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第一回 一個離開的理由
發燒過后正逢假日,所以我被迫關在家里,爺爺口頭上說要在家照顧我,可是在看到我能自由下床后就拉著奶奶出門約會。謝小輪雖然講義氣,但午餐、晚餐卻仍然是我準備。 自從那一天和婉豆吵架后,她就暫時從我的生活中消失,我不禁猜測小偷學長可能一直在旁邊煽動,不停的向她灌輸我就是孩子的爸…可是我又不愿這么想,大腦總是擁有自我意識,任意的行動。 謝小輪這個假日特別的詭異,她平常都會花很長的時間化妝,然后就哼著歌出門,可是今天不同,她乖乖的在家,紙箱、膠布和一大堆書都從她的房間內排到房間外。 她一下子到樓下,一下子又回房間,連我都看得頭昏眼花,還以為自己又發燒了。 「你在忙什么?」我問,下禮拜是她的畢業典禮,剛好也是我的期末考,不知道時間有沒有衝突。 「以后就要回臺北住了,放在這里的東西當然要整理啊?!?/br> 「要幫忙嗎?」反正我也間得沒事做,期末考該看的書,我一眼也看不下。 幸好我期中考的成績還算可以,所以現在不用讀得要死要活。 而且我的心情也還沒恢復,不把張秋的事解決,我就『嗨』不起來。 「不用,去煮晚餐比較實在?!?/br> 會去煮晚餐的人是傻子,現在才下午三點。 梅雨季節的今天,是個多云的天氣,我趁著謝小輪不注意,非?!汗饷髡蟆坏淖叱黾议T,孤挺花的花早就凋謝了,沒看到它盛開有點可惜。 人總是會不知不覺的往前走,也不管身上穿的是不是睡衣或是外出服,只要不管外人的眼光,也可以活得很自在,只不過隔壁的大嘴嬸一直盯著我看。 「您好嗎?」我笑著向她打招呼,如果她的嘴巴再小一點的話,或許我會很愛她。 「我很好?!勾笞鞁鹫弥茉趪娀?,但是昨晚的那一場大雨應該為土壤添加了不少水氣,應該不用再噴了才對?!改愕氖质軅??」 我猜她八成又要從我這邊套出八卦,再拿出去宣揚。 「昨天和你兒子打架受傷的?!刮议_玩笑。 「你打我兒子?」大嘴嬸的表情非常認真,好像他兒子昨天真的帶傷回家。 「沒有的事,我開個玩笑!」我趕快走離她家,不想再跟她牽扯太多無關緊要的事。 走沒幾步,我近期最想見到的人就出現了,素顏的張秋看起來比較討喜,但我的怒氣卻從丹田源源不絕的涌上。 「為什么要說是我?」我衝上前粗魯的扯住她的手,我不管她是不是孕婦,是不是禁不起刺激,盛怒中的我,甚至忘了她只是個女生,一個即將成為母親的女生。 「你上次不是說孩子的爸爸是湯筱透,為什么又騙大家說是我?」難道她之前都是在騙人的?「你到底有多少事是騙人的!」 咚的一聲,一只大行李箱從她腳邊倒下,她直視著,沒有回避我的眼神。 「你說??!」我扯開喉嚨怒吼,被誤解的痛楚終于通過了血管,直達心頭。 就算我沒有把她當作朋友,至少我們仍是九年的同學,這樣子的欺騙又算什么? 「對不起、對不起!」她軟下了腳,只能靠我抓住她手支撐。 她說了再多的對不起,也不能挽回婉豆對我的信任!我最想要知道的是她為什么這么做! 她把行李箱擱至一旁,一身孕婦裝的她看起來特別的嬌弱,沒有刻意打扮的臉頰完全沒有血色,乍看之下還以為她是被人虐待,拖著行李箱出逃! 「為什么?」為什么她可以把受害者的姿態扮演得如此唯妙唯肖? 「我只是…想要一個離開這里的理由!」她垂下眼瞼,一而再、再而三的淚水迷濛著,令我怒氣稍減。 并不是淚水使我心軟,而是我終于意識到她是孕婦,是一個無法再支撐多馀重量的軟弱女子。 我扶著她到圍墻旁稍作休息。 「為什么想要離開?」聽到這句話,孩子的爸爸是誰似乎不再那么重要了。 她開始嚎啕大哭,就在大路旁。 「孩子應該是兩個人相愛的結晶,不是嗎?」她一臉蒼白的抓著我逼問,我啞口無言?!缚墒撬麨槭裁春菪膾仐壩?、拋棄孩子?」 「要是我沒有學會化妝,我們就不會分開…」她繼續說著,整個人像是陷入了無可自拔的地獄中,再掙扎也無法逃出。 「六個月了,我一個人撐著這個肚子六個月了,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沒有辦法再待在這個地方!」哭到了最后,氧氣似乎遠離了她,她不斷的吸著空氣,一臉難受。 如果小偷學長說的那個故事是真實的,那么被化妝的她嚇到,是有一點夸張,但這或許是對方想要分手的手段,而她只是那么剛好…懷孕了。 「所以你想要一個離開這里的理由?」 「對──破壞你和她之間的感情、四處散佈誰是孩子的父親,都是讓你們討厭我的最好辦法!如果這里再也沒有可以讓我留下的理由,那將會是我離開的最好時機?!顾?,眼神之中充滿了抱歉,我再也忍不住,一揮手,在她臉頰上留下了鮮紅的掌印。 并不是我把婉豆打我的那一巴掌報復在張秋身上,而是我看不下去了,難道就因為自己想要離開,就可以隨便玩弄人的情感,甚至是說謊、欺騙! 「你為什么那么蠢?」我罵她,也罵我自己,誤會了小偷學長,也讓自己被誤會,更是傷害了婉豆,害她傷心難過。 她試圖挑撥我和婉豆的感情,就是想讓我們更厭惡她,逼得她變得更壞,才會有理由離開這里! 「沒關係,我現在終于可以離開了?!顾铺槎?,無比凄涼,而且比東施還要丑。 「現在?」她拉著一只行李箱又背了一個大包包,難道說她不考期末考了? 「我已經辦好休學手續了,今天是來向你告別的,真的很對不起?!顾燎瑴I水,深深的向我鞠躬道歉。 「所以班導師找你是因為──!」我驚訝的回想,她刻意造謠也是想讓學校容不下她?「學校怎么可能…?」 「不重要了,只要你們能繼續討厭我,我就心滿意足了?!顾D身離開。 既然要我們繼續討厭她,又何必來向我道歉? 「你在婦產科說的話是真的嗎?」我沒有拉住她,只是誠心的希望得到的答案不會令我失望,至少…有那么一點的她是真實的。 她的背影在顫抖著,她的手甚至抓不穩行李箱,肩上的包包也搖搖欲墜,但是她始終沒有回答我。 「你跟我說,你最想要的是友情,一個能陪伴著你把孩子安然生下的朋友?!?/br> 我走向她,輕輕的將她擁入懷,柔聲的說:「如果我能給你友情,你還要走嗎?」 我知道我在說什么,或許她留下來后會為我和婉豆造成更多的誤會,但是無法拒絕一個真正想要友情的人,我做不到。 她又哭了,比剛才大聲、凄厲,溼潤的淚水不斷的沁入我的衣服,我撫著她的背安慰著。 烏云飛得比誰都還要快,聚集力更是超群,不出一下子,我們都被淋溼了,張秋的淚水還在持續,她或許是感動,也或許是感嘆這份友情來得太遲,我拉著她躲雨,她卻拒絕了。 心意已決的她向我揮手再見,她在雨中的身影伴隨著一陣冷風吹進我的心中,我知道有一天她會明白,這里是傷她最深的地方,也是最多牽絆的地方。 一直到她的身影遠離我的視線,我才轉身回家,不經意的發現隔壁的大嘴嬸閃躲不及的身軀,我可以猜測她都聽見了? 不過算了,至少張秋的事已告一段落,旁人想說什么我都不想管了。 我該想辦法向小偷學長道歉才是,朋友之間的友誼看似簡單,但其實就像飛入云端的風箏,只要有一點風或是氣流過強,特別容易斷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