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赦城*2-4
儀式即將結束,所有人手持一束燃香,一一上前敬拜。輪到季潔他們時,前面的大人物和重要角色早就在一邊休息間聊,紅布蓋著的攝影機,靜靜佇立香案后。 爐煙不斷飄出,季潔低頭祭拜時,總覺得有個刺鼻而熟悉的味道,若隱若現的游離在香爐的煙氣背后。 她多看了攝影器材上巨大的紅布一眼。 現場只有幽暗燭光,那塊布異常腥紅。 攝影機旁有個年輕男人已換上一身戲服,劇組圍在他旁邊看來是待會就要準備對戲。 他就站在季潔視線投去的方向,誤以為季潔在看他,也朝她看得久了些。 「那是誰?丁影?」那人被圍著,梁彥翔只看見模糊的身影。 「不是?!?/br> 但,他的身形和丁影確實很像。 岳翰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岳少,看上哪個小演員?哦,挺漂亮的,就是樣子有點冷淡?!?/br> 「倪姐說笑了,要說漂亮,即使檯面上的當紅女星也少有比上你的?!?/br> 「就會拍馬屁?!鼓吣萱檀矫蛐?,雖然已過三十,但她的美貌確實保養良好,細嫩的肌膚吹彈可破?!高@片場是沒有外人,找誰玩玩無所謂,不過想攀上你的人多了,別被設計了。還有,劉導個性硬,很討厭拍戲期間演員關係混亂,自己當心?!?/br> 岳翰正仰首讓造型師弄頭發、扎衣帶,深紫服色襯得他笑容燦爛貴氣,帶幾絲玩世不恭。 「放心,我還分得清利害,就玩玩而已?!?/br> 「認真點。待會正式開機,導演說要先試那一段兄弟鬩墻的打戲,不收音,你和丁影對打,要是效果不錯就正式上場,后製再用你的特寫取代丁影的臉。先熱個身,待會跟導演他們掀紅布?!?/br> 「好?!?/br> 「丁影呢?」 「我先換好裝出來了,他大概還在臨演專用的那間休息室?!?/br> 倪妮踏著跟鞋走向臨演休息室,還沒到門口,一眼就看見丁影。 丁影穿著一套與岳翰同式不同色的淡黃勁裝,正站下風處抽菸,另一隻手輕輕轉著半片金屬光面具,沒束上的幾綹假發垂在鬢邊翩飛,那雙挑鳳眼似乎將四周一切看得極淡,就似身邊如何喧囂都與他毫無牽連。 白煙帶著不同于普通香菸的絲絲氣味,悠然飄入雨簾,轉眼沒進夜色。 倪妮見了他換裝后的模樣,心里的sao動久久不能平靜。 丁影,這年輕男人前陣子才被公司里的小經紀人發掘,從一場古風游戲發表會的coser群里硬是挖了出來,死活拉他進公司談合約。 光那外型氣質、應答如流的能耐和俐落的身手,倪妮瞬間動心,那感覺強烈至極,她能看見下一棵搖錢樹即將誕生,可惜她好話壞話都說盡,丁影這新人竟然挑戲挑得厲害,而且從不肯接主要角色。 更奇怪的是,凡有他出現的戲劇或廣告,都能順利大紅,偏偏觀眾就是對這個魅力強烈的男人,沒有長久的記性…… 「丁影,該過去了,還待在這里做什么呢?」 丁影吁出肺里最后一口白煙,手指一振,煙頭的火光霎時滅在雨中。 「抽個煙,馬上去?!?/br> 「走,姐帶你過去打招呼,磨磨導演給你加戲?!?/br> 丁影失笑,將手中把玩的半張面具覆回臉上。 「除了不露臉、臺詞少,我戲份還不夠重?」 「總之,跟著姐準沒錯?!?/br> 丁影不置可否,沒有拒絕倪妮巧笑倩兮勾進他臂彎的手。 忽然,休息室的門開了。 「丁……大哥。謝謝你的外套,我坐一下就好一點了?!过徯√衲樳€有點蒼白,怯怯地露出圓甜的笑臉,羞紅的抱著丁影的外套就想還。 倪妮盯著她,想到丁影剛才可能在休息室和這個唯有年輕可取的小女生廝混,心情一下子大壞,冷臉瞪著龔小恬。 「丁影要上戲了,想還他外套,你等到他這段拍完吧!」 「啊,好,好?!?/br> 這一眼嚇得龔小恬不敢再跟丁影說話,立刻關門回休息室。 儀式完成,紅布一掀,一收,重要的攝影機具露面后,頭頂的燈一時全開,照得攝影區亮如白晝。 所有人魚貫過去向導演領一份紅包和一紙杯象徵意義大于實際的祭酒,這戲煞氣重,據說紅包是制煞的,而那杯祭拜過的五糧液當場就得喝掉,以保平安。 拿完紅包喝過酒,今晚沒戲的臨演可以自由離開,每天固定早上十一點上工,所有臨演不管有沒有戲,都得準時九點半在北城區集合。 梁彥翔排在季潔后面領紅包和酒,他發現季潔對那個嬌滴滴勾著丁影的手,正和導演說話的美女經紀人倪妮十分在意。 倪妮跟導演說完話,轉身又勾著這齣戲的出資商高弘昇,轉眼便不知去向。 季潔和梁彥翔走到門外,季潔把傘遞給他。 「梁彥翔,我留下來再觀察一會。你先回去睡?!?/br> 「我陪你?!沽簭┫柽呎f話邊揉額角。 「不行,你要減少熬夜控制腦壓?;厝??!?/br> 他的頭確實又開始痛了,但說什么也不肯離開她先走。 季潔拿他沒辦法,只好又把傘放回傘架,對他指指臨演休息室大門。 「你先去睡,我要離開時再叫你?!?/br> 「好,那我就開著門坐在門邊,你要走的時候,別忘了我?!?/br> 「有必要開門吹風嗎?」 「我怕你丟下我自己走了,打開門我才看得到你。還有,這給你,收著帶好?!?/br> 季潔哭笑不得,只好隨他在自己掌心塞了東西。 「這什么?」 攤開手掌,原來是條項鍊。 被梁彥翔體溫焐熱的黑色圓石上,浮雕一尊長發垂肩,左手持短鞭右手持長劍的肅穆男性神像。 黑石樸素無華,但應是被人配戴久了異常光潤,隨著季潔的翻看,偶有七彩光澤閃現,如火焰隱隱燃燒。 季潔從不接觸宗教,壓根不知道這是什么,但她曉得梁家是軍警世家,長輩傳下不少古里古怪的硬規矩,梁彥翔從小耳濡目染,自然相信這一套。 總歸是好意,她順手放進外套口袋。 「你休息吧?!?/br> 「好?!?/br> 目送季潔離開,梁彥翔開門一看,遙遠昏暗的房間內側已有人拉開一張躺椅,身上蓋著件長外套在熟睡。他也依樣抓起一條沒人使用的被單,蓋著席地坐在門邊,把門開了條小縫,好讓自己隨時觀察外面動態,便這樣坐在陰暗處打起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