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
現在他們正是互相需要的關系,她需要借殷家的財勢在鹿靈舒展拳腳,而殷家也需要縣衙錦上添花。 萬一日后商戶身份不再如今日這般高貴,殷施瑯在縣衙多年,殷商將他可以往上舉薦。 老狐貍,果然會算計。 “本公子答應你?!?/br> 不就是衙役嘛,來時爹爹已經千叮嚀萬囑咐,不管屠云怎么刁難都要忍住,不能再任性。 “好,先把院子掃一遍?!蓖涝普f完進屋,跟畢小堡拆燒雞吃。 畢小堡吃得滿嘴油光,問:“你真的留下他?” “你還看不出來嘛,二兩銀子的狗腿子不好找?!备媸径假N這么久了,連個人都沒有。 “那是,二兩銀子還不夠我吃一個月的呢?!?/br> “你之前不說是菜窖里面的東西該挖出來了嗎?” 畢小堡點頭,“天暖和了,再不挖出來吃了,就爛里面了?!?/br> “那正好,你帶他們鍛煉鍛煉,早點適應一下貧民生活,我這不缺大爺?!?/br> 一聽有幫手,畢小堡眼睛透著興奮的光芒,“真的?我指揮他們?” “嗯,挖完菜窖,再讓殷公子做個晚飯嘗嘗?!?/br> “他能愿意?”畢小堡歪著身子,偷偷看了一眼在院子里笨拙掃地的殷施瑯,“他不會打我吧?” “不愿意、敢動手,都讓他滾蛋?!?/br> 畢小堡精神抖擻,白牙咬下一口雞腿rou,雞皮掛在嘴邊,“好” 一刻鐘后,畢小堡打著飽嗝出去,像大爺似的叫來三個人,站到狹窄的菜窖口。 “你們進去把里面的菜全拿出來,然后放到扁擔里,挑回我家?!?/br> 剛打算歇息的殷施瑯一把提起他衣領,畢小堡雙腳離地。 “你使喚誰呢?” 畢小堡兩腿亂蹬,“縣太爺說了,你們要是不愿意,立馬走人?!?/br> “你...我找他去?!币笫┈樉硇淙ケ蔽堇碚?。 阿四一把抱住他的腰,“少爺息怒啊,切記老爺說的,小不忍則亂大謀?!?/br> 阿超道:“是啊,不就是菜窖嗎,我們替你下?!?/br> 兩人哄了半晌才把殷施瑯安撫住,然后殷施瑯站著看,阿四和阿超干活,吭哧吭哧直到天黑。 畢良看菜一擔一擔挑回來,趕緊到縣衙問問情況,誰知一進門就看到廚房煙囪滾出nongnong的黑煙,屋里一片煙熏火燎。 “這...這是怎么了?” 畢小堡和屠云坐在屋檐下,面前擺一張矮桌,邊吃花生邊搖頭,動作神之同步。 “大人,廚房誰在做飯?” “你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br> 畢良捂嘴往里走,黑霧茫茫,什么都看不見。 正好這時阿四從外面回來,手臂里抱著一摞剛劈好的干柴,“大人,這回是干柴?!?/br> “還不快送進去,興許能趕上給你公子收尸?!?/br> “哦”阿四抹一把額頭的汗,抱干柴往廚房里走,不偏不巧一個黑臉人出來,不知道是誰“啊”了一聲,一下跑出來三個人。 殷施瑯滿面黑灰,像從灶臺底下剛掏出來的燒火棍,對著阿四就踹過去,“你鬼狐狼嚎什么?” “公子,我..我以為?!?/br> 畢小堡接道:“以為看見鬼了。哈哈哈...” “你...”殷施瑯氣不忿指著畢小堡,看到他身邊有屠云,又把氣撒在阿四身上,連踢幾腳,“鬼,鬼,本公子玉樹臨風,你竟然說我像鬼?!?/br> 畢良通過聲音、語氣、行徑,終于判斷出殷施瑯的身份,不敢相信道:“殷公子,您怎么會在這里?” “爹,從今日起,他不是什么殷公子,而是縣衙的仆役?!?/br> 畢小堡將來龍去脈講完,畢良倍感震驚,半天終于憋出一句,“公子能痛改前非,浪子回頭,真是辛苦了?!?/br> “去去,少跟我來這套?!?/br> 屠云打個哈欠,“一會把廚房收拾干凈,我先回去睡了?!?/br> “等等”殷施瑯怒意飆升,“你不吃讓我做什么飯,存心耍我是不是?” 屠云冷淡回嗆,“你做的能吃嗎?毒害父母官知道多大的罪名嗎?” “怎么不能吃?!币笫┈槒膹N房盛出半碗黑乎摻黃的東西,一口喝下去,“哇”全吐出來。 “好燙,好燙...”他伸著舌頭,用手拼命煽風。 畢良慌忙進去舀了一瓢冷水,殷施瑯“咕嘟咕嘟”漱口,阿四和阿超也忙得團團轉。 一頓兵荒馬亂之后,殷施瑯嘴皮上冒出一個大水泡,像個蛤蟆一樣張著嘴。 屠云滑汗,有點后悔留下這家伙,這種人派出去,不就是典型的不打自降嘛。 “咚咚咚”渾厚有力的傳來,是鳴冤鼓,敲得萬分緊急。 屠云緩步走到前院,敲鼓之人連跪帶爬地沖到面前,“噗通”跪倒,“大人,草民來報案?!?/br> 畢良看這小廝有些熟悉,“你...你不是國丹齋的伙計吧?!?/br> “正是,我家老爺死了,夫人特來讓我報案?!?/br> 鹿靈縣好久沒發生命案,眾人一聽,無不膽寒驚憷。 屠云分外鎮定,臉上略微露出不耐,“案發場地在哪,帶我去看看吧?!?/br> “是,大人請?!?/br> 屠云跟伙計出門去,其他人原地愣著不動。 畢小堡扯了扯畢良的衣角,“爹,你是不是也該去?” “我一個典史去什么?!碑吜及蛋的蠛?,看向殷施瑯等人,“...按理捕頭和仆役應該去的?!?/br> 國丹齋后院,下人們提燈掌火,一個個面色蠟黃,三魂不見了七魄般瑟瑟發抖,燈籠里的蠟燭也跟搖搖晃晃, 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在丫鬟的攙扶下蹣跚走來,臉上淚痕交雜,憔悴不堪。 “民婦王張氏,見過大人?!?/br> “死的是你夫君?” 王張氏頭裹繡額,神色悲傷,氣息虛弱地說:“是我夫君,王翦?!?/br> 屠云問:“尸身現在何處?” 王張氏悲痛欲絕地指了指二層閣樓一間亮燈的屋子。 屠云道:“帶路?!?/br> 眾下人神色驚然,你看我,我看你,腳下生根,無人敢動。 “你們一個個聾啦,快帶路啊?!币笫┈樧哌M來,威風凜凜地吼了一嗓子。 下人們驚厥,仍是不動,王張氏說:“行保,你在國丹齋的時間最長,你陪大人上去吧?!?/br> 應聲的正是報案的伙計。 行保提著燈在前面,每一步都走的戰戰兢兢,屠云、殷施瑯、阿四、阿超在后面跟隨。 到了二層閣樓門口,行保閉著眼不肯再進去,“大人,你們自己進去吧?!?/br> 殷施瑯道:“你還是不是男人,嚇成這樣?!?/br> 屠云跨步進去,殷施瑯等人緊跟其后。 進門就看到一具雙腳朝門的尸體,從衣著富貴程度來看應該就是王翦。 殷施瑯懷著好奇的心俯身一看,頓時嚇得癱坐在地,阿四阿超看完也落荒而逃。 “鬼..鬼啊..” 閣樓內傳出劃破夜宵的聲音。 四肢癱軟的殷施瑯怒喝一聲,跑走的阿超阿四又硬著頭皮回到屋里把殷施瑯架出來。 屠云耳邊終于清凈,挽擺蹲下,仔細瞧了瞧王翦的死狀。 也難怪他們嚇成這樣,尸體確實驚悚。 雙目圓瞪,瞳仁驚恐欲裂,方帽滾落在地,面皮被整個剝掉,只剩下血糊糊的紅色肌rou,有的地方剝得深,露出白色顴骨。 沒有了嘴唇保護的牙齒微微張開,在唇內發現一點點細粉。 身上衣帶整齊,完好無損,但臉卻慘不忍睹。 這種死法,連她都第一次見,更別說外面這幫人。 屠云在房中轉了一圈,發現這是個供人作畫的地方,生活所需應有盡有。 桌案后面是畫架,架上擺有許多畫軸,還有幾幅在四周墻壁上懸掛,中間拉了一道流蘇簾,簾后有黑木色床榻,應該是就寢的地方。 “行保進來?!蓖涝坪傲艘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