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之心.3
浩瀚之心.3 「陛下,臣妾敬您一杯?!箻闼貙m殿里,一名婉約美人,微笑的端起銀杯,敬她的夫君。 今日不是什么特別的日子,不過只要逢月初一,不管政務如何繁忙,昊悍都一定會撥冗前往皇后姜氏的處所,與她共渡一晚。 「皇后,朕等回兒還要辦事,不能多喝,就一杯足矣?!龟缓非妇握f道,并有禮的接過皇后手中的銀杯,一仰而盡。 「陛下辛苦了?!箤τ诜蚓拿β?,姜氏沒有任何的不滿,她知道在這喏大的后宮里,自己已是得天獨厚,而身為皇后,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爭寵奪愛。 「對不起,皇后,朕總是讓你很寂寞?!馆p輕執起她的手,昊悍是真的感覺非常歉疚,他不是一位好丈夫。 「有陛下這句話,臣妾就什么都值了?!菇蠐u搖頭,露出幸福的表情。 昊悍又暄寒關切幾句,過了午夜,看姜氏躺下睡著了,才又步出皇后寢宮,這時候已經很晚了,宮內到處都是漆黑一片,連一些往來必經的廊道宮門也是如此,全因財政拮據,昊悍想方設法、絞盡腦汁的蹲節支出,才連那一點點燈油錢都節省了下來。 「陛下,不如去瓊妃那里轉轉吧?」小太監見昊悍的腳步停下,機伶的趨前提案。 朕去那里做什么? 昊悍瞥了一眼小太監,是個生面孔,心里已有幾分底,卻也不說破,這個后宮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謊言,不管如何禁絕爭斗,人人心底依舊各有盤算,每個人都戴著虛偽的面具,稱職地扮演各自的角色。 朕也是。 「朕要再去看看昨日的批折?!拐f罷,繞回御書房,推開門扉,里頭也是暗暗的,侍從趕忙把燈給點亮了,那滿架子、還有堆散在地上的文冊,在昏黃搖曳的燭光下,不知為何竟給他一種冰冷寂寥的感覺… 「劉順,如果有澄遠送來的折子,要第一時間呈給朕?!共恢芜h在邗城作業的如何?饑民災民難民都安頓好了嗎?最近玄武國的動靜十分不尋常,他接獲不少未署名的黑函密報,指控澄遠在玄武曾如何如何,也跟玄武的左相有所過節。 玄武朝的左相霍承恩以jian滑聞名,他擔心澄遠會有危險,日前已暗遣月梟前去保護,但仍時常覺得心神不寧。 「遵旨?!故虖膭㈨樋逯?,見陛下又坐在案前,開始埋首政事。他就不懂,除了政務,陛下難道就沒有一點風花雪月、閑情意致之心嗎?連每月與皇后的一夜,最近也都待不全了。 朕不能休息,有好多事情需要朕處理,沙巴與白國之前爭斗了這么久,兩國境內都有不少地方仍滿目瘡痍、百廢待舉,尤其春耕馬上要到了,朝廷到現在還籌不及足夠的稻種,加上戰后男丁不足,若是農地不能順利復耕,明年恐怕又是一場饑荒… 「陛下!」天亮之際,朝議之前,劉順急匆匆的將一紙奏折呈給了昊悍。 御昂非! 啪一聲,直挺的奏折在他手中化成了一團廢紙,昊悍抑制不住自己的憤怒,他要緊緊咬著牙根,雙拳握的死緊,才能讓自己不拔刀將眼前的事物都斬毀殆盡! 「張出皇榜!詔告天下人!誰再敢動帝國沙相一根汗毛,就是與帝國作對!朕要他后悔莫及!」 狠狠將奏折砸在諫官臉上!昊悍簡直不敢置信,就在這樣危難的時候,在堂堂帝國沙相遭外人襲擊的當口,御史臺的諫官提出的”諍言”,竟然就是把帝國沙相拔官奪職,五花大綁的交給玄武朝廷的左相??? 那是與他們一朝為臣的同僚,是對建立如今帝國有赫赫之功的澄遠阿! 朕先前是瞎了什么眼,才拔擢出這樣的諫官!竟還有臉面跟朕說要以死諫君??! 「此舉形同跟玄武開戰吶,老臣懇請圣上三思?!估舷鄧鴫阎懽映鰜硪谎?。 「戰就戰!朕堂堂一國帝尊,連座下愛臣都保不了周全,還憑什么為天下主!」 這胸膛深處的悔恨,朕嚐得實在酸澀! 早知如此,朕絕對不會一意的要去搭救玄武的難民。 就算內心時時刻刻被惡夢給煎熬著,就算朕可能一輩子唾棄自己的見死不救,朕也不要用御昂非的一雙腿來成全朕那顆愚蠢的仁心! 他對澄遠很重要,朕知道,朕一直都知道的,那名有著蔚藍青眸的男人,是澄遠的心靈支柱,無論有何理由,朕都沒有權力讓對朕有大恩的澄遠傷心…… 怒氣沖沖的退朝,昊悍難得沒直接回御書房,而是到了御花園東南隅的天泉樓上,命人拿了好幾罈烈酒,一杯接一杯,酒勁入喉,一路燒灼下肚。 他好久沒有這樣大喝了,上次喝好像是得澄遠的時候,那時他的高興阿,而今天,他只想再好好醉一回,最好醉得分不清地北天南,醉得忘記自己是誰… 眼角瞄見一襲白影,是長空,他登樓上來,默默在身旁跪下。 跪什么呢,跪朕這個無能的王嗎? 連保護一名臣子和他的家人都做不到的王,還說是這個帝國的九五之尊呢,呵呵。 「跪什么,起來!」 不要跪了,不要再跪朕了,朕承受不起! 「未經通報,擅自見駕,其罪一,辦事不力,害及同僚,其罪二,昏庸無能,失信主上,其罪三,臣萬死難辭其咎,請陛下降罪?!拱紫喾A道。 昊悍一聽,還真有點想放聲大笑,但卻一丁點兒都笑不出來。 長空,不管什么時候,你都是這么能干,千言萬語,總是能把朕的過錯歸咎給自己! 「臣有罪,臣不能擬旨發佈詔令,此時實在不宜征戰?!钩錆M理智的聲音,溫和有力的勸諫。 昊悍暗暗地收緊五指,手勁幾乎快把酒杯捏碎!朕怎么會不知道此刻不宜征戰,朕前晚還在想著春耕播種的事情,還想著之前的煙硝戰事讓農地荒廢不少,朕怎么會不知道如今一旦輕啟戰端,會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會有多少人因戰爭伴隨而來的饑荒死去! 朕…… 「君無戲言?!钩林赝鲁鏊淖?。 但忠臣不給君王任何藉口。 「陛下金口一開,一言九鼎,自不能反悔,圣旨無法下達,全因長空冒瀆天威,請陛下重懲?!挂L空跪在地上,重重一磕頭。 ………………………………………… 終究還是要抉擇的,是嗎? 在朕的百姓和朕的臣子之間,要朕選擇是嗎? 澄遠難道會要朕開戰嗎?他不會。 御昂非會怪朕嗎?他也不會。 所以呢?朕就這樣坦蕩光明、大義凜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以大局為重,蒼生為念的那一邊嗎? 朕該這么做,是嗎??? 「……白相尹長空,抗命不遵,杖責一百,罰俸三年?!咕従忛]眼,不再去看。 為王,真是一件痛苦的工作…… 長空,朕的白相,你會了解朕是用什么心情下宣戰的旨意嗎?你會了解朕又是在什么樣的心情下收回成命嗎??? 你會了解朕懲處你抗旨不遵的話,是多么艱難才說出口的嗎? 你會了解朕此刻內心的煎熬,萬般的掙扎,還有這些心情都無處可訴的痛苦嗎? 呵…你不了解… 直到現在,朕才終于明白… 為王… 最大的試煉是…… 對誰也無法說出口的… 孤獨。 *☆.★∵**☆.*☆.★∵*☆.*☆.★∵**☆.*☆.★∵* 趴在地上的趴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