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舊時(15)新婚燕爾
錢繆做完結扎沒幾天就又去出差了,岑晚心里過意不去,特地請了假去機場送他。 “給咱安排的挺明白哈,百忙之中絕育?!?/br> 他拉著她的手晃晃悠悠,嘻嘻哈哈。岑晚抬腳要踹,被他后撤步躲了過去。 “挺好,你要在我眼前成天亂轉,不得折磨死我???” 這樣整個恢復期他一個人正好可以認真“恢復”了,不用受干擾。 錢繆這段時間很忙,不是飛來飛去就是早出晚歸,弄得連岑晚都有點兒心疼他了。 上一次好不容易團聚在家,她正巧在經期,岑晚本來沒有痛經的毛病,大約是上個月貪涼,所以才格外虛弱。錢繆夜里抱著她,饞得抓心撓肝,可是見她不太舒服也不好意思動手動腳,只能自己解決。 這回出差回來直接去做了結扎,旖旎的心思干脆斷了個干凈。也是怪慘的,岑晚同情錢繆。 手術之前醫生護士反復強調,結扎復通的成功概率只有七成左右,錢繆點著頭,在同意書上眼都不眨地簽字。 岑晚坐在旁邊看著他最后龍飛鳳舞的三撇,等到只剩他們兩個的時候才小聲問,“如果你是那三成怎么辦?” 錢繆拋給她一個眼神,覺得莫名其妙,“我家又沒皇位要繼承?!?/br> 生不出來不生了唄,哪兒那么多「怎么辦」。 “爺爺他們要是知道了……” “沒事兒?!卞X繆大咧咧地擺手,“放心,他們才不管呢,你不嫌棄我就行?!?/br> “我怎么會?” 岑晚垂著眼簾,嘆了口氣,腦袋抵在他的肩頭上,摳著他的指節上的紋路。 “……我老公怎么這么乖啊?!?/br> “呦呵?”錢繆樂了,“愛聽,多夸?!?/br> “等你好了再夸?!?/br> 話里有話,他聽得眼神一亮,“那我可等著了?!?/br> 這結扎結的值。 …… …… 錢繆出差跨過一個岑家看中的節日,照例需要進行家宴,岑晚覺得這時間趕得挺準,結婚之后這是第三場家宴,前兩次她都找理由推脫不去,這次如果就一個人也不錯。 一來這種場合太壓抑了,岑晚不想讓錢繆出席。二來可以繼續坐實他們夫妻不睦,反正家宴里關于她的話題除了催生,就剩含沙射影互相諷刺了。 從傍晚開始,雨越下越大,岑晚一個人懶得開車回去,打算在老宅住一晚,順便在房間里收拾收拾有用的東西,今后盡量少回來。 由于很多年不住在這邊,柜子里已經沒有什么岑晚能穿的衣服了。她脫了旗袍,身上剩內衣內褲,挑挑揀揀著考慮冒雨開車的可行性。 “誰???” 有人敲門,岑晚揚著聲音問,沒有聽到回應,緊接著是門板外面窸窸窣窣摩擦發出的雜音。 “誰?”她覺得奇怪,又問了一遍,把旗袍重新穿上,一邊系盤扣一邊朝門的方向走過去 還是沒有人答復。 岑晚把門鎖擰開,按動把手,剛剛拉開一道縫,門板就被外力猛地推大,嚇了她一跳,倒抽著氣下意識趕緊關上,卻因為力量懸殊僵持著。 是岑旸。 他臉頰泛著紅暈,眼神有些迷離,明顯是剛剛晚飯的時候喝多了。 岑晚臉色沉了沉,等著岑旸自己開口,僵持了幾秒,他也只是看著。于是失了耐性,語氣冷淡,“有事兒嗎?” “他對你不好?”岑旸一手攥著外側的門把手,另一手撐在墻面,勉強穩住搖晃的身體 “你醉了?!?/br> 岑晚知道「他」指的是錢繆,岑旸沒有提他的名字,她都覺得惡心,像是自己和錢繆都受到侮辱了,多一句話也不愿說,一根手指頭也不想碰。 老宅里,岑晚和岑旸的房間挨著,在二層樓梯轉角的同一側,她看不見外面,外面也看不見他們。 “等會兒,岑晚?!贬瘯D使著蠻力拖住門,“就、就說說話,行不行?你很久——”你很久沒有跟我說話了 她當時就發火了,這人當真是醉的厲害,竟然好意思說出這種話?清醒的時候說一個字試試呢?岑旸他敢嗎? “要不要我給你錄下來,讓你明天自己看看是什么德行?”岑晚抱著手臂滿臉厭惡,說話頓挫有力,“給我滾回房間去,現在馬上?!?/br> 岑旸的視線模糊,似乎是無法直視她的臉,從看向地板漸漸向上,那個角度應該只能看看岑晚的腿。 一些塵封已久的回憶在這一刻破土而出,令人恥辱的、失望的,是她努力想要淡忘的,但是似乎這么多年一直忘不掉的。 岑晚的心頭哽住,猛烈涌上不適感,正在毫無頭緒接下來要怎么做的時候,門板突然一松,面前的岑旸被向后拉扯,“哐”地腰背撞擊到樓里的圍欄上。 “哦,還說是誰,原來是小舅子啊?!?/br> 無辜又慵懶的語調,錢繆用手胡亂撥了撥自己額前頭發,一縷一縷的黑色卷毛帶著水潤的光澤,整個人也籠著一股潮氣,昭示外面的雨勢。 錢繆的身手有賴于小時候在部隊大院時的童子功,跟別人的花架子不同,他正經師承全軍的散打冠軍,岑旸被招呼這一下子可算不輕,喝了酒本就反應遲鈍,悶哼了一聲扶住腰趴在地上沒起來。 “哎呦,對不住?!卞X繆裝模作樣地道歉,撈過岑晚的肩進屋,不忘扭過頭對岑旸暖心提醒說,“一會兒慢點兒爬回去哈?!?/br> “大晚上的他干嘛?” “你怎么回來了?” 合上房門的瞬間,兩個人同時發問。 錢繆聳肩,“想你唄。我就知道你們家得回來吃飯,為什么不跟我說?” 岑晚向前跨了一步,伸出手臂把他的腰緊緊環住,“嗯,沒說?!?/br> 累了,現在想不出理由解釋,而解釋也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了。錢繆來了真好,她也挺想他的。 “穿這么好看不想讓我看是不?” 錢繆見過岑晚衣柜里的旗袍,還沒見她穿上身過,這還是頭一次。撫著她身上絲滑的布料,輕輕按了按,依照他們積累出的默契,岑晚從他懷里仰起臉,短暫而溫柔地接了個吻。 “想說說嗎?”錢繆問完,又親了她一口,“他以前欺負過你?” “誰敢欺負我???” 和岑晚的叫囂不同的是她整個人,黏黏膩膩抱著他,像是在撒嬌。 “沒有?!备袅藘擅?,她的臉悶在錢繆胸膛里又強調了一遍 “嗯?!?/br> 錢繆被她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弄得心軟,岑晚明顯是不愿意說,那他就選擇不問。 “冷?” “哦,還行?!?/br> 錢繆的掌心干燥溫暖,順著裙擺側面開叉的地方摸,變換著捂了捂。岑晚這才發現自己的腿上生出了大片雞皮疙瘩,源自某種應激反應。 “……岑旸他——” 她猶豫著,明明沒什么大事,怕自己藏著掖著錢繆再多想??墒侨绻娴囊f出來,岑晚也很茫然,沒有做好分享這段記憶的準備,畢竟她在遇到錢繆之前,根本不善于分享任何,更何況這還不是光彩的。 小時候其實岑晚和岑旸關系很好,岑旸是岑昕的孿生哥哥,對比那個討厭又愚蠢的meimei,這個弟弟簡直就是天使般的存在。等到上初中時,岑晚才慢慢察覺到有點兒不對,岑旸似乎有點太黏她了,言語動作已經到了會對她造成負擔的程度。 可是畢竟是血親,岑晚也沒多想,初三畢業她和同學們出去玩,美美穿了絲襪和新買的短裙,走到一層時被家里僅剩下的岑旸叫住,提醒她小腿上勾絲了。 一看確實是,岑晚道了聲謝謝,回房間迅速穿了雙新的換上,就著急出門了,結果那天下暴雨,岑晚覺得掃興,回家的時間比預計提前了很多,換下衣服后突然覺得少了什么,翻遍了整個房間也沒有找到她脫掉的那雙破絲襪。 岑晚明明走之前就隨手扔在地板上了,她領地意識強,清掃阿姨都是不能隨便進她房間的。 毫不夸張地說岑晚在發抖,抖到心臟都跟著哆嗦,在一瞬間她其實已經意識到了,只是不敢相信,直到悄聲走到岑旸的房間外,通過虛掩著的門向里看,那個她最信任、像是好友般的弟弟正對著那雙絲襪自慰。 岑晚和錢繆只說到自己站在岑旸的房門口,就被他叫停,捧著臉親吻著打斷。 “好了,寶貝兒,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想了?!?/br> 岑晚抬眼望向他,“你會覺得膈應嗎?” “膈應誰?”錢繆挽她的頭發,對這奇怪的問法表示一頭霧水,“錯的不是他嗎?他給你造那么大一塊兒心理陰影?!?/br> 怪不得這姑娘一年四季都不愛穿襪子,現在終于算是給錢繆解惑了,岑旸這東西真夠討厭的,讓他媳婦兒感冒生病。 “你早點兒跟我說就好了?!卞X繆嘆了一聲,“我剛才應該不小心給他弄骨折?!?/br> 他下了飛機直接趕過來的,嫌棄自己身上有股臭味兒,又淋雨再給捂餿了,戀戀不舍吻了岑晚一陣,終于去洗澡,順便一步三回頭囑咐岑晚這衣裳別脫。 她坐在床邊,聽著花灑聲怔怔發呆,身體不知不覺開始回暖。 ---------- 在岑昭掐旺旺那段其實提到過“老五”,有小小的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