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
屠云隨意道:“還是躲遠一點吧,不然遇到猛獸,你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br> “你...你就這么瞧不起我嗎?我是為了你才進林子好不好?!?/br> 屠云站在樹枝上,自如的模樣仿佛是到了自己的擅長領域,對他輕蔑一笑:“謝謝了,不過殷公子還是多保重吧?!?/br> 說完屠云就消失了,林中回蕩著一句輕描淡寫的警告:“這林子有野獸,你現在跑還來得及?!?/br> “你...”殷施瑯語塞,憤然轉身。 屠云像個野人,每飛到一棵樹就會在樹上用匕首摳下一個三角形樹皮。 時間一點點流逝,林子比外面暗的要快,屠云不知走了多久,在樹林中發現一棵比井口還要粗壯的樹。 這棵樹的周圍芳草鮮美,樹根在地上盤亙錯節,桃形樹葉隱隱散發著涼涼的霜亮,無比壯美。 屠云站在樹下,頓覺自身渺小如塵,“難道你就是樹神娘娘?” 一片落葉飄落下來,屠云兩指捏住,并無新鮮妙處,不過就是樹木罕見了些。 意外看到被枯葉掩蓋的樹根狹窄縫隙里有個粉色冰絲手絹。屠云拿起,湊鼻一聞,上面還有淡淡的香味,可見剛遺落在此不久。 圍著樹根繞了一圈,還發現地上好酒好菜,按食物的霉變程度和菜品昂貴可斷出祭拜之人非富即貴。 屠云出林子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殷施瑯躲在遠處,看到她安然無恙出來,即刻上馬揮手,“屠云?!?/br> 屠云駕馭輕功飛去,悠然落在馬背上,“還沒走啊?!?/br> 殷施瑯一副當然的傲嬌表情,“本公子可不是臨陣脫逃的人?!?/br> “別說了,月黑風高殺人夜,想活命就快走?!蓖涝普{轉馬頭。 “什么?” 他剛問完,屠云便飛騰向前,同時一匹孤狼站在凌空的山峭上,對月長嘯,呼朋引伴。 殷施瑯打個寒戰,“等等我?!?/br> 僅僅一天光陰,關于屠云惹怒樹神娘娘的傳聞在城中鋪天蓋傳播,不分青紅皂白的百姓對屠云指責不休,怨聲載道。 亓官得知后即刻回去告訴李酡顏,抱不平道:“這幫人可真會推卸責任,當初說開山鋪路的時候哪個不叫好,現在出了事反而把矛頭都指向縣太爺?!?/br> 李酡顏摟著阿云,愁眉緊鎖,“她回來了嗎?” “好像沒有,剛才我看衙門黑燈瞎火的?!?/br> 聞言,李酡顏心間一寒,難道被什么絆在野外!“你帶幾個人快出城去找?!?/br> “哦,好?!?/br> 亓官領命出門,祥叔出現在門外,“祥叔,你有事?” 祥叔:“你先去找人吧,我有事要同主子說?!?/br> 亓官下樓遠去,祥叔將門關上,落上門閂。 見他這般小心謹慎的動作,李酡顏心頭直跳,問:“怎么了?” “主子,最近瓷器店被人盯上了?!?/br> “什么?” “有人喬裝打扮在瓷器店附近盯梢,老奴建議,最近您還是不要出門?!?/br> “知道是什么人嗎?” 祥叔擺頭,如果知道是什么人倒還好辦,現在這幫人如同蒼蠅一樣守在門口,不咬人但膈應人,最關鍵是不清楚目的。 “這里是北襄,我不算入關?!彼麍剔值卣f,但眼底的恐慌已經出賣了他。 祥叔:“這些人腳步非常輕,應該都身手不凡,昨天您在書房畫的錦鯉圖也不見了?!?/br> 言下之意就是他現在的處境十分危機,已經有人膽敢潛入書房,輕而易舉盜走他的畫作。 李酡顏強定心神,暗示自己不要自亂陣腳,“我去趟衙門?!?/br> 祥叔抬臂擋住去路,“縣太爺現在自身難保,往后還是各顧各的吧?!?/br> 李酡顏不理會,張開出汗的手掌,慌張抓過木仗,打開門閂,倉皇下樓。 屠云入城時已過亥時,本該寂靜的鹿靈城卻危機四伏,殺氣凝重。 “怎么了?” “你快點回家吧,一個孤身男子黑夜獨行,很容易出危險的?!彼崎e道。 “你胡說八道什么?” “隨便你,愛信不信?!蓖涝岂{馬往前走,銀色月光下“嗖嗖”飛過一個又一個人影,簡直不要太忙亂。 “什么人?”殷施瑯憨乎乎大叫一聲。 屠云流汗側眸,“你是生怕別人忘記沒殺人滅口是吧?” “我..” 話沒出口,從屋頂的脊獸上“嗖嗖”過去兩個清晰的魅影,兩片葉子朝他們撒過來。 屠云徒手接住一個,一個深深刺入青石地板,殺傷力絕不比有棱有角的暗器差。 殷施瑯頓時縮頭噤聲。 屠云說:“還不快回家?!?/br> “噠噠噠”殷施瑯駕馬跑的比兔子還快。 屠云看了看指尖夾住的一片尖頭綠葉,“飄葉門的飛花落葉?!?/br> 她迅速駕馬回到縣衙,一盞暖暖的燭光映紅北屋的窗紗,也融進她糟亂慌麻的心,還未激蕩起波瀾,就平靜下來。 焦佬兒仍鎖在屋檐下的柱子上,睡得如同一頭死豬,抱著柱子直打鼾。 她走過去,一腳踢醒焦佬兒,“說,你到底來北襄干什么的?” 焦佬兒擦擦口水,說話帶著幾分朦朧困意,“我不是跟你說了嘛,辦點小事?!?/br> “小事?”屠云將手中樹葉亮給他看,“為什么突然這么多江湖中人朝北襄來?” 飛花落葉是飄葉門的絕技,剛才擺明只是為了震懾他們,如果真要行兇的話,那她和殷施瑯必有一個人血濺當場。 “你跟他們遇上了?”焦佬兒琢磨,又嘀咕道:“不應該啊?!?/br> “你不說是吧?!睂@種老油條光動嘴是不行,必須上點真刀真槍的東西。 屠云進屋去,李酡顏見到她平安,剛要開口說話屠云卻把桌上燭臺端走了。 他拉住袖子,“你要干什么?” “帶你看出好戲?!彼槃萃熳±铛㈩伒氖?,走到院子里。 焦佬兒見蠟燭大驚失色,“你...你要干啥?” “不干什么,閑著無聊,想縱火玩玩?!?/br> “你..你怎么還跟從前一樣不講理呢?!苯估袃杭钡蒙细Z下跳,抱著柱子亂轉。 屠云穩準狠一腳蹬在他后小腿,焦佬兒單膝跪地,隨后蠟燭步步逼近,從衣角燒起來。 “啊...你來真的,你這個小瘋子,會燒死人的你知不知道?!蹦z佬原地亂蹦,往柱子亂撞,試圖壓滅身上的火焰。 但火燒的實在太快,呼吸之間就燒到腰部,焦佬兒大喊:“屠云,你燒死我,我弟弟會找你報仇的?!?/br> 屠云不為所動,焦佬兒又喊:“啊啊...燒壞腿了,我完了..完了..” 看他滿身是火,李酡顏淡然坐到桌旁,勸道:“縣太爺沒什么人性,您還是老實交代了吧?!?/br> 焦佬兒:“你..你們,狼狽為jian,蛇鼠一窩?!?/br> 屠云:“我再問你最后一遍,到底來北襄干嗎的?” 眼瞅自己要被燒死了,焦佬兒不得不妥協求饒,“小祖宗,你放了我就告訴你?!?/br> “好”屠云用匕首“咣”砍斷鎖鏈,焦佬兒“噗通”縱身跳到井里。 李酡顏手顫了一下,對屠云說:“別真出事,還搭上一口井?!?/br> “放心?!?/br> 剛說完,井內“騰”一聲飛上來一個煙熏火燎的人影,焦佬兒茍延殘喘趴在井口,身上衣衫被燒毀了七成之多。 “屠云,虧我還是你好友你都這么對我,那換做別人,你不得把人家挫骨揚灰啊。不對...”焦佬兒踉蹌爬起來,笑意猥瑣地指著李酡顏,“他你不會?!?/br> 這兩天他看出來了,屠云對這個李酡顏絕對是擱在心尖兒上的,有時候真讓他懷疑這是不是假的屠云,這么有情有義。 “說吧?!蓖涝茖T臺擱在院內桌上。 焦佬兒自暴自棄道:“算了算了,他們搞這么大動靜,你遲早是要知道的。我們來北襄是為了一個人?!?/br> 李酡顏:“什么人?” 焦佬兒:“公子驚鴻你們聽過嗎?” “什么驚鴻?”屠云撩袍,仰身躺到藤椅上,“吱扭吱扭”地晃起來。 “你個大土鱉,就是十幾年前,一幅畫可借十萬兵馬的李驚鴻!” 屠云長長“哦”了一聲,平視繁星,“略有些耳聞,不過他不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