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棺材板
人物的武功: 鐵家兄弟鐵腳-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 鐵家兄弟鐵掌-鐵砂掌。 本文 關內,魯州,富饒小郡。 雷天屠虎之后,第三年。 一名尋歡客一掌拍翻桌上的杯碗,破口大罵! 老鴇涎著臉賠不是,衣著華麗的尋歡客卻愈罵愈兇,而且隨侍而來的精壯大漢們開始砸場了。 小廝急忙奔出包廂,七拐八彎來到一處別廳。 「棺材板,快起來!」 小廝使勁搖晃著一名黃衣男子。 黃衣男子趴伏在桌上,杯盤狼藉,他抬眼看了小廝一眼,酒氣撲鼻,然后閉目又睡。 「不要再睡了,棺材板!鐵家兄弟又來了!」 黃衣男子聞言似乎就清醒了些,他站直身,體格高大魁偉,臉上鬚發不修,醉眼朦朧。 棺材板用僅有的右臂撐在桌上,左臂齊肘以下空蕩蕩地,袖子扎在腰帶里。 「他們又怎么了?」 「唉!可人姑娘剛好月事來,不方便接客,他們就……唉!」 「鐵掌有來?」 棺材板問小廝。 「有?!?/br> 棺材板伸臂撫摩著肩后的肌rou,還隱隱作痛著。 十日前,他被鐵家老大鐵掌,一掌劈過,跌了個狗吃屎。 「鐵腳有來?」 棺材板又問小廝。 「有?!?/br> 棺材板伸手撫摩著胸口。 二十日前他被鐵家老二鐵腳,一腳踹正心口,暈死過去,后面發生的事都不曉得了。 棺材板撫摩肌rou時,手腕上戴著一串獸牙腕鍊,獸牙巨大,碰撞時發出低沉的響聲。 三年前,雷天于長白山麓手刃西伯利亞猛虎,採蔘幫眾為其膽氣所折服,大伙兒將猛虎的利牙取下,磨亮打光,製成一副腕鍊贈給雷天。 「大飯桶來了!」 衣著華麗的尋歡客看見棺材板走進來,露出笑虐的表情。 「聽說你一餐飯要吃一斗米呀,真是個飯桶!」 一年前,棺材板曾在鐵家少爺宅邸打過工,之后由于食量太大,又是獨臂而被解雇。 衣著華麗的鐵家少爺示意隨從取來一張尚未被砸壞的梨花木椅,緩緩坐下。 「看來滿春閣待你不薄,還有酒可喝?!?/br> 半年前,棺材板初至滿春閣時只是打雜。 雖是獨臂,但體貌魁奇,不怒自威,尋歡客們以為他是酒家所雇的打手,因而規矩了不少。 偶有酒客鬧事,棺材板也不膽怯,雖然沒有學過武,而且只有一臂,但膂力過人,尋常漢子三兩個都能從容應付。 老板娘看中他,免了他的勞務,并且充裕供應酒食。 從此之后,維持秩序變成棺材板的工作。棺材板的身份從打雜小廝升格為妓院圍事。 「你還敢來?」 鐵家老二鐵腳,面長高瘦,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十年,一對鐵腳可以斷柱折樑,現任鐵家少爺貼身打手,月薪三兩白銀。 聽見鐵腳這么說,棺材板苦笑,突然就揮拳攻擊鐵腳! 鐵腳退一步,隨即展開反擊! 棺材板突然就抱頭鼠竄! 鐵腳追趕上去,一腳掃倒棺材板! 棺材板跌倒在地,全身縮起來,像烏龜一樣。 斷柱折樑的鐵腳,雨點般踢在棺材板的背部和腿上! 很快地,衣衫破裂,露出日曬得黝黑的肌膚。 原本八分醉的棺材板彷佛已經不會動了。 鐵腳停下了鐵腳,喘了幾口氣,然后揮拳去打棺材板的腦門! 這一瞬間,棺材板僅有的右拳突然揮拳反擊,和鐵腳的右拳正面對撞! 輕微的骨骼碎裂聲傳入鐵家少爺的耳中,鐵家少爺一怔。 鐵腳的長臉漲紅,緊握住受傷的右掌,倒退三步。 二十天前的夜里,滿春閣的紅牌之一云裳姑娘,為棺材板療傷。 那傷處著力甚深,若非棺材板體魄強健,尋常人早已傷入肺腑,去掉半條命了。 「鐵家的人如此厲害,要是再來你怎么辦?」 「今天打傷我的人叫做鐵腳,一對腳苦練鐵布衫多年,連鐵柱都可以踢彎,不過……」 棺材板年輕而滄桑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 「一個人如果自恃鐵腳無敵,大概拳頭不會也是鐵拳吧……」 云裳姑娘忽然雙腮飛紅,興奮地說道:「你來我們這里這么久以來,頭一次看見你笑,并且說了這么多話咧!」 半年前,棺材板來到滿春閣,極為沉默,問他姓名也不回答,終日似乎有著心事,眉頭深鎖,老是板著一張臉。 店里的人于是稱呼他為棺材板。 原本八分醉的棺材板,箭一般,筆直衝向受傷,而且受驚了的鐵腳! 將他撞翻倒地!黝黑的拳頭雨點般落在鐵腳的身上! 鐵掌卻在一旁漠然地注視著。 其實鐵掌與鐵腳并非親兄弟,也不是同門。 鐵掌出身湖州鐵鳶門,一雙鐵砂掌可以開石裂碑,現任鐵家少爺貼身打手,月薪三兩白銀。 他對于鐵腳比他資淺卻與他同薪,早有不滿。 鐵腳已經不會動了。 棺材板沉重的軀體坐在鐵腳身上,轉過身來,與鐵掌對視。 臉有點紅,但呼吸并不怎么喘。 對一個體內剛剛飲進大量酒精,歷精激烈的打斗,而且前半場其實是被打得蠻慘的人來說,鐵掌不禁對棺材板的體能暗自吃驚。 不過這分過人的體能,并未為棺材板帶來榮耀。 兩年前,魯州黑熊軍招收新兵。 一年十個月前,祁田郡武考戎衣士。 一年半前,朱砂門開館招新。 一年三個月前,祁田郡首富湯大戶徵求護院。 棺材板都有去參加,但全部槓龜。 其中戎衣士武考初試,繞郡長跑二十里,棺材板跑得第一,而且打破歷屆紀錄,但面試時還是遭到淘汰。 不論體能有多強,獨臂就是殘廢,殘廢怎么可能錄取維護社會治安的戎衣士。 朱砂門本來十分愛習棺材板的體格,認為是極佳習武材料,但少了一臂如何習成朱砂拳法。 在驚異于棺材板超凡體能的同時,鐵掌卻對于棺材板的眼神感到訝異。 那雙消沉頹唐的眼睛,實在很難與適才猛虎般,痛毆鐵腳的背影,同屬一人。 不過鐵掌無暇多想,因為剛才鐵家少爺受驚嚇的表情,映入了他的眼中。 鐵掌緩緩取下手套,露出黝黑碩大的一雙手掌。 由于苦練鐵砂掌多年,鐵掌的雙手比一般人大一倍,而且五指變形,平時都戴著手套。 他決定要把握這個機會,好好表現,重拾鐵家首席武師的地位。 結果棺材板被打得很慘。 云裳姑娘為棺材板療傷時,愈看愈心疼,珍珠般的淚水不停掉下來。 「他們怎么這么狠心……」 「大家都是為了混口飯吃,沒甚么好怨的?!?/br> 棺材板凝視著空蕩蕩的天花板,語聲沙啞而低沉,跟天花板的感覺一樣,空蕩蕩的。 「可是你只有一隻手,他們這么多人還……」 云裳的話,針一般刺入棺材板的心中! 察覺到空氣中的氣氛發生了變化,云裳俏臉生白。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你沒說錯話……」 棺材板露出疲倦的笑容:「我本來就是個殘廢?!?/br> 棺材板試圖坐起身,裂了的肋骨發出磨擦聲。 「拿酒來吧?!?/br> 「你傷成這樣,還要喝酒,不行!」 「放心,死不了的?!?/br> 棺材板露出頹喪的笑容。 云裳眼眶里又滾出了珍珠般的淚珠。 夜里,棺材板被傷處的劇痛痛醒,全身汗濕。 他緊握著虎牙腕鍊,年輕的憤怒充斥全身,無法再眠至天明。 本回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