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害怕
許池南問過魏思齊,怎么做到車速最快的時候不害怕。 魏思齊說:“為什么要不害怕?你要怕,就是窒息前拼命呼吸的那一秒,蹦極前腳離開地面的一瞬間,你得怕得要死,怕到極點,我要是現在不擦著線贏我以后都睡不到妞,那還不拼老命?” 他的說法一點都不政治正確,當然,魏思齊這個人身上政治不正確的地方太多了,這件根本不值一提。 剛才低速的試賽迷惑了對方,許池南起步猛躥一截,后面的萊肯對得起它的價格,在懵逼一瞬后反應過來立刻跟上,憑借性能,過第一個低速彎之前超過許池南半個車身。 許池南面無表情。 彎道是她的拿手好戲。 在萊肯追上之前,她進內側,故意落一個位,進彎,甩尾,飛快占領轉向角度,非常不客氣的將萊肯逼到外側,底盤擦著賽道,火花呲地,兩輛車平行著漂移,最近的地方只差1厘米。 出彎速度更是牛逼了,許池南領先兩個車位高速回正狂飆。 大屏幕前,因為許池南近乎不要命的激進開法,一個個目不轉睛的看著,一迭聲臥槽。 每一個直道上萊肯追回來的優勢,都在彎道丟失。兩輛車在彎道數次擦肩,交鋒,能聞見金屬火花味。 最后一個彎出來,大局未定。 嘴里的糖能安撫她躁動的情緒,許池南油門踩到底,接近360的時速,窗外所有都一閃而過,心臟在高速運動中砰然猛跳。 兩輛車越來越近。 前面的煙火還在燃,看臺旁觀眾都是模糊的,外面什么聲音,通通聽不見,轟鳴在耳朵里震。 加速,仍然加速。 赤著的腳心下感受到鋼鐵奮力前奔接近極限的震顫,仿佛下一秒就會分崩離析的解體。 轟—— 沖天的震耳欲聾。 許池南過終點線,但她沒減速,后視鏡里,萊肯減速,于是許池南打方向盤。 她有一個習慣,每次贏,都要在過線后調轉車頭,跟自己的對手面對面。 魏思齊說她這個習慣很好,很囂張,他很喜歡,并且剽竊了她的習慣。 這次同樣,萊肯已經挺穩,手臂用力,紫色跑車360度甩尾,輪胎在地面擦出聲音,眼前景象跟著高速旋轉,視線跌宕,馬尾掃到她眼睛上,癢,又落下。 身子坐正,人群,車輛,互相對照著的大燈,明亮又刺眼,她平視前方。 有人放煙花,“啪”地一聲。 四目相對。 許池南身子麻了一下。 十米外,光暈的正中間,擋風玻璃上倒映著無數落下的煙花,如流星。 而他坐在流星里。 記憶里的板寸,鋒利的下巴線條,沒什么表情,就那么看著她,看著一個為他生過,死過,流亡六年后,又猝然重逢的她。 趙一雯敲窗,許池南不動,褚時維低頭擱一根煙進嘴里。 許池南仿佛聽見打火機的咔嚓聲,一點猩紅在車里燃起,藍灰色的煙霧繚繞,從他的唇邊,漫上他的眉間,他重新抬頭,眼睛在吞納的一瞬微瞇,睫毛底下那雙眼,長久的,安靜的,看著她。 狂歡的意猶未盡的人群高呼著圍上來,一個個熟悉的面孔站到了對面。 他們之前都在剛才沒有注意到的二樓休息室,現在,諱莫如深的交頭接耳,于是這種諱莫如深像瘟疫一樣開始傳染,口口相傳復制黏貼她的舊故事,定義,宣讀,許池南像一個犯了罪卻還沒判刑的惡毒逃犯。 而許池南腦海里長久的嗡鳴。 身體被拋入那年的隆冬,刺進魂魄的冷。 作者有話說: 其實前面都算大序章 接下來是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