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請自來春雨送
坐車回無憂殿路上,窗外竟飄下細雨,伸出手來感受些微涼爽,一絲感慨爬過心頭…下了車,慢爬上階,想不到那碧泉竟在殿外等著,滿臉毫無掩飾的擔憂。 「雨,圣上說了些什么?」 我搖搖頭,松開他緊抓不放的手拍了拍,「沒什么…只是讓我好好將你的病根治好?!?/br> 「真的?」 我嘻皮笑臉回:「難道是煮的?」 他松了口氣,「我還以為…」 「以為什么?」 他頭一搖,笑了笑:「沒什么,沒事就好?!谷缓笏剖乾F在才悟出條明路來,慌忙問:「雨…你適才說了什么…煮的?」 哈哈哈,真是遲頓,老娘憋笑在心里,「沒什么,別在意?!?/br> 與他并肩入內,穿過主殿,見回廊上頭漸歇的雨,滿臉問號。 「我說無憂啊…這宮里的氣象可都是你cao控的?」 他頭微點,「恩?!?/br> 老娘眉一挑,止步倚欄而立,天空烏云漸散,露出一抹月色。 「我記得有雨的都是在清晨,怎今晚卻飄起雨來…」 背后傳來幾聲悶咳,我趕緊轉身,見他手摀著心臟處,回廊下他的臉被陰影攏罩看不清,我趕緊問:「怎么了?!」 他憋悶著聲:「有些喘不過氣…」 真是…怎偏挑這時候… 速速將他平靠在墻上,順了順前胸,教他緩慢的吸氣再吐氣,重復幾次后,確定他已漸漸安定,才放下心中的大石…想起剛才那老女人的威脅,心中不免多了絲鬱悶。 遂懶懶交待:「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子,以后別再像今天這樣等門了?!?/br> 他悶悶地點了下頭,彼此不再言語。 漸圓的月將樹影拖得老長,為這不平靜的夜晚,添了一絲惆悵。 早晨那隻信鷹未如預期地出現,老娘忍不住失望,倒回床上繼續睡覺,下午,躺在屋外樹下前些天找人架的網床看醫書,哈欠一收,書往頭上一蓋,正準備來個提神醒腦回籠覺,網床卻一陣劇烈搖晃,還來不及反應,一只重物霍地壓在身上,老娘悶哼一聲,掀開書本,生氣喊:「搞什…」話才吐到嘴邊,便啞住了。 四目交接的剎那…要不是肚子的重量還在,老娘以為是作白日夢來著… 兩顆渾圓的紫色眼珠子直瞪著老娘嚇傻的臉,漂亮的唇形一張就是痛批老娘的始亂終棄。 「事不過三,你這次要是再拋下我,我就跟你沒完!」 老娘臉上呆滯一片,正要問我何時拋下過他,旁邊一道黑影撲來,一瞧,原來是那陷我這他主子大恩人于不義的醫癡來也。 「先生?!股硢〉穆曇粢蝗缫酝?。 我嘴角一抽,口氣那是酸地:「嗯哼…為了這先生二字…我可受了不少氣啊…」 老娘肚子上的臭小鬼也跟著搭腔:「就是!小雨受氣我也跟著受氣!」 醫癡不改面無表情,冷冷回:「瓏滅技不如人,確知先生妙手回春,所謂醫者,救治為之根本,瓏滅既是,先生理是如此?!?/br> 哈,好你個醫癡,倒是踢了個球給老娘挨??!我回頭瞪了臭小鬼一眼,小聲罵了句:「就你養的,怪我嗎?」 換他轉頭瞪向醫癡,「話少說兩句?!挂娝^一點,轉頭默默退到一邊待著。 他輕巧地跳下網床,再扶我一把,雙腳站穩后,他手立刻鑽進老娘手里,就死活不肯松手,我無奈任他鬧,問:「誰帶你們來的?怎沒人通報我一聲?」 話才一出口,抬頭便看見回廊前站著碧泉、水汪汪公主及一排女官,老娘一個頓住,還來不及尷尬回個兩句,那水汪便識時務地打了個圓場。 「雨公子莫見怪,無憂哥哥以為此時您應在研讀醫書,不忍叨擾,憐君才親自帶瓏滅先生及這位小主前來?!?/br> 小主?老娘頭一低,看了小子一眼,他調皮地朝我眨了一下,不知葫蘆里賣什么藥。 「公主不必自責,驟雨無怪罪之意?!?/br> 「沒關係,憐君已吩咐將先生及小主的居所安排在您隔壁客房,醫治無憂哥哥的期間好彼此有個照應?!?/br> 老娘欲拱手謝過,這小子卻死掐住不肯松手,只好彎個身作個樣子回:「驟雨謝過公主?!?/br> 公主擺駕離開后,我牽著小鬼要進屋,卻見他猛盯著對面未離場的碧泉。 正要跟碧泉道歉,沒想到他也盯著他狂看,老娘眼白一翻,連話都懶得說了,一把將手中書扔給醫癡,強拉臭小子進屋。 關門前,單腳將醫癡置于門邊那眼熟到不行皮箱往里邊踢,朝看著書皮一頭霧水的他丟了一句:「書里夾竹片的給看上一遍,晚上來我房里解釋?!?/br> 進了屋,將他安置在椅上,插腰盤問:「怎跟著來了?難道忘了我跟你交待的?!」 他嘟起小嘴,口氣哀怨不已:「誰讓小雨待這么久都不肯回來…」 老娘手摀額頭,忍住想上前掐他纖細脖子的衝動,倒了杯茶水一口灌下,坐他旁邊,決定用眼神鞭笞他。 「說,用什么身分混進來的?!故裁垂硇≈鳌紟讱q大的人了,喊聲老主還差不多! 他趴在桌上下巴抵著手臂,漂亮眼珠子調皮地轉了一圈,喏喏說:「就…小九的小兒子囉!」 這種謊都能掰…老娘真輸得徹底。 「你這小子…撒謊跟吃飯一樣家常啊…」狠捏了他粉嫩臉頰一把才解氣,起身換上一身便衣,聽他在背后問:「那花無憂的病難醫治嗎?」 我綁上胸前系繩,洩氣回:「那花帝都拿我身分強逼了,你說呢?」 一陣沉默劃過,我穿好轉身,見他兩隻腳丫子懸空晃呀晃,歪頭瞧我。 然后自大地吐出一句:「有我在?!?/br> 「嗤!」老娘笑噴出口,來這兒悶了些天,卻因為這三個字心靈得到了救贖。 他跳下椅子,及腰的個頭咚咚地蹦過來,雙手圈住我腿,撒嬌問:「有什么好笑的…我說的可是天經地義!」 亂揉他頭頂一通,「是是是,有你在我高興地魚尾紋都長出好幾條隨地亂游了!」扭頭往門邊一盯,「怎提我皮箱來了?」連老娘都只是包個細軟隨便帶上,這么大一只皮箱,可都能擠進十套衣服了。 他走過去將皮箱提到桌旁,打開卡吮攤開,將上頭覆著的兩套我替他買的男裝拿開,露出底下厚薄大小不一的書本,我走到皮箱前盤腿坐下,眼睛掃向書皮文字,恰恰是我讓他準備的醫書,從中取出一本翻開閱讀,嘖嘖!好樣的,可都對我胃來著!看來是特意去蕪存菁,替老娘省去不少時間。 他將箱里角落一包事物遞給我,打了開,竟是之前在他府上備的鵝毛筆組,握在手里手腕轉了轉,隨意空中比劃幾字,開心道:「怎想到要把這玩意兒帶來?」 「就想你應該用得到,就帶上了?!?/br> 丟下筆,老娘高興地捧起對面他臉獻上至高無上的大大一吻。 「好小子!就你懂我?!?/br> 他開心地窩進我肩頸不肯走,語氣柔軟地就像棉花… 「真想立刻變回原樣…好將你擁進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