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禮物
周家那個時候有在家舉辦圣誕晚會的傳統,還弄得萬分隆重。 每年周放山和李敏都會雇不同的名廚來家做圣誕餐,借此機會邀請社會名流,鞏固合作關系。 其中有個以抽簽模式互相交換禮物的流程,就在周家層高兩米,空曠客廳中央的那顆圣誕樹旁拆。 周拓和林缊月作為在場唯二兩個小孩,也被象征性規定了要給對方禮物。 圣誕前夕,她敲開隔壁房門,探頭進去,“你給我準備了什么?” 周拓用身子擋門,“你等下就知道了?!?/br> “現在給我看看又能怎樣?” 周拓依舊堅持等到晚上才給她,林缊月吃了閉門羹,摸著鼻子就要走。 他卻拉住胳膊,把她帶進房間,圈進雙臂之間,眼神淡淡掃下。 “那你呢,給我準備了什么?” 林缊月沒有抬頭,只是垂眼摩挲他的腰際,“……我系上綢帶,做禮物送給你好不好?” “也不是不可以,”周拓把搗亂的手固住,往側邊看去,“正好,我那還有包禮物的綁帶剩下,你……” 糟糕,真是禍從口出??此@架勢,好像馬上就要給她吃干抹凈。 “不,不用了,我是胡說八道?!绷掷堅孪胍獙⑹殖殚_,可周拓卻緊握著不放。 這個禮拜他們不小心在學校遇見,周拓都要拖她去樓道硬是啃到喘不上氣才放她去上課。 她隱隱感覺周拓近來很不對勁,禁欲的少爺做派全然消失,壓著她親的時候,侵略感鋪天蓋地。 教室的時候章筱問她嘴怎么腫了,林缊月只好掏出凡士林,一本正經說自己受涼得了唇炎。 難不成是被她那晚要求的“好好表現”給框住了? 林缊月細細琢磨,想說點什么,又生怕在晚宴前周拓給她身體留下點印記,只好手抵住他,有些抗拒的模樣。 “……我晚上再來找你,好不好?” 周拓卻還是不放,林缊月有點著急,“晚宴馬上就要開始,你……” 他“噓”了聲,緊接著林缊月感覺頭頂有什么溫熱的東西落下,剛要抬頭,周拓卻已經松開手臂。 - 那天來的都是h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吃飯的時候側面還請了交響樂團來演奏。 這樣高雅的場面,林缊月吃不飽又待得無聊,一直在走神。 好在李敏讓他們兩人吃完就上去,明天還要上學,禮物的事就不用隨賓客,私下交換就行了。 林缊月和周拓上了樓,同時停在房間門口,兩人視線一觸及離。 周拓說:“我等下來找你?!?/br> “哦?!绷掷堅麓饝M了房間。 她從抽屜里端出自己準備的小盒子,身體開始微微出汗。 那件充滿圣誕氛圍的白色毛衣過于保暖了,林缊月把領口扯低,周拓已經從外面進來了。 端著包裝精美的禮物盒往前遞,“不是說想知道準備了什么嗎,拆開看看吧?!?/br> 盒子很大,林缊月要雙手接過,他們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 周拓嘴角彎上去,指著她手里的問:“給我的?” 又是明知故問,林缊月不知怎的有些煩躁,“不是給你的,還是送我自己的么?” 周拓倒也不生氣,抽走盒子,笑了聲,好像是在說不跟她一般見識。 林缊月蹲在地上,把精美的包裝紙撕地嘩啦作響。 周拓收到禮物并不著急打開,只是握在手里,緊盯著林缊月的動作。 終于打開盒子,周拓眼神緊貼,她的樣子像是愣在原地。 “……不喜歡么?” 氣氛有些詭異,他們之間幾乎沒有這樣安靜的時刻。 他送是間燈屋,現在就靜靜擺在林缊月眼前,暖黃色的燈光映照在她的臉上,表情卻是晦暗不明。 燈屋上下一共四扇窗子,看起來應該是座兩層別墅。屋身被漆成薄荷藍,金線裝點屋檐,如果從下面打開燈屋,里面還放了盞手工燈。 透著孔狀縫隙露出星星點點的漂亮暖光。 林缊月想到那天和周拓去便利店的路上,福至心靈,不打自招地說了那番壯志凌云宏愿。 ——住世界上最好的地區,最好的樓盤。 事實上后面還有半句話沒講,她覺得沒有必要,就一人在心里默默地說了。 而完整的那段話卻本應該是:我會住在世界上最好的地區,最好的樓盤。 ……即使知道世界上沒有一盞燈會為我而留。 那時周拓只是淡淡點頭,將她手中塑料袋接過,催促回家。 所以林缊月并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的?;蛟S是多想了,也或許是周拓歪打正著。 盯久了眼睛有點發酸,異樣的情緒將她包裹,但頃刻間卻變成一股橫沖直撞的惱怒。 周拓這個人,像做閱讀題一樣,一段一段把她拆分開來,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正確答案給亮出來了,他是不是還挺洋洋得意的? 她把玩燈屋,把里面那盞燈拿出來,挪動開關,一亮一暗。 “……為什么送我燈屋,你最近很閑是么?” “怎么了?” “畫圖,收集材料,制作模型。你不是平時很忙?” 她知道,想要做到這個程度,沒有十天半個月肯定完成不了。 周拓緊繃著臉,半天才說:“……沒有,都是課上的作業?!?/br> “哦,作業?!绷掷堅峦蝗惶ь^盯著他的眼睛,“我怎么從來不知道,勞動課原來還做燈屋?” “這是……” “……周拓?!彼p輕喊他,聲音有些啞,“你怎么猜到的?” 語焉不詳,但兩人都奇跡般的聽懂了。 周拓背靠墻,手里握著盒子輕輕敲打手心。 他好像是在回憶,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你房間總亮著燈?!?/br> 好幾回他起夜路過林缊月房間,門縫下邊總透著光,里面卻是安靜得一點聲音都聽不見。去露營那晚也是,她那間帳篷一晚上都點著燈。 這樣明顯,他想林缊月大約只是怕黑。 直到那天突如其來的,關于日后居所的對話。 話是對著他問的,她的眼睛卻閃爍著遠處亮堂的燈火。 一瞬間的事情。周拓沒由來的感覺到,林缊月不是怕黑,她只是怕屋子里沒人。 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但是就和那天突然刮過的那陣晚風一樣席卷了他。 那刻周拓能肯定,林缊月不是怕黑,她只是想要一間永遠亮著燈的屋子。 買那樣的房子他暫時辦不到,但做模型倒是很順手。他總是代表學校參加制作機器人的比賽。 做間燈屋,不過是游刃有余的事情。 但周拓沒想過林缊月會是這樣的反應,還真是一副張牙舞爪的刺猬模樣。 他無奈輕笑,和她一起蹲到在燈屋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是太亮了么,可能功率沒調好?!?/br> “不喜歡就不喜歡,扔了也可以,我沒意見?!?/br> 林缊月逆反心理上來,立刻反駁,“……誰說我不喜歡?” 她把燈屋拿在手里,站起來擺在床頭上,“正好缺盞夜燈,就放這吧?!?/br> 周拓跟著她站起來,觀察林缊月的表情,“在想什么?” “沒什么?!?/br> 林缊月心想,周拓像個算命先生,從頭到腳都給她看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