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
高考結束那天,安嵐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江潮破天荒沒喝酒,也沒四處拈花惹草,全程守在她身邊,去廁所也跟著,乖乖站在外頭等。 酒吧里的音樂噪得人心煩意亂,他剛摸出煙盒,身側有人順勢接過,熟稔地抽出一根咬在嘴里,點燃,吸吐,煙霧繚繞。 “別怪我沒提醒你,綿綿對他的依賴,遠比你想象的要多?!?/br> 蘇欽洛猛吸兩口,煙遞給他,仰頭靠著墻吐出白霧,酒后的聲音也在飄。 “他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苯倍⒅紵苫覡a的煙絲,不以為然地笑:“遲早會離開?!?/br> “她可是綿綿,你認為她會輕易放棄嗎?” “不知道?!?/br> 江潮哼笑,話里捎著苦味,“我只知道,我不會放棄?!?/br> “三年了,還不打算表白?” “能陪在她身邊就行,身份是什么,重要嗎?” 蘇欽洛側頭瞥他一眼,揶揄道:“江潮,你純情得讓我有點震驚?!?/br> “措辭嚴謹一點,我的純情僅限對她?!?/br> “那其他人呢?” “大概是...” 他咬著煙嘴,含糊不清地吐字,深情之余不忘朝路過的女生勾個撩人的眼神,嘚瑟又欠扁,“這樣?” “你有病?!?/br> 蘇欽洛最受不了這家伙浪蕩的那一面。 但也只有她知道,他所謂的濫情只不過是一層絢爛的保護色,內在白紙一張,純的不得了。 之前的三年,江潮一直在用他的方式細心照顧安嵐。 他就像所有幼稚可愛的小男生一樣,越是喜歡越愛捉弄,作死地惹她發火,又怕她真的生氣。 如果沒有蔣逸風的出現,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同頻率的兩人真有可能會超越朋友的界限日久生情。 只可惜,自蘇欽洛見到蔣逸風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安嵐完了。 這個危險又迷人的男人,必然是安嵐這輩子的劫。 * 如果沒記錯,那應該是半年前的冬天,戶外冰天凍地,下著鵝毛大雪。 那晚他們喝完酒跑在外頭吃夜宵,其間不知因為什么和隔壁桌起沖突,安嵐被人推了一把,醉酒的江潮瞬間暴走,所有人扭打成一團,場面極其混亂。 再然后,所有人被請進局子里喝茶。 配合錄好口供后,三人并肩坐在大廳的長凳上等人來保釋。 約十分鐘后,一個身穿黑色長大衣的男人赫然出現,身后跟著幾個面無表情的西裝男,為首的是個刀疤臉,熟門熟路地找警察走保釋流程。 男人身形修長挺拔,有一張混血感很強的臉,氣質卻區別于國外的放蕩隨性,渾身散發著中國男人獨有的深沉穩重。 他佇立在門前,視線掃射一圈,準確鎖定長椅上醉得搖搖晃晃的安嵐。 醉酒后的安嵐毫無平時囂張跋扈的樣子,像只軟萌萌的小兔子,見誰都樂呵呵地傻笑。 低垂的目光里忽然出現一雙男人的鞋,她艱難支起頭,蔣逸風那張精致到讓人嫉妒的臉在眼前晃來晃去,晃得她頭暈。 他眸光緊盯著酡紅的臉,聲線極低,“我是誰?” “蔣叔叔?!彼鲱^沖他笑,黏糊糊地撒嬌。 這一聲叫喚聽得蘇欽洛雞皮疙瘩驚起,但目測很有用,男人的臉色緩和不少,扯過她的胳膊把她拽起來。 “能不能走?” “能!”她眼神堅定,邪魅一笑,“我還能走貓步?!?/br> 她踉蹌地朝前晃兩步,不偏不倚撞上他胸口,捂著磕疼的額頭,細聲嘟囔,“什么破石頭這么硬?” 蔣逸風低頭看她,無奈地閉了閉眼,下一秒打橫抱起,直接帶離現場。 “別看了?!?/br> 蘇欽洛望向一言不發的江潮,“這個男人,不是普通人?!?/br> 他指尖晃著火機,篤定地說:“他不適合安嵐?!?/br> “那你覺得什么樣才適合她?” 他張了張嘴,沒說話。 蘇欽洛看著屋外紛飛的雪,意味深長道:“她的世界沒有適合,只有征服和被征服?!?/br> * 夜里2點,一輛黑色商務車靜靜??吭诰瓢砷T前。 安嵐記不清今天到底喝了多少酒,在極度清醒和爛醉如泥中反復橫跳,最后被江潮背出酒吧。 阿輝早早在外等候,跟在江潮后面一路護送她上車。 很快,車影消失在朦朧夜色中。 從上車開始,后座一直很安靜,對比她之前醉酒后的各種鬧騰,阿輝越想越不對,不放心地頻頻回頭看她。 安嵐原本是橫躺,后來慢慢坐起來,最后竟脫了鞋赤腳踩在座椅上,兩手環抱膝蓋,側頭盯著車窗外,一動不動。 半個小時后,車子駛進半山腰的別墅。 阿輝一路心懷忐忑,車停穩后火急火燎地下車,打開后座車門,關切地問:“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頭暈不暈?” 安嵐搖搖頭,抬眼看他,喝酒后腦子轉不過來,說話很慢很慢。 “阿輝,蔣逸風是不是死了?” “胡說什么?!卑⑤x心一驚,慌得語無倫次,“風哥還活得好好的?!?/br> “那他沒死,為什么一個電話也不肯給我打?” 大概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會愿意放下那顆傲慢的自尊心,正視自己,“他也不問問我考得好不好,能不能順利考上西大,能不能成為他的小小學妹?!?/br> “其實...”阿輝幾番糾結,還是忍不住說出口,“風哥還是很關心你的?!?/br> 很多話阿輝都想說,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說。 蔣逸風每天都會給他打電話,詢問一些關于她的,雞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她心情好不好?晚餐吃了什么?還有沒有做噩夢? 高考的前兩天,安嵐半夜突發高燒,阿輝為了照顧她整晚沒睡,遠在金三角的蔣逸風也跟著一起熬。 半個小時一個電話,直到天亮時,她退燒了,他才徹底安下心來。 “關心一個人就應該讓這個人知道,誰稀罕他假惺惺的作秀?!卑矋管浡暷剜?。 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體內有股燥熱的火焰直沖喉頭,她腦子麻麻的,有種靈魂抽離身體的孤獨感。 她討厭這種感覺。 她不想這么憋屈地不了了之,她這個人很固執,她要聽到他親口對她說,我不喜歡你,我不要你了。 “阿輝?!?/br> 安嵐忽然沖他笑,那笑很怪,看得人心頭發毛,“你知道蔣逸風在哪里,對吧?” “我...我...” 阿輝最不擅長撒謊,開口就眼神亂飄,語調也不自然,“我怎么可能知道這些?!?/br> 安嵐很嚴肅的板臉,“你撒謊?!?/br> “千...千真萬確?!彼逻@話沒信服度,舉起三根手指,“我可以發誓?!?/br> “那你發誓,如果你騙我,這輩子都找不到老婆?!?/br> 阿輝面露難色,“我女朋友都沒談過,不用這么狠吧?” 安嵐一臉曖昧地笑,醉醺醺地靠近他,冷不丁蹦出一句,“你帶我找他,好不好?” “?。?!” 阿輝眼珠子瞪圓,驚嚇過度好半天才憋出兩個字,“不好?!?/br> “為什么?” “首先,那地方太危險了,其次,要是被風哥知道,我會被亂槍打死的?!?/br> “怕什么,我罩著你?!?/br> 安嵐特仗義地拍拍胸口,醉眼迷離,“好兄弟,要死一起死?!?/br> “不行不行不行?!?/br> 阿輝連聲拒絕,想到這個可能性就渾身發抖,他再傻都清楚安嵐對蔣逸風的重要性,他就是從那鬼地方出來的,深知其中險惡,路上順利還好,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他死一萬次都不夠。 “你要是想出國玩,我來安排,英國法國夏威夷,除了風哥那里,哪里都行?!?/br> “我不要,我就要去找蔣逸風?!?/br> “小祖宗,你就別折騰我了,我真沒這個膽?!彼欀粡埡阡袖械哪?,長嘆一聲,“再說,我們的行蹤風哥都了如指掌,瞞不住的?!?/br> 安嵐兩手托著下巴,笑瞇瞇地提議,“我們偷摸摸地走,不讓他知道不就行了?!?/br> 阿輝還沒意識到自己上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除非...什么人都不帶,只有我們?!?/br> “行,那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她亢奮的尖叫,一把抓起阿輝的手,用力握了握,“今晚早點睡!明天出發!” “???” 阿輝沒緩過神,一臉莫名其妙,“出發去哪里?” 達到目的后的安嵐嫣然一笑,上車前醉得不省人事的小姑娘突然精神抖擻,下車后小跳步往前,在草地上歡快地跳躍,跑遠兩步,轉身朝他揮手。 “我的好朋友,晚安?!?/br> “...” 阿輝嘴角抽搐,懵怔地摳了摳頭。 她不是喝醉了嗎? ———— 怎么說,咱湊個200珠,明天加更看大嫂千里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