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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來暑往,墻上貼有倒計時數字的牌子翻到零,用的仿佛只是趴下補了個覺再被鈴聲驚醒抬頭的課間十分鐘。 最后一個禮拜,蘇冷徹底和游其森同桌調換座位,陳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私底下找過蘇冷談話。 她成績下滑得厲害。 三模才開始有回溫跡象,可眼下留給她的時間明顯是不夠的。 起初,陳冰以為她是受家庭變故影響,情有可原,作為班主任,他甚至嘗試給一朝之夕失去父親的青春期少女更多關懷,可蘇冷不接受任何人好意,她把自己偽裝起來。 陳冰每次找她談話想本意開導,蘇冷總會嬉皮笑臉裝出一副好怕怕的樣子,“陳老師,我最近沒惹事吧?你要不去找別人談一下?又不止我考差了,你得雨露均沾不是?!?/br> 搞得陳冰壓根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主動提及她失去爸爸?更不可能,他一個外人光是想想都覺得胸悶。 蘇冷母親,陳冰倒和她談過,不過是他主動聯系尤眉蘭的。因為蘇冷那時候二模成績實在太潦草,他忍不住了。 做了蘇冷三年班主任,陳冰見到尤眉蘭那一刻才反應過來他是第一次見到蘇冷母親。三年家長會,一般都是蘇南添來,要不就是誰都不來。蘇冷以前說蘇南添沒空的時候陳冰會氣急敗壞反問:“你媽呢?一個都沒空?” 蘇冷倒不屑撒謊,那個表情似乎要說“我沒媽”。 最后她嘻嘻哈哈給出的回答是“我爸不舍得我媽出門的”。 見到尤眉蘭,溫婉如玉一個女人,體態嫻靜,陳冰有點汗顏,忽然覺得蘇冷可能真不是說笑。尤眉蘭的狀態,太像一個被保護得沒經歷過任何日曬雨淋的少女。 可她又絕對不像外表看起來這么柔弱,否則丈夫突發意外去世,整個家只靠她支撐,她卻依舊光鮮亮麗,沒有絲毫慌亂疲態。 可后來,陳冰想,家里應該有保姆,怎么都輪不到尤眉蘭管事。 因為,她對女兒糟糕的成績,毫無波瀾,不試圖為蘇冷辯解是家庭緣故導致學習狀態不好,但也不表態自己不在意蘇冷成績,說什么孩子盡力就行之類的話。 總之,尤眉蘭表現很鎮定,甚至有點,冷淡。 讓陳冰后悔找她來學校面談。 在尤眉蘭這里,陳冰再次體驗到了面對蘇冷的那種無力感。 尤眉蘭臨走前有禮溫柔地跟他道謝,涵養是沒辦法裝的,陳冰轉著筆,覺得中年女人離開的背影有些孤獨。 無端想起了那日蘇南添主動約他,兩人談了四十分鐘。 面對廳級干部,公安局的人物,陳冰沒有了站在講臺面對五十多位家長的從容,他小時候也夢想做人民警察,尤其在熟知這位局長生平事跡后,肅然起敬,迷弟一樣緊張又興奮,對蘇南添有崇拜之情。 比起尤眉蘭,蘇南添父親的角色做得更出色,這是毫無疑問的。 他說:“陳老師,我和蘇冷mama最近有點出了點問題,孩子心思很敏感,她在和我生氣,人在學校我不能時時刻刻看見她,所以麻煩您多關注一下她情緒?!闭f完后來,蘇南添紅了眼眶哽咽,姿態卑微,“蘇冷如果給您和學校添麻煩,我希望您能好好規勸,任何損失都可以由我來承擔,但如果我唯一的女兒出現什么意外,后果是我無論如何都負擔不起的?!?/br> “在此先跟您道歉,謝謝?!?/br> 可那個小心翼翼擔心著女兒而放低姿態的男人不在了。 談話到車禍發生那晚,不過兩個禮拜。 陳冰甚至沒來得及給他反饋:您的女兒其實很好,在學校,她重情重義又活潑樂天,從不會把負面情緒波及他人。 后來,陳冰打算轉換策略,旁敲側擊提醒蘇冷是不是因為談戀愛分心,如此也能判定失去至親給她遺留的傷痛還剩幾分。 雖然,剛成年就遭遇的喪父之傷,或許一輩子都無法釋懷。 可蘇冷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她皺眉表現很不悅反把陳冰臭罵一頓。 “游其森很好,他成績一直在穩步上升,您不能因為我前男友是學神就看扁我現在男朋友的實力。我考不好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后勁不足,不管談不談戀愛和誰談這都是無法改變的?!?/br> 陳冰扶額,心想我壓根沒提到你前男友吧,而且你以前和那位那么高調,我也沒說過一句話。 不過陳冰的確想過:蘇冷整個高二成績之亮眼,有季見予不少功勞。 所以一段良好的戀愛關系,大家相互激勵進步,他也不會棒打鴛鴦討人嫌。 誰知道兩人掰了,蘇冷下一任是兩人共同的朋友。 陳冰第一次承認自己老了,看不懂年輕人的世界。 最后一天晚自習,游其森一個人搬兩個人的書,先到蘇冷家,然后在樓下等了半小時,蘇冷拖著行李箱跑出來時他掐滅煙抱住她。 “真不要我陪你?” 蘇冷提前訂了考場外的酒店,今晚就入住。兩人不在一個考場,但游其森課可以開車,通勤算不上什么大問題??商K冷沒讓他陪她住酒店。 “兩人住一起還用不用考了?!?/br> 蘇冷貓在他懷里故意亂摸一通,然后仰頭去嘗唇角微苦的尼古丁氣味。 替蘇冷安頓好,兩人約定明天陪對方看考場,游其森還想一起吃晚飯,可蘇冷說自己快來月經了小腹有點漲,他只好幫她買好藥和紅糖水把人放回去睡覺。 九點的時候,自兩人分開之后蘇冷已經沒有消息將近五個小時,游其森怕她睡太久晚上睡不著明天考場犯困,就不停打電話想把人喊醒。 但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游其森突然有種不好預感,狂飆車速趕到酒店,門都敲爛也無人應答。 他人生中少有那種荒誕無望的恐懼感。 在求助酒店前臺打開房門發現里面空無一人的時候,游其森毫不猶豫報了警。 三個小時后,事情鬧到公安局,有蘇南添同事想到蘇南添墓地試試,游其森正要跟警車出發,蘇冷給他回了一通電話。 房門一打開,游其森第一次對她大聲:“你他媽想干嘛,老子快要被你逼瘋了知道嗎!” 他也鮮少爆粗。 沖動過后,游其森心跳失控,覺得自己的話有歧義。 她會不會覺得他受夠了她這半年來反復無常的情緒。 “對不起冷冷,我沒別的意思,我聯系不上你太害怕你出事……” 蘇冷看他一腦門汗,頭發也是亂的,眼睛紅著里面有淚光,她突然撲到他懷里哭。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開始真的是睡覺,還定了鬧鐘起來,但是我做夢,夢到我爸,他安慰我高考不要緊張,不管考得怎么樣他都接受,實在不行他可以養我一輩子……” 游其森心臟發疼,不停去吻她額頭暴起的青筋。 “我太難受了,我去看他,好奇怪,大半夜的我一個人在墓地卻一點都不害怕,只是好想他……” 高考結束游其森陪蘇冷去染了頭發,粉色,理發店只為她一個顧客服務,工序繁雜,蘇冷頭發又天然太黑、硬,不好漂,一直到凌晨兩點才完工。 游其森載她到夜市吃燒烤麻辣燙,然后在天橋聽路邊彈唱,五點的時候,兩人爬到市中心一座公園山頂,等日出。 二十四小時不眠,完全不去想分數,只是盡情享受呼嘯而過的青春。 六月九號晚,謝師宴在淀城最高樓的五星飯店舉行。乘坐電梯的時候,蘇冷靠在游其森肩頭昏昏欲睡,雖然白天的時候補了覺,但完全不夠,蘇冷還是困得迷糊。 而且腰酸得厲害。 清晨回到她的酒店房間,一進門游其森要給兩人放東西,蘇冷跳掛到他身上,什么都沒說開始低頭找他的唇。游其森不得不釋放雙手托住她,一下反客為主。 最后跌到床上,隱約透進來的自然光和酒店的落地燈糾纏不清,安靜清涼房間里全是曖昧的呼吸,游其森心頭發緊,被什么重重擊錘,意亂情迷撫著她白皙的脖頸,小心翼翼問:“可以嗎?” 蘇冷不說話,撅著微腫失去色彩的唇,笑意媚人,游其森的身體從里到外從頭到腳被被灼燒,羞恥且有些局促地低下頭,也輕笑了一聲,不甘地、霸道地狠狠在她脖子吮吻一口。 隨后微微撐起身子,氣息不穩:“洗澡嗎?” 蘇冷扣住他一邊肩膀,呼吸急促,細聲細語的嗓音更柔軟甜美。 “等會兒再洗……” 游其森黑瞳震了一剎,卻沒有絲毫猶豫再次俯身撬開了清甜的唇齒。 空調的存在聊勝于無,外面似乎落了一場暴雨,與世隔絕的房間里隱約能聽到時緩時急的響動,分不清是風是雨。蘇冷扭臉埋進枕頭里,剛做過的美甲斷在緊實抽動的后背,游其森抬頭,吻了吻她濕潤的眼皮, “對不起,是不是不舒服……”他有些難堪。 蘇冷扭回來仰起臉,任由他唇滑落下去,伸手摸了摸他爆紅額頭漲起的青筋,眼睛亮亮的,貼著他耳廓輕聲說:“你可以再……” 云也重重往下墜,真正的大雨傾城。 快到的時候,游其森輕輕撥開蘇冷已經有些褪色跡象的碎發,手感依舊涼滑,他不禁多摸了幾下。 蘇冷迷迷瞪瞪睜眼,“到了?” 游其森捏一捏她耳垂,“嗯,你老實交代是不是都沒睡,一直在整理照片?!?/br> 兩人洗完澡,拉緊窗簾不知天日。 昨晚,游其森幫她拍了很多照片。粉頭發的蘇冷皮膚更清透白皙,蹲在午夜街頭抽爆珠,有種頹靡又嫣然的美。那張照片,已經成為游其森的新屏保。 蘇冷紅唇嘟起,含糊不清抱怨:“什么嘛,我照片根本不用p好不好?!彼吡艘幌滤⊥?。 電梯里只有兩人,游其森忍不住低頭碰了碰她全是糖果甜膩味道的唇角。 明知道快到了,蘇冷吻回去,然后狡黠一笑。 很壞。那股調皮勁很難讓男人拒絕,游其森用力掐她腰以作警示。 吻得深了的同時心神恍惚。 得到她的感覺真好,人隨時隨地就在身邊可以任他對她美好的每一處產生齷齪又溫柔的幻想。 心安理得,毫無負罪感的。 他完全不敢想過去或未來某一天蘇冷這樣完整地屬于另一個男孩。 美好的一切應該享受當下。 電梯停穩門要開的前一刻,蘇冷說了句“我討厭這家飯店”,游其森沒來得及回應她。 兩人連手都沒牽裝不熟,但俊男美女只用磁場也能吸引人注意,上一撥抵達的人聚在入口不知道聊些什么,熱火朝天,不約而同扭頭。 “這是哪位美女,亂入我們班謝師宴,既然來了就別想走!” 男同學格外放肆,絲毫不顧及游其森也在場,隨便玩笑。 蘇冷滿足異性的一切幻想,只可惜,她這種女生,很多人看看養養眼就到頭了,他們知道自己駕馭不起,所以不會輕易招惹。 當然,也不敢。 但離開校園,脫下老土校服,沒有課業壓力,人神清氣爽,借著謝師宴氛圍撩撥一把。 蘇冷得意撥了撥頭發,隨便動作都有捕捉不完的魅力。 有人起哄:“今晚你倆小情侶可不能老黏一塊兒!” 隨著高考落幕,班里另一對因為對完答案鬧分手,游其森和蘇冷變成唯一一對情侶。 游其森笑笑,幫蘇冷把包和外套拿好,自己先過去坐桌,東西放在另一頭,趁人沒來齊,他繞到談時邊身邊。 “怎么樣?” “沒對答案的習慣?!?/br> 談時邊一個人坐在這邊,冷冷清清,與一團團熱鬧格格不入,但沒有孤僻怪異的違和感。 他這個人,是一般人不敢靠近他。 兩人提前碰了一杯,談時邊難得主動開口:“你呢,不是要出國?” 真正出國深造的,去年平安夜就飛走了。 “本科決定在國內上?!?/br> 談時邊瞥了眼那頭粉到發亮的發,“因為蘇冷?” “她不需要。我本來就不想出國,反正在哪里都是一個人,在國內還有你們,還有她?!?/br> 談時邊挑了挑眉,“還說不是因為她?!?/br> 游其森笑笑,本想給遞煙,但突然想起來酒店禁煙,而且陳冰煥然一新在女同學們歡呼簇擁下走進來,班主任駕臨,總下意識有敬畏之心。 “留在國內的話,想學什么?” 談時邊問這句話的時候,游其森手里摩挲煙盒,眼神卻是跟著蘇冷游走。她也問過他這個問題:“咦,我記得剛上高二那時候,大家都傳你和那誰是鐵定出國鍍金的角色才分能到一班。怎么那誰高二就去澳大利亞了,你還在。該不是為了我?” 他靜靜看她許久,從她亮晶晶的眼睛里看到了希冀和點點渴盼。 “是啊,我那時就喜歡你,雖然你看不到我,但我總覺得,如果受傷就離開,這輩子和你就止步于此了,或者漸行漸遠直到你把我徹底遺忘?!?/br> 蘇冷目光沉靜注視他,忽然踮腳親他一口,很響。 不出國,一方面是不想順從強勢母親的安排,初中起他就在對抗。游其森覺得,對方既然沒盡過母親這個角色的職責,又為什么要在他可以決控自己人生的時候橫插一腳,要他走她認為可以讓他出人頭地賺大錢讓她老有所依的道路。 蘇冷出現,占據他心一席之地,是另一方面。 她讓他的“叛逆”更有價值和基礎。 但他沒告訴蘇冷真相的另一面。 他知道她需要在他這里索求到什么,情緒、感情、價值,需要與被需要,他想把所有一切毫無雜質地呈現給她。 “你該不會告訴我蘇冷學什么你學什么?”他太久沒回應,談時邊皺眉譏誚一句。 為什么,蘇冷當了背叛者,毫無真誠。 可永遠有人在毫無底線地愛她。 那個美好的女孩呢? 世界如此不公。 談時邊心猝然作痛,空得沒有邊境。 “不至于,談個戀愛不是一昧迎合對方,”游其森想起什么,眼神暗了暗,忽然拍拍談時邊胸口,“算了,和你說不明白?!?/br> 談時邊忽然抬頭狠狠瞪游其森,目光鋒利,可幽深瞳孔里有什么悄然破碎又隕落。 整場謝師宴下來,寡淡無味,其實意義不大,如果沒有陳冰吆喝組織,中途發表一通肺腑感言,場子早垮了。 大家都是熟悉的坐一窩,和在班級一樣,根本無意識搞小團體。 最后一頓飯,也壓根沒起到聯絡感情的作用。 就算起了也沒用,今晚之后,各奔東西,一別兩寬,恩和怨都將消弭。 明天是沃寒露生日,她想趁著謝師宴大家都還在淀城,今晚上提前舉行派對慶祝。她在班里人緣不錯,和蘇冷一樣,屬于那種平時看似只和一兩個熟人黏在一起但其實跟誰都能聊兩句。 謝師宴坐在一張大圓桌上的人基本都提前進入了她的邀請名單。 蘇冷今天睡醒就開始幫她聯系約人,沃寒露在隔壁會所訂了一個大包,用餐期間她和蘇冷都在安排等會兒要玩什么、點什么吃的,旁若無人。 游其森時不時給蘇冷夾菜,把她碗堆得像小山。 雖然是五星級飯店,但他們訂的是“大鍋飯”,一個人就出一百塊,菜式普通,蘇冷簡單應付兩口就再沒動過筷子。 有班主任在,大家伙都收著,煙酒不碰,像蘇冷沃寒露她們,反正想著有后場,索性“好學生”裝到底。 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八點多本來場子悶得無法繼續要散場時,點了幾扎啤酒,氣氛莫名高漲。 尤其是陳冰,作為老師他主動給每桌敬酒,這還不夠,挨個兒說幾句才算盡興。 “張小兵!嘿嘿,你別覺得老師不記得你,你肯定覺得你在班里沒什么存在感,可你踏實、努力,和……”話說一半,陳冰硬生生止住話頭。 本來大家就是屏息聽陳冰講話,這會兒氣氛更是突兀沉寂到冰點。 蘇冷翹著腿前后晃椅子,好整以暇盯著漲紅臉的貧困生、喝得微醺興奮過頭的陳冰,還有毫無情緒的談時邊。 游其森一只腳始終支在蘇冷椅子角跟后,在某個幅度搖大的瞬間,蓄力穩住把人兜回去。 蘇冷險些摔倒,心虛吐了吐舌頭,靠過去蹭蹭游其森肩膀,打了個哈欠。 “困了?” 剛問出口,那邊陳冰敬酒敬到了談時邊。 大家好像都特別期待陳冰會說什么,尤其是女生,特積極起談時邊的哄,想著帥哥班長平時高冷,這種時候他總不會這么不近人情了吧。 最好撩人的時機。 可陳冰什么都沒說,用力拍了兩下談時邊肩膀,嘴唇緊抿,一切都在不言中的感覺。 就連談時邊都有些意外,表情一怔,仰頭把酒喝了。 蘇冷斜了眼目光沒離開過那邊的沃寒露,湊過去掩唇說句什么悄悄話。 一向自持清傲的沃寒露矜持扯了扯吊帶隨意把頭發撩開,自信又羞澀一笑。 八點多的時候,大家自發開始了合照環節。 班里有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主動找沃寒露合影。他和沃寒露經常碰上一起做值日生,沃寒露掃個地就溜之大吉,倒垃圾擦黑板男生一手包攬,出于感謝,沃寒露在找不到談時邊的情況下暫時平和答應了男生的請求。 蘇冷幫他們拍的照,放下手機的一刻,男生往沃寒露手里塞了封信。 小部分人看到了起哄,沃寒露皺眉,古怪瞧對方一眼。 “你好老土哦,現在誰還寫情書啊?!蔽趾缎ξ?,同學之間的戲謔語氣,手一松,信封飄落,她看都沒看一眼朝蘇冷走去,問游其森:“談時邊呢?” 游其森挑了挑眉,“下去了吧?!?/br> 沃寒露抱怨一笑,“那我先過去,你們盡快?!?/br> 那個男生尷尬到臉煞白把情書撿起來,有人過去搭肩假裝無事發生和他有說有笑,他也就自然而然走開了。 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時候,蘇冷靠在落地窗那里,俯瞰市中心璀璨迷人眼的夜景。 游其森電話突然打進來。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因為游其森不是那種喜歡毫無預兆電話、視頻轟炸的人,再急、再想,他也總會先在微信發條消息,蘇冷回應了他才繼續下一步。 “嗯?你還沒好嗎?” 五分鐘前游其森去洗手間了?!澳銇硪幌?,老陳醉倒在洗手間?!?/br> 蘇冷一下站直,往洗手間走,明明自己滴酒未沾,踩在厚重地毯上腳步虛浮。 游其森把人扶出來,陳冰一個勁和游其森握手,稱兄道弟,醉得不輕。蘇冷覺得滑稽,大家都在找陳老師,老師是可以理所當然提早離席的,可誰想到他幾罐啤酒就不省人事了。 “打輛車送回去?”游其森征求蘇冷做法。 蘇冷笑笑,故意說:“只能這樣了,陳老師還是單身漢吶?!?/br> 果然,陳冰迅速抬頭警示她一眼,擺出架子,“蘇冷,你別以為畢業了就可以無所欲為,我永遠是你班主任……”白眼一翻,又要吐的架勢。 蘇冷故作嫌棄,但還是毫不猶豫上前了,幫游其森把手機拿著,“我先叫車,你一個人行吧?” 陳冰一米八大個,還有健身習慣,在校園論壇常年穩居“最想和誰師生戀”投票選項榜首。 曾經還有蘇冷和陳冰有一腿的秘聞帖子,寫得神乎其神,唯一證據是陳冰老去蘇冷宿舍巡視。 還說什么游其森只是替蘇陳師生戀擋槍的。 反正蘇冷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總有人太恨她。 蘇冷轉身要走的時候,陳冰突然扼住蘇冷手腕,游其森眼神急遽一暗,皺了皺眉。 “陳老師……” 蘇冷心口直跳,腦子發麻,抬眼有點茫然地看著游其森。 “蘇冷你是李尤尖朋友,在學校,你對她最好從沒看不起她欺負過她,我知道?!?/br> 空氣靜默一瞬,蘇冷表情變了,未曾設想過陳冰喝醉會主動和她提及這個已經淡卻被遺忘但一直盤亙在她內心隱蔽處的美好名字。 兩人東西都掛在蘇冷肩膀,要掉了,游其森下意識想伸手去接。這一動作牽扯到陳冰,他抬頭看了兩人幾秒,忽然松開蘇冷,摁著額角搖搖頭。 蘇冷任由東西稀里嘩啦往下掉,蹲到陳冰腳邊,帶點懇求:“陳老師,李尤尖到底為什么突然轉學?” 理由,蘇冷早了解,可她總覺得陳冰醉后失態預示著什么。 而且陳冰對談時邊,從前全是贊許期待的目光里摻雜許多難言的痛惜。 游其森心也跟著懸起,沒有第一時間去撿那些東西,只是擔憂關注蘇冷。 陳冰遲緩抬頭看蘇冷一眼,嘴唇翕動半天,最后又無言埋頭,發被揉亂。 “陳老師,你知道什么對不對?”蘇冷又想起了那封“信”,眼神淬毒,恨不得咬爛嘴角。 很久之后,空寂環境里傳來隱隱約約壓抑又沉重的啜泣,一字一句鈍感十足但鋒利劃透心臟:“去年開學前夕,李尤尖jiejie告知我她發生了意外,車禍?!闭f下去是極其艱難的,陳冰揉了把心臟,他從教生涯,第一次面對一個學生毫無預兆的離世。 像一顆不算璀璨但始終在默默發亮的星星隕落。 銀河系依舊光芒萬丈,不會有人在意。 “她jiejie不希望這個消息讓更多人知道,我其實很自責,高一那件事,完全是我失職,但我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彌補,甚至連句對不起都沒和李尤尖說過?!?/br> 這是始終是陳冰的心結。 他沒遇到過如此惡劣的霸凌事件,受害者是個脆弱但內心堅韌的姑娘,陳冰覺得怎么做都不算正確,索性借口李尖尤已經慢慢走出陰影,他沒必要再去揭露她的傷疤。 李尤尖的突然離世,突然給了陳冰一記重擊,他猝然清醒,想通為什么李尤尖表姐懇求他不要把李尤尖“退學”真相公之于眾。 呂繁禮不希望自己表妹再被人非議,始終默默無聞但死亡還要承受不可預計的言語風暴。 讓某些人惡毒地覺得李尤尖死了也沒什么。 “她車禍是哪天?” “7月18號早晨,第一班從淀城回雅縣的班車,我翻了很久新聞才看到一筆帶過的報道。我也是憋得太難受,我不知道跟誰說。談時邊和她是戀愛關系,那段時間,他每天都纏我想得知更多,可我要怎么和他說……” “我甚至無法分辨他到底有沒有權力知道這件事?!?/br> 出酒店的一刻,有陣夏日晚風,游其森給蘇冷披衣服的時候握住了她顫抖的肩頭。 蘇冷枯白的臉浮現一絲詭異的笑,“沒有人比談時邊更有知道這件事的權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