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最近出國了哦，我沒說過嗎？」

    「你沒有跟我說的吧??？我才在想怎么這么久都聯絡簿上他了！」

    我打了幾二十通！楊過早就連絡到小龍女了……還以為你哥（好吧，也是我哥，只是有點不習慣）出什么事情也沒告訴我！

    我親愛的表妹賀尋曦，正含著哈密瓜棒棒糖預習著數學課的題目。消化了幾秒我的話，隨后根本不在意的道：「抱歉哦，哥哥最近到國外去玩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要回來呢?！?/br>
    你擔心哥哥的程度就不能像平時擔心我這個「無血緣加上認識不到一年」的表姐一樣嗎？對哥哥怎么這樣漠不關心啊……

    「沒事的啦！我哥哥會帶土產回來的哦，不要這么煩惱嘛?！顾鹛鸬膶ξ倚χ?。

    我有種想吼尋曦的衝動，可，意識到對方是內心脆弱的生物、我還是壓抑了下來……

    老娘我根本不奢望「我哥」帶土產回來好嗎??？真想這么吼她。

    踏踏踏的跑步聲吸引了我，來不及轉過頭，便聽見了某個小孩的吼聲：「聽說了嗎？明天的下午的課程改成了全年級歡送──嗚……」

    「什么事？」看著剛衝進教室正要發表大事陳延勝被蔚尋恆和劉禮恩給摀住了嘴、壓制在地。

    「這傢伙太亢奮了，別理他！」

    張顏蓁從教室后門走了進來，見兩個男人坐在一個男人背上的景象仍然非常淡定：「到底是什么事？話都沒講完?！?/br>
    「對嘛！」還不想乖乖低頭認輸的陳延勝吼著。

    「尋恆，說?！箍偢杏X得自己的鼻孔和眼睛噴出了火。

    蔚尋恆一臉冏地嚥了嚥口水。畏畏縮縮的道：「那那那個，只是明天下午有籃球賽……學校抽出的是a-5和a-7這兩個班級男籃比賽……」

    「學校太間嗎？沒事干嘛籃球比賽，而且還是抽出兩個班級而不是全年級一起上？」

    「延勝剛剛說什么歡送來著？」被顏蓁這么一提，剛才似乎有聽見什么「歡送」吧？

    「他一興奮就會亂講話，有病，胡扯！所以我們才會把他制伏在地上！」聽劉禮恩說得很爽，但表面上還是傷痛的拭淚……嗯，很會演。

    我想了想，作罷：「算了，不用你們說，反正等到明天就會知道了?！?/br>
    三個男人全身一顫抖，舉止僵硬、你看我我看你。我依稀可以看見他們頭上都有三朵烏云。

    「你們三個是在玩什么奇怪的cosplay嗎？」邵尋瞬前腳剛踏近后門，一看見前門的場面，他決定先倒退。

    「是警察抓小偷的游戲喔?！箘⒍Y恩笑瞇瞇的道。

    「──哦？我猜，你們的人設一定大有問題吧？是……兩個小偷抓警察？」

    「錯了哦！是小偷一號收買了警察大人，兩人結伴去逮捕小偷二號哦！」陳延勝笑得好不燦爛。是說，他終于放棄掙扎了嗎？被同伙出賣，我都有點同情他了啊。

    「……」邵尋瞬甘愿閉上嘴。

    ＊

    午休的愛校打掃：清掃游泳池。

    「……那個，尋昕……」陳延勝嬌滴滴又曖昧不明的叫著我。

    原本正勤奮刷著骯臟頑強的污垢的我被這么一叫，瞬間雞皮疙瘩、毛骨悚然：「干、干嘛？」我提醒自己不可以回頭！死也不回頭！

    「長柄刷……斷了?！苟挷徽f，我轉過身把手上的刷子直往陳延勝身上砸。

    「娘??！」

    死小孩。我不是你娘親。我面無表情的再轉過身，拿起備用的第二個刷子繼續清理。

    ──這下子儘管你再強，這么近的距離、速度，你也擋不下了吧。我的刷子強攻。想到這，我忍俊不禁。

    「自己想辦法吧?！瓜胍仓滥闶峭娴綌嗟?！而不是因為太投入刷地板的工作，忘記控制力量所以長把刷才會斷裂！

    「好無情的人……」陳延勝嘟嚷一聲，看著我又要反擊，他趕緊轉移目標：「那個！禮恩哥哥──」

    正準備跳進泳池的禮恩被這個意味不明的叫喊聲給嚇著，立刻跌入的泳池里?？茨亲矒袅Φ老氡睾芡吹陌伞艔埖呐榔?，整理了儀容后立即裝作什么也沒聽見，迅速的干著自己的活兒。

    提著消毒水回來的賀尋曦發現斷掉的長柄刷，頓然花容失色：「是誰??？」

    「他！」原本都裝聾作啞的我們齊齊都指著四面楚歌的陳延勝。

    接下來就是一個血腥的殺戮。是我從未看過的尋曦vs.延勝的戰斗了。以下跳過，未滿十八歲不得觀賞。

    十分鐘后，難得是一陣安靜祥和的氛圍、大家都專心的完成自己的工作。驀然，卻又被一個腦殘給打破了。

    「水鬼！」蔚尋恆慘叫。

    「都要邁入冬天了哪來的水鬼？」張顏珍頭也不回的擦著窗戶。

    「哦，是跟我們班導有曖昧的教官?！股蹖に岔搜蹃碚?。

    我們不禁噗嗤的笑了。

    「教官好?！?/br>
    「都好。要認真掃啊集體翹課的臭小孩們?！菇坦倜榱藥籽墼趫龅乃腥?，隨后指著剛剛還喊著水鬼的蔚尋恆說：「蔚尋恆跟我來一下?！?/br>
    「──好?！箤a將擦點被「玩爛」的抹布丟給正在喝著礦泉水的禮恩。劉禮恩差點沒噎死……

    教官帶著蔚尋恆有說有笑的離開后，邵尋瞬嗤笑道：「欸，你們這群翹課的臭小孩。我肚子餓?！?/br>
    「吃自己吧你！」午餐不是剛剛吃完嗎！說想睡午覺還差不多啊你。

    「過動兒，不要跟我吵架，我更沒力氣跟你吵架?！股蹖に卜判牡陌堰@當作自己家，舒適的整個人躺在走道上……「沒人帶吃的，我就先睡了?！?/br>
    「喂！這里不能睡！尋瞬！」你比蔚尋恆腦殘吧！會感冒的??！蠢冰塊！

    「喔，睡死了?！箘⒍Y恩上前觀察了幾秒。

    「管他的，不理他了……」

    話雖然是這么說。但我還是發現邵尋瞬的鼾聲斷斷續續的。

    臉色也不太好，沒有血色、近乎發白的狀態。他平日的睡相，根本就是幸福得像在聲明「就算世界末日我也不會醒過來」的模樣啊……

    我爬回到了走道上。躊躇了幾秒中，先是摸了摸他的頸子，再來是臉頰，再來是額際……「靠，這傢伙發燒了！」

    一瞬間我怎么忘了……這傢伙發燒時是從來不會臉紅的。所以很難看出他發燒。

    「真的假的？幾度??？」陳延勝衝了上來。

    「我哪知道幾度！所以快點，拜託你們兩個──」

    「不用說也知道好嗎！」

    邵尋瞬竟然就這么被陳延勝給揹了起來……這完全讓我看傻了眼……尋瞬說過他的身高是一百七十七公分，體重是六十四公斤──

    而我估計陳延勝也只有一百七十公分，六十公斤吧？！好吧，其實這是他自己說的！我保證沒有刻意觀察過他。

    陳延勝這傢伙到底還有什么功夫是我沒見識過的??？

    劉禮恩則是在一旁忙著打氣……「禮恩，我覺得你最近越來越輸給延勝了哦？」賀尋曦在后頭不悅的咕噥。

    禮恩一聽，瞬間把邵尋瞬給搶了過去。霎時，他差點沒被壓死！

    「劉禮恩你不要硬撐！邵尋瞬可是還活著！」不要亂玩他??！

    心不乾情不愿的劉禮恩默默的把邵尋瞬傳回得意洋洋的陳延勝。

    「過動兒，你吵……吵死了?！股蹖に矏灪?。倒是讓我放心了些。

    「冰塊！撐著！別死了！下課我會帶吃的過去的，你也要記得還我錢??！」我在后頭心急如焚的探頭又探腦。

    現在是深秋啊，正是轉為冬季的時分……果然很容易感冒啊。

    ＊

    終于放學了！

    我從下了公車后一路用奔跑的衝回家，我的腿完全就是全自動的，一路上盡管我多么喘、多么累、多么想停下腳步，腦中的思緒卻會反抗，奪走我的主導權、命令我的雙腿繼續跑著……

    回到家，我并不是先回家陪愿愿玩，而是──

    「邵尋瞬！」這傢伙竟然發高燒被送回家休息了！

    尋瞬家的門竟然沒鎖，我也沒思考就直接打開了門。

    「呦，過動兒?！股蹖に沧谛P處向我招手。

    「呦什么呦??！你退燒了嗎？還是要休息的吧！快點回床上去！今天去保健室看你的時候校醫就告訴我你被送回家了，有好好吃東西嗎？」我蹲下身看著他仍然無血色的蒼白臉頰。

    「別靠我這么近，會傳染?！顾浦业念~頭與我拉開一些距離：「尋恆沒跟你回來？」

    「還在學校。說是被籃球隊的拉去助陣?！?/br>
    「嗯，你來找我干嘛？而且，臉這么紅，你也發燒了？」

    「我從學校一路狂奔回來！」為了你??！

    「這樣喔──」他笑著看我。

    「尋昕？你來啦！別在玄關聊天呀，先進來坐坐吧！」邵mama突然從廚房探出一顆頭，害我差點沒被嚇死！

    進了客廳后，看著忙進忙出的邵mama，我忍不住開口問道：「邵爸爸呢？最近好少看到他耶！」

    「他說因為他的尋昕不能成為他的媳婦，很傷心，暫時無法和你見面了呢?！股踡ama懊惱的扶額說。

    那還真是對不起邵爸爸啊……我乾乾的笑了笑。

    躺在一旁沙發上的邵尋瞬滿臉鐵青道：「別聽我媽亂講，我爸沒那么想！我爸我媽平時就常常在公司忙東忙西。只是我媽今天剛好先偷溜回家鬼混而已！」

    「哼──死小孩！我在幫你挽回尋昕！不知好歹，mama不幫你了！」

    「是是，真是感恩你的高抬貴手?！股蹖に卜笱艿男α诵?。

    「邵mama，尋瞬最近常常發呆耶！問他原因他就是死都不肯告訴我！」

    「這個嘛……」邵mama糾結了一番，「我也不知道哦?！?/br>
    「這樣哦?！刮矣悬c失望。

    這時，邵mama接到了一通電話，聽了不到十秒中、而這期間邵mama一句話也沒說。我和邵尋瞬便看著邵mama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掛斷電話。我遲疑的回頭瞅了眼漠不關心的邵尋瞬、邵尋瞬只是聳肩搖頭嘆氣。

    邵mama走回了房間，提著自己的包包走來客廳。撐起一個欲哭無淚的苦笑，宣佈她要用投胎的速度回公司后，我感動得為她喝采。然后，邵mama就這樣騎著小綿羊出了門。

    邵尋瞬把mama拋到腦后，繼續剛剛的話題。他無奈的翻翻白眼：「你干嘛？我就不能發呆嗎？」

    「我在擔心你！真是，現在的小孩真讓人cao心──」

    話沒說完，邵尋瞬就先打斷我的話，聲音宏亮的問：「話說，知道尋恆要離開了嗎？嗯──想必你肯定不知道吧？」

    「明天下午的那場籃球比賽是校長為了歡送蔚尋恆而舉辦的，校長真厲害啊，還特地調查了尋恆週遭的人，細心的安排了與身為青梅竹馬道別的最后籃球賽啊?！?/br>
    邵尋瞬話語中聽出來并沒有很高興……反倒是──不以為然。

    「當然了，a-7與a-5的男籃賽，雙方的主將無疑就是我與蔚尋恆?！?/br>
    「那幾個笨傢伙肯定很努力的隱瞞著你吧？」

    說真的，今天那幾個笨傢伙的言行舉止一直都很怪異。

    「早晚都會知道的啊?！股蹖に矎谋渲忻鞒鲆黄颗Ｄ?，回頭望著完全愣住的我說：「所以尋昕你果然不知道。對吧?！?/br>
    ……莫非大家都知道了？就只有我不知道嗎？

    「那傢伙在游泳比賽上的成績驚人，校長決定免費保送、讓他出國去體育學校將他培育成國家代表的游泳選手?！?/br>
    ……這樣啊。

    很好啊。

    「嘛，我原本以為那傢伙會拒絕。但沒想到他確答應了。也問過他原因了，他說因為……如果拒絕了，尋昕會生氣的吧？『很好的機會，一定不可以放棄』，你會想盡辦法都要他出國去吧?！股蹖に策f了一杯蜂蜜牛奶給我，如刀鋒銳利的眼神化為溫柔的陽光。他揉了揉我的腦袋：「──所以，他答應了?！?/br>
    「……為什么不早一點告訴我呢?！箤a那傢伙，不愿意告訴我的原因是怕我難過吧？

    那我就更不應該顯得難過了。

    「而我──」

    我望著邵尋瞬。

    「我也要離開晉陽城了?！?/br>
    ……搞什么。

    每個人都想離開我是嗎？搞排擠也不是這樣。

    「我爸和我媽升職了，被調往到總公司。我也必需要去留學，畢業后就要去我爸媽在的甜點公司實習?！?/br>
    「但是，尋恆走了以后誰來保護你？我看我──」

    「不可以哦?！刮椅⑿?，握住尋瞬的手腕?！笇に?，不可以?！汉芎玫臋C會，一定不可以放棄』?！?/br>
    「白癡，這個笑容太牽強了?！股蹖に簿従彽母┥頁碜×宋??？谖潜磉_了心疼。他將頭倚在我的頸窩，沉默了幾分：「這是我最后一次擁抱你了?！?/br>
    他抱得更緊，像是要把這擁抱的感覺永遠記住?！俯ぉむ拧也粫艞夁@個機會。我會去?！?/br>
    「你……要等我們?！?/br>
    「可能會很漫長，也很短暫的吧?！刮铱嘈?。

    「但是，不會寂寞的。就算有，也是一點點?！顾p輕的放開了我。正視著我說：「禮恩、延勝、尋曦、顏蓁……還有好多好多的人都會陪著你等?！?/br>
    「趁現在哭啊。要是你在尋恆面前哭了，他肯定會──」會很自責。

    所以趁現在要趕快哭！

    「嗚……」其實不用他講，我也忍得差不多了。

    我發現這么一哭，我就根本停不下來了吧……

    未來，沒有你們兩個傢伙，沒有邵mama、邵爸爸、蔚mama的日子──

    真的好可怕。

    「對。不然你又會一直忍著對吧?！股蹖に驳念~靠著我的額，朦朧中，他垂著眼簾，若有所思的低聲呢喃著：「……我一個人自責就好?！?/br>
    邵尋瞬發絲有著淡淡的香味。是和蔚尋恆截然不同的味道。

    喂過動兒，你流鼻水還有鼻子和眼睛紅腫到不行的樣子真好笑。以后我一定會很想念你現在這張好笑的臉的。他眉開眼笑的說著。

    「即使全世界都忘記你、甚至遺棄你了，也沒有關係，因為還有我──我一直都在你身邊?！?/br>
    「相信我，因為，我愛你?！?/br>
    無意間，我破顏為笑：「冰塊?！?/br>
    ──你說謊吧。

    「說謊是不行的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