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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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病房里一片寂靜,靜得仿佛能聽見點滴下落的聲音。 屬于醫院的刺鼻消毒水味沖散VIP病房刻意營造出的溫馨氛圍,暖黃色燈光照耀下,病床上的女人依舊顯得臉色蒼白,她緊閉的嘴唇烏紫,眉間忽的皺了皺,看起來略顯痛苦。 有誰在夢里喊她。 “佳佳……” “佳佳,你勸勸你爸爸,讓他把房子買了治病,這都是身外之物,哪有命重要啊。到時候出院了,你姑父和我商量了,我們城東的屋子空著的,他們搬進去就行,你不用cao心。你爸他呀,”電話那頭的女聲明顯哽咽了,再說話已然泣不成聲,“他就是擔心你和你媽。他怕人走了、錢也沒了,最后什么也沒給你們留……你勸勸他……” 秦佳一整個傻掉了。 前天她還和mama通過電話,mama聲音憔悴,在她的詢問之下,只說是店里生意太忙了,她還勸mama不要太累。怎么也沒想到,今天就接到姑姑的電話,秦父已經癌癥晚期,怕她cao心,全家都瞞著她一個人。 眼淚唰就掉了下來,耳邊是陣陣嗡嗡的耳鳴,秦佳一陣頭暈目眩,雙腿一軟,跌坐在凳子上。 她快要不能呼吸,強忍著定住情緒,還是語不成句,“姑姑,我……我知道,我馬上給,給他打電話……” “好孩子,好孩子。你也照顧好自己啊,有什么困難和姑姑說?!鼻馗覆∏閻夯?,秦姑姑怕有個什么萬一給父女倆留下遺憾,這才給秦佳打了這個電話。 秦佳掛了電話更暈了,心跳一陣快過一陣,壓制住呼吸,每一次吸氣都是巨大的困難,她顫抖著雙手撥通秦父的電話。 “爸,”一個字剛出口,眼淚再次決堤,沖刷臉上還未干的淚痕,“你怎么都不和我說,你,你還好嗎?現在怎么樣?醫生怎么說?” “哎,你爸我好著呢,”秦父憋了一口氣,聲音故作洪亮,“是不是你姑和你講的!她呀,她……唉,我沒事,我好著呢。佳佳,你別擔心我,你好好學習???,咳咳……我好的很!” 秦父越勸,秦佳的眼淚越多。 “你……唉,爸,別騙我了,”秦佳深吸一口氣,盡量緩和情緒,“實在不行就把房子賣了,先治病,爸爸,命才是最重要的,你別擔心我,我馬上畢業了……” “誰和你說的!”秦父打斷秦佳,脾氣突然一下有些暴躁,“咳,咳咳咳……又是你姑在瞎說!賣什么房子啊我賣房子!” “爸……” “你在學校好好讀書,”秦父的語氣仍然嚴厲,“別cao心這些有的沒的,大人的事大人會解決,你做好你自己的就行!” 手機里傳來嘟嘟的聲音。秦父沒給秦佳再說話的機會,就掛了電話。 無數的螞蟻從心臟爬到全身,像被熱鍋煎熬一般,秦佳在寢室坐立不安,她立刻向導師請假這次項目研討的組會,買了最近一班的高鐵票回家。 秦佳站在校門口,看著打車軟件上“距您還有4分鐘”的提示語和一段標紅線路,來回踱步、焦急不安。她沒收拾行李,也沒來得及收拾自己,在寢室時夾在腦后的抓夾,現在依舊歪歪扭扭地夾著,發絲凌亂,碎發散在額前,整個人像在逃荒。 一輛暗黑色的奔馳轎車停在秦佳面前,不偏不倚,正好擋住秦佳。秦佳往旁邊讓了讓,車卻沒有開走的意思。 后車窗緩緩落下,是何旭培。秦佳導師這次產學研項目的合作方,也是投資方。 他和其他投資的老板不同,有什么重要的討論,何旭培偶爾也會到場。如此重量級的人物也會親臨討論現場,秦佳和同門一致認為這個項目非同小可。 現在在校門口碰到他,想必也是來旁聽這次研討。這次研討難道十分重要么? 秦佳不可察覺地往后退了小步,“何總好,您來參加研討?!?/br> “嗯,上車,一起去?!焙涡衽辔⑽㈩h首。 秦佳突然生出一絲心虛,也許是因為這次研討的缺席,也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家事,“我今天有點事,不去參加討論?!?/br> 對方沒說話,就看著她,只看了幾秒鐘的時間。不知是不是本來就心煩意亂,秦佳覺得這幾秒真是漫長,眉宇間夾了些催促的神情,不等何旭培開口,便指了指校門的方向,“您去吧?!?/br> 何旭培薄唇動了動,微微點頭,轉而對司機說,“走?!?/br> 看著奔馳車的車尾緩緩駛進校門,秦佳莫名松了口氣。 打車軟件上,車標卡在標紅路段沒有移動。 初冬的風冷冷地吹在秦佳臉上,她冷得直跺腳,心里暗自催促,快一點、快一點。 暗黑色的奔馳轎車不知什么時候又折了回來,停在秦佳面前,在她發抖跺腳之時,落下車窗,“上車,送你?!?/br> 秦佳猶豫片刻,選擇接受何旭培的好心。她繞到車另一邊上了后排,緊靠車窗,和何旭培之間隔出一個人的空缺。 “謝謝何總,我去高鐵站?!?/br> 轎車平穩行駛在公路上,汽車和汽車擦身呼嘯而過的響聲此起彼伏。車內兩人誰也沒有講話。 秦佳其實并不愛冷場,她雖不是聚會中最能活躍氣氛的那一掛,但也不會放任冷場氛圍的蔓延,若是人際交往中冷場,秦佳總會率先開啟話題。 此時此刻,秦佳沒有心情。 她向前傾身,半抱住前面的座椅靠背,語氣有些焦急地對司機說,“您好,可以開快一點嗎?” 司機沒有應答,秦佳忽覺不對,扭頭問何旭培,“可以么?” 何旭培點頭示意,交代司機,“小張,開快點?!?/br> 轎車的速度立刻提升。秦佳靠回椅背,偏頭看向車窗外。 何旭培偏頭看向她。 秦佳今天和往常十分不同。她沒有捯飭自己,黑色的中長款面包服,領子掖進里面衛衣的帽子里。尤其是頭發,雖然夾著抓夾,但是凌亂。也沒有化妝,甚至沒擦口紅。 最主要的,秦佳今天給人一種疲憊感,憔悴、低沉、寡言,為數不多的笑容也像是硬擠出來的,皮笑rou不笑。 發生什么事了嗎? 何旭培第一次見秦佳,是在他們公司資助的產學研項目啟動儀式上。 儀式開始前,秦佳跟著導師和博士師哥前來迎接,導師介紹秦佳時,言語間滿是自豪。在導師心目中,秦佳和博士生一樣優秀。 何旭培就多注意了幾分。 這個女孩打扮精致,儀態端莊,臉上總是掛著微笑,像四月的暖陽與春風,拂過心尖,有掃去陰霾的魔力。 第一次研討,何旭培破例參加。研討會上,秦佳觀點犀利,一針見血,聲音溫柔卻充滿力量。 后來陸陸續續,在其他重要節點的研討上,也偶爾能看見何旭培的身影。 他坐在圓桌后排,在每一次秦佳發言時,眼神聚焦,目光灼灼。 “秦佳同學的觀點很獨特?!?/br> “秦同學說的有點意思?!?/br> “所以從這里切入么?” “機制路徑從什么角度構建呢?” 他雖也和別人探討,但更感興趣秦佳的觀點。 秦佳樂意探討,每次開會不是苦大仇深,而是神采奕奕,分享觀點時,也總是嘴角含笑,自信從容、落落大方。 很難不被吸引。 何旭培思緒回籠。 眼前坐在車里的秦佳,像霜打的茄子,沒有活力。 他欲開口之時。 秦佳回過頭。 四目相對,秦佳眉睫微動,也欲開口。 “您先說吧?!鼻丶严蛏蠣苛藸孔旖?。 “你先說?!?/br> 秦佳簡單講了幾句項目現在的進展,隨口問道:“您不去視察下么?” “臨時有個會?!焙涡衽嗄抗獗芰吮?,又看向秦佳,“你今天怎么不去?” “家里有點事?!鼻丶巡辉付嘌?,開口試探何旭培對項目的看法。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交談。 車上了高架,很快抵達高鐵站。秦佳開車門之時,向何旭培道謝,“何總,今天謝謝您?!?/br> “小事。到了說一聲?!焙涡衽嗖聹y秦佳家里出了很嚴重的事,但他不能陪她去,他沒有立場。 “嗯?!鼻丶研π?。 看著呼馳駛去的奔馳車,秦佳再一次卸了力氣。 她好像是課題組里,除了導師之外,和何旭培交談最多的人。 秦佳總是會提早半小時到會議室。某次研討,秦佳照例早到,恰巧碰見何旭培。兩人攀談起來。她第一次看見何旭培大笑,陽光從他身后灑下,給他渡上一層淺淺金光。 自那以后,每次何旭培來參加組會,都會早四十分鐘到。秦佳有錯覺,他好像在專門等自己。 但她覺得那只是錯覺。 可是又隱約感覺,是不是呢?他對我是不是有些不同?似有若無。最終被秦佳歸為錯覺,絕對的錯覺。 也許是自己心懷不軌,才會有這樣不切實際的錯覺。 * 佳寶啊佳寶,這可不是錯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