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一夜梨云空有夢,二分明月已如煙
虞知挽是真的沒想到皇帝大半夜不睡覺上她這來,她心軟,膽小,隨波逐流不假,可這也不代表她可以原諒一個利用她不算,還下毒要她命的男人。 人可以認命,亦可以不認。 虞知挽靠在桌子前,姜劭離她有三米遠,在這個靜謐且長久對視中,虞知挽沒有回復他的問話,她不想再跟這個傷害過自己男人有一點糾葛。 況且太子那面已然對她心動,相信再過不久自己就能出宮,到時候她回家鄉找父母,有著幾畝薄地,日子雖清貧,倒也好過在宮里面對陰晴不定的皇帝。 姜劭哪里知道虞知挽的想法,他迫不及待想要明白為何這女人氣還沒消。 面對眼前女人的無視,姜劭就算再鎮定也裝不下去了,他一國之君夜晚翻墻過來看她,明白事理的宮妃早就識趣過來伺候了,也就是她虞知挽,敢有這般大的膽子。 姜劭雙眸沉暗,大步走至虞知挽面前,居高臨下看著不知好歹的她,帶著些許審視:“朕跟你說話呢,還不回答?” 虞知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不由自主的屏息,指尖微微蜷縮,無奈說道:“陛下百忙之中抽空過來,想必是費心了,不過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您還是盡快回去吧?!?/br> 這女人竟然連禮儀都不顧,沒有行禮也就算了,如今是連臣妾二字都不愿說了,往常兩人繾綣膩歪時,虞知挽總將情愛掛在嘴邊,把自己哄得暈頭轉向,此時倒是連裝也不想裝了。 也罷,本就是自己有錯在先,姜劭由此想到。 空氣靜了一瞬,姜劭站得筆直,意味深長的聲音淡淡響起:“是朕的不是,朕沒有將實情告知與你,讓你受苦了,所以朕想彌補你,可以嗎?” 呵,彌補?一句彌補就可掩蓋一切?當真是笑話。 虞知挽黑發隨意落在胸前,她拿起梳子用力梳了幾下,秀眉輕擰,一縷淡淡的煩躁涌上心頭,那是姜劭從未見過的凌厲,隨后女人瞪大眼睛盯著他。 虞知挽唇角若有若無勾起一抹苦笑:“陛下,您真的有憐惜過我嗎?您把我當成一只籠中的鳥,心情好了就對我和顏悅色,心情不好就對我橫眉冷對,如果您不喜歡我,也請不要傷害我,行嗎?” 一時凝噎,姜劭不知道要說些什么,虞知挽說的沒錯,自己確實從沒有尊重過她,也確實把她當成了金絲雀。 可作為一個帝王,尊嚴告訴他決不能低頭,可他還是低頭了,不然今日怎么站在這里。 姜劭一時間思緒萬千,無數個念頭在心中閃現,卻毫無頭緒,心中一片惆悵。 半晌,他動了動干澀的唇角,視線一直沒離開過虞知挽,聲音明顯小了許多,“朕有些時候做的確實不對,如今朕已向你低頭,我們可以忘卻前塵,從新來過,好不好?” 無論怎么樣,一個人傷害了你總是不值得原諒的,虞知挽明白,越是沒有人愛,就越要愛自己。 姜劭的話并沒有撼動自己,虞知挽一直保持著不卑不亢的態度,她總歸是要離開這深宮的人,實在是不想與姜劭互相掰扯,煩得很。 “您走吧,我是不會出去的?!庇葜旖o姜劭扔了一句話,就回屋收拾床鋪準備睡覺,再不看他一眼。 被冷落的帝王心中苦澀無比,他想到自己傷害過虞知挽的那些日子,也明白不是一句彌補就可以得到諒解,沒有人會在原地等你,可作為帝王,他還是漸漸冷靜下來,他想著,時間或許會改變一切。 沒有不可治愈的傷痛,沒有不可結束的沉淪。 所有失去的,會以另一種方式歸來。 翌日。 昨夜虞知挽睡了個好覺,她已經和姜劭把話說的很明白了,作為男人的尊嚴來說,他應該不會再來找自己了,那么自己出宮的機會又多了一層。 帝王的寶座是冰冷的,這是姜劭自小就明白的道理,少時父母的冰冷態度造就了現在的自己,直到遇見宋若拂,那是一個飽讀詩書的溫婉女子,總是能跟他講許多大道理,也是他脆弱日子里的光,兩人并不是擁有深厚的情誼,他們像朋友一樣高談論地,在政事上不謀而合,如果她沒有去世,那么他們將會攜手看遍這江山美景。 姜劭坐在龍椅上,低著頭,背脊彎曲,他突然想到有一件事虞知挽說錯了,她不是宋若拂的替身,就算一開始他們穿著相同顏色的衣裙入了他的眼,那么之后的相處中,他從沒把她當做任何一個女人,虞知挽就是虞知挽,她不是任何替代品,只是她自己。 鎮定思痛,他不能再等了,他要把這件事告訴她。 不知從何時起,自己的心里已經漸漸把那個小人兒裝了進去,就算不想承認,多日來的魂牽夢繞以令自己心痛難忍。 當夜晚降臨,姜劭再一次來到云臺館時,正好趕上虞知挽剛剛沐浴后。 妍媚的曲線隱藏在薄紗之后,她纖巧的手臂輕輕地推開一扇隔斷,映入眼簾的是一汪清澈的湖水。 宛如仙境的景色將美人的身影襯得更加魅惑,恍若凡間仙子一般。 一時怔住。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 怎么辦?虞知挽心想,她白日里已通過阿萇了解到太子今晚要過來,她盤算著今日沐浴,就是為了給太子一個驚喜,可怕的是,太子沒來,他父親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