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五、而學會了哭泣便停不了淚水

    當我們站在瀕臨黑暗處看見一絲絲曙光時，總是會以為，那是最美好的終點站、猜想那就是救贖自己的光明。只是當我們，開始邁開步伐，一步一步的接近光源處，就會發現，所謂的飛蛾撲火就是如此而已。

    開始接近光源，它將會一步一步的吞噬掉你的理智，吞噬那些你所堅持許久的希望。

    完完全全的吞噬殆盡，你還不懂到底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其實正確來講我們都只是在意觸碰到那最頂端的希望，卻忘了那抹光的熾熱，所以當伸出手時只會顯得更傷痕累累、遍體麟傷，遙不可及的遠望著希望，也只會剩下孤單的遠望凝視……

    稍微拉了拉身上深藍色的t-shirt，在調整了一下身下的黯藍色牛仔短褲，抬起了掛著黑錶的左手，十點四十分。

    再看著眼前早已經就位的許耀威，自從三天前再次見到他的那一刻，接下來就是昨天那通突如其來的來電，果然直屬就是有這種好處，連電話都可以如此輕松，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可以拿到。

    恩，大概還有他那經典到難以想像的好人緣。

    『學妹明天早上十一點我會到你家去接你，我們去聚會?！?/br>
    竟然連住址都查到了，當下我十分不小心的愣了零點三秒，或者多一點，一直等到他說了掰掰、明天見之后，我才緩緩回過神。

    再次拉回現實，呆愣的望著這個站在公寓樓下卻不按電鈴的人，不禁冒了冷汗，疑惑他究竟等了多久？

    「因為我猜學妹一定會早到，看起來啦！所以就想說提早，可是又不知道你要多早，所以又更早，恩大概一個小時前就來了吧，可是又不敢按電鈴，突然想到學妹你或許還在睡覺，所以就乾脆在你家樓下也就是這里等你出來，這樣就剛剛好了?！?/br>
    彷彿這是應該要的，他不毫在意的聳了聳肩，似乎還很訝異我的早到。

    「不是要去聚會?！?/br>
    我到抽了一口氣之后輕輕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淡淡的開口，撇開了腦中對于他這樣貼心舉動稍為提升一點點的喜悅。

    「對齁，走吧，公車我剛剛看了再五分鐘會來?！?/br>
    我點了點頭，跟在他后面，漫步至公車站牌，而這段路程巧不巧正好五分鐘整。

    「會很多人嗎？」

    「不會吧？不過你同學也會去，薛琪跟那個梁什么的?！?/br>
    「梁昕，不是你想的良心就是了……」

    大概半小時的路程我跟他并肩站在公車內聊天，雖然說多半時候是他在講，而我三不五時穿插進去幾句疑問。

    當然，只要是人就會沉淪于短暫的溫柔里，再來就一點一點的淪陷下去，被那溫柔所攻陷的假面，將會將人拖下深淵之處。

    為此，從頭到尾我都害怕著人所給予的好包圍，我害怕最后卸下武裝之后換來的是被重擊的遍體麟傷，然后失望的無可奉告。

    「欸欸各位聽到請回答，這個是我的直屬學妹，方沁涵?！?/br>
    當我緩緩回神，便是在他向一大群看似學長姐面前介紹出我的名字。

    「你們好，我是方沁涵?！?/br>
    我輕輕地向人群點了點頭，喉間發出了弱弱的聲音。

    果然對于自己，還是害怕著人山人海后所必須扛起的寂寞，所以當面對人群時，我依舊，會萌生出如此的沉重的無力感。

    「請多多指教?！?/br>
    我緩緩地補上這句話，通常你所認為的句點，只會是別人所誤以為的逗點，只得帶著滿滿的無奈補上句子，完成其他人所堅持的句點。接著認真的問好，以為這些人只不過是他的直屬所以大才會全不一致性的往我這里靠近，而當一句一句的問候排山倒海而來，我才發現這群人很溫暖，真的很溫暖，是那種真的可以感覺到溫馨的溫暖，不做作。

    不做作、也不虛偽，坦誠相待的真誠。那一剎，我感到了滿滿的感動，因為那些最真心的問候，我感到了久違的關懷。

    「學妹如果不習慣人群，可以到旁邊休息一下沒關係，因為你的表情看起來還是很生疏，不過別怕，我們都是出自于真心想跟你當朋友，而不是因為許耀威那個爛人喔哈哈?！?/br>
    最后某個學姊露出溫暖的微笑道出了這句話。那一刻，我突然感動地笑了，大大的笑臉，我緩緩的應了聲好。而我也看見許耀威欣慰的笑臉，欣慰。

    并不是他平常受學姊學妹們愛戴的笑臉，而是欣慰的微笑。

    人要活到多久才會遇見一個懂自己害怕事物的人，而多久才能遇見一個體諒自己的人？

    看見那令人羨慕的曙光，并且在伸出手觸碰到的那一刻，只要是正常的人皆會感動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我想、當然不可否認的，我也露出了感動的神情看向那些學長姐，這之中當然也包括了許耀威。

    當然也包括了他。

    我以為不會包括他，但我卻包括了他……

    原來他沒有、并沒有我想像中的難堪；原來他沒有，感覺上的那樣子膚淺；原來他沒有、原來。

    也原來是在過了那么久之后我明白這樣的原來……

    「謝謝你們，我想我很高興可以認識你們?！?/br>
    在一次接著一次的深呼吸、吐氣之后，我緊張把手握著拳頭，任由汗水悄悄滑過指間、輕聲，股起了莫大的勇氣，有些彆扭的說著。

    「我們很高興認識你?！?/br>
    起先那個高高的學姐走上前，用她獨特又溫柔的嗓音這樣說著。

    仔細打量后發現她給人的感覺真的很特別，有一種很溫柔的氣味散在空氣中，足以平定人心，卻不失莊重的優雅氣氛，內心所有波滔洶涌，在那一刻漸漸平靜，心中那原本還怕被忽略的巨石、龐大而壓迫的沉重，仔細看會發現是沉重的沉重、無可奈何的沉重壓迫，而那些一切，忽然，在那剎那伴隨著那句話，一點一滴的消逝。

    天空放晴了……

    我靜靜的望著學姐，緩緩的扯開嘴角，伸出放在身后的右手和她緩緩握住示好。

    「我是方沁涵?！?/br>
    我帶著笑看著眼前的人群，不讓壓迫的情感跟隨，伴隨著從窗外吹來的徐徐微風，我感到輕松無比，對于這群毫不做作的人，我真的打從心底喜歡上這些人，真的，我打從心底如此覺得。

    那么我真的可以感動嗎？真的可以伸出手擁抱他們嗎？我，真的可以嗎？

    「小涵你別悶悶不樂的，我們都希望你能夠遇見快樂?！?/br>
    在一句一句的噓寒問暖后，他們紛紛向我說了名字，也交換了各自的facebook，他們和我分享那最真實的感動……

    心悄悄的在不知不覺中撼動了一下。

    「謝謝你們，我真的很久沒那么感動了，真的很久了……」

    我感覺到眼眶逐漸濕潤，一顆顆斗大的淚珠悄聲滑過臉龐，落在地面，多久沒這樣哭泣了，至從父親與哥哥因為那件事而離開臺灣后，我拚命的忍住心底所有的不堅強，忍住不讓它衝出心底的波瀾，而潰堤，一層一層的自我防衛，我忍住真的很努力的忍住那些淚水，連在深夜里，我都害怕哭泣，害怕無助涌現，源源不絕的無助涌現，我無法一個人面對那些不勇敢。

    連以辰都說過。

    『哭吧，我知道你想哭，別害怕不勇敢，我會在這?！?/br>
    就連聽了辰辰的那一句，我會在這，我會在這。依舊是笑著搖頭輕聲說著沒關係，我沒事的那個我，那時只有滿滿的感動對于辰辰，絲毫涌不出任何淚水的我，此刻聽著那群人的關懷和相處不到幾小時的了解，他們的真誠毫不留情的形成了股力量，一鼓作氣的衝破了防衛，那個內心最柔軟卻也最堅強的地方，斗大的淚珠，順著我掩住臉的手滑過指間。

    我真的哭出來了。真的。

    「是不是好點了?！?/br>
    默默看著一切的許耀威從一旁走過來，遞出兩張五月花抽取式衛生紙，悄悄的蹲了下來，陪伴著早已癱軟在地的我，不經意的舉動，我又再一次的放聲哭泣，竭盡心力的嘶吼著，把這幾年的淚水，一切性的哭出來，洩洪。

    「為什么你還有那些學長姐還有杜以辰都要對我這么好？」

    哭到四肢緩緩抽蓄，我吃力的吐出這么一句話。

    「因為沁涵你，值得這些好?！?/br>
    你微笑，伸出大掌緩緩的撫著我的背，讓我順了順呼吸，可惜眼淚止不住，滑落的淚滴照樣一顆一顆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