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送上門的女人
徐洋開車將兩人送往機場。 偶爾瞄兩眼后視鏡,窺見后座上關總跟云漪相處跟之前不一樣,他總覺得在這一段路上有哪兒哪兒都不對。 尤其是打開后備車廂,關總居然順手將云漪的行李箱一并拉走。 他趕忙上去接過,但關總只是讓自己送到進口就好,不用跟進機場。 回去的路上他察覺到一絲絲的不對勁,等紅燈的時候,瞥見前面距離挨得很近的車輛。 對,撥云見霧——距離感。他們親近了許多,甚至進行跟與工作無關的對話,這換之前幾乎很少發生,難道云漪和關總…… 兩人值機后在商務候機室內等待,關墨渝將摟進懷里,繞著她的波浪發尾打轉,“寶貝,早飯吃了嗎?” “吃了?!彼螒{關墨渝抱著,放松身體靠在在他肩膀上,聞著他身上單純只有衣服清洗后的淡淡茉莉花味道。 候機室的冷氣太足,只穿了一件襯衫加到小腿的A字裙,渾身有點冷,男人的熱量勉強讓她好受些。 VIP室乘客稀疏零散,但偶爾瞄到這對男女的眼光有些異樣。 可能兩個墨鏡口罩戴得嚴嚴實實的俊男靚女在公開場合,懷疑是不是兩個三四線明星在談戀愛? “你注意點形象,萬一有人拍到發到網上去?!痹其艄室庹伊藗€借口讓狗男人的手和嘴都安分點,用力地戳了戳他的胸膛。 這半年來關于他的高冷刻板印象在最近幾天一點點土崩瓦解。 關墨渝的家族企業總值名列前茅,商業、財經新聞很喜歡報道他們家。 尤其是關墨渝作為核心人物之一,因其顏值財富具佳,剛進公司時看到有炒作噱頭的狗仔媒體想拍他。 不過他不喜歡被人在網上評頭品足。 在政府媒體上出鏡確實無可避免,一般只有營銷號帶動宣傳,一部分民眾才會額外注意到他,所以蹭熱點的娛樂營銷他一律攔下來敲打幾番,久而久之,就沒人敢偷拍他。 他笑了笑,置若罔聞。大手包裹握住她柔軟白皙的小手捏著玩,低聲道:“我感覺我倆那次拍的動作愛情片比我有噱頭多了?!?/br> 不說還好,一說就云漪的記憶嘩嘩流出來,上次那個隱私視頻還沒刪掉,一想起混亂喘息的場面就面紅耳赤的。 他真是肆無忌憚到公開場合都能說葷話。 上了飛機,云漪為他檢查了一遍座位,詢問有什么事情需要交待或者要她做的。 關墨渝前傾身子揉了揉她的發頂,眼眸明亮舒暢,一雙劍眉微微向上揚起,“沒有,云秘書。無聊就睡會兒吧,將近兩個半小時才落地?!?/br> 云漪嗯了一聲,跟他拉扯會兒才抽回自己的手,回到位置躺下。 她的位置在關墨渝的左邊,因為他不喜有陌生人靠近,入侵他的生活空間。 兩人中間隔著一道橫欄,從云漪這個角度可以看見關墨渝那完美輪廓的頭顱稍微低垂,左手肘立在桌面撐著下頜,右手滑動鼠標,全神貫注盯著電腦屏幕。 空姐拿了小被子來蓋上,云漪擺動身子找個舒服的姿勢入睡。 入眠前的最后一眼便是余光里擋住窗外刺眼光線的模糊身軀,陽光撒在他的頭發上,閃爍著的金色的光芒,下巴線條清晰,近在咫尺卻又虛幻易逝。 子公司派來的接機人員早早地等候,飛機落地C市后,將兩人送到酒店稍做休息。 負責人畢恭畢敬邀請關墨渝前往經精心準備的晚宴,為他接風洗塵。 男人進來時就吸引了眾多目光,身形挺拔纖長,氣質凌冽壓迫感十足,一群西裝革履打扮的高層等待多時,熱情洋溢上來就同他握手,噓寒問暖。 云漪兢兢業業站在他的身側,履行好作為關墨渝秘書的職責。 “別來無恙,關總。一路奔波甚是勞累吧?!笔娛竞玫刂鲃优c關墨渝抱了抱,他是關氏集團在C市文旅和房地產業務的主管,在一群中年人中最為高深莫測,威嚴素諸。 關墨渝同他見過幾次,論輩分他應該稱呼一聲叔叔,神色晦暗不明,“叔叔好?!?/br> 對視前一秒又掛上專屬成年人虛偽的笑容,嗓音清晰穩重,自行賠罪道:“我令各位久等,為表愧意,待會兒自罰三杯?!?/br> “哪里有那么嚴重,”石軍爽朗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眾人都夸關總年輕氣宇軒昂,能力出眾。真是江山輩有才人出,今日遇見今日知,關氏后繼有人吶!” 這份熱情在外人看來,真像老一輩目睹了卓越新人的風采,從而發自肺腑的贊賞,可在怎么也擋不住言談舉止間流出狡猾狐貍的氣質,勾心斗角到最后的上位者沒一個省油的燈。 “石叔謬贊了,久仰您為關氏勞心勞力,我爸一直念叨您,期待與您把酒持螯?!标P墨渝微一頷首不慌不忙回道,表面樣子做得很足。 …… 云漪發覺這些城府極深的人打著各自的小心思,夸贊關墨渝夸得天花亂墜,妙語連珠,連詞都不帶重復的。 不過關墨渝信手拈來,回答適度不夸張,令人心花怒放,面子工程這塊兒她懷疑他是不是專門進修過。 一眾老jian巨猾的陌生面孔迎著關墨渝坐在主位,中年人最喜以酒應酬,觥籌交錯,沒有誰會放不開。 云漪小心坐在一旁,埋頭用餐。一頓飯聽著各方部門利益代表高談闊論,不乏只要再一點就炸的火藥時刻,但好在顧及臉面都能圓回來。 臨近飯尾,“關總,來,讓我們的公關部的小雨同您敬一杯,”喝得臉頰通紅的汪明異提著酒杯以開玩笑的語氣道。 他的身邊坐著一位女士,她身著一套白色緊款的西服,那被衣物勾勒得凹凸有致的身材很難不在一群男人堆里吸引坐客的無意注意,一雙狐貍眼看人,三分魅惑五分勾人心魄,還有兩分專門用來放電,讓人感受到她酥酥麻麻的心意。 關墨渝掀了掀眼皮,掃了一眼主動說話的汪明異,眸光平淡讓人看不出情緒。 沒有厭惡情緒就是最好的情緒,說明可以一步步試探底線在哪兒。 交易飯局上除了公司業務,不乏那些珍貴收藏品、美酒、美人、金錢,大抵是離不開的,要是離得開了,一個人就不適合在商場上做事。 那個女人放得開,站起來端著滿滿一杯白酒,落落大方,對著關墨渝的方向,攝人心魄的目光毫不掩飾對關墨渝的欣賞和覬覦。 聲音溫婉多情,“剛才關總進來的時候,就好像一座充滿亮光的佛像,一下就吸引了小雨的注意力?!?/br> 一頓話說得在座開懷大笑,關墨渝往后仰靠著椅背,略有醉態,交換了翹著的二郎腿。眉頭微微顫動,脖頸處的青筋浮現在肌膚下,表情云淡風清,傾聽他們的話語。 服務員適景端著一瓶天價的紅酒給關墨渝的酒杯滿上,關墨渝握住杯子朝她的方向示意回了下,小抿一口,面容慵懶倦怠。 那個女人一口氣全部喝下,都不帶休息。喝完更來勁了,“關總?!眿傻蔚卫L了尾音,“人家可是一口干了?!?/br> 言下之意是,您也應該同我一樣喝完。 “小雨好酒量?!绷糁刂泻0l型的一個男人起哄道,“一杯怎么夠,得和關總喝個交杯酒?!边@一場飯局他見風使舵的本事最厲害,幾圈酒下來輕輕松松活躍氣氛。 其他人點頭附和,或許這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很普遍的現象,既有想看熱鬧的成分又有各自那端不上臺面的齷齪用心。 石軍點燃了根煙,看著他們起哄的場景,沒有阻攔。 關墨渝眼神瞟過一直低頭的女人,氣定神閑收回視線,擱下酒杯悠悠回道:“這樣不太好吧,畢竟是女士,臉皮薄?!?/br> 女人說不要就是要的意思,男人同樣受用,不乏有人趁熱打鐵揶揄那位女士,“小雨,好好伺候。伺候好了,這可真是你的佛祖貴人?!?/br> 叫小雨的女人攏了攏耳邊的頭發,含羞委婉地笑笑,目光一直落在關墨渝身上。 石軍心里也沒底,不知道自己的酒到底起沒起作用,按理說飲下不久后就生效,只是關墨渝身上沒有露出預料之中的蛛絲馬跡。 沒事,招待這位老佛爺的方法很多,樣樣可讓他滿意。 石軍對小雨使出了個眼色,女人嘴角噙著合適的笑容離開座位,端著酒杯,走路妖嬈多姿。 云漪低下頭盯著碗里的魚rou,筷子有一陣沒一陣戳著,燈光照在光潔的餐桌轉盤上,有些刺眼難受。 她知道要是關墨渝答應喝了,就是默認收下他們送上來的女子。但現在這個趕鴨子上架的情形,多半他會答應吧。 關墨渝微微頷首,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色,再次握住了桌上的酒杯。 眾人默契不語,看不出來這大名鼎鼎的關總也是酒桌場的老手,看得他們熱血沸騰。 碗里的魚rou被云漪戳得稀爛,身旁的服務員貼心為她重新夾了一塊兒沒魚刺的嫩rou到碗里。 “喝一個喝一個……”偌大包廂里的客人都是上流社會里資本雄厚,玩轉商海的大佬,不過人性使然,也不見得說娛樂方式高雅優質,高人一等,反而更喜歡玩出別有韻味的花樣。 云漪的頭快埋到了碗里,她怎么總想著逃避現實?殊不知,任何一次場面一次表現都是一個人真實品質的載體。 “咚——”一聲響,有什么東西滾到了隔音效果極好的地毯上,“啊——”尖銳的驚慌女聲跟著響起。 起哄聲啞了下去,一股尷尬不知所措的氣氛暈染蔓延開來,大家張張嘴想說什么,但卻停了下來。 云漪下意識抬起頭望向關墨渝,只見他甩了甩手上被濺來的酒水,接過侍應連忙送來的毛巾擦拭,懶洋洋道:“不好意思,小雨女士,手一滑,真是抱歉?!?/br> 那位女士驚慌失色,白色西服上全是歪歪斜斜的紅酒漬,從上到下蜿蜒,褲面也沾上了一些,狼狽至極。 石軍重重地閉了一眼,眉毛微微挑動,又睜開。小雨強笑著仍然不失禮儀,身子后退了幾步,“怎么能是關總手滑呢,是我自己不小心。擾了關總的心情,真是不好意思?!?/br> 關墨渝并沒有說些什么,只是應和性地點點頭,將視線轉向其他人。 這些人自然是鬼精鬼精的,熱火朝天聊起了其他話題,仿佛剛才的小插曲都沒有發生過。 她有些掛不住臉面,手里握著服務員遞來的毛巾,“抱歉啦,關總,我去整理下衣服?!闭f完疾步走出包廂。 飯局結束,一群人將關墨渝和云漪送上車,關墨渝看起來醉醺醺的,上下眼皮都撐不起來,但卻強撐著打起精神,對他們禮貌性擺擺手,“再見,謝謝石叔的款待。明天的行程依舊麻煩您們了?!?/br> “關總太客氣了,這些小事不過是分內之事,舉手之勞,不成敬意?!毙γ婊⑹娭t虛地應和,仿佛在為今天的招待不周自責。 石軍朝車內招招手,目送著車輛離開。轉身登上自己的座駕,剛才的笑容褪去,變了臉色,拳頭捏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