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 r ouw enn p.m e
謝賃把過脈后,言說李酡顏是急火攻心所致,需要好好靜養,千萬不可再激動。 屠云聽到這些交代,自覺從李酡顏房中退出來,如果醒來看到她在,估計會舊傷復發,又引他難受。 “屠云,李相公這是怎么了?”焦佬兒捅咕他兩下,“你們之前是不是發生過什么故事?” 屠云一個字都不想說,上街買了幾壇酒,坐在縣衙公堂前。 曲腿靠在柱子上,邊喝邊欣賞夕陽,企圖一醉解千愁。 早上殷施瑯做主把逮捕的人都放了,現在衙門里連個鳥叫聲都不聞。 看到屠云在公堂前毫無顧忌飲酒,殷施瑯坐到身邊,寬慰:“不就是跟李酡顏鬧掰了嗎?你要沒地方住,可以住我家,比他家可大多了?!?/br> 屠云不答,舉著酒壇,“咕嘟咕嘟”灌到嘴里,衣襟上都被灑濕了。 殷施瑯憋了滿肚子的意見,“像他這種人,你早該離他遠一點,狼心狗肺,恩將仇報?!?/br> 屠抬起一只腳,鞋底正對他的臉,“你再說一遍?!?/br> “你到現在還護著他?!币笫┈樣稚饸鈦?,不忿道:“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啊?!眽鷣渴左屨荆簑 a n b enge.cc 后續章節請到首發站閱讀 “你對李酡顏不滿,大多數都是出自嫉妒?!蓖涝撇坏貌秽嵵馗嬖V他,“李酡顏是個堂堂正正的君子,是我對不起他?!?/br> 其實鬧開了之后,她反而如釋重負,反正事情已經不能再糟糕了。 這件事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告訴李酡顏,總想著等他們關系再近一些,興許就能把傷害降低。 但她忘了,就是再心胸寬廣的人,也不可能原諒劊子手。 他們的關系越好,知道真相的李酡顏就越難過,而她就是那把插進胸膛的刀。 殷施瑯狡辯:“本公子要嫉妒他一個跛子,真是笑話?!?/br> 屠云笑了:“嫉妒李酡顏又不丟人,我都嫉妒過,同樣是人,憑什么他就能一鳴驚人,名揚萬里?!?/br> 都道天妒英才,殊不知人的嫉妒更加可怕,如果他不是那么優秀,就不會一生命運多舛,孤苦無依,而今又造成自囚自困的境地。 “大人,有封信?!碑吜伎觳阶邅?。 “哪來的信?” “說是京城來的?!?/br> 屠云放下酒壇,拆信一觀,信中無他,不過是催促她快些辦完案子返京復命。 “殷施瑯,你去把陳栩生的所有宅子都搜查一遍,邊邊角角都不要遺漏?!?/br> “好?!?/br> / 天色烏黑,華燈升起。 幾壇酒下肚的屠云走路有些不穩當,她叫來焦佬兒兩兄弟,嘀嘀咕咕在耳畔說了許多。 焦佬兒:“行吧,我們兄弟倆就再替你勞累一回?!?/br> 屠云嫣紅的眼睛泛起笑漪,醉醺醺拱手,嘴甜地喊:“多謝二位哥哥?!?/br> 臨走前,焦佬兒低聲提醒,“我剛才見亓官收拾包袱了,興許李相公是要走,你趕緊去攔著點。我看得出來,李相公心里有你,興許你去求求,又和好如初了?!?/br> 焦小兒嘴里嗦著蜜餞,含糊道:“亓官給了我好多銀子,說有緣再見?!?/br> 這話顯然是告別了。 屠云:“行,我知道了,二位哥哥多加小心,這人不好捉?!?/br> 焦佬兒道:“普天之下誰還能逃過我雙無常的掌心,放心吧,肯定給你把人帶回來?!?/br> 屠云頷首,再次表達謝意,隨后一刻也不再耽誤,朝李家跑去。 馬車停在門前,亓官拎著包袱從院子里出來,“正好你回來,我就不用特意去找了。我們要走了,主子說這宅子就給你們住,什么時候縣衙修好你們再搬走?!?/br> “你們去哪兒?” “還不知道,大約不會再回北襄了?!?/br> “李酡顏身體還沒好,不易舟車勞頓?!?/br> 亓官嘆氣,“這我也知道,但主子堅持要走。我也怕也怕再等下去,主子就要熬不住了?!?/br> 這兩日李酡顏的情況他全都看在眼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像沒了魂似的,如果離開此地能舒坦一些,那還是走了好。 “我去找他?!蓖涝平〔饺顼w,冒冒失失沖到李酡顏房中,正好撞見他穿衣理帶,不見波瀾的眼眸深深往里凹陷。 “你真的要走?” 李酡顏不言語,病容憔悴,腰間玉帶松松垮垮。 他將屠云視若空氣,與她擦肩而過。 屠云扼住他細腕,李酡顏身形一頓,半死不活掙脫開,又繼續往下走。 “你說過,會永遠陪著我的?!彼齾群?。 李酡顏淚濕眼底,每下踏一個臺階,腳步就如同重錘,沉沉砸在地上。 好不容易茍活至今,他再也輸不起了。 現在心也給了屠云,他赤條一縷,已經輸無可輸,只能抱緊自己,落荒而逃。 “驚鴻哥哥”她追趕上去,從后一把抱住李酡顏。 李酡顏驚魂,“你你叫我什么?” 她哀聲,“驚鴻哥哥,你如果走了,此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br> 李酡顏掰開她的手,雙手鉗住她肩膀,不敢置信,“你是寧冬?” 屠云連連點頭,“我是?!?/br> 李酡顏大悲大喜,忽然雙腿一乏,坐在木梯上,“怎么會我聽京城里的大官說,寧冬已經失蹤很多年了?!?/br> “此事說來話長?!蓖涝茖⑺隹吭趬ι?,“我確實很早就離開皇宮,拜在秦公門下,后來進了大律館,主要為朝廷查案,幫表哥分憂?!?/br> 她口中的表哥,正是當今皇帝朱召。 聽到這些名字,李酡顏恍如隔世。好像多年前的奢靡繁華,又一下浮現在眼前,頓時淚流不止,滄桑道:“與他有十一年不見了?!?/br> 屠云點點頭。 猶記得那年鵝毛大雪,齊州失守,父親冒死將六歲的她送往皇宮,彼時她的娘親已經死在戰火紛飛中 顛簸一個月,她終于到了表哥身邊,接觸到權勢滔天,風云詭譎的皇宮。 太子那時才十五,寧冬的娘親是他的親姑姑,念及寧冬年幼沒了母親,因此對她愛護有加,關懷備至。 皇宮雪深,紅墻上梅花展枝,寧冬小心翼翼推開書房的門,發現表哥對面坐著一位白衣少年,如玉的模樣仿佛從畫里走出來似的。 門徐徐開啟,一股風雪灌進來。 朱召抬眸,故作生氣,“你來干什么,這是重地,女子不讓來的?!?/br> 她盈盈一笑,“表哥,我今日穿了新衣裳,想給你看看?!?/br> 朱召并無親生胞妹,見她粉雕玉琢的機靈模樣就心軟,攬袖擱下畫筆,“進來我看看?!?/br> 她得意笑笑,美美在朱召眼前轉了一圈。 猩紅的白絨邊斗篷穿在伶俐的丫頭身上,炫目柔美。 朱召說:“你要喜歡,就讓人給你多做幾件,反正皇宮冬日長,你邋里邋遢的,以免弄臟?!?/br> “我可干凈了?!彼∽煲秽?,能掛下一個油瓶。 見白衣少年一直不吭聲,她悄咪咪蹲在他面前,“漂亮哥哥,你是誰???” 朱召:“冬兒,不得放肆。這是教表哥畫畫的先生,李驚鴻?!?/br> “哦”寧冬發現這人固然長得好看,但眼睛死氣沉沉的,她燦爛地笑說:“我叫寧冬?!?/br> 朱召欲要責怪,但見生性冷漠的李驚鴻并無厭惡之色,說道:“驚鴻,這就是我遠道而來的小表妹?!?/br> 李驚鴻纖長的睫毛半耷拉,“郡主好,太子今日還畫嗎?” “不畫了,今日帶冬兒四處玩玩?!敝煺倌竽笏浥吹哪?。 “那奴才先告退?!崩铙@鴻身子伏地,脊梁彎的比宮里太監都低。 他起身時,寧冬聽到一陣“呼啦”聲響,才發現他雙腳戴著沉重的腳鐐,不過被長袍掩蓋住些許。 她問:“表哥,他為什么戴這個?” 朱召:“因為他是戴罪之身?!?/br> 寧冬好奇之心一個接一個。 “罪人為什么教你???” 朱召惆悵道:“因為李家的畫技,驚世獨絕。他母親將一身本領都傳給了他,五歲起就被父皇囚在宮中,現在又被迫教我作畫?!?/br> 寧冬粉嫩的小手扯扯他腰帶,“表哥好像不高興?!?/br> 朱召難以細說心中的復雜,“作為儲君,這等人才為我皇室所用,理應歡喜雀躍,但從李驚鴻的角度來說,未免太過殘忍?!?/br> 表哥的話寧冬并未理解,不過后來她才知道,她一眼驚艷的少年,自幼時便戴上腳鐐,沒有自由沒有,沒有父母,孤零零在宮中被人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