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亂聲
這夜,黑衣人如常送來晚膳。他放下食盆之后,卻是一反常態地沒有和我們挑逗間聊,而是急忙離開。我和小十四王爺坐在草榻上,自己可是呆呆地看著盆里的食物,沒有要吃的意思。 「小雪哥哥,怎么了?」小孩子看我異于平常,都沒有動手吃飯,關切地問我。 「我只是在想……你猜他們會在飯里下毒嗎?......」 「嗯?!」 「反正今天是quot;血月quot;的最后一天,你猜他們有可能在食物中放什么慢性毒藥之類的嗎?」 小和尚聽畢,低頭看著榻上的食物沉思幾刻鐘,「……小雪哥哥會懂得這么想,絕對只是因為你是大人,所以閱歷會比我多。才不是因為你變聰明了……哼……」 我愕然看他。難道這孩子是在不甘心我比他早一步想到這一點嗎?!覺著他可愛,我便是伸手摸摸他光禿禿的頭頂,「是是是。等小羽長大之后,一定會比我更聰明??!」自己的心里便是「嘿嘿」竊笑。 「哼!當然吧!」 我們把食物都倒在屋子的角落里假裝吃過,待黑衣人回來收下木盆,我們便靜靜等待。直到小和尚宣佈,聽到屋外的守衛只馀下一人,我們便立刻進行計劃。 我穿上那件臭氣沖天的粗衣,又仿照黑衣人的發型束了頭發。小和尚說我的肌膚太白皙,便又讓我往臉上涂點灰塵,弄得「江湖」味道一點。待整頓完畢,才見小和尚站在屋后的窗戶旁邊,正在小心翼翼地以石塊挑起木板上的鐵釘。 「你不是說要運功打破嗎?」 「嗯嗯,」孩子搖頭,依舊專心拆釘,「要是打破的話,肯定會發出很吵的聲音。反正愈夜就是人煙愈稀少。你就等我慢慢拆完才一起逃出去吧?!?/br> 我聽畢有一點的生氣。早知道的話,我就不應該這么快穿上這件臭得像茅廁的衣服吧! 我坐在草榻等待,自己也已經習慣了身上衣物的味道。忽地一聲小聲的「咔刷」,我霍地撇臉,便見小和尚瞪眼接住差點就要掉到地上的木板。他臉上是一個驚慌的表情。 「哈哈!」我不禁輕聲笑他。想不到這個愛逞強的孩子也會有這么的一面。 「你笑什么??!......」他低聲反抗,輕手把木板放到地上?!缚熳甙?!」 我走到窗旁,但見屋外草地一片漆黑。遠處零散一座座寺廟高塔,塔內點燃暗淡火光。 我不禁一怔。我們還在清念寺嗎?!難道黑衣人沒有把我們帶出寺外?! 卻聽身旁的小和尚同樣愕然,「這兒是哪里?!莫非要陷害我們的人與彿家子弟有關係?」 「這里不是清念寺么?......」 「不是。我從小就在清念寺長大。清念寺是什么模樣,我閉上眼睛也一定認得出來。這里是別的寺廟,并不是清念寺?!?/br> 「那……我們該怎么辦?......」 小和尚沒有猶豫,「我們先逃出去再說?!?/br> 我點頭會意。把頭探出窗外,卻發現這窗戶距離地面有點高,要是小和尚就這么跳出去,可能會發出很引人注意的著地聲響。我便提意,「我先出去吧。然后再把你抱出來?!?/br> 還在猜想這個好勝的孩子應該會反對,卻見他的小臉頰微微泛紅,「好的……」 我看他突然這么乖巧,不禁又是摸他的頭。卻是他這一次憤然把我甩開,「干什么啦你!快……快出去吧!......」 我吐氣微笑。確定了屋外無人,才悄悄爬出窗外,抓住窗沿放下身體,腳尖小心翼翼地著地。 ……我到屋外面了……!心里驀地一種如釋重負的欣喜。只差一點!很快,我就可以回到他的身邊了!我呼吸著夜晚的空氣,現在才發覺,原來自己是多么的想念他。想要馬上跑進他的懷里,讓他緊緊地抱住我。好想聽到他的心跳聲,好想感受著他的呼吸吐在我的發頂上。 還曾經想過要離開他﹑要死。原來我根本就是捨不得他。 「喂!」忽地一下小聲的憤語,「不是說要把我抱出來么?!......」 「??!......」我愕然回神,「嗯!你快爬出來吧!......」 我高舉雙手準備把孩子接住。 「喂!什么人!」我整身駭得顫了顫。猛地撇臉,卻見另一名同樣身穿黑衣的男人霍地拔劍,指向我們?!改銈冊谧鍪裁??!」卻是他馬上高呼,「人來??!十四王爺要逃走啦!」 小和尚無視我的雙手,輕松地跳出窗外,雙腳無聲落地。 「小雪哥哥你快走!我在這里拖住他們!」但見孩子架好招式仿佛要衝前進攻,我馬上揪住他的衣領。 「喂!你做什么呀?!把我放開!」 小孩子手腳胡亂揮舞,黑衣人又是呼叫著同伴。我心里慌亂至極。 難道我們連逃離茅屋的機會也還沒有,便要這么死了嗎?! 「放手!喂!把我放開!」 「你!......」我思緒混亂不安,身體都在顫慄抖震。隨口,便是這么大叫出來,「抓到了!」 孩子停止掙扎,黑衣人安靜下來。 我裝出一把很男子漢的嗓音,「抓到這臭和尚了!哼……哈哈……還想逃跑……哼……!還好被本大爺發現了……!」 「……你是誰?!」黑衣人猶豫上前幾步,指住我們的劍尖微微垂下。 「哼!......我是……抓到這個臭和尚的人……!」 「……啥?!」 「那......那個女人逃走了!你還不追?!」 這時黑衣人的臉上是完完全全的驚慌,「什么!」 看著他跑到屋前的身影,我才緩緩放開小和尚?!肝覀兛炫馨?!......」我緊張地小聲道。 卻是孩子一言不發,突然撲進我懷中便是緊緊把我抱住。 「……小羽?」依稀聽到啜泣的聲音,我了然微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背,柔聲安慰他,「沒事了……別哭吧,喔?」原來這孩子是害怕了??!...... 孩子很快便回復過來。他低頭擦拭臉蛋,「……才沒有哭……」 「嗯嗯?!刮覜]好氣地微笑。 「……都是小雪哥哥最聰明的了……」 我愣了愣。quot;人急計生quot;……原來是真的啊…… 「好了?!刮逸p聲吐笑,「我們快走吧?要是那黑衣人的同伴來到,我們就跑不掉啦?!?/br> 「嗯......」他抹掉臉上最后的眼淚。 我們正打算離開,卻是小和尚驀地身體僵硬不動?!柑t了……」他話音剛落,便見身前出現一隊黑衣人。他們少說也有十馀人,有人手執火把,卻有更多的人持有長劍大刀。 我見狀,下意識便是伸手用力揪住小和尚的衣領。 「什么人?!」驀地走出一位眼熟的黑衣人。他就是當日在清念寺的刺客之一。 我一時之間駭得不能說話,心里擔憂他會認得出我就是那位quot;公主quot;。 就在這個時候,剛才率先把我們攔截的黑衣人從屋內探出頭來,「公主殿下逃走了!我們只抓得住十四王爺!」 刺客瞪著黑衣人,眼眸滿是森寒的殺意。 我模糊便道,「區區一個女人應該不會跑太遠。你們還是快追吧……」 「哼?!勾炭屠浜咭宦?,「你們兩個先把這臭和尚帶到大殿。待今日一過,馬上動手!」 「是!」「是!......」我仿照黑衣人的動作向刺客躬身,假裝領命。 黑衣人從窗戶跳出來,與我一同抓住小和尚的衣領,「走吧!」 我們轉身剛想要走,卻是身后一聲陰沉的,「且慢?!?/br> 我們一行三人驀地停下腳步。緩緩撇臉,但見刺客盯著我的目光滿是懷疑與挑釁,「我看你根本不懂得武功。你是怎樣拿下這臭和尚?」 在那一刻,我驚慌得瘋了。 這個人竟然看得出我不會武功!他知道我沒能力反抗!怎么辦?!他現在會把我殺了嗎?! 卻是下一刻,我不能解釋自己。我朝刺客微微點頭,嘴角勾起一抹自己認為是慈柔無害的微笑,「……別管這么多,事情辦得妥就好?!姑摽诒闶沁@么而說。 但見那人愕然站著沒再追問,我便是拉住小和尚的衣領,匆匆離去。 后來小和尚跟我說起,都說我當時的笑容高深莫測,像極了那些武功很厲害的高人在故弄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