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拍板
試鏡當天,天氣陰陰沉沉的,如刀般的寒風吹在人臉上,仿佛在刮骨剜rou,生生鉆進身體的各處縫隙。 今年的冬天似乎相較于往年來說,更為寒冷。 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前排副駕駛坐著的Lee腦袋搖擺不定,一點一點的,昏昏欲睡。 秦景文收起已經爛熟于心的劇本,轉頭望著車窗外兩旁光禿禿的枝椏,迎著冷風,微微振顫,似乎在昭示著外頭駭人的溫度。 街邊時不時出現幾個三三兩兩的行人,從頭到尾包裹得嚴嚴實實,快步疾走,不肯多呆一秒。 秦景文又一次,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鐘輕斐。 似乎也是這樣的冬天,鐘輕斐突發奇想,想出門走走,于是,兩人手牽著手,走在空無一人的別墅區內,只剩下幾盞路燈,照亮他們腳下的道路。 靜謐寒冷的凌晨時分,空中騰升起的絲絲白霧,四處彌漫,阻擋住兩人的視線。 但,鐘輕斐的興致依舊很高漲,沒走多久,便松開了牽著秦景文的手,像是在迷霧中探險似的,越走越快。 秦景文跟在她身后,看著她愉悅的、無憂無慮的背影,踩著她落在地上的影子,緊緊跟隨著她的步伐,她快便快,她慢便慢,始終隔著一定的距離。 “秦景文!” 忽地,鐘輕斐轉身,喚了聲秦景文的名字。 秦景文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歪著頭,問:“jiejie,怎么了?” 大霧四起,可他在鐘輕斐的眼中,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自己。 “過來?!?/br> 鐘輕斐像是逗弄小狗般,招呼著他過去,他一步又一步,走向屬于他的溫暖與光明,在她身前站定。 鐘輕斐猝不及防地跳到秦景文的身上,雙腿牢牢盤住他的腰肢,雙手捧住他的臉,居高臨下地在他柔軟的唇瓣上印上一吻。 “走!回家!”看著呆愣得有些可愛的秦景文,鐘輕斐又捏了捏他的臉頰,“怎么呆住了呀?” “沒有,”秦景文用力地抱著鐘輕斐,回應道,“嗯,我們回家?!?/br> / “景文,到了?!盠ee的聲音打斷了秦景文的回憶,收拾好心情,秦景文便下了車。 試鏡的人,比秦景文想象中的要少很多,而且絕大多數,都是新人。 “我聽說,有幾位拿到劇本就拒了,”Lee在秦景文耳邊嘀嘀咕咕,聊了些內幕,“估計,不太敢拍這種題材的電影?!?/br> “各有各的考慮吧?!鼻鼐拔膶ο胙莸慕巧]有什么特別多的顧慮,無論是人設或者尺度,只要他覺得是值得演的,他都可以接受。 好人、壞人、或是亦正亦邪。 一方面是因為在斐然時,公司對他的定位以及外在形象塑造上并不是固定化的,也一直都在嘗試各個不同類型的角色。另一方面現在單打獨斗,更是毫無限制,他想演什么就演什么,完全不用在乎任何人的看法。 演員被固化,是很不好的一件事。 或許,也有人說,把同一類型演到極致,也算是另一種成功。 秦景文同意,但他不想做這一類人。 試鏡很順利,可以說只要是秦景文想演的,他都能演好。 導演當場就拍板定下了角色,并且誠摯邀請他參加接下去男主二的試鏡選拔,他二話不說應了下來,畢竟知道和他演對手戲的人是誰,對他之后的表演有很多好處。 導演蘭罔嶼,是近年來青年導演中最出彩的一位,有獨屬于自己的鏡頭語言,但過重的個人色彩,站在觀眾欣賞角度來說,過于晦澀難懂。 喜歡拍非常規題材,有沒有人看,他并不在意,電影的故事情節性很輕,大多數用一兩句話就可以概述電影結構,但,畫面很詩意與唯美,夢幻抽離,對演員的演技要求很高。 有時候一場戲中,鮮少有一句臺詞,全靠神態與肢體語言。 這次的《紅綠》,蘭罔嶼的第一候選,都來參與了試鏡,他很滿意。而且因為秦景文的突然打亂,讓他有了更多的可能性,他覺得之前是他思想狹隘了,秦景文不愧是他見過的最有靈氣的演員之一,除了靈氣還有自己的思想。 男主二的選角,也沒什么波折,只不過最后定下的人,秦景文還挺訝異。 “紀前輩?!?/br> 試鏡結束,秦景文上前和紀許打招呼。 “景文?!?/br> 雖然剛才試鏡的時候,紀許已經見過了秦景文,并且得知另一個主演是他,但他也和秦景文一樣,覺得神奇,好像前不久還說有機會一起合作,結果,一語成讖,真的等到了。 “你倆是朋友???”蘭罔嶼插到兩人中間,他和紀許的年齡差不多,比秦景文大個幾歲,不過,秦景文的心理年齡,似乎比其他兩位要大很多。 “上次我們在金棕獎頒獎典禮上見了一面,之前一直沒機會合作,這不湊巧,等到蘭導的電影了唄?!奔o許倒是游刃有余,和蘭罔嶼搭起了話。 “挺好挺好,不過差點你倆就合作不了了?!?/br> “哦?怎么說?” “我給秦景文發的試鏡邀約是你現在的這個角色?!?/br> 紀許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那的確,如果他和我試鏡同一角色,我可能還真不一定能拿到?!?/br> “害,別妄自菲薄嘛,那沒準我會給你安排別的角色呢?!?/br> 蘭罔嶼和紀許說著話,秦景文默默站在一旁聽著,下一秒話題就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不過,你還別說,幸好秦景文試了男主一,不然我感覺我是找不到比他更適合的人了。而且,他的性格和你的性格,真的天差地別,見了面我才覺得他不太適合男主二的人設,之前我都是看他演的電影了解他的?!?/br> “我覺得我挺適合男主二的,只不過我這個年齡擺在這兒,要演景文的弟弟,總覺得我在占他便宜?!?/br> “我覺得挺合適?!?/br> 聊著聊著,制片人走了過來,說是投資方知道定下了主角,今晚組了個局,邀請大家參加。 “老巫,投資方是誰???”蘭罔嶼不太關注自己電影的投資,有錢就在設備上多投一點,沒錢就省吃儉用,該拍還是拍。 當然了,有錢最好,至少能吃好喝好。 “斐然娛樂啊,他們公司一個星期前聯系我的,說是要獨資,我立刻同意了,合同什么的都簽了?!?/br> “哦吼,不愧是財大氣粗的斐然,不怕虧本啊?!?/br> 蘭罔嶼之前就聽說過斐然娛樂的大名,畢竟現在資本之下,還能不看投資回報率,“任性”投資的公司實在太少了,何況他拍的文藝片,幾乎肯定是沒辦法在國內上映的。這樣的前提下,還獨資,他不得不感慨一句,眼光挺毒辣,看上自己。 “這點小錢,人家應該不是很在意?!?/br> “說的也是,資本就是資本,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蘭罔嶼繼而問道,“在哪兒吃?” “采逸軒?!?/br> “行,那咱們過去唄,”蘭罔嶼轉過頭對著秦景文和紀許說道,“一起走?” 紀許與秦景文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好?!?/br> “咚咚咚”,鐘輕斐辦公室的門被敲響,坐在辦公椅上的人朝門外說了聲“進”。 Oli探出半邊身子,問道:“鐘小姐,我們現在出發?” “什么?” “去采逸軒啊,”Oli解釋道,“不是你說的,和《紅綠》的導演、制片和主演吃飯嗎?” 鐘輕斐一會兒雙眼放空,一會兒蹙起眉頭,表情千變萬化,才想起了自己說過的話。 “???啊,哦,我知道了?!?/br> “那?” “你先過去?!?/br> “好?!監li點點頭,順手將門帶上。 鐘輕斐撐著腦袋,思考著去還是不去,很煩,明明以前秦景文進組,一兩個月不見一次面都可以,而現在,才過去一禮拜,她就抓心撓肝,一有機會,就想和他見一見。 分什么手??!現在怎么收場!煩死了! 鐘輕斐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去唄,想她鐘輕斐從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還會怕見到秦景文?笑話,絕對不可能。 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就要朝門外走去,又突然頓住腳步,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著,不行,換一套。 辦公室沒什么衣服,得回家一趟。 說干就干,鐘輕斐下樓取車,往最近的霞公府開去,這幾天,鐘輕斐沒回父母那兒,也沒回之前住過了地兒,找了個離公司最近的房產,住了過去。 每天準時來公司報到,上班下班,搞得米咪三天兩頭來看她,是不是生病了,不然怎么這么熱愛工作。 只有鐘輕斐知道,不管她住哪兒,和父母在一起還是自己一個人,都無法控制不去想秦景文。 既然如此,還不如來公司,多見見人,忙一點總歸有好處,至少能賺錢。 鐘輕斐在衣帽間里左挑右選,挑了件皮草,覺得有點過分,最后,思來想去,還是選了件淡紫色豎條紋長大衣,內搭白色連帽衛衣以及黑色休閑褲,配同色系黑色運動鞋,很休閑也很舒服。 鐘輕斐在鏡子前滿意地轉了兩圈,摸摸下巴,抽出一條黑灰格紋羊絨圍巾,拎起一旁的黑色Herbag Zip 31,雄赳赳氣昂昂地出門去了。 不說是去見前男友,還以為鐘輕斐是找人約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