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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翌日。 國立臺灣藝術大學。 她幾乎是一下課就跑去音樂大樓找他。 她都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很好奇進階篇指的是什么,又或者是……出于更單純的衝動。 就想跟他聊天,說上幾句話。 所以,她的兩腿又早大腦給予指令前來到音樂大樓。 雙腿還沒踏入大樓門扉,一抹灰色的高頎男軀出現在她面前。 他踱步走近她,一步一步的,即使手里提著的是運動袋,而不是小提琴盒,動作還是優雅如紳士。 像他這種有點娘的紳士型,從來都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但她近來卻偏偏覺得像他這種走紳士路線的男生實際上沒想像中那么礙眼……甚至有越看越順眼的趨勢。 對于這一點,她不太理解,也沒費神研究,皆因她懶得動腦筋。 動腦筋這回事交給高人就好了,她是負責實踐的執行單位。 「你有事找我嗎?」王子軒暖著嗓關心,實則暗藏刺探,但他那個掛在俊顏上的笑容,煞是賞心悅目,教她不禁看出神,故此壓根兒沒察覺到這一點。 意識到自己失神,丁佩佩使勁甩甩首弄醒自己,答話:「是啊,因為導師今天生病請假,我今天提早下課——」 「你一下課就跑來找我?」王子軒探詢,極黑的眸閃現一絲不顯著的期待。 「對,有什么問題?」丁佩佩理所當然地答,沒為意自己說了些不得了的。 至少對于某位人兄而言,是相當不得了的事。 「你不是剛放學嗎?」 聞言,高大男軀又是微乎其微一震,雖則表面上還是不動聲息的。 「你怎知道我是剛剛放學?」王子軒又套問,眼內的期待波光閃動得更厲害,可她依然沒察覺到這些,更沒意識到自己又不經意透露了些令某男激動的。 「你不是這個時間放學的嗎?我記得你今天好似是這個時間放學的——」 王子軒聽罷又是一震,捺不住復開口試探她的心意:「你記得我今天是這個時間放學?」 卻被她誤解成是質疑她的記憶力?!府斎挥浀谩@點小事怎會難倒我?!」 「也是的,這點小事怎會難倒你?」王子軒附和道,看她的目光瞬時放柔了很多分,看得她渾身不自在,更別說意識到毛管動和心動,實際上只差一線。 「你不相信我的話嗎?」不然她怎會有種不知怎的毛毛感覺?怪怪的—— 「并不?!雇踝榆幒啙嵉卮?,宛若內藏深意似的,他唇上的笑弧比平時深上幾度,看得她的胸口沒由來一抖,教她更摸不著頭腦。 「那為什么——」你笑起來怪怪的?是業務性笑容的進階版?她要學習怎樣分別業務性笑容的普通版和進階版?她想這樣問的,可他卻搶先開口震撼她的身心,致使她沒法順利發問。 「謝謝,我很高興?!?/br> 謝謝?高興?什么?她想不通,但她罕有地未能成功吐出片言隻語,僅能傻愣愣的瞅著他看,直到他笑著拋出儼如放羊吃草般不負責任的一句。 「對了,你先去找點樂子,我晚些再會合你?!?/br> ?! 沒由來的,胸口一沉。 還沒理解到胸口處的郁悶感從何而來,她便聽見自己極度不滿的質詢聲音。 「為什么?」 乍見那張根本藏不住情緒的小臉,王子軒心里一陣暗爽,但他極力壓抑,沒讓喜色表現在那張「早已看破紅塵,不為七情六欲所動」的出少林高僧臉上。 「因為我現在要去游泳啊?!?/br> 咦? 「你會游泳的嗎?」丁佩佩一面愕然,宛若聽見豬會在天上飛一樣。 「我不像是會游泳的嗎?」王子軒饒有興味地問。 「一點都不像——」 「為什么?」 「因為你看起來很『虛』,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她想這樣答的,但感言尚未發表完畢,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量襲向她的后腦,促使她稍稍傾前撞上一張泛溫的薄唇上。 事出突然,向來反應迅捷的她竟然怔忡當場,茫然的瞅著那雙幽深眸子,感受唇舌被逗著玩的感覺。 咦? 她想扳回一城,可小舌方有動作,那張挑釁她的薄唇就退開了。 微涼的空氣拂至,載著令人鬱悶的空虛感,瞬刻取代他殘留下來的氣息。 莫名的空虛感教她心里一沉,她輕撫下唇,愣了好幾回才成功溢出聲音來。 「為……什么?」 乍見她像是在回味他的吻的模樣,他眸色更濃,目光里的溫度稍稍提高了。 「你忘了嗎?」 忘了……什么? 強捺著伸手撫摸她臉頰的衝動,王子軒嗓音微嘎的提醒:「我之前說過每個男人都很介意別人提到『虛』這個字……」 「啊,我記起了——」 丁佩佩如夢初醒,并一把揪過他的衣領,強吻那張剛剛膽敢挑釁她的削唇。 「你似乎也忘了我說過只有我要人閉嘴,沒有別人要我閉嘴的道理——」 「啊,我的確是忘了?!雇踝榆幰幻鏌o辜地道,笑意染滿瞳眸,有理由相信是m上腦,認為被強吻是一件值得高興的好事。 「你——」 丁佩佩欲出拳好好教訓他一噸的,但拳頭始終沒落在很虛的他身上,尤其是當她聽見他信誓旦旦地說出宣告似的一句時,她連找話反擊的衝動都沒卻了。 「說笑的,你說過的話,我都記得?!?/br> 沒由來的,心頭猛烈一震。 「通通都記得?!?/br> 她想接話,很想,但唇張開了,聲音卻未能成音,僅能愣看他對她釋出溫柔的笑容,然后踱步離去,在夕陽下拉出一道她始終未能追上的長長剪影—— 「晚些再見,我要去游泳?!?/br> ※※※ 高人說了晚些再見,他們自然晚些就會再見。 高人曾說過他從來都不會騙她,而她亦對此深信不疑。 可她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腿…… 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的人已站在池邊。 而身上則穿著泳裝…… 沒錯,她的身體又早她的大腦一步,不但回了宿舍取泳裝,還逕行來到體育中心的泳池。 看著那抹悠閑游近自己的高大身影,丁佩佩赫然明白到四肢發達的害處。 「你怎會在這里?」 他身上僅穿著一件四角泳褲,上半身的精實肌rou沒像皇上那樣賁起,但隨著金發尾成串水珠掉落,滑過他優美的胸肌線條,她忽然覺得他有點秀色可餐。 「我也來游泳囉——」丁佩佩硬著頭皮道,并撐著池邊下水。 「你會來游泳的嗎?」王子軒配合地問,他的嘴角噙著笑,仿若能看穿她心事的模樣看得她更心虛,不住扯大嗓門來掩飾胸腔里的不安感。 「就只有你能來游泳嗎?」 「不是。我只是好奇你為什么會突然跑來游泳而已……」 「因為我好奇你會跑來游泳就跑來了——」丁佩佩理直氣壯地道,并微愕的發現室內泳池里只有寥寥數人。 「怎么這么少人的?」 「這個時間是最少人的?!?/br> 「這么少人不會很無聊嗎?」丁佩佩問,兩手不安份的撥了撥溫暖的池水。 「為什么會很無聊?」 「不知道,總覺得太靜怪怪的……」 「靜一點不是挺好嗎?」 「哪里好?」 「可以靜靜地思考不好嗎?」 「游泳時可以思考的嗎?」 「不可以思考的嗎?」 「我做運動時腦袋會空白一片,不能思考的啊……」 「少人不就可以游得順暢一點,不用擔心被其他人撞到嗎?」 「哈,我游泳時未被人撞過,多數是我在撞人——」 狡黠的笑攀上唇畔,王子軒開口套話:「那你來這里是為了來撞我的嗎?」 「當然——」咦?!「不是!」 幸好,她險些就中伏—— 咦?中伏? 她為什么會突然想到這個字眼? 「那你來這里是真是來游泳嚕?」 「當然啦!來泳池不是來游泳,會是來做什么?」丁佩佩氣呼呼地道,還兩臂環胸,壓根兒沒發現自個兒的嘴巴和身體先后透露了自身欲蓋彌彰的真相。 王子軒沒點破她的謊言,僅笑著配合接話:「我就是不曉得才問你啊?!?/br> 「要是我曉得的話,我就不需要你做我軍師啦——」丁佩佩激動回嘴,環胸的兩臂纏得更緊,那擺明是惱羞成怒的模樣引得王子軒「噗」一聲笑了出來。 「你在笑什么?」丁佩佩氣問,一雙秀眉皺得很厲害。 「我在笑自己連這個都想不到真笨,實在有負『軍師』之名啊?!雇踝榆帩M口慚愧,但字里行間卻矛盾地不存一絲愧疚之類的情緒。 「真的?那怎么我會有種你在笑我笨的強烈感覺?」丁佩佩語帶質疑,眉宇間的皺摺絕對有潛力夾死一隻蚊子。 「十之八九是錯覺?!雇踝榆幑首髡?,他強抑笑意,但顫動得厲害的兩膊已出賣了他,奈何丁佩佩最終還是出于慣性相信權威人士的言論。 「錯覺?是這樣嗎?又好似是這樣……」 「你平時把我看得太高深莫測,會出現這種錯覺都很正常的?!雇踝榆幧酚薪槭碌匮a充,聽得丁佩佩更加確信今回又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是自己的問題。 「嗯嗯。不過這里真是很少人、很靜,你都不會覺得怪怪的嗎?」 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了,忍俊不住矮下身子,把上半身都浸在水里,在水中吹起泡泡來著。 「那你認為要怎樣才不會怪怪的?」王子軒笑問,他偏首遷就她矮上矮的身高,殊不知她的目光沒有落在他的臉上,而是落在頻頻被水珠洗滌的頸項上。 他的頭發不像皇上是耀眼的金色,而是有點晦暗的亞麻色…… 但在池館燈光的照射下,他一頭濕發閃著稻穗的色澤,宛若載著點點星光般,教她不住看呆,尤其是當水滴滑過他每根短發的時候。 果然有點怪怪的…… 「就吵一點啊,那就不會怪怪的——」 「吵一點是指熱鬧嗎?」王子軒又問,笑意更濃,貼頰的發尾掉下的水滴滑過他有型的下顎,再掉進水面,和池水融為一體。 這明明是泳池里的常見現象,而她的周圍又沒有其他泳客,但她現下卻莫名其妙的感到侷促不安,極有衝動有游出去逃走—— 咦? 為什么要逃? 果然,人太少、太靜會感覺怪怪的。 「應該是吧,總之太少人、太靜就會令人變得怪怪的——」 而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了—— 「但現在人這么少不可能會突然變『吵』一點啊?!雇踝榆師o奈提醒道,他留意得到她的不自在,但壓根兒沒想到令對方不自在的源頭正是他自己本身,也沒想到某頭大肥羊的目光總是圍住他的頸脖和下顎打轉,更沒想過某頭大肥羊會為了避開他這個源頭而發戰帖—— 「啊,我想到了——寧寧說我每次游泳都很吵的——不如我們來比比誰游得比較快好不好?」丁佩佩雀躍提議道,拍水而起的她在平靜的水面擊出陣陣漣漪,毫無預警的一著,彷彿不但擊在池面,還擊在他的心湖上,濺起了陣陣他得費盡全身氣力才能撫平的波濤。 「不比行不行?比快我一定會輸的……」 丁佩佩聽罷心里爽了兩爽,慷慨大方的讓賽,自負的笑容攀上唇都不自知。 「不然我讓你半個池了?」 王子軒沒接受她的「慷慨」,反過來提議道:「不如比在一個小時內游多少個池?」 「好??!那開始吧——」 尾音一落,丁佩佩拉下泳鏡,右腳用力踩墻一彈,便像尾大白鯊一樣推水而出,啪啦啪啦,隨著她稍嫌夸張的劃水與及踢水動作,平靜的水面霎時濺起大量白色水花。 頃刻間,靜寂的池館里不斷傳來像是快艇擦過水面的吵雜聲響。 啪啦啪啦—— 聽得王子軒不禁哂然一笑,他盯著那抹遠去的白色身影好一會,才慢條斯理的拉下泳鏡,慢吞吞的出發。 「果然……很吵?!?/br> 丁佩佩轉眼間已游了兩三個池,身心也豁然開朗,不再感到怪怪的。 泳池果然是要吵一點才正常的。 太靜會令人變得怪怪的,眼睛會怪怪的盯著人家平時沒多露出來的地方看。 現下身心舒暢,太好了—— 話說高人游了多少個池? 她剛剛自顧著劃水都沒為意后頭的情況。 肯定是被她遠遠拋離在后吧? 不然她怎會聽不見后頭有別的劃水聲? 想罷,丁佩佩側首定睛一瞧,并驚訝的發現理應出現在另一條線的高人連半隻身影都見不著。 果然是被她遠遠拋離嗎? 她剛剛都說讓他半個池啦,他又不接受—— 不對,高人身子這么虛會不會是溺水? 思及此,丁佩佩一碰著池邊便上水察看后頭的情況。 很虛的高人沒有溺水,但剛剛才游到盡頭,和她相距一個長池。 換言之,差距是一個長池。 換言之,她遙遙領先一兩個長池。 無他的,皆因他是游蛙泳的,還要是游得很悠間,像是在享受般爆慢那種。 很慢、很慢…… 跟他平日的調調一樣慢吞吞,就是讓人有衝動在后頭推個兩推的那種調調。 不過他會比她慢都是正常的。 畢竟蛙泳是四種泳式中最慢的一種,而她游的捷泳則是四式中最快的一種。 依她看,他不可能在一小時內游到四十個長池。 故此,她游了四十個長池就挨著池邊看他游來游去,然后忍不住闔眼打打瞌睡,直到耳邊傳來他低沉帶笑的嗓音。 「一小時過了?!?/br> 「哦哦,那你游了多少個池?」 「你先報——」 「你聽著了,可別嚇壞啊——四十!」 「喔,很厲害呢?!雇踝榆幷嬲\地讚嘆。 「當然啦,雖然我不是很常游泳的,但我平時的運動量可媲美業馀泳手的——」 「厲害、厲害?!雇踝榆幒敛涣邌莸亟o予讚嘆,讚得丁佩佩沾沾自喜。 「那你呢?放心,我絕對不會恥笑你的——」她可是很有風度的—— 「謝謝,我真是游得很少?!?/br> 「那你究竟游了多少個池?」丁佩佩復問,下顎驕傲微抬的她耐心等待一個用來襯托她很捧的答案。 怎料,她得到的竟是—— 「四十九?!?/br> ?! 「什么?你剛剛說了什么?」 「四十九?!?/br> ????! 結果太過震撼,丁佩佩愣了好一會才回神:「怎……可能?騙人的吧?」 「我從來都沒騙過你?!?/br> 「那為什么會——」 他明明是游最慢的蛙式…… 最她游的是最快的捷式…… 「十之八九跟小白兔的故事一樣?!?/br> 「小白兔?什么小白兔?」 「你沒聽過小白兔的故事???」 小白兔——咦?! 難不成是指龜兔賽跑那隻小白兔? 高人是在諷刺她是那頭自以為跑得很快就偷懶的小白兔—— 「你——」 她想回駁的,真的,但當她看見他臉上的笑容時,發現自己突發性口殘了。 果然啊……泳池太少人、太靜會令人變得怪怪的。 ※※※ 男更衣室。 王子軒自儲物柜取過運動袋,便走進在里頭的沖身室,不改一心二用的風格,邊掏出洗澡用的林林種種邊思考,陷入詩人獨憔悴的窘境。 或者她說得對,太少人、太靜的確會令人變得怪怪的。 當他看見她出現在池邊的時候,他就開始變得怪怪的。 他只要一想到她是因為他而來泳池的,他就極有衝動伸手扯她下水,把她緊緊抱在懷里,靠在她耳邊命令她不準再穿這種暴露的低v泳衣。 他想,很想拋棄所有考量,狠狠抱著她、佔有她,將她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他想,很想,但最終理智都有及時到來,抑制各種不該有的莽撞和衝動。 他不是這樣的,而她眼中的他也不是這樣的。 只有保持絕對的理智,他才能一直待在她身邊。 所以,他一定要保持理智。 皆因一旦拋棄考量,他就會連跟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可以太貪心,不可以。 即使他每次聽見她的嗓音時都有衝動抱她都要忍住,不然會一無所有。 霍的,也不曉得是哪個環節出錯,那把熟悉的女嗓在他背后詭異地暴起。 「高人、高人——」 ?! 他耳朵入水出現幻聽嗎? 他是這樣想的,但褸后猛戳的東西卻反覆告訴他現實的殘酷。 深吸口氣,他極力保持冷靜,奈何一轉身就對上那張魂牽夢遺的稚氣臉龐。 她身上還穿著相當性感的白色泳裝。 頭發和全身還是濕漉漉的。 和他們在外頭分別前一樣。 然后,向來有淡定帝之稱的他失控了,史無前例的歇斯底里。 「你怎么跑進來?這里是男更衣室——」 他知道依她的個性極有可能是摸錯門,但還是不住厲聲叱斥她的不是—— 尤其是當他發現她毫無悔意到匪夷所思的時候。 「我剛剛發現自己沒帶洗發精和沐浴乳,所以就跑來問你借——」丁佩佩理所當然地道,她大剌剌的攤手,連一點女生誤入男廁會有的忸怩不安都沒有。 「你不會打電話跟我說,或是在門外大聲叫我出來的嗎?」王子軒惱問,向來波瀾不興的臉龐上罕有地浮現毛躁的情緒。 「我剛剛沒想到,反正男更衣室就在對面,走幾步就到了,不用搞得這么復雜啊——而且你都沒關門——」丁佩佩理直氣壯地道,全沒發現到自己才是將問題復雜化的那位。 「我不是沒關門,我是忘了關門而已,而我忘了關門是因為我是男人——」王子軒氣急敗壞地道,極有衝動像教小孩一樣教她分辨男女更衣室上的牌子。 她平時都是這么肆無忌憚的嗎?他很想問,但現在不是問責的最佳時候。 首要之務是要趕走那個不該出現在男更衣室的物體。 他幾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自浴室架摸來三小瓶塞給她。 「這是洗發精和沐浴乳,還有護發素,趕快離開——」 深怕她動作太慢,王子軒扳過她的雙肩,推她出沖身室門,用實際行動驅逐她出境,不讓她繼續待在不是她能待的地方。 「有必要這么趕嗎?」丁佩佩偏著首問,困惑表情幾可愛,但他無遐欣賞。 「那你有必要趕著跑進來借洗發精、沐浴乳什么嗎?」王子軒沒好氣地問。 在王子軒以為能順利送走誤墮入男更衣室的天使之際,門外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嚇得他立馬剎停腳步,把聲浪壓得低低的提醒她:「有人進來了?!?/br> 「那現下怎么辦?」丁佩佩順著問,小臉淡定得很,連一絲恐懼都沒有。 彷彿誤進更衣室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為什么她可以這么淡定? 她時常跑去男更衣室借東借西的嗎? 想到這,他更氣了,即使極力壓抑怒氣,出來的口氣還是有點衝。 「還能怎么辦?自然是暫時待著別走出去——」 「但這樣站著很冷啊……」丁佩佩一面委屈道,兩肩因冷空氣吹過而瑟縮。 「不然你想怎樣?」王子軒捺著性子問道,再次因為她感到既狼狽又無力。 「乾脆將錯就錯在這里洗澡啊?!苟∨迮逭裾裼性~,依然不認為自己有問題的態度于瞬間逼瘋了他。 「怎可以?」 要不是他反覆提醒自己要理智面對現下的境況,他大概已吼叫出聲。 尤其是當她用很沒所謂的口吻分享她的想法時。 「有什么關係?我又不是沒穿——」 她穿成這樣已叫他全身上下的血管躁動,還說要在他面前洗澡? 她就這么沒所謂,還是不把他當成是男人來看? 他滿腦子要人炸毛的問號,但他最終都有及時被理智拉住,沒失控暴走。 不但能淡定面對,還聽見一把委屈男嗓自他雙唇幽幽吐出。 「……罷了,你洗吧?!?/br> 「太好了!」 獲得允許,丁佩佩便擺脫肩上兩手,捧著三小瓶到蓮蓬頭前,開始洗澡了。 一拉開水龍頭,高懸在墻的蓮蓬頭流下熱水,帶著蒸氣的溫水灑在她的臉上,沿著高仰的下顎蜿蜒而下,流經她穠纖合度的身軀,形造出誘人的一幕。 從她的背后可看出她從容自在,壓根兒沒因為他的存在而有一絲不自在。 那如入無人之境的模樣教他又惱又喜,矛盾非常。 每個男人都愛看女人洗澡……尤其是自己喜歡的女生。 但他不希望在這種情況看…… 他很擔心自己會分心,忘了外頭還有其他人在,以致令彼此陷入窘境。 其實,依他們的關係,他不應該盯著她看,這樣有可能會挑起她的戒心,雖然他覺得她神經大條,不太可能看穿他的想法,但他還是不住擔心會被看穿。 縱然如此,但他的目光始終離不開那俱誘人的銅體,即使她擠洗發精搓發的動作很粗魯,一點女生該有的嬌媚都沒有,他依然重口的覺得風情無限,亟欲從后摟抱她的身軀,替她涂沐浴乳,隔著潤滑的乳液感受她每一吋玲瓏曲線。 不過這些只能是妄想。 能讓他看她洗澡已是莫大恩賜,他不該強求太多。 所以,他有強抑下腹處的不安躁動,耐心等著看她涂上乳液的一刻。 可上演的卻是一個滿頭都是泡泡的女人表演盲人摸象。 她左摸摸、右摸摸,像是在尋找什么似的,引得他冒險走近關心。 「你想要什么?」 一開口則微訝的發現自己的嗓音有點沙啞,顯然是因為她帶來的刺激太大,有點把持不住。 「我拿給你好了……」 「我想要沐浴乳……」丁佩佩低喃,雙手未有停止搜索的工作。 聞言,王子軒遲疑了下,才匆匆取過架子上的沐浴乳,放進她攤開的掌心里,就馬上將避開致命病毒似的躲避三尺,由得她自己瞎著眼睛跟沐浴乳搏斗。 「沐浴乳?!?/br> 原以為考驗自制力的虐心事宜終于告一段落,怎料那把煩躁的女嗓又循著冷熱交錯的空氣前來考驗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 「這個要怎樣開的?」 幾乎是在她不顧外頭有人開聲的一瞬,他便嚇到三步併兩步的趕去掩著她的嘴巴。 他著了慌,出手時沒注意力度,大手一覆上她下半張臉,便將那顆沾滿泡泡的頭連美背帶進懷里,弄得他一胸膛都是泡。 「嗚嗚——」 她抗議了幾聲,但他無遐理會,整副心神都放在門外,傾聽外頭的動靜。 故他壓根兒沒發現到懷中的嬌軀因為他突如其來的一著而劇烈一震。 「呿,你剛剛有沒有聽見?」 「聽見什么?」 「我剛剛好似聽見女生的聲音……」 「對面傳來的吧?」 「是這樣嗎?」 「一定是,我剛剛什么都沒聽見——」 反覆確認外頭的討論聲音已歇止,王子軒才稍為松了口氣,但未敢松開那隻掩著她嘴巴的手,就怕她又會當這里是女更衣室的大聲說話。 「你想做什么?」王子軒俯首低問,近乎耳語的磁嗓拂過她敏感的耳際,惹得她又是一震,但他沒細究,直覺以為她是因為身上的水滴被蒸發掉而覺冷。 「嗚嗚——」發不出聲音來,丁佩佩唯有可憐兮兮的舉高手上那瓶沐浴乳。 王子軒立即瞭然過來,開口確認:「你不會開?」 丁佩佩用力點了點頭,間接搓得他胸腔更多泡沫,但他不太在意,邊教盲婆邊單手替她剔開沐浴乳的蓋子,還貼心的取過沐浴乳,將乳液倒在她手心上。 「把蓋子掀開就是啊……」 意識到她要涂沐浴乳,他松開了手,轉身退離她幾個大步,毫不理會自己被弄得一胸口是泡,執意和她保持一個非常安全的距離。 他急著保住理智,故他沒為意到她因為他突然退開的動作而傻住了,也沒為意到她因為后背溫度的轉變而瑟縮了一下。 他很想看她涂沐浴乳的模樣,但不敢看,他怕會失去理智,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她的方向不斷傳來窸窣聲,他想掩著雙耳不聽,但又不得仗賴聽覺探聽外頭的動靜,結果被逼聽著那意味著她正在用手撫摸他想撫觸的每一寸的細響。 越是聽,心中那份蠢動越是活躍。 他已極力克制那份不安的躁動,已費盡全身力氣壓抑了…… 但他的壓抑、他的自制還是在那隻沾滿泡沫的手抹上他胸的一瞬徹底瓦解。 ?! 她又想做什么?! 還沒來得及開口質問,那隻成功點火的小手又往他的胸口抹了抹。 果然,某齣港劇里的男大配角說得對。 上帝要令你滅亡,必先令你瘋狂。 他一把擒過那隻不安份的小手,欲使勁拉她,要她引證他理智崩解的一刻。 但他最終將行動化作言語,藉著嘴巴將胸腔里未能宣洩的情感宣洩出來。 他想衝著她的耳朵咆哮,但話來勢洶洶的來到兩唇處時,卻被他戛止下來。 沒錯,冷靜理智再一次大軍壓境,及時制止他做出他絕對會后悔的事情。 「你又想要什么?」王子軒故作從容地問,但聲音卻像是擠出來似的,他已強逼自己耐著性子面對這個三番四次逼瘋她的女人,可還是表現得很不自然。 丁佩佩聞言搜索動作一頓,不小心撞到冷硬的東西,但她沒多作理會,口吻無辜地答話:「找水龍頭啊——」 「……」 找水龍頭找到他的身上去嗎? 他當下表示有拆掉水龍頭的衝動—— 但這不是作為一個紳士該做的。 想罷,那把比她還要來得輕松的女嗓復響,嚇得他三魂不見七魄。 「啊,找到了——」 ?! 沙啦沙啦—— 他才剛轉身伸臂掩住她那張總是在不該時候發聲的嘴巴,便驚見被水打濕了一身的她狼狽后退,撞上他的胸膛。 「嘩——」 她的后背挺冷,冷得他直打寒顫,可他還是擁她入懷,外加掩住她的嘴巴。 她又在搞什么? 他亟欲瘋狂搖晃她的雙肩質問,但最終沒有將想法附諸實行,搜察的目光逕行落在正躲在大片水簾下的水龍頭上頭。 水龍頭上的調節位置正指著冷水。 大抵是她剛剛盲人摸象時不小心推到水龍頭,致使水龍頭一拉開,冷水就沙啦沙啦的落下。 王子軒慌忙關掉水龍頭,他原是打算將水溫調節扭回熱水處再放水,但搶救動作卻被外頭的討論給打住了。 「你剛剛有沒有聽見?」 「聽見什么?」 「就女人的尖叫聲啊——」 「我剛剛在聽mp4,沒留意……是對面傳來的吧?女更衣室就在對面——」 「對面傳來?但我剛剛明明聽得很清楚,就像是在隔壁一樣……」 「隔壁?怎可能???這里是男更衣室,怎可能會有女生在?」 「這可說不定啊,我有好幾回都不小心在男廁撞破別人的好事——」 「不會吧?藝大何時變得這么猖獗?要搞就回宿舍搞啊,跑去男廁搞有什么好搞?喜歡男廁夠臭?」 丁佩佩聞言忍不住爆笑出聲,結果換來更緊密的箝制與及莫名加快的心跳。 但這些會令他心頭一蕩的小細節,專心聆聽外頭動靜的他未有察覺得到。 「搞不好是管理員管嚴了,女生都竄不進去吧?」 「那就租賓館搞啊,嚴重影響我上廁所的好心情——」 「說什么嚴重影響,我看你根本就是妒忌別人有妞可以大搞特搞——」 「神經病的,我要找妞搞一定找到,我只不過是潔身自愛不亂搞而已——」 丁佩佩聽罷又忍不住在他溫熱的掌心里笑了,笑得雙肩有一抖、沒一抖的。 「是被逼潔身自愛才對吧?」 「一滴精十滴血,我只不過是想將我最寶貴的留給我的真命天女——」 「真什么命,明明連女——性朋友都沒有一個——」 丁佩佩越聽雙肩抖得越厲害,隨著一陣冷空氣撲面而來,最終忍不住做了一件突兀事,在他的掌心里打了一個強而有力的噴嚏。 「乞嚏!」 這個乞嚏非常有力,不過是殺傷力的那個力。 嚇得王子軒立即伸手拉開水龍頭,企圖以澎湃的水聲掩飾剛剛的乞嚏聲。 「你剛剛有沒有聽見?是女生的聲音,我很肯定是女生打乞嚏的聲音——」 「不會這么好運又撞破別人的好事吧?我道你乾脆去買樂透好了——」 「我之前真是有買的,不過都沒中——」 「不會吧?我說笑而已,你真是會走去買的?」 「當然,看看自己是不是這么好運啊——你還不走?」 「走什么走?我還未洗澡呢——」 「你要邊聽人家啪啪啪邊洗澡嗎?」 「但這里是男更衣室呢——要走都應該是那個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女人——」 「別人啪得興起,會走才有鬼呢——快走、快走——我們回宿舍洗——」 反覆確認二人終于離去,王子軒才松開箝制,推那個在危急關頭還敢笑的女人進熱水里去。 熱水流過她臉,沿著她優美的頸部線條,滑入深v領口處的大片引人遐思的肌膚,看得他喉乾舌躁,巴不得走進水里,吮吻每吋經過洗滌的細嫩肌膚。 他想,很想,但兩腿始終牢釘原處,未有移動分毫。 頃刻間,狹窄的沖身室里,除了細密的水聲外,還有他沙嘎難聽的嗓音。 「你還不趕快回去?」 聞言,大眼閃過一絲不滿,不曉得是因為被驅趕還是因為他不順她意所致。 「要是他們還在外頭徘徊,我走出去不就會穿幫?」丁佩佩反問,一張小臉經過熱水洗滌下,散發著吸引人的清新氣息,但他的目光還是有向下的傾向。 畢竟,他終究是個男的。 很難不向下望。 所以,他一定要驅逐這個為禍人間的女人出境。 「也是……你趕快洗,洗完快離開這里——」 他有欠紳士風度的催逼她離去,也不曉得是不是人與人之間的乞嚏是會引起共鳴的,他竟然在她準備開口抗議時和她同步打了一個—— 「乞嚏!」 「看來你也著涼了,趕快跟我一起洗——」丁佩佩熱心提議道,還主動伸手拉他進熱水里。 ?! 由于他的氣力向來不如她,他便一臉錯愕的被拖進熱水里,無助的看著她臉上那個毫無防備的大大笑容——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究竟有沒有把他當男人看?! 他險些是咆呼出聲,不過礙于平時訓練有素,面對如此境況,他還是能戴著淡定面具面對,嚴格來說,是比平日還要來得淡定到近乎無表情的面具。 「一起洗?」 誤把那張怒極反而無表情的臉誤當成是不理解她的意思,丁佩佩主動給予詳盡解說:「對啊,你站那邊,我站這邊,一人一邊,那就不用忤著等啦——我是不是很聰明呢?」 「……」 縱有萬千不滿,但為了自己確實有點虛的身體著想,王子軒還是聽話照辦。 有別于她的從容自在,他表現得坐立難安,全身肌rou緊繃得不像話。 但他還是強逼自己淡定以對,乾脆當她是透明的。 透明、透明,沖身室里只有他一個人,沖身室里只有—— 「高人——」 無奈的是她顯然是沒打算讓他冷冷靜靜地洗個澡。 「我要沐浴乳——」丁佩佩命令道,又向他攤手,依然是一點女兒家忸怩嬌羞什么都沒有。 「你剛剛不是洗了嗎?」 「是洗了沒錯——」 「那為什么還要沐浴乳?」 她又想做什么? 她不久前將沐浴乳涂在他身上的一幕,他還歷歷在目。 他可不希望案件重演,那會很虐心的。 他寧愿演重口的,都不要演虐心的。 「因為我剛剛貼到你身上去啊——又沾到泳池水了——」丁佩佩坦白交代,字里行間不見得有一絲嫌棄,但他聽在耳內,還是被刺傷了,甚至乎感到受傷。 縱然如此,他還是貼心取過沐浴乳,在她柔嫩的掌心里擠出一圈沐浴乳液。 怎料她卻驚訝的叫出聲,嚇得他反射性從后掩住她的嘴巴。 「又發生什么事?」王子軒神經兮兮地問,像是不幸誤入女更衣室的男人。 「我又記錯了次序了……」丁佩佩沒頭沒腦地說,她只顧著沮喪,又不交代前文后理,完全不考慮一下被逼聽她發牢sao的人的心情。 「次序?什么次序?」 「就是洗澡的次序啊——」 「洗澡有什么次序?」 為什么她可以跳題跳得這么遠? 「寧寧說洗澡要先洗頭,再涂護發素,然后才涂沐浴乳——」 又是寧寧…… 雖然他知道她們很要好,但還是會有一點點吃味。 「之后才一次過沖掉護發素和沐浴乳,要是涂了護發素后就馬上沖水的話,頭發會因為吸收不到護發素的營養,而變旱的——」 「你也會在意頭發旱不旱的嗎?」她不像是會花時間注重保養什么的人來。 「我本身都不在意的,但我發現我不照著做的話——會脫發的!」她非常激動,要不是她手里有圈未用的乳液,他敢肯定她會忍不住抓扒兩邊頭發大叫。 「……一般人每天早上都會掉幾根頭發,很正常?!顾蔡篌@小怪了吧? 「但我一早起來梳頭會掉很多頭發的……就像做了化療一樣好恐怖的……」 「……那是因為你太用力梳頭發吧?」 「我根本沒用力——」丁佩佩立即駁回,還鼓著兩腮,像是他冤枉她似的。 盯著這個體形和力量成反比的女人,王子軒沒好氣地道:「……我有理由懷疑你定義中的『沒用力』和一般人的定義有些少出入才會造就脫發問題……」 乍聞對方像是知道她脫發的原因,丁佩佩和顏悅色地追問:「即是怎樣?」 讓他當下見識到原來她也有變臉比翻書還要快的一面。 他不是不知道她表情豐富多變,但就是沒想過一瞬間的變化可以這么大。 「你下次搓頭時嘗試溫柔一點,減輕頭皮的負擔,那就會少掉一點頭發?!?/br> 「誒?是這樣的嗎?」丁佩佩滿面詫異,彷彿不曉得「溫柔」為何物。 「但寧寧說只要洗澡依足次序就不會有脫發的問題……」 「……」 「但寧寧不可能會騙我的啊——」 難道他就會騙她?他才是最不希望她脫發的人—— 「既然兩種方法都有用,乾脆雙管齊下,那就可以雙倍減輕脫發問題……」 她很是雀躍,小臉上的憂慮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令他感到無力的崇拜。 「也是呢!高人不愧是高人——」 哪里高? 「連脫發問題都知道怎樣解決,比霸王還要厲害——」 「……」 霸王…… 那他現在是不是要戲仿成龍大哥表現一下「動l」? 越想越無力,但身體還是自動自覺的為她效勞,取過架子上的護發素給她。 「那我現在拿護發素給你……」 殊不知最無力的總是留在后頭—— 「喔,那你順便替我涂一下護發素——」 她的理所當然再一次雷倒他,徹徹底底的雷倒他—— 「你要我來幫你涂護發素?」 而他亦都不禁表示,他的反應再一次出現反差…… 淡定淡定,貫澈到底的淡定,淡定到連自己都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不過最匪夷所思的應該是那個不認為自己說了什么大不了的女人。 「是啊,有什么問題?」 她全無自覺的反應令他極度不爽,但他還是強逼自己控制波動的情緒。 「你不覺得有問題?」王子軒捺著性子探問,但出來的聲音夾有咬牙聲。 「有什么問題?」丁佩佩反詰,一雙大眼睛里依然沒有少女該有的情緒。 「……你要別人替你涂護發素,你覺得沒問題?」王子軒又咬牙問道。 她和她那幫契哥都是這樣子的嗎? 光是想到她要別人幫忙涂的有可能不只護發素,他就無名火直燒三丈…… 「會有什么問題?我去發廊都是會有人替我涂護發素啊……」 但他又不是發廊的洗頭哥哥…… 「……就只有到發廊時才要人幫你?」 「是啊,不然平時洗澡誰會替我涂?」 她又不是富家千金——高人不是無所不知的嗎? 「……」 看來是他太多心了。 「你不想替我涂嗎?」丁佩佩問,一雙烏眸載著令他心頭一蕩的期盼目光。 這是什么問題? 還有——她這是什么眼神? 事實上,他的心底還有很多os,但始終都沒宣之于口,逸出雙唇的就只有無奈至極的二字。 「不是……」 「那就趕快替我涂吧——」丁佩佩命令道,還是那種理所當然得很的調調,彷彿他前世欠了她似的。 然而,在某個角度而言,他確實欠了她的。 想到這,心不住一沉。 取過護發素,他擠了一圈淡紫色的護發素,均搓在修長的十指上,才探進她濕漉漉的發里,溫柔地按摩她的頭皮,與及每一撮冷軟的黑發。 和平時的感覺很不同,現在的她頭發很濕,又因為暴露在冷空氣太久而變得有點冷…… 冷得他有點想拿吹風機幫她吹乾吹暖,回復他所熟悉的圓拱拱香菇造形。 然后用手拍拍那個會微微反彈的可愛圓弧。 和他湊巧相反,冷不是屬于她的溫度。 她是儼如太陽的存在,身上總是像有用不完的活力…… 不但用不完,還能施捨給他的活力。 「咦咦?高人,你的手勢很不錯呢——你之前有偷偷在發廊做過兼職嗎?」 「……沒有?!?/br> 為什么做兼職要偷偷的做? 「那你很有潛質呢——」丁佩佩由衷讚美道,還老實不客氣的闔眼享受他的服侍,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和洗霸王頭的惡霸沒分別。 「……謝謝讚賞?!雇踝榆幍乐x,手勁放輕了不少,揉發的動作放得更柔,揉得丁佩佩不住舒服地謂嘆出聲。 「真的很舒服,你有空就順便教教我啦——」丁佩佩提議道,乍聽似命令多于提議的口吻聽得他喜悲難分,極有衝動開口說愿意當她一靠子的洗頭哥哥。 但他最后都抑下這股不該有的衝動。 「你自己不是這樣涂的嗎?」他開口探悉,又無奈發現自己的嗓音有點沙。 意識到是什么一回事,他連忙清清喉嚨,也順道清掉不斷涌至喉間的蠢動。 「我不是這樣涂的,不過之前替我洗頭的發廊jiejie說我平時洗頭太用力,很傷頭發,叫我學會溫柔一些,但我怎樣做都做不到她的效果,但你做到發廊jiejie的效果——不對,你做得比發廊jiejie還要好——」 她是不是想跟他說他可以去發廊做洗頭哥哥賺外快? 凝睇著那如情絲般糾纏他十指的發絲,他忽感喉頭乾澀,微訝的發現出來的輕嘆摻雜著情欲的沙?。骸浮磥砟愕娜松媸呛汀簻厝帷欢纸^緣?!?/br> 無論是過往抑或是現在,亦然。 他的嗓音放得極松,近乎唇語,故她只隱約感覺到有微風帶動靜態的空氣。 「你剛剛在說什么?我沒能聽見啊——」 王子軒聞言馬上斂起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情緒,避重就輕的帶過:「沒什么……就想問你有沒有覺得哪里癢而已……」 「哈,你的口吻跟那個發廊jiejie很像——」 王子軒不禁失笑,她果然把他當成是發廊哥哥來用嗎? 不過他很樂意配合她的。 「……那你有沒有覺得哪里癢?」 「耳朵后面有點癢——」丁佩佩老實答話,平日活力過頭的嗓音柔和了不少,乍聽起來有幾分撒嬌意味,直教他心頭一震,口氣、手勁也跟著放柔幾分。 拇指輕揉她耳后的肌膚,隔著一層菲薄的泡沫感受她微涼的肌膚觸感…… 「這里嗎?」 耳朵聽著她嚶嚀的聲音,隔著空氣細聽宛若鼓勵他繼續的每一聲嬌吟…… 「嗯……」 為保險起見,他應該掩著她的嘴巴,不讓她繼續發出有機會讓突然進來的人懷疑有女生在的聲音…… 「還癢嗎?」 他應該阻止她發聲,他應該…… 「不了……」 但他卻貪婪的想聽她舒服的輕吟,想聽她因為他的關係而哼出的輕吟…… 皆因,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這個女孩,而她想要的溫柔不是他的溫柔。 所以,他現在做的只不過是滿足自己的妄想。 僅只如此。 拉開水龍頭,熱水沙啦沙啦的傾瀉而下。 他知道要淡定地看她濕身是需要非人的自制力,但這一刻,他沒法挪開目光,僅能凝睇著溫熱的水流過她的發、她的身軀,迅速沖走大概仍殘留他指溫的淡紫色泡沫。 她的發如今變得暖暖的,并似乎因為護發素的關係而變得柔順,引得他好想摸一把,但他最終都把這份蠢動強壓下來,沒做出有可能會挑起她戒心的事。 關掉水龍頭,他俯下首,靠近她沾了些少泡沫的雪白耳殼,嘎聲提醒一句,便收回始終蠢動不安的十隻長指了。 「洗好了……你可以涂沐浴乳了?!?/br> 微暖的呼息伴隨低啞的嗓擦過敏感的耳畔,惹得她渾身一顫,腳一軟,整個往后倒—— 事出突然,他手忙腳亂的接住她倒下的身軀,也不曉得她身上的泳裝是不是因為護發素的關係變得柔滑,扣握她腰際的大手順著泳裝滑落,落在她左邊大腿的外側上。 一道電擊般快感竄過全身,嚇得丁佩佩退后避開他的手,她動作太大,他又應急反應不夠快,結果那隻被甩開的手落在她右邊大腿內側。 ?! 過份滑膩的肌膚觸感驚得王子軒三魂不見七魄,立馬抽回幫倒忙的雙手。 啪噠—— 由于男主角貌似懷著一顆少女心的關係,丁佩佩華麗地摔倒,還要是屁股先著地的那種,痛得她撫著無故受罪的屁股吃痛呻吟。 「啊……」 ?! 「對不起——」 從未試過如此狼狽的王子軒急忙道歉,他下意伸手想要拉跌坐在濕地上的女人起來,但探出的大手還沒碰著她的臂便凝滯在半空,沒法繼續向前—— 「是我說對不起才是——我剛剛突然腿軟——可能是游泳游太久了——」 丁佩佩習慣成自然找藉口卸責,卻在別首時詫異的發現那俱需要聽她解釋的男軀卻傻住了似的盯著自己的右手看。 「怎么了?」 在充足的燈光映照下,他的食指和中指間多黏了一絲像蛛絲的半透明絲線。 那……是還未洗凈的護發素泡沫嗎? 猜想剛冒出腦際,她便聽見一把夾帶輕慄的緊繃男嗓蕩入冷熱交錯的空氣。 「……你濕了?!?/br> 「下?」 她一直都是濕的???他也是濕的啊…… 「有人洗澡會不濕的嗎?」 她大惑不解地問,但他沒答腔,僅用令她費解的復雜目光盯著她看。 「……」 真是有人洗澡能不濕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