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故事在頂樓
中午十二點二十分,頂樓。 今天是三月十四日,白色情人節,天氣晴朗。 我躲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對著空白的筆記本寫上一排又一排的鉛字。手上這一本是宗毓的冒險故事,我將他設定成一位所向披靡的殺手,他技巧超群且聰明絕頂,揮舞長劍的英姿耀眼迷人,只要是女生都會甘心被他收服,成為他的后宮三千佳麗…… 嗯,還是算了,宗毓看到這故事鐵定會十分哀怨吧?平?;蛟S還好,但今天這日子他最不喜歡變成英雄式的角色,尤其又是帥得不得了的殺手。皺了皺眉,我拿起手邊的橡皮擦,將剛寫完的幾行句子擦拭乾凈,開始另外構思劇情。 還是把他寫成任人宰割的小綿羊呢? 「磅!」尚在思考,巨大的聲響便引得我抬起頭朝門口望去。 宗毓氣喘吁吁地扶著頂樓的鐵門,眼神像剛從戰場歸來的將軍一樣銳利??吹轿逸p松間適地窩在樓頂,他的表情更臭得能薰翻一票人。 「你來晚了?!刮铱戳耸皱l一眼,「遲到十五分鐘,要罰仰臥起坐七十五下?!?/br> 「什么?不要啦……你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就別太計較了?!鼓_跟再一踢關上鐵門,他一屁股坐到我對面的空位,「靠,真不曉得教官在搞什么飛機,吵吵鬧鬧他們也不出來罵人!我差點連教室門口都擠不出去耶,便當也忘了帶來!」 「你也說過啦?!刮倚χ鴮⒆约哼€熱騰騰的便當遞給他,「今天是情人節?!?/br> 情人節,高中生使盡渾身解數、花招百出,除了金莎巧克力和卡片禮物在校園內滿天飛以外,走在路上不經意都能聽到有人在表白,可能覺得用情人節當交往紀念日很浪漫吧。 但宗毓不這么認為,他說那根本是懶人用來記的懶日子,甚至本身都不用記,各大花店跟便利超商就會提醒你了。 叮咚!歡迎光臨。映入眼簾的是一堆巧克力和泰迪熊──??!情人節要到了,差不多該準備慶祝交往紀念日的禮物了。 「干么給我,你又不吃飯了?」他沒有接過便當,反而推了回來,「我餓一頓沒差啦,你再不吃飯,是要跟非洲難民競爭喔?」 「不餓啊,你曉得我帶便當只是為了讓mama安心?!刮医忉?,并將便當擱在宗毓的腳邊,「你不吃的話我還是會把它倒掉,不如吃了吧?!?/br> 用他的眼睛偷偷瞄我一眼,宗毓對著便當嚥了嚥口水,終于順從地拿到手上吃起來??此軡M意地狼吞虎嚥一陣子,我將視線挪回筆記本上。 「你上個月也逃不出來,這個月也逃不出來,有這么風云嗎?」我邊在筆記本上涂鴉,邊用打趣的口吻問道。 「你不知道喔,當名人很可憐?!顾磺宓鼗卮鹞?。 一般人或許會覺得說這句話很自夸,但宗毓,他的確有資格這么說。 聽說,連轉學進本高中的菜鳥,都絕對會在一個星期內認識自然組二年十九班的曹宗毓。從入學到現在的段考屢次獲得全校第一名,二年級讀的又是數理資優班;除了成績優秀,他還彈得一手好鋼琴,運動方面是本校的游泳代表隊成員,并曾在科展中獲得亮眼的成績。 他的外貌也很優質,一對清亮有神的雙眼皮鳳眼,大小適中的眸老是在勾人,這是我聽班上女生描述的;他笑起來時臉上會有兩個明顯的酒窩,和平常板著臉孔時的帥氣不同,他的笑容相當可愛──忽略他三不五時就會冒出口的「靠」、「三小」、「他媽的」……實在無可挑剔了。 上個月情人節的時候他收到了很多禮物,是他幾個要好的朋友替他收的,之后他半個也沒帶回家去,讓那幾個人逕自瓜分了。 他說,只要不是他收的,他就沒必要回禮。 今天將他教室門口擠得水洩不通的女孩們,大概永遠也不知道收不到回禮的真相。 「欸,小靈,你今天的『成績』怎么樣?」飯吃到一半,他忽然詭異地笑出聲,目光斜斜地望著我,「告白敢死隊死幾個了?」 畫圖的動作微微一滯,我抿抿唇,漲紅了臉。 我跟多才多藝的宗毓不一樣,只是外貌長得好看一點,成績雖然不錯,但會的東西并不多。被欣賞、被愛慕,那是升上高中才開始的事情,在高中以前,我因為性格文靜且跟同學們不熟,在班上算是不太合群的人,此外,因為成績總排在前段,甚至被譏笑為書呆子,淪為被欺負、被排擠的對象。 升上高中之后,我將蓋住眼睛的厚瀏海剪掉了,原本受發禁約束而清湯掛麵的短發也逐漸留長,因為mama無心的鼓勵行為,我去燙了捲發。 少數幾個要好的朋友們告訴我,班上的男生都說我長得很漂亮,還有別班的男生揚言要追我。 我很不習慣,不習慣被鎂光燈照射的感覺。因外貌而受歡迎,對我而言并不值得雀躍,反而讓我覺得世界很現實、很殘酷。 我害怕喜歡我的人都單單喜歡我的長相,而不在乎我的內涵。 「你生氣了喔?好啦好啦,我隨便問問而已,你不想回答就算了?!顾碜?,把臉移到我低垂的頭的下方,用仰視的角度向我道歉。 「……三個了?!雇难劬?,我囁嚅地說道。 今天,在第二節下課,在體育課的休息時間,加上走到頂樓的路上,我總共拒絕了三個人,還有一個是班上的同學,我很煩惱以后該怎么跟他相處。 「不錯、不錯,三個有眼光的傢伙?!棺谪诡l頻點頭,嘴上間接的夸讚讓我不知該如何回應。 我跟宗毓是在上個月的情人節認識的。頂樓一直是屬于我的天地,雖然聽學校說頂樓是一般學生禁入的,但鐵門沒上鎖,我也就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在這里度過一年又數個月的中午時光,我很享受獨自一人在頂樓創作的氣氛,如果不是那天宗毓闖了進來,直到畢業,我或許會是頂樓唯一的使用者。 「……煩死了一群無聊女人,吃飽沒事追什么追??!追個屁??!」那天,宗毓慌張地跑上頂樓,嘴上埋怨地怒罵著。 我好奇盯著半回過身貼在鐵門上喘息的他。他碎碎唸了許久,又把頭伸到鐵門外打量幾眼,隨即像松了口氣般垂下雙肩。 轉過頭來,他拍拍制服上的皺褶,當與坐在墻邊的我目光交會時,他怔住了。 一呆就是好幾十秒。 「喔,我好像被雷打到?!怪?,他啟口傻愣愣地說,接著衝到我身邊蹲下,「喂,你哪一班的啊,我以前怎么沒見過你???要不要交個朋友?我人很好喔……」 「……」我用看怪叔叔的眼神打量他,心里不大舒服地扁了扁嘴。 他說,這叫做一見鐘情。最初我相當排斥他,認定他是外貌協會的會員。 但自從那天后,宗毓每天都到頂樓報到。我本來很恐懼他踏入了我的私人領域,但他在頭一次接收到我厭惡的神情后,便不再對我亂說話,只是中午時刻都會帶著便當到頂樓來,很安靜地坐在我對面吃飯,偶爾我抬起頭,會發現他很專注地盯著我瞧。 他從不回避,明白地用眼睛告訴我:我就是在看你。 被他觀察的感覺其實不怎么討厭,他的眼神不尖銳,沒有充斥太多復雜的情緒,彷彿他單純想記得我長什么樣子、還有明白我在做什么,僅此而已。他不像其他男生,會因為我的冷漠而打退堂鼓,也不會太過度表現自己的好感,是個懂得拿捏尺度、沉得住氣的人。 相對無言了好幾日后,不否認,我逐漸對他產生了興趣。 絕非喜歡的那種興趣,而是感到他這人很特殊的興趣。 于是我開口問了他的名字。 「曹宗毓,我叫曹宗毓??!你不認識我哦?哈哈哈,酷斃了!」聽到我的問題時,他竟然開懷地大笑,似乎覺得我不認識他這件事很棒,「你呢?我問你好幾遍了,你都不肯告訴我你的名字?!?/br> 我以為他會向別人打聽我的名字,結果他沒有。 「鐘靈,靈魂的靈,是單名?!刮艺f,沒有任何芥蒂地。 回到教室后,我向朋友打聽曹宗毓這個人時,她們一臉訝異地瞪著我,像在看一名剛登陸地球的外星人。她們說曹宗毓已經是「上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在校園內紅透半邊天的嚇嚇叫人物,我居然會不知道。 除了教科書內的歷史人物和當代知名人物外,我確實沒認識多少人。 原來他那么有名啊。 于是我們之間開始有了話題,但我總是回避討論有關男女交往、感情經驗這類的事。宗毓從不避諱說出喜歡我這句話,我也任由他說,反正他得不到我給的回應后,就會默默轉移到別的話題上頭了。 而他最喜歡研究的是告白敢死隊人數的上升指數,不是他的,而是我的。 指數逐漸升高的話,他會顯得很滿意,維持平平,他會說學校的男生真沒勇氣和骨氣,下降的話,他乾脆說我的促銷期快過了,趕快跟他在一起吧,不然就賣不出去了。 我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販售量如何,滯銷就滯銷吧。 老實說,我并不擅長拒絕別人,當別人對我表示好感并等待我的回覆時,我常是緊張、訝異地說不出話來,最后只能吶吶地吐出一句對不起,便踏著飛快的腳步離開。但面前這個男生,就算我說過了幾十遍「我們當朋友吧」,他還是每天準時來頂樓,就為了找我。 「你手上那本是什么啊,日記嗎?」看我總是在筆記本上涂涂寫寫,在開始間聊后的某天,宗毓疑惑地問道:「應該不是……你每天都拿不同的筆記本吧?」 他知道我每天都拿不同花色的筆記本?觀察得很透徹啊。 一本筆記本就是專屬一個人的傳說呀,當我開始為某人寫新的故事時,就會買本新的筆記本,讓他有獨特而嶄新的感覺,即便那個人不知道我在替他寫故事。 「不是日記,這算是圖畫書吧?!刮艺f:「我幫每個印象深刻的人畫畫和寫故事,給自己看的,用這種方式記錄一個人,我比較不容易忘了他?!?/br> 「算是變相的日記啊?!顾d致勃勃地問:「那……有我的筆記本嗎?」 「還沒有,或許過幾天我會去買吧?!顾墓适乱欢〞喈斁?,畢竟他是校園風云人物,應該隨便問個朋友就有關于他的劇情可寫了。 聞言,他顯得相當高興,「你手上那本是誰的故事???似乎寫很多頁了?!?/br> 「是我哥哥的。我哥哥是隻心地善良的怪獸,但他長得又高又胖,所以沒有人愿意跟他來往;他住在很遙遠的深山里,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交到一個知心好友?!刮曳P記本敘述道。 基本上劇情都會按照真實狀況下去改編,之所以把哥哥寫成這樣,不是由于我嫌棄他,而是他就像隻心地善良卻總被誤解的大怪獸,身材高而體型臃腫,個性相當靦腆,于是上了大學還交不到幾位好朋友。 哥哥最開心的事就是和我講電話,只有我會耐心聽他述說一整天的經歷。 「好可悲的感覺……」宗毓搓著手臂,眼里流露出同情。 「不會啊,怪獸在最后下定決心要改變自己,很勵志耶!」我說,一邊呵呵地笑。通常聽了我筆下故事的人,都會露出一副認為我很古怪的表情,但他沒有。 他「哦」了一聲表示瞭解了,又追問道:「改變自己,他怎樣改變?」 「減肥?!刮业?,換來他一陣陣的大笑。 我以為,我跟宗毓能始終維持比普通朋友更好一點的關係,在午餐的時刻聚聚,偶爾討論一下我寫的東西,還有聽他讚頌自己的豐功偉業,用不復雜的模式相處,直到分離的日子來臨。 如果我沒有做那件事的話…… 那天,宗毓在我對面睡著了。我想起他提過早上剛跑完體適能測驗的一千六百公尺,還打了兩場斗牛,簡直累壞了。他的頭斜斜地倚在水泥墻上,沉靜的睡臉沐浴在陽光下是那樣好看,細軟的棕色發絲被頑皮的風牽起,在空中飄揚著。 好想再看清楚一些。不知不覺地,我放下手中的筆記本,躡手躡腳爬到他身邊,在他腳邊跪坐,專心地盯著他看了許久。跟我的外貌比起來,他的眉毛粗了點,還微微上揚,我的鼻子小巧而塌,他的卻很挺,嘴巴是漂亮的櫻粉色,稍嫌女性化的顏色卻將他的外表調和得溫柔一些,他的唇角還微微上揚,不笑的時候都像在微笑著。 我忽然覺得,那刻的他映著金色光芒,耀眼得令人心動。 「唔……」我沒有預料到他會突然醒來,兩雙眼睛用相當靠近的距離相視,他原本充滿睡意的眸在霎那間睜大,像看到鬼一樣瞪著我。 眼珠的顏色是淺淺的棕色,跟他的發色搭配得完美無缺。 「喂,你該不會想要偷親我吧?」回過神來后,他興味盎然地問道。 「我沒有那么想?!估嚯x不過想看清楚他的模樣而已,別亂說話了。 我困窘地紅了臉,后退打算歸位,宗毓卻伸出手圈住我的手腕,將我一把拉到他身前。 「你不想,可是我很想耶?!菇器镒运劾镆婚W而過,我仍在咀嚼這番話,他已經半直起身將臉湊了上來。 只記得腦中瞬間冒出一大堆驚嘆號,而他在離我一公分的時候停下動作。 他無可奈何,因為我下意識地將手伸到兩個人的嘴唇之間阻擋。 「你這么做很輕浮?!刮衣裨沟卣f,打從心底排斥他如此逾越的舉動。 但,是不是傷到他的自尊心了?下一刻他失落的神情映入我眼簾時,我竟無心再為差點丟失初吻這件事生氣。我只是想保護自己,并不想傷害他呀!慌亂至極,我將雙手貼上他的臉頰。笨拙如我不懂該如何安慰別人,只能吞吞吐吐地重覆我不是故意的這句話,希望他不要介意。 「……對不起,以后不會了?!顾麗瀽灥氐椭^賠罪。 果然挫折很大!我收回手,忽然不知道該怎么辦;然而無所謂了,不等我思考,他又將我拉了回去,像抱絨毛娃娃一樣抱得我快窒息,將臉埋在我頭上很輕很輕地說道:「今天就好,我從明天起會乖乖當你的朋友?!?/br> 真糟糕,我為什么會覺得他很可憐? 舉起右手,遲疑了會……我還是拍拍他的頭,像在哄小孩一般。 「我能不能改叫你小靈?」他用低沉好聽的嗓音問道。 我同意了,只要明白他叫的人是我就好。 「那你叫我宗毓好不好???」我懷疑他仗著裝可憐,開始得寸進尺了。 算了沒關係,他明白我在叫他就好,改個稱呼又怎么樣呢。 心出現了擺蕩不定的感覺,告訴我,我實際上有些小小地在意。 如同他所允諾的,宗毓不再開口閉口說他喜歡我,來頂樓時總和我之間維持著很禮貌的距離,我佔據左邊,他就坐在右邊,偶爾戲謔性地破個戒。 但他依然會有意無意地試探我對他的感情有沒有增溫。 我向他保證,若喜歡上誰鐵定第一個知會他,怎么進攻也會找他商量。他撇了撇嘴,對我這樣的約定很不以為然,他大概最想聽到的是:哪天我想交男朋友了,肯定第一個選擇他吧。我從來不打算做這種沒有品質保證的約定。 在頂樓時,宗毓習慣將頭支在膝蓋上,聽我說今天又寫了哪些段落,并在好笑的地方笑個幾聲,聽完后告訴我哪幾個部份很無厘頭、哪幾個部份很有趣。在聆聽故事時,他總像陷入了沉思一般,其實都是在專心將我說過的內容記下來。 他問我是不是想當圖文創作者。 「不是,我想當幼教老師?!剐『⒆拥拇_??蘅尢涮?,還有少數生活上的事需要照料,但他們天真無邪、沒什么心機,必較適合我這種思慮簡單的人相處。 「你確定自己的思慮很簡單嗎?」聽完我的想法,宗毓莞爾,「應付某些事情的時候,你很果斷精明??!讓別人找不到縫隙入侵?!?/br> 他在暗指什么?我皺了皺眉。令人苦惱,我最近心跳頻率劇增的次數悄悄地變多了,還常是在被宗毓抓到一點小辮子的時候。 從過去的記憶中拉回思緒,我發現宗毓已經把便當吃個精光,將手枕在后腦杓、躺在地上曬日光浴了。要當受歡迎的人很辛苦吧?我稍微能體會他的心情。 「欸,你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可憐人,真的可憐我不會抱抱我安慰我嗎?」他很無辜地對我說道。不是答應要當我的朋友嗎?還說這么曖昧的話。 「有很多女生比我更想抱抱你安慰你?!刮页姓J他故意的裝可憐舉動讓我產生一絲動搖,不過內心深知他聰明得成精了,懂我的弱點就是容易心軟,而我目前很清醒,不至于任他擺布。 隱約聽見他「呿」了一聲,我不禁偷笑。 「希望你今天可以平安走出校園?!古窍喈斂膳碌纳?,對想得到的東西有時會不擇手段,他被追著跑的情況我也不樂見。 「你幫我一個忙,放學鐵定平安順遂?!顾f,又端出狡猾的表情。 「不要?!怪庇X提醒我絕對不能答應,尤其在宗毓露出詭異笑容的時候。 「只是想叫你放學給我載??!」他說,語氣里充滿哀求。 然后我就成為眾矢之的了?才不要…… 我跟宗毓在頂樓上見面的事沒有人知道,連我的好朋友們都被蒙在鼓里,她們幾乎都是宗毓的迷,這讓我更沒意愿說了,說了怕被誤會,哪天在學校里會遭人暗殺都不一定。 宗毓跟我有著相同的默契,對這件事也守口如瓶。說出去的話我們倆都沒有好處吧!擅闖頂樓會被記過,有個能好好說話的空間也飛了,還得忍受全校師生的注目,他吃虧的地方不比我少。 「你那本筆記本是新的?」他起身來打量著問道。 「嗯,昨天才剛買的?!故呛軜闼氐淖厣珪?,因為在買的時候,我想到宗毓天生的棕色短發和棕色雙瞳,「這本是你的喔?!?/br> 「你拖這么久才買我的哦!」他似乎有點小生氣,沉默了下,又說:「呵,不過有就好了,呵呵呵……」 他真容易滿足。 「你要把我寫成什么?先說好,我不要當怪獸?!顾d奮地竄到我面前。 我翻筆記本反過去面對他,「現在一個字都沒有,想看也看不到?!?/br> 「前面幾行明明就有黑黑的痕跡,是你寫了又擦掉吧?」他瞇起眼睛,想看清楚被我擦掉的那堆字寫些什么。 我迅速將筆記本抱回懷中,「我寫了一隻rou食性的暴龍,他喜歡上一隻草食性的管鼻龍,但是管鼻龍很討厭他,所以暴龍就改吃素?!?/br> 宗毓挑起了半邊眉毛,一臉要笑不笑的樣子。 「暴龍改吃素然后呢,管鼻龍就會讓他追?」他盤起腿,看著我問。 我隨口編一段給他聽罷了,他還要求后續呀?我清了清喉嚨,「聽到暴龍改吃素,管鼻龍稍微感動了,決定接受暴龍的追求。沒想到后來,暴龍居然劈腿……」 他打斷我,「等一下!暴龍怎么會劈腿?他不是還為了管鼻龍改吃素?」 鼓起臉頰瞋了他一眼,他立刻闔上嘴。我繼續說道:「原來暴龍一心兩用兼一技兩用,他劈腿的對象是一隻草食性的腕龍。管鼻龍非常生氣,但是腕龍又高挑又美麗,讓她相形見絀,所以……」 見我停下來,宗毓也不敢開口,怕我又對他生氣。 「所以快要午休了,回教室去休息吧,嘻?!刮夷弥P記本和空便當盒站起身來,理了理百褶裙上的皺褶。 「嘻個頭啦,喂!你才講到一半耶?!顾粷M地邊抱怨,還邊用拳頭捶打地面。 不用著急呀,要聽以后還有很多時間,再慢慢講給你聽。在心中說著,我故意吊他胃口地笑笑,率先轉身離開頂樓。與宗毓兩人錯開來走,才不會遭人懷疑。 好吧,那宗毓的故事,就從暴龍開始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