮的臉蛋也會瞬間失去魅力。 埃瑞克辦公室里放了兩盒披薩,看見海曉到了,他指著披薩說:「今天我們就迅速吃吧,你好像接了棘手的事情?」 海曉把東尼要求他去的地址和名字給了埃瑞克。 「杰克在今年七月從北非的一家航班回來的時候被聯調局在機場帶走問過話,由于是聯邦機構,我們也并不知道詳情,只是聽說涉及一些違禁品,但是具體是什么聯調局的人并沒有多說,這件事義大利人一直耿耿于懷,杰克似乎也并不知道他涉及了哪些違禁品,上個月,兩個聯調局的人開車在去新洲義大利的路上被卡車撞翻,并遭近距離射殺。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是目前都懷疑是杰克做的,隨后就對杰克展開了通緝,東尼和杰克都認為這個事情是栽贓,由于聯調局插手的案子我們一般是要求不過問的,但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流血,我也建議你吃了東西立刻啟程,想法勸說杰克自首,你知道,這些黑道人物在被逼急了以后會是什么樣的反應?!?/br> 海曉拿起桌上的披薩,直接向埃瑞克告了辭。 走的時候埃瑞克說了句:「活著回來,我感覺不好?!购糟读艘幌?,他接著說:「不要捲入衝突,不要逼太緊,這些人有時候會非常偏執,我相信你,去吧?!顾麘n鬱的眼神中露出一絲鼓勵的微笑。 海曉拿著披薩上了茱迪的車。 海曉知道埃瑞克的擔心,黑道人物往往在精神緊繃的時候會殊死一搏,腦子一熱,才不會管你外面有幾支槍,他就是知道自己要衝出去,這種感覺他也有過。 「你有風度么?你怎么不抱著那盒子去死?」茱迪開著車,憤憤地罵著。 海曉回過神,發現懷里緊抱著那盒披薩:「對不起,腦子里都是這案子?!购园雅_打開,拿了塊蝦仁多的遞給她,茱迪沒搭理海曉。 「要我喂你么,警官?」 茱迪白了海曉一眼,吃了三塊,海曉把剩下的六塊全部干掉,滿意地靠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前面打開有檸檬茶?!管锏铣燥柫?,心情也好了一些。 一路上,她挑了輕快的本土鄉村音樂、木吉他、沙錘、南部口音的英文,夸張地還帶著口哨。這女人走極端,海曉心里想著。 離新澤西那個地址兩條街左右的時候,他們感覺出氣氛的異樣。在看了證件以后,新澤西巡警要求茱迪放慢車速,到了那幢二層樓洋房門口,發現聯調局比他們快得多,荷槍實彈的探員早已經包圍了這個住宅,一個西裝探長正在對房子喊話。 「杰克,把手放在頭后,慢慢走出來,你不可能有機會逃走?!?/br> 「滾你媽!」里面回應。 「杰克!形式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在有人受傷之前,你最好老老實實出來!」 一隻凳子從里面飛出來,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茱迪上去給了他證件。 「nypd(紐約警署)?這是fbi的案子,我們不需要什么pd的人來幫忙?!刮餮b探長牛逼哄哄地斜眼看著他們。 「我相信我能說服里面的人?!购月曇舨淮蟮秋@得充滿自信。 「聽著,小子,我們有自己的談判專家,我再說一次,這是fbi的案子,里面那個雜碎殺了我們兩個人,你們給我站一邊去?!?/br> 「我有他家人的話要傳達給他,你在這里喊沒有任何作用?!?/br> 牛逼西裝男遲疑了一下,放下擴音器,對海曉比劃著:「十分鐘,你有十分鐘,有背心么(指防彈背心)?」他摸了摸海曉身上。 「這件不行,去換上我們的?!?/br> 聯調局的人也不是那么讓人討厭,雖然都是群自大的豬,海曉心想著。 換上沉甸甸二層鋼板的fbi防彈衣,又上了兩塊肩甲:「十分鐘?!刮餮b男繼續對海曉比劃著,然后遞給他一個對講機。 茱迪拿過擴音器:「杰克,我們的人沒有武裝,正在進去,不要開槍?!?/br> 杰克應該是熟悉茱迪的,但是他沒有回應。 海曉高舉雙手進了屋,里面的一個小弟手拿散彈槍貼墻站著,指了指樓上。 二樓沙發上坐著一隻籠子里的黑熊,你從他張開的嘴和兇狠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處在爆發的邊緣,他用手里那把長槍管史密斯左輪指著海曉:「樓下的是莉莉?」 海曉點了點頭。 「那你就是新的守橋人?你能為我做什么?」他神情放松了些。 海曉把手放下問:「有煙么?」 海曉思考著,這時候任何一句話都會引起他情緒的崩盤,尤其是「我來帶你自首」這樣的話。 海曉點上對方的肯特,問:「你的車在哪兒?」 杰克搖了搖頭:「四周都封鎖了,我的車在兩條街以外,我們必須和他們拼了,逃是逃不掉的,我沒殺那兩個員警,他們這是想置我于死地?!?/br> 「硬拼不是辦法,杰克,東尼讓我保住你?!购栽O法讓他情緒穩定,并且自己否定逃跑的極端想法。 杰克聽到東尼的名字,冷靜了些:「那你說怎么辦?我聽你的?!?/br> 「聽著杰克,我來的目的就是保住你,做到這點,你必須要配合我,外面那些人恨你,如果你做任何極端的處理,我們兩個都會被射殺,這不符合家族利益?!?/br> 海曉把自己放在黑手黨的立場,看著他的眼睛,聲音沉著。 杰克點了點頭。 「如果你夠冷靜,你知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跟我出去,我會保證你的安全,后面的事情,我會和東尼處理,我會協助你們找到,你是無辜的證據?!?/br> 杰克遲疑著,眼中閃爍著懷疑和掙扎。 「如果你死在這兒,你就是毫無價值的。你的案子就結束了,家族也會一直背著這個罪名,所有利益都會受到損害?!?/br> 也許是海曉天生就具備匪徒的氣質,他的勸導成了匪徒之間的推心置腹。 杰克被打動了,他把槍遞給海曉。 海曉站起來對著對講機說:「嫌犯已經解除武裝,我們將從正門走出。重復,嫌犯沒有武裝,我們將從正門走出?!?/br> 心情放松下來的時候,海曉從視窗發現,不遠處徘徊著兩架直升機,機身上寫著fbi,但是并沒有聯邦員警的大標志,飛行的高度也不像警務任務那種巡邏和戒備的繞圈,而是一種預備和穩定的姿態。 「是esu?緊急警務小組?可地面沒有他們的指揮?!?/br> 特殊員警學校的訓練,讓海曉心中升起預警的第六感。 海曉讓杰克的兩個保鏢把散彈槍從視窗扔出去,緩慢地到了門口,杰克站在海曉身后,海曉再一次拿起對講機。 「我們馬上要出來,重復,沒有武裝,沒有武裝?!?/br> 那邊傳來清晰的茱迪的聲音:「收到,請慢慢走出來,雙手高舉,完畢?!?/br> 海曉打開前門,門開了。海曉高舉雙手出現在門口,耳機里傳來一聲細不可聞的女性冷靜聲音:「綠燈」。 杰克出現在海曉后方。 「綠燈?」海曉心中一震。 杰克的頭緩慢地從海曉身后閃了出來。海曉抬頭看見了其中一架直升機的側門是開著的,一個長長的槍管帶著兩個支架握在一雙深藍色帶著口袋衣服的上臂中。 一剎那,海曉立刻明白了,他猛地雙腳蹬地,身體重重地撞在杰克的懷里,杰克失去重心,向門里倒去,海曉向后撞的時候手拉住了門把。 這時候槍響了,面前一道氣流幾乎擦著海曉的面頰,貼著門縫,打在二樓樓梯上,木屑嘣了海曉一臉。 海曉和杰克都倒了地,聽見槍響,外面那些探子沒頭沒腦地零碎地開了幾槍,立刻變成大規模的掃射。杰克的兩個保鏢還來不及反應就在屋內被打得彈跳著緩緩仰面倒下。 海曉右手壓著杰克,左手尋找對講機,看見樓梯上點50的彈孔,海曉確定了,那架直升機不是esu更不是fbi,是海豹,這也不是一個fbi的逮捕行動,是軍事行動。 「別動,別出聲!」海曉呵斥杰克。 海曉心中暗謝fbi對話機強大的接收功能,讓他捕捉到了這射殺前的綠燈,只有特種部隊指揮中心下達開火指令會用這個詞。 當四周紛飛的子彈和木屑紛紛掉落的時間轉回現實,海曉聽見茱迪在擴音器里面歇斯底里地大喊:「?;?!?;?,要求立即?;?,嫌犯沒有武裝,我們有警官在屋子里?!?/br> 門被撞開,真正的esu小組扛著盾牌沖了進來,有四個人死死地壓著海曉和杰克,隨后杰克被上了手銬,帶了出去。 茱迪過來扶起了海曉,海曉一言未發,走上車隔著車窗看著杰克,杰克同樣看著他。他們心里都很清楚,那直升飛機上的狙擊手是要就地射殺他們,另一邊的西裝男在和一個壓低帽子的風衣人說著什么,說完風衣人匆匆地走了。 海曉在車里把fbi防彈衣脫了,扔出車外。 茱迪則還在外面對那群fbi大喊大叫,聯調局顯然沒把她當回事。茱迪上了車還搖下玻璃,對著外面喊:「這事兒不會就這么完了,咱們內務處見?!?/br> 西裝男過來撿起地上的防彈衣,似乎很無奈地看了海曉一眼。 茱迪發動引擎,帶著強大的摩擦地面的聲音,把車開走了。 「你沒事吧?」茱迪問。 「我沒事?!购孕牟辉谘傻卣f。 我該相信誰?海曉思考著,這個槍局里,誰知情誰又不知情? 「這幫狗娘養的,早就知道他們不會把我們當人,他們的案子才不會管我們死活?!管锏线€在罵著:「你很勇敢,我收回我對你的評價?!?/br> 茱迪轉頭看了海曉一眼。海曉把身體靠在座位上,看著窗外,回了一句:「我們需要知道杰克被關押在哪里,他還會有危險?!?/br> 「什么?你是說他們不是走火,是故意的?我以為是哪個冒失鬼走火后引起的掃射?!管锏嫌行┟H?。 這個女人有點傻,怪不得沒有派她去守橋。海曉現在一點都不奇怪了。 「以防萬一吧,我們還是需要知道他的關押地點,我好和天使基金的交流?!购圆幌肴ソ忉屇莻€綠燈信號,他要等待看清楚誰是白道,而誰又是黑道。 「你說得對,海曉,我會辦妥,以防萬一?!管锏峡春缘难凵褚呀泿Я艘恍┡宸?。 海曉把窗戶搖下來,他讓新澤西的風吹進車里,吹散這橋兩邊的迷霧。 埃瑞克準備了兩杯苦咖啡,海曉的那杯稍微有些糖。 「你一定在想,你現在要相信誰?」埃瑞克坐在海曉邊上。 「我不知道,長官?!?/br> 「我瞭解得不太清楚,你躲開的那一槍是從什么方向射過來的?」埃瑞克問,「孩子,你需要相信你的團隊,這樣你才能在這一行做好?!?/br> 海曉猶豫了一下,如果他不能相信他的頂頭長官,那么他也就不必再做這個工作了。 海曉喝了口咖啡說:「現場有兩架標識不明的直升機,至少有一架里面有海豹特別戰術小組,開槍的是狙擊手,目標不是我,是杰克。但是他們會射殺我——假如我擋了狙擊鏡的話?!?/br> 「你能判別他們是海豹?而不是三角洲、綠貝雷、或者其它什么機構?」 「我不確定,埃瑞克,但是陸戰部隊都會通過一個掩體來找到射擊的位置,只有海軍陸上行動組習慣于在直升機上開槍?!?/br> 「看來鷹校這兩年習慣于混合訓練?!拱H鹂顺烈至艘幌抡f,「很好,你在鷹校的訓練有助于你參與這項復雜的計畫,守橋總部派你來,也許你反而能給他們驚喜?!?/br> 埃瑞克憂鬱的眼神中露出一絲擔憂:「特種部隊的人混在fbi里面……」埃瑞克沉默了。他拿起電話:「茱迪,查一下杰克在北非期間有什么資料,給咱們情報局的朋友打幾個電話?!?/br> 「海曉,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之前不要下結論,也不要去猜測和你本身任務無關的事情?!?/br> 到了78分局的時候,老邁叫住了海曉。 「老邁,嘿,怎么樣……」海曉拍了拍他。 「阿海,說實話,你讓我們吃驚了,我們當時對你有兩種猜測……」 海曉微笑地等他繼續。 「要么你是一個幫派小混混,有些背景,為了洗清什么來我們這兒;要么你是一個菜鳥,年輕,剛畢業,對于未來無所適從??蛇@兩個你都不是,阿海,也許你有運氣,也許你是愚智的,但這些都藏不住你的眼神。我看好你?!顾杨^微微向右,右手放在胸前,大拇指向左,微微停頓一下,給了海曉一個典型的美式員警大拇指,隨后又給了海曉一個鼓勵式的微笑,轉身走了。 他們都很有個人魅力,這就是美國員警。 海曉搖了搖頭,推門走進了里昂局長的辦公室。 里昂坐在那里,凝視著海曉。良久,他嘆了口氣:「你信命么?阿海。就是你們中國人那一套?!?/br> 「嗯……還好,」海曉回答,「有些事情確實不受你我掌控?!?/br> 「我喜歡看你們中國的一些書,包括毛澤東的一些東西,對于你們中國人說的『不要站錯隊』這個哲學理論,我很有體會?!?/br> 海曉等待他說完,并開始思考。 「我和埃瑞克并沒有私人恩怨,也沒有個人衝突,我之所以沒有選擇支持他,是因為我們和中國城的朋友有一些生意來往,而他們支援的是李虎,哦,這個你不知道,李虎是曼哈頓中城分局局長。我派你去支持埃瑞克,原本就抱著你會把事情搞砸而我又不必負責的態度?!顾f完看著海曉。 「他們有一些什么東西和義大利人有恩怨或者其他什么,我從來不過問,李虎有他自己的管道?!?/br> 海曉被他的坦誠擊中了,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很驚訝,卻又不憤怒,這說明你預知了我的意圖。很好,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你驚訝我和你坦誠地說出這些?不要驚訝,因為我要對你的能力和位置作重新評估了。這次的投票有三方,內部角逐的已經結束,勝出的是埃瑞克,李虎可能就要讓位了,所以兩大社團的支持顯得對李虎相當重要。華先生支援的是李虎,這個任何人改變不了,東尼原本是希望看熱鬧,然后交換一些條件,但是你的出現讓這件事產生了變數。如果東尼支持了埃瑞克,李虎就落選了,但這也未必是壞事,我從來就不喜歡李虎,這個嘛,你慢慢就知道了。李虎這個人呢,怎么說好呢,有些粗魯。哦,這并不是指他的個性,是他人性上的東西??傊?,如果埃瑞克勝出,我希望78還能和他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和管道?!?/br> 如果說埃瑞克是帶著憂鬱眼神淡泊的人,那么里昂就是一個帶著靈敏嗅覺的激進的人。 臨走時他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海曉:「這個送給你爸爸,這是中國城商會老唐的一點意思,你爸不肯收,他讓我拿給你。你知道你爸是一個什么樣的人?!?/br> 出了門,想了想,決定回家一趟。海曉撥了越下的電話。 「哈羅,越下吉他?!谷顦涞穆曇繇懫?。 「是我,我家寶貝呢?」海曉問。 「在忙,海探長,你回來吃飯么?」阮樹答。 「我回家一趟,估計不回來吃了?!购哉f。 「回去干嘛?挨駡?哈哈哈,你確定你能吃上飯?」阮樹幸災樂禍地說道。 這畜牲,海曉不想搭理他:「別廢話,我要和我家寶貝說話?!?/br> 「喂!」為婷那邊甜甜的聲音。 「哈尼(美:親愛的),我要回家一趟,不回來吃飯了?!?/br> 「哦,那你幾點回來呀?」為婷有些撒嬌地問。 「九點左右,我會想你的,你乖乖幫阿樹弄店里生意哦?!?/br> 「嗯呢,你早點回來,我去忙了,親親?!?/br> 海曉沖著聽筒「么么」的時候,那邊傳來阮樹的聲音:「嘿!你真噁心,我給你留點吃的吧?你確定你能吃上飯?」 海曉一怒,掛了電話。 「哈嘍?哈嘍?阿海?……大蝦,還是老樣子,阿?;貋沓浴谷顦浣淮?。 到家后,海曉他父皇手舞足蹈地在家聽莫札特,神叨叨地坐在沙發上冒煙,手里打著拍子。丁阿姨正在廚房做著飯。介紹一下,她是海曉父皇的愛妃,蘇州的一個老師,海曉還是蠻喜歡她的,雖然有著蘇州小女人的種種愛算計的毛病,但是海曉還是蠻喜歡她,她無數次的從父皇的藤杖下解救了海曉。 父皇看到海曉進門,心情更好了,嘴里還哼哼唧唧,用眼神瞟著海曉。 海曉拿著盒子顫顫悠悠地走過去。 「拿來?!顾赖暮浅饬艘宦?,打開,是一塊鑲著鑽的西鐵城表。 他父皇皺著眉頭:「你哪來的錢買這么貴的東西?」 「啊,這個是分局領導送的,啊,這個……」海曉看見他爸就慌慌張張,就心里發毛。 「你們分局領導會送你東西?胡說八道,到底是什么?」他長驢臉一下子又拉了起來。 「這個是中國城老唐托我分局領導送你的?!购蚤_始感到壓力。 他父皇的嘴立刻張得老大。 「你這混帳,我從小讓你學好,不要去和那些越南人混一起,你看看,好不容易你有一份正當職業,你又學著去收人家什么東西?讓你做上等人,并不是要求你要掙多少錢,是要你做個正直的人?!顾履亲语w濺在海曉臉上,開始用手指點著海曉的頭。 「爸,不用這么上綱上線,這是美國,也許人家只是好意?你如果不做什么違法的事情,就當交個朋友也沒什么不好啊,你不是經常去唐叔叔那里演講經濟學那套狗屁?!购院敛豢蜌?,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沒主意的扎辮子小奴才了。 父皇臉上帶著不能置信的表情:「你……混帳東西?。?!要你來教訓你老子?」 抬起手的時候,突然發現海曉現在已經比他高一頭,當然腰里還別著槍,襯衣領子上「nypd」幾個銀線繡的大字也很有威懾力。 「寧清,寧清,」丁阿姨聽見父皇的怒吼,連忙從廚房趕出來,「馬上要吃飯了,你這是干什么?」 海曉和他父皇倆僵持不下。 父皇連盒子帶表「咣當」一聲扔在了門口,海曉彎腰去揀,順道開門。 父皇在里面怒駡:「不成材的廢物?!?/br> 海曉覺得腦子上的青筋咚咚地跳,深呼吸,平息著自己的情緒。他整理下禮品盒子,抬頭看見了對面阮樹家的小門。(成年以后,阮樹三兄弟都搬到酒吧樓上去住了,阮mama怕吵,自己住在這里,偶爾阮樹他們會回來。) 海曉毫不猶豫地敲了門,既然他不領情,這東西也不能浪費。 「曉曉?」阮mama看見海曉十分高興。 「阿媽,我還有任務,過來看我爸,這個給您?!?/br> 阮mama打開盒子,一驚:「這個多少錢???這么貴的東西!」 「阿媽,你拿去用好了,這個是我們頭兒給我爸的,他無福消受?!购杂X得已經受夠了那偏執老毛球的氣。 「???你們又吵架了?曉曉你要聽你爸爸話,他很有學問,他不會害你?!?/br> 「好啦,阿媽,他那個人你知道,我沒時間去對付他,這個你留著用,或者賣掉給自己買點什么?!购哉f完抱著她親了一下,開門走了。 也許這就是人生的模式,他爸一生都是這樣,他寧可用一切來維持他自身的一種對生命的尊重,絲毫不越過自己的道德底線,可能有時候他的倔強和嚴肅是那么令人反感,他保持著他精神上的富足。 阮mama隨和,無私地用手里能用的一切支持著阮雄,阮樹父子經營的越青,她不會去過問錢從哪里來,可能這也是一種幸福,去守護自己愛的人,無論對錯。 海曉回到越下還很早,他們剛剛開飯,為婷嘴里含著筷子,轉頭睜大眼睛看著海曉。本來想沖上來,但是被邊上一個西班牙雀斑女孩子拉住親親熱熱地說話。 「嘿,雪娜?!购悦摿艘路谧雷舆吷?,毫不客氣地拿起筷子,搶阿鬼已經夾到碗里的春捲。 阮樹從廚房出來,端了個盤子,上面是拌牛rou。 「你送阿媽那個表要8千多美金吧?你又把你爸的東西拿出來給人?!?/br> 「那又怎樣?他無福消受,還不允許百姓過上幸福生活?」海曉含糊不清地咬著春捲。 「我讓大蝦明天拿去賣掉,補充會里的經費了哦?」阮樹把盤子放在雪娜和為婷跟前。 「隨你們大小便,快點,我要吃那個豬rou包,好餓……」海曉嘴里填滿了東西。 「斗馬!大蝦,海叔要吃那個辣椒多一點的!」他沖著廚房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