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總是濕濕黏黏的，一場雨欲下未下，天空陰得不似白晝。

    走出展覽廳，濕熱立刻將人包圍，竇小祁拿著小冊子不住地扇風。

    “太厲害了！要是有一天我也可以辦一個這樣的攝影展該有多好?！焙蚊粼嘛@然還處在興奮中，嘰嘰喳喳不停地贊嘆著。

    汗滴很快冒在竇小祁額角，“誒，那敏月當時為什么不去讀藝術院校？”

    “我倒是想，但是我們這里沒有好的學校，我爸媽又不想我離他們太遠，就只好來科大嘍?！焙蚊粼聸]有生長在這座城市，她家在周邊縣城，但她依然每個周末都會回家，而每次從家里回到學校，她都會帶很多好吃的給竇小祁，全是爸爸mama為她做的美味食物。

    “沒關系，你拍得已經比很多專業的學生都好了?！备]小經常被何敏月抓來做模特，就連她一個外行也能在她的作品里看到不菲的靈氣。

    “那未來攝影師請你去吃最近很火的那家餐廳吧?！焙蚊粼碌靡獾匮鲋^，開心說道。

    這家餐廳是美式風格，招牌菜是芝士熔巖漢堡。兩人在吧臺邊落座，看著琳瑯滿目的菜單，竇小祁猶豫著該吃點什么。

    “牛rou漢堡還是豬扒漢堡呢？”她端詳著菜單上的圖片，難下決斷。

    “牛rou的吧，配份沙拉很不錯?！?/br>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突兀地傳來，竇小祁旁邊的椅子被拉開，聲音的主人落座，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幾年未見的程朝。

    程朝朝竇小祁笑笑，說：“還認得我嗎？”

    他看起來曬黑了，長高了很多，戴著一頂棒球帽，氣質與以前截然不同。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臂上布滿了青色的紋身，有各式各樣的圖案，還有不同字體的單詞。夲伩首髮站：po18bt.

    “程朝，你在哪兒讀大學？這幾年你在做什么？”

    “我去了美國啊，你不知道嗎？”程朝看起來很開朗，甚至有一些過分地開朗。他身上那種游刃有余的漂亮男孩氣息不同于以往的純良。他不帶一絲遮掩地直勾勾看著竇小祁，說：“看來你還真是一場同學聚會都沒參加?！?/br>
    他接過服務生遞來的飲料，用吸管將可樂吸得滋滋作響?！案呷页煽冏兊煤懿?，國內讀個爛大學有什么意思？我爸就把我送去國外的野雞大學咯?！彼麧M不在乎地說道。

    竇小祁小心翼翼地問：“是……因為我嗎？”

    程朝玩味地笑著說：“算是吧？還有就是，那個時候我媽突然跟我爸離婚了，我爸想到現在都沒想通。整個高叁，他除了喝酒就是發瘋，沒怎么管過我?！彼?，說：“不過也沒什么關系，我現在自己在洛杉磯很快活啊?！?/br>
    “別說我了?！彼D開話頭，視線落到竇小祁形狀漂亮的嘴唇上，“你和他……”

    竇小祁知道他想問什么，輕輕地回答了一個“嗯?！?/br>
    空氣一下子凝結住了，就連在一旁的何敏月也感覺到了不對勁?！拔胰c單，你們慢慢聊?！彼弥藛握酒饋?，一溜煙跑到了餐廳另一邊的收銀臺。

    “果然，你們還在一起?！彼蛄恐]小祁，她比以前更加漂亮了，微卷的長發配上剪裁貼身的連衣裙，散發著比以往更誘人的香氣。

    他好像依然過不去那個坎，冷笑一聲，說：“想必，你還是生活在他密不透風的掌控里，他要什么你就給什么？”

    感受到敵意，竇小祁看著程朝的眼睛，認真地說：“我說過的，我愛他，程朝?！?/br>
    程朝像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你已經二十歲了，小祁，你不是十六歲了。如果你依然認識不到他是怎樣在傷害你，我只能說你沒有一點長進?！?/br>
    他湊近到竇小祁的唇邊，悄聲說：“你忘了他故意讓我看見他是怎么跟你接吻，手還往你裙子里摸？他為了宣示主權，不惜在我這個外人面前折辱你。你就好像他養的小狗，我親愛的小祁同學?！?/br>
    竇小祁本能地外后退，卻被程朝攬住腰不讓她后退。他接著說：“聽不下去了？可是這就是事實?！?/br>
    竇小祁掙脫他站起來。她一直心里對程朝有愧，但此刻她實在太生氣，口不擇言地說：“高中的時候你就是一個什么都不了解的局外人，現在更是?？丛谝郧爱斶^你是好朋友的份上，我真心勸你在國外不要碰毒品，因為你看起來就好像吸得大腦損傷了一樣！”

    看著她惱怒，程朝只不屑一顧地笑著伸出雙手：“全都是紋身誒小祁，我找不到血管的，往哪兒下針呢？”

    竇小祁不想再跟程朝說一句話，她轉過身拉著剛點完單的何敏月氣沖沖地走出了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