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拾壹】種下殺機難防備
三天后的一個早晨,辰嵐正從翰林院出發要到朝陽的書房上課;回想起三天前祈安送自己回宮時,那擔心不舍,叮嚀再叮嚀的模樣,她心中就感到無比的甜蜜欣慰,再加上漱雨知道自己女扮男裝的真相后,不僅不怪罪于她,還允諾要替自己想辦法脫身,想她柳辰嵐何德何能,生命中竟得如此多貴人相助,上天真是太獨厚自己了!思及此,嘴角不由得就掛上了一抹微笑。 走了大半晌,當她到達朝陽書房之時,就看見書房門口站了許多宮女以及太監、侍衛,直覺告訴她,應該是有大人物來到了朝陽房中了。 稍稍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辰嵐這才緩步從容的走進書房,一進到房中就見到朝陽親暱依偎在一位身著金色龍袍,威武不凡的男子身旁,果然是當今圣上駕臨。 這是辰嵐入宮十馀天來頭一次見到皇上,天威在上,她立刻恭敬的朝著圣上跪拜行禮并朗聲的說“臣柳辰陽參見皇上,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這當今圣上雖已逾不惑之年,但依舊面色紅潤,精神抖擻,滿臉的威嚴神氣。此時他見到朝陽讚不絕口的夫子,心情大好的笑了開來“柳夫子平身,以后見了朕無須如此多禮,你能夠把讓朕頭痛不已的小朝陽收得服服貼貼,安安靜靜的開始學習課業,當真是不容易啊!前些時日,朝陽更是對著朕將你的本事吹捧上了天。趁著今天有空,朕特地繞到這里來,為的就是要對你論功行賞?!?/br> 聽到皇上的夸獎,辰嵐自是不敢居功,謹慎恭敬的回道“回皇上,臣只不過盡自己本分,將自身所學授予公主,是公主天資聰穎,學習力佳,才能在短短時間內進步神速,這實非微臣本事?!?/br> “哈哈哈!愛卿不必過謙,朝陽有多淘氣,朕又豈會不知,是你懂得因材施教,才能讓她心悅誠服,專心學習。柳夫子,朕真應當好好賞你,這樣吧!朕升你為三品官,任職翰林院如何?”皇上笑著說出自己的打算。 聽到皇上如此賞賜,辰嵐心中一驚,趕忙的說“啟稟皇上,臣蒙圣恩,賜臣任職順天府尹一職,自臣到任至今,無時無刻不懷抱戒慎恐懼之心,以造福百姓為己任,以報答圣恩為宗旨。臣自小讀圣賢書,書中之忠孝節義深深影響著自己,現今府中尚有幾項計畫正在規劃值行中,懇請皇上讓臣能有機會將之完成,做位有始有終之父母官,如此方才能對百姓有所交待,對朝廷有所交托?!?/br> 皇上聽到他以這般婉轉的理由回拒了自己的封賞,心中雖感到詫異卻也不生氣,想朝中有多少官員,每日無不汲汲營營的想著如何加官進爵,為此,他們逢迎拍馬,無所不用其極,反觀這柳辰陽倒是個異類。 還有那晏祈安也是如此,想上次御史大人欲調他回督察院到職,也被他以這類似理由給請求留在順天府,難道這二人真以擔任父母官為樂,真想學那包拯的錚錚風骨流傳后世? 朝陽見自己的父皇沉默了半晌不作聲,生怕他因為夫子的拒絕而不開心,所以正思考著該如何懲罰他,于是朝陽心中一急,開口說“父皇在想什么?老半天不說話,您看夫子作揖的手都發酸了,您快叫他平身吧!其實朝陽覺得夫子這樣做是正確的呀,父皇不是老跟朝陽說,做任何事情都要全力以赴,切忌半途而廢。夫子現在不是正在堅持這兩件事,現在朝陽也明白了夫子的示范以及父皇的教誨,以后一定也會身體力行的?!闭f完話的朝陽更是親熱的往皇上身旁挨了過去。 聽到朝陽居然能用如此聰明的理由替夫子求情,皇上心中不禁感覺到自己的公主不僅長大懂事,思想也愈加成熟圓融了。思及此,他不禁龍心大悅“朕的朝陽當真長大成熟了,罷了!愛卿轉任翰林院一事就暫且擱置,待你將順天府的公務完成段落后再議吧。朕今天是專程來瞧朝陽的上課情況,如今時候也不早了,你們還不趕緊開始上課!” 看著替自己求情的小朝陽,辰嵐心中真是感激萬分,私下給了朝陽一抹笑容,她隨即正色大聲回應“謝圣上成全之恩,謝公主美言之情,臣定當鞠躬盡瘁以報效圣恩?!闭f完后,辰嵐攤開了書本,開始了今天的課程。 “君不見走馬行川,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輪臺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br> 同一日的早晨,醫館里的天磊結束了與幾位主事管家的冗長討論后,正忙里偷間的在自己診間里一面喝茶一面翻閱著醫書。這時忽然門口傳來通報聲“爺,漱雨姑娘來訪,不知爺是否要請她進來?” 聽到是漱雨來訪,天磊連忙站起身來,點頭說道“當然,快請她進來!” 不一會兒,只見漱雨娉婷出現在房門口,今天的她看似心情極佳,笑臉盈盈的模樣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美麗了。 一跨進門,她就迫不及待的開口“天磊,我今天是來告訴你,我母妃經過你前些天的診治開方,這兩日她的病情大有起色,今日甚至還可以下床走動了。。。天磊,你實在太了不起了!” 看著她如此開心動人的笑顏,天磊心中也大為寬慰“漱雨,你的夸獎真讓我受寵若驚,王妃的病情由于之前大夫們診治的方向錯誤,導致積淤在體內的毒素無法排除,所以癥狀自然也就無法緩解,如今她的病情大有起色,證明了我的方式是對的,我想,不出多久,令堂必定就會完全康復?!?/br> 看了看診間里只有天磊獨自一人,漱雨于是好奇的問“石大夫今天不用看診嗎?何以診間如此冷清?” 以天磊一貫冷淡的個性,若是旁人問及這般問題,他多半選擇漠視忽略不予理會;可不知怎么地,此刻自己的心中卻不希望讓漱雨對自己產生一絲絲的誤解,于是乎,他親自替她斟了杯茶,和顏悅色的解釋了起來。 “今天我因為有事情,所以沒安排看診。方才與幾個管事結束了會議,等會兒還有幾位遠從關外以及周圍地區的管事會陸續到達,是以現在的我,只是忙里偷間的喝杯茶、看本書罷了?!?/br> “我聽祈安說,你家大業大,這醫館只是你事業的一小部分而已,今日一見,方知我心目中的石大夫果然非池中之物。我猜想若不是因為祈安與辰嵐二人,你是絕對不會在順天府停留這么多時日對不對?”漱雨看著他說出心中的猜測。 聽完她的話,天磊彎起嘴角笑了笑“得到當今豫王府郡主的夸獎,在下實在愧不敢當!沒錯,這經商才是我的本業,行醫只是我的興趣罷了。我想等到辰嵐的事情有個圓滿解決之后,我也該回到關外的石家堡去了,畢竟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居所,而且那里也還有很多的事情等著我去完成?!?/br> 聽到他要離去這件事,漱雨心中瞬間泛起了一股不舍之感,那酸澀的感覺讓她的臉色忽然黯淡了下來。 像是想要挽留一般,她有些著急的開口“要回關外去!那你還會再回來嗎?難道除了辰嵐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值得你留下的原因了?” 天磊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話語弄得有些迷糊,也有些悸動,此刻他不禁猜想漱雨這句話里的涵義,難道是暗示自己是否愿意為了她留下來。。。被這么一句話撥動心弦的他,一時之間真不知該回應些什么。 漱雨看著他不說話,心中也很后悔自己的暗示,會不會反而讓他覺得自己太過主動,太沒有女孩子家的矜持了。趕忙低下頭來,她小聲的說“沒事,我只是隨便問問罷了。咦,怎么今天不見祈安來你的醫館,是不是順天府的公事繁忙使得他分身乏術。。??磥砥戆采倭顺綅构贿€是不行的?!?/br> 她這番話讓天磊深表同感“你說得很對,自從辰嵐入宮后,祈安好像更忙了!昨天他跟著高捕頭到宛平縣去視察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漱雨,我看你想想辦法,讓辰嵐儘快回來吧,她獨自待在宮中,一來危險,二來他二人如此分隔兩地,就連我看著都不好受?!?/br> “他二人兩地相思,這我能理解,但是天磊你為何會不好受?”漱雨不解的問。 搖頭苦笑了笑,天磊不忘打趣回答“這十幾天里,我看著祈安要不就魂不守舍,要不就憂心忡忡,好像沒了辰嵐,他頭上的天就要塌了,你說身為好友的我心里能好受嗎?還請郡主行行好,想想辦法,救救這個相思成災的癡情人吧!” 正當二人有說有笑之時,醫館的小廝捧來一個小錦盒在門外說道“爺,剛剛有人送來了這個錦盒,說是要給您的?!?/br> 聽到有人給自己送東西,天磊心中奇怪的說“拿進來吧!來人有沒有說明身分,為何要送來這東西?” 恭敬的把錦盒遞給天磊“回爺的話,來人指名要把這盒子交給您,其馀什么都沒有說。我看他好像也只是個跑腿的罷了!” 看著天磊手中精巧美麗的錦盒,漱雨也忍不住好奇的走到他身邊,想瞧瞧錦盒里究竟是什么東西。 心中覺得有異,有所警覺的天磊于是緩緩將蓋子打開,卻見到盒里放著一方女子用的絲絹,奇怪的是,這絲絹并沒有被平整折好,而是松散的像是隨意被丟入盒中那般。 瞧這盒子里裝的竟是絲絹,漱雨忍不住伸手想拿起來一瞧究竟,可當她的手快碰到絲絹之時,卻被看出端倪的天磊大聲喝止“漱雨,別碰這帕子!” 除了大聲阻止漱雨外,天磊更是毫不遲疑的將手中錦盒用力往墻邊一擲,沒想到里頭竟爬出了一隻體型碩大,五彩斑斕的蜘蛛! 從未見過長像如此可怖的蜘蛛,漱雨忍不住驚呼一聲,下意識就往天磊的身邊躲。 這時的天磊除了伸手將漱雨護在身后,接著更是飛快到自己的藥箱里取出一根金針往蜘蛛射去,于是,這看似劇毒無比的蜘蛛就這樣喪命在天磊的金針之下。 在確定蜘蛛已經死亡,天磊才走過去拾起了這可怕的東西仔細的研究端詳,過了一會兒,他轉頭對著漱雨說“這是西域的樓蘭毒蛛,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會是誰想要謀害我?” 同樣不解的漱雨看著他,眼里藏不住感激與傾慕“天磊,謝謝你救了我,要不是你及時阻止我去掀那條絲絹,恐怕我早就被這可怕的東西咬傷了,這樓蘭毒蛛長得如此可怕,是不是也有劇毒?” “是的,你光看牠的外表如此駭人就知道牠有劇毒了。若不慎被這蜘蛛咬傷,兩個時辰內必須立刻救治,否則就會有喪命之虞。漱雨,你確定你沒事,沒有被牠的毒牙給咬傷吧?”天磊不放心的問著她。 看他如此擔心自己,漱雨感動的連忙搖頭“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反而是你們接連遭逢意外,究竟會是誰要置你們于死地呢?” 兩個人對望無言,實在想不透到底為何會屢屢遭到刺殺跟謀害;揣測之馀他倆也不禁開始擔心起獨自在外的祈安以及單獨在宮中的辰嵐。 深覺事態嚴重,天磊當機立斷“漱雨,我現在就派人去通知祈安小心刺客。你則趕快進宮去通知辰嵐,要她注意身邊一切可疑人事,千萬要保護好自身的安全?!?/br> 點了頭答應,漱雨立刻轉身就要離去,不料手臂卻又再度被天磊給拉住,深深的看著她,天磊溫柔叮囑“漱雨,一切小心,你千萬也要保護好你自己才行?!?/br> 回給了他一個要他安心的微笑,漱雨便轉身就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