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蠻荒部落

    「你沒事吧？快醒醒！」一道男人的聲音傳進我的耳里，我勉強的睜開雙眼，我看見了閻亦誠的臉龐，他的臉部多了幾道傷痕，看起來狼狽不堪。

    「我、我沒事……」

    我坐起身子，眼看著四方，枝葉叢生，非常茂盛；雜草長的比人還高，泥地上腐爛的褐色落葉飄散出淡淡的臭味，而我正好就坐在它們之上。

    雨仍然下個不停，我的腳差點卡在黏稠的泥濘中，我的鞋子里塞滿了爛泥，這種觸感彷彿腐爛的尸體般；而我所有的指甲縫中，也都塞滿了爛泥與藻類植物，泥土的腥味一直灌入我的鼻腔，難受得不得了

    「有沒有哪里受傷的？看看你的腳還能不能走動?！归愐嗾\又關心的問我。

    我站了起來，忽然一陣疼痛，我的左腳踝似乎扭傷了。

    「左腳好像扭傷了，但不嚴重?！刮艺f。

    「嗯，我手邊的繃帶都用完了，不能幫你包扎?！归愐嗾\說道。

    「沒有關係，你好像也受傷了?！?/br>
    「只是皮rou傷，不要緊的?！归愐嗾\的褲管被磨破，膝蓋上的傷口血流不止，將周圍的布料給染紅了。

    「我們似乎迷路了，這里是什么鬼地方??？根本就是座熱帶雨林?！刮艺f著。

    藤蔓從樹上垂下，顏色鮮艷得不尋常，這是我沒有看過的品種，想必它一定有致命的劇毒。

    「它們又來了！」閻亦誠拉著我的袖子，往前方跑去。

    小精靈真是難纏，連這個地方也可以被它們找到，它們是千里眼嗎？

    它們的腳底踏在地上發出「啪搭」的怪聲，我這才發現，原來它們也和青蛙一樣，腳趾間長了蹼。

    它們瘋狂的尖叫，就像是用力吹直笛的聲音一般，非常刺耳。

    由于我的腳受了傷，所以跑得并不快，每往前踏出一步，就會感到無比的疼痛。要是停留在這的話，我絕對會變成它們的晚餐。

    難道它們真的不死心嗎？跑了這么久它們都不會累的嗎？

    我的心臟快速的跳動，因為我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吃過東西，現在又這么拚命的跑，所以我的身體根本就快承受不了了。

    閻亦誠的情況也不太好，他的身體有多處擦傷，衣褲都被磨破了。

    我一時被地面的爛泥絆住，馬上摔了下去，我全身趴在爛泥上，我的臉被埋進了泥濘中，呼吸越來越困難，直到閻亦誠將我拉起，我大口的吸著空氣，身體全都沾了泥巴，黏稠的感覺噁心不已。

    這一瞬間，已經有一隻小精靈跳到了我的背上，它將爪子往我的背部一劃，鮮血漸漸從我的背部涌出，閻亦誠回到我的身邊，將小精靈抓了起來，并把它丟向遠方。

    我從泥濘中爬了起來，將臉上的爛泥抹掉，隨即繼續往前跑。

    我們的前方有一座高墻，是以石頭混合泥土製成的，看來是人類建筑的，我目測就有三十幾公尺，但是誰會在這種地方建一座墻呢？我沒有心情想這個問題，「快爬上去！我想它們應該不會爬上來！」

    閻亦誠跳上墻，手抓著上頭的石塊往上，我也跟著爬了上去。

    放眼望去，起碼也能看見五十幾隻小精靈，它們爬不上來，彷彿非常不甘愿一般，在下方尖叫著。

    閻亦誠已經爬到頂端了，他翻向墻的另一邊，接著對我喊道：「快點！」

    我加快速度，拖著受傷的腳吃力的翻了過去，接著往墻下爬。

    過了一會兒，我們著地了，墻內的景色與外面相同，藤蔓交加，鮮艷的紫色花朵飄散出一股腐臭味，上頭的枝干棲了一隻綠森蚺，為什么臺灣會有綠森蚺呢？這座山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過了這么久，我們竟然只有見到一隻森蚺，這座山上的動物到底都到哪去了？

    「沒想到這座山上有這種地方?！归愐嗾\說道。

    這里的地形根本就與熱帶雨林相符，明明就是山地，為什么還會有如此奇特的雨林地形呢？

    「話說回來，這面墻到底是誰建造的呢？這種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會住人啊?！刮页錆M疑問的說著。這面墻似乎是要阻擋小精靈侵入而建造的，上頭刻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古文字，而造墻的人們現在又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閻亦誠看著墻面的文字：「這不像是中國的文字啊，反而像是某種咒文呢?！顾f：「現在如果有食人族出現，我也不覺得奇怪了?！?/br>
    「食人族」這個詞匯傳進我的耳里，我頓了一下，竟然連小精靈都存在的話，那這座山上有食人族的機率不就很大了嗎？

    「小心一點，這種深山很有可能真的會有古老的部落族群?！刮艺f道。

    「有什么關係嗎？他們不是都很和藹可親嗎？」閻亦誠傻傻問我。

    「并不是所有原住民都很親切的，有些種族是很嗜血的?！刮一卮穑骸缚傊?，小心一點就是了?！?/br>
    「嗯?！?/br>
    ●

    雨勢越來越大，河溝瞬間變成一條湍流，雨水落在青翠的葉片上，形成豆大的水珠，再往地面落下，濺起了水花。

    「小黃，要是我不找你一起來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慘劇了……」楊警官坐在樹下，喃喃自語著。他臉上的汗水、淚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讓楊警官更顯得狼狽不堪。

    「你振作點，難道你忘了我們來這里的目的了嗎？」陳法醫說道：「不可以讓小黃白白犧牲??！我們要救出受困在這座山上的人，不是嗎？」

    楊警官收起了他悲傷的面容，并擦拭掉臉上的淚水，「對，我們絕對不可以讓小黃白白犧牲！」他大吼著。

    「你的神經病終于康復了……不，你終于恢復正常了??！」陳法醫說道：「現在趕路太危險了，還是等雨停下來再繼續上路吧?！?/br>
    「嗯?！箺罹俑袊@的說道：「不過，我還真不敢相信，剛剛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東西竟然就是傳說中的小精靈?！?/br>
    陳法醫補充道：「只不過與我們想像中的還要殘暴、嗜血?！顾^續說：「最重要的是，它們連槍也打不死……不，它們就算死了，也還是會再生?！?/br>
    「這點就是這件事棘手的所在，但我們總不能跑給它們追吧？」楊警官無奈的問著。

    「只要救到人，就馬上下山吧！」。

    楊警官問道：「現在離萊斯湖還有多遠？」

    「約莫還有兩千公尺左右?！龟惙ㄡt回答。

    「瞭解，雨好像快停了呢?！箺罹儆昧Φ奈艘淮罂跉猓骸缚諝庹嫘迈r，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森林的氣息』吧。

    雨勢漸漸變小，烏云隨著雨后的清風散去，曙光卻尚未乍現，夜晚寧靜的氣氛再度歸來，黑暗，還籠罩著大地。

    ●

    雨終于停了。

    「既然我們是從上方跌下來的，那我們應該要往上走囉？」閻亦誠問著。

    「沒錯，但是現在根本摸不著頭緒，這里不是樹就是藤蔓，我們到底是從哪個地方跌下來的呢？這里根本連個坡地都沒有?！?/br>
    這一瞬間，一枝尖狀物從我的眼前飛過，插在我后方的灌木上，我仔細一看，那是枝箭矢，但有誰會在這個地方攻擊我們呢？

    我來不及思考，又有更多的箭矢飛來……

    閻亦誠大吼：「跑！」

    我們兩人埋著頭往前跑，后方正有兩名披著狼皮、手上拿著弓箭的怪人，他們的皮膚黑的不像話，我根本就看不見他們的面容。

    「是食人族！」閻亦誠大喊著，難道他們真的是食人族嗎？

    此刻又有無數的箭飛來，正好從我的臉頰擦過，鮮血瞬間流了出來，我背部傷口上的鮮血也不停的流淌，我們現在這么死命的逃真的有用嗎？或者根本就是垂死前的掙扎而已。

    我幾乎喪失了求生意志，小精靈再加上食人族……要逃過這些東西的追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乾脆別再逃了，死一死還比較痛快呢。

    我緩緩的停下腳步。

    閻亦誠見我這個樣子，便跑向我，接著喊道：「我不準你被他們殺死！就算能活命的機會再怎么少，我們也要逃到最后，絕對不能放棄??！」

    「我當初是因為想調查父親的死因才來到這座山上的，如今，我都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活著又有什么用？」

    「你是白癡嗎？他們就要追上來了，快點跑！」閻亦誠一手拉住我的袖子，并繼續往前逃。

    閻亦誠又說：「等等，他們也不過只是人類嘛，只有兩個人而已，對我們來說，應該沒有理由打不贏他們吧？」

    我這才發現他說的有道理，他們也只不過是人類嘛，我們并沒有理由打不贏他們呀。

    「豁出去了！」我吼道。

    我們兩人撿起了地上的粗樹枝，往他們的方向衝了過去，我狠狠的將樹枝刺進其中一人的嘴里，樹枝由他的后腦杓穿出，腦漿從他的后腦流出，混合著大量的鮮血。

    閻亦誠將另一人的弓箭搶下，再將樹枝刺穿他的肚皮。內臟從肚皮的傷口中嘩啦的流出，他們兩人的身材都不太好，因此流出來的以黃色的脂肪居多，。

    「啊──」哀嚎聲四起，不絕于耳。

    閻亦誠像是殺紅了眼一般，將樹枝往土著的臉部猛刺，眼珠牽連著后方的韌帶一起被樹枝搗爛，整個臉部被搗成爛rou，閻亦誠手中的樹枝上還殘留著一點碎碎的爛rou渣。

    他們兩人死了。

    「你下手會不會太殘忍了??？」我問。

    「這可以殺人又不用坐牢的機會多么難得啊，當然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呀?！顾_玩笑道。

    「真是奇怪的癖好?！刮抑S刺他。

    我將土著的弓箭與箭矢撿了起來，這是我們唯一的武器。箭矢的數量連閻亦誠那邊的加起來也只剩下七、八枝。

    「省著點用，除非有生命危險，否則別浪費我們手中唯一的武器?！刮艺f著。

    「係係係，災災災?！归愐嗾\以臺語的口音說著，這根本就是在應付我嘛。

    「繼續前進吧，別耽誤太多時間了，要趕快回到正確的山路上才行?！刮艺f道。

    一片褐色的枯葉落在我的頭頂上，我將它拿下，并丟在一旁。

    芭蕉樹下長了幾株姑婆芋，水珠從葉片上滑落，它就像是在對我們詭笑一般，顯得怪異不已。而前方的樟木顯的格外的青翠，雖然現在是夜晚，但我依然可以感覺到這座叢林的植物充滿著無限的生機，但這里的生物就不是如此了。

    我將臉上的鮮血擦掉，但它又從臉頰的傷口中源源不絕的溢出。

    閻亦誠發現了我又多了好幾處傷口：「你身上那么多傷口，沒問題吧？」他向我問著。

    「只是皮rou傷，不要緊的?！刮一卮?。

    「那就好?！顾謫枺骸杆詣倓偟哪敲娓邏σ彩撬麄兘ㄔ斓膰?？」

    「應該沒有錯，除了他們，還有哪個瘋子會在這種鳥不生蛋、雞不拉屎的鬼地方建這面墻啊?！?/br>
    「說的也是?！?/br>
    過了半躺，閻亦誠才又向我問道：「你覺得那些土著有可能只有一、兩個嗎？」

    「不太可能，既然他們都真的存在了，那應該不可能只剩下兩個吧。我猜，這附近或許有一個部落，剛剛我們殺的那兩個應該只是出來打獵的，但所有動物都憑空消失了，所以他們才想要獵殺我們倆?！刮蚁蛩忉屩?。

    我繼續說：「另一個假設是，他們就和傳說中的一模一樣，嗜食人rou，那是個古老的種族，也是大家所說的『食人族』。那是種性情殘暴的族群，簡單來說，他們就像是人模人樣的猩猩一般?！?/br>
    「喔，你對這方面真瞭解?！?/br>
    「因為我的工作是研究生態，所以難免也會在外地聽見一些傳說嘛?！刮一卮?。

    閻亦誠又向我問：「話說回來，我們到底該怎么回到原本的山路上去??？」

    「我對這邊的路也不熟，只好隨便走，碰碰運氣囉?！刮掖鸬?。

    這里四面八方都是同樣的景色，一大片樹林，底下是被雨水浸溼的褐色爛泥，上頭披了一層厚厚的青苔，每走一步，都要靠很大的力量將腳從泥濘中抽起；在爛泥的表面長了好幾株具有毒性的蕨類植物，但只要不食用到它們，對我們應該沒有什么太大的影響力。

    整片森林充斥著落葉腐敗與濃厚的霉味，這應該是長期處于潮濕的環境中所產生的氣味，讓人想趕快脫離這片山林。

    自從我們越過高墻后，就沒有再遭受到小精靈的攻擊。

    「你記得高墻上那密密麻麻的咒文嗎？我認為那應該是食人族所刻上去的。小精靈就像是受到了咒文的能量所致，再加上三、四十公尺的高墻，要它們能爬的上去才有鬼咧?！?/br>
    我才剛說完，閻亦誠就指著上方說：「前面好像有人居住呢，那好像是火焰燒著木材所散發出的煙霧?！?/br>
    「你不怕是食人族嗎？」我問他。

    「我們已經一兩天沒有東西吃了，現在過去看看也無訪?！归愐嗾\說道。

    我們兩人走了過去，前方正是一排以乾草建成的矮房子，看來我的猜測沒有錯，這底的確是食人族之類的小型部落。

    這里大概是部落的后方，所有族人都不知道上哪去了。

    閻亦誠說：「先進去屋子里看看吧?！?/br>
    我們走進其中一間矮房里，四處瀰漫著乾草的氣味，屋子里連傢俱都沒有，看得出他們的野性。

    「這里根本沒有什么東西嘛?！刮艺f。

    我們走出屋子，「往有煙霧飄出的方向走吧?！?/br>
    我們躲進了一旁的雜草叢中，火堆正有一群土著圍著，紅彤色的火舌在夜晚顯得非常耀眼，之中有一名戴著七彩羽毛頭冠、身上披著虎皮的土著，他似乎是這個部落的酋長。

    「土語……」酋長正在說一大串我們聽不懂的語言，接著有兩個族人將一名女人抬了出來……

    那個人是莊雅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