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 心存芥蒂 (4)
當晚,靜肅的宅邸只剩下一盞燈還亮著,乍看之下顯得格外孤寂,卻與寂寞的夜空意外合契。 昏黃的燈光落在憂忡的臉龐,陰影掩蓋的那一面正悄然地落下眼淚,她甚至不曉得自己究竟為了什么而哭。 范芷蕓和楊瑾賀曾經是她的生活重心,位居于心底的一、二。而現在,這兩個人根本不該再回想起,白楓卻赫然發現,自己仍沉浸在他們的折磨里。 老天爺對她開了很大的玩笑,她失去、卻也獲得,而勢必得在兩者之間抉擇——有什么好抉擇的?她不可能吃回頭草,何況是那種人渣。 可是為什么始終放不下? 房門無預警被打開,見到那熟悉的琥珀色,此刻白楓卻感到莫名的難過。 岳飛嘆了口氣,輕得直接被沉重的空氣吸收,他踏著無聲的步伐走到白楓身邊,一手撐在桌面上,微彎腰。 帶著厚繭的指腹輕輕滑過她近日濃厚起來的黑眼圈,「你該去休息了?!拐Z氣透著不少無奈。 白楓眼底浮現一絲顯而易見的慌張。 「你會不會對我很失望?」她咬著下唇,歉疚地問。 「我竟然還在想他、想那個我恨不得親手毀掉的他!」終于,眼眶再也承受不住堆砌以久的眼淚,她沒有一絲遮掩地放聲大哭。 他沒有說話,只是把淚流滿面的人兒帶入懷中,任憑她宣洩。 他細細地吻去白楓臉上的淚水,良久,終于開口:「我們都在等待彼此,而我又怎么會對你失望?」 「女人,你聽好?!乖里w霸道而堅決的聲音在她耳際繚繞,如果可以,她多希望時間永遠停滯在這當下,「我從來不隨便說愛,所以當我對你說『我愛你』,就是我真的愛上你了?!?/br> 他牽起那纖弱的手,十指緊扣,「我不在乎你還在意他,我只求比起他你更在意我?!共殴?,其實岳飛在乎死了。但比起這些,他更加希望白楓不要給予自己太過龐大的壓力。 反正他們有的是時間可以相處,而他多的是機會讓她看見自己深刻的情感。 「你就不怕我逃走嗎?」 「我相信你?!?/br> 「……岳飛,全然信任別人是會受傷的?!顾吐涞纳ぷ俞輳吩谟∽C自己可笑的過往。 「如果傷害我可以讓你好過一點?!拱讞髡?,抬起頭訝然看著自始至終都不曾將視線從她身上別開的男人,「我不會有任何怨言?!?/br> 當甜言蜜語背負了沉重、背負了心痛、背負了承諾,這樣一句話就會變得有質有量,而不再是隨便就能夠出口。 白楓覺得他根本就是傻子,就像之前的自己一樣。 ——所以她更能確信岳飛的感情有多堅定。 她的雙手環上他精實的腰身,放任整個身子的重量依附在他身上,整個人陷入他溫暖的懷抱中。 岳飛悄悄勾起嘴角,手臂收得更緊了些,鼻尖沒入對方還帶有洗發乳味道的頭發,貪戀地奪取令自己心醉的氣味。 他怎么有辦法付出這么多? 也許就是因為失去過,所以比任何人都還要想再次擁有;比任何人都還要重視如此得來不易的結果。 感受到懷里逐漸勻稱下來的呼吸聲,岳飛把睡著的人兒抱上柔軟的大床,替她摁好棉被。 「晚安?!顾麕еσ獾驼Z,撥開她額前散亂的發絲,俯身在她額上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岳飛在昏暗的走廊上與另外一人相遇。 「我能放心把小楓交給你嗎?」被陰影籠罩住的人開口,語氣一陣無奈。 「可以?!顾B猶豫都沒有半分。 「希望你說到做到才好,不要像那個渣一樣?!顾B提起那人的名字都不屑。 「這我知道?!乖里w斂下眸子,猶豫了半晌,最后還是決定將心里的疑問說出來:「關于白楓父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神原?!?/br> 「……你沒找過小楓的資料嗎?」她吃驚地問。 「沒有。我最多只有查過她大學畢業后的事情,私人的事我一直在等她和我說?!棺旖俏P,因為等到白楓愿意說的那天,就是意味她終于肯對自己敞開心扉。 「那你現在是在問什么意思的……」 「有些事情我想先確認一下?!?/br> 神原若菜看不見他的表情,卻感覺得到他話里的堅定,于是,她娓娓道來自己與白楓的相遇、還有那段鮮少人知的過去—— 第一次遇見白楓是在高一上學期,那時候白楓的名號才剛在校園掀起軒然大波,神原若菜是在保健室看到傷痕累累的她。 她發現這個女生與她想像中還有傳聞中的一點都不一樣……應該說,她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在:猖狂卻也內斂,骨子里透出一股傲氣。 「那個,嗨,我是和你同班的神原若菜,剛好路過這里?!顾行擂蔚刈晕医榻B。 「……你腦子有問題嗎?誰吃飽沒事干會路過保健室里面?!拱讞鞯难凵窨雌饋砗芡贄?,她頓時石化在原地。 「不過,我叫白楓,很高興認識你?!拐畈粫缘迷撜f什么,對方就已經先開口,她感動的都快哭了。 那天之后,她們竟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某天,白楓忽然變得很奇怪,那是除了段考日以外她第一次整天待在學校,而在看到神原若菜的第一眼,那徒然落下的淚水讓她徹底對白楓改觀。 這是她首次看見白楓哭,卻不是最后一次。 她說,她的爸爸為了保護她而重傷住院,甚至再也不能工作。 她說,要是她不要那么沒用,也許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說……她說了好多,幾乎把這些年來囤積的壓力全部告訴她。 神原若菜直到這時候才知道——原來白楓背負著這些,還有她的家庭扛了攸關整座城市安危的黑暗面。 由于白楓的父母手上握有某集團貪污弊案的證據,長期被該集團當成目標,生活一直很不安寧,甚至是處在一種高度警戒的狀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