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他們(二)
2010年11月12日天氣陰轉晴 期中考試成績全部出來了,真的要瘋,前段時間復習得快要吐的我還是退步到第十名。 考得最差的科目依然是數學,平時很不錯的英語這回也失手了,花姐在課堂上分析試題時,我全程低著頭,沒膽量和她有任何眼神接觸。 對了,因為班主任太愛穿花裙子,所以我們班的人給她取了個“花姐”的綽號。 墨魚這次歷史不及格,但她依舊樂呵呵的,似乎毫不在意。 我真羨慕她,沒有拼盡全力自然不會滿懷期待,沒有滿懷期待自然不會倍感失望。 不過就算她失望也不用我加油打氣,黃越主動提出給她補習了。 陸騏然也是個奇人,其他科都不差,偏偏每次語文都是班上唯一的不及格,嚴重拖班級后腿,語文老師那個和藹大爺都被他氣炸毛了,直接在課堂上質問他“你是不是對語文和我本人有意見”。 當時的氣氛可謂硝煙彌漫,大家都不敢發出一絲動靜。 但就在一片鴉雀無聲之中,我聽到我身后的人云淡風輕地吐出兩個字—— “是吧?!?/br> 一下子引發哄堂大笑。 我也沒控制住笑了。 語文老師極其生氣,用力地拍了一下講桌,大聲斥責我們:“有什么好笑的?” 緊接著他又說:“陸騏然,你前面就是語文科代表,課后多向人家請教!” 那會我還沒反應過來語文科代表是哪個倒霉蛋,等到老師叫我的名字時,我再也笑不出來了。 “孟林霖,”語文老師眼鏡鏡片的光忽然直射向我,“你平時有空就輔導一下陸騏然的語文?!?/br> ……我哪有空啊老師,既然您有空撩食堂阿姨,不如您給他輔導啊。 于是我點點頭:“好的?!?/br> 下課后,語文老師走到我身邊,向我索要語文試卷,一轉頭就把我的卷子給了陸騏然。 他跟陸騏然說我作文寫得好,總分總結構,引經據典、邏輯清晰、富有內涵,希望陸騏然認真參考、仔細琢磨。 都是夸獎,可我聽著心里硌得慌。 憑什么要我浪費時間輔導別人,萬一他成績上去了,我卻下降了,豈不是活找罪受? 因此,我決定把這事拋到一邊。 數學科代表要大家上交最新一期的數學周報,就在我找周報的時候,我突然聽到陸騏然拖著懶調地念著什么。 當我意識到他念的是我的作文時,急忙快馬加鞭把試卷搶了回來。 “神經??!”我沖他說,“我沒空輔導你,你另請高明!” 他沒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懶得再理睬他,轉回前面。 結果,下一秒我的馬尾就被人抓住,我的頭隨著對方的力量向后仰了一下。 不疼,但很沒禮貌。 我回頭瞪陸騏然:“你干嘛?!” 剛說出“干”,我的眼前就變得黑漆漆一片——陸騏然將他的數學周報罩在了我的頭上。 ?。?! 這家伙?。?! 我簡直要七竅生煙,恨不得當場撕碎他的周報,砸到他臉上。 他卻挑了挑左眉,輕飄飄地說:“交作業?!?/br> 那副若無其事的嘴臉真的很欠揍! 我毫不示弱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周報罩回他的頭上。 哼! 2010年12月22日天氣晴 今天冬至,晴空萬里但氣溫很低。 上體育課的時候,體育老師按慣例要求我們跑cao場,我邊跑邊背英語單詞,拿著單詞冊的手一直凍得顫抖。 跑著跑著,身旁的墨魚忽然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掌心很溫暖,像小貓咪的肚皮。 我以為她識破了我的冷,結果她說:“陸騏然怎么有那么多特權?”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陸騏然沒有和我們一起跑cao場,而是坐在一棵桂花樹下看書。 午后和煦的陽光斜照在他身上,他一半在亮光里一半在暗影里,頭頂的發絲金燦燦的,像覆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 偶然有一朵桂花隨風飄落,伏在了他的肩上,頗顯歲月靜好。 “頭發不達標可以不剪,體育課還可以不參加跑步和打球?!蹦~倏而把嘴巴湊到我耳邊,壓低了聲音,“我聽說校長的兒子也在我們學校讀,也是高一,校長姓陸,該不會陸騏然就是……” 墨魚暗示性地瞇起眼,我自然能猜到她未說出的后半句,但這事我又不清楚,不能瞎跟著她胡亂揣測。 我說:“你去摸摸他的頭發驗證一下?” 墨魚不明白:“為啥要摸他頭發?” 我說:“校長的假發?!?/br> 墨魚立即會心一笑:“真有你的?!?/br> 那一刻,我發覺自己其實心腸很歹毒,會拿別人的痛苦當作笑料一樣調侃,我為自己感到可恥,可我還是跟著墨魚去探究陸騏然的頭發是真是假。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干這么無聊透頂的事,大概是冷到腦袋犯渾了。 體育課下課后,我和墨魚特地放慢了腳步,假裝漫不經心地跟在陸騏然后面,和他相隔五六米,距離不太近也不太遠,這時,我才看清他手上拿著的書是我很想看的《知音漫客》。 無語,看漫畫卻裝得像在學習。 我和墨魚互相慫恿,但誰都沒有勇氣上前去摸陸騏然的頭發。 這么猶猶豫豫著,直到回到教室,我們都沒有靠近陸騏然半步。 “要不算了?!蹦~說。 我點頭,表示同意。 然而,經過陸騏然座位時,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還是忍不住低頭看他的頭頂,可就在我低頭的一剎那,他剛好拿著水瓶站了起來。 他的頭頂差一厘米就撞上我的下巴,頭發絲劃過我的嘴角,怪癢的。 我急忙后退了兩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剛剛為什么離他那么近,以至于還不小心踩了他一腳。 但陸騏然只是輕輕掃了一眼被踩黑的鞋面,什么都沒問,什么也沒說。 當他要繞開我往前走時,無端有個聲音在我腦海里叫囂——“摸他頭”——我便鬼使神差地舉起了雙手,揪住他頭頂的頭發,揉搓了兩下…… “你這發型,”盡管腦子混亂,我依然表現得相當淡定,“和校長的狗狗的發型,挺像?!?/br> 陸騏然的眉頭rou眼可見地聳起,顯然他是覺得我非常莫名其妙,我頓時想起,如果他初中不是在一中就讀,可能不知道校長養狗的事情。 “白癡?!?/br> 陸騏然丟下兩個字,走了。 我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氣,但剛呼出氣,我的馬尾就被人猛拽了一下,拽得我頭皮生疼,身體跟著向后倒。 墨魚過來扶住我,但她第一時間居然不是關心我的頭皮,而是好奇陸騏然的頭發。 “怎么樣?”她問。 我回頭睨著陸騏然那萬惡不赦的背影,咬牙說:“草!” 頓了頓,我補充:“像雜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