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睡
海南黃花梨木的書桌,手機摔在上面“邦”的一聲,響得結實。 沉延鈞掐著眉心,緩了片刻,抬眼看向不遠處的沙發,正坐在那擺弄新手機的女孩正好也抬頭看向她。 沉默。 由宛薰打破:“您真是太厲害了?!?/br> 這話聽著可笑,沉延鈞冷哼一聲,“如果連個小屁孩都玩不過,我這幾十年豈不是白活了?” “謝謝您幫我?!?/br> 沉延鈞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等他去韓國,你就出發?!?/br> “還有,記住先別和你母親聯系?!?/br> “嗯,我知道?!?/br> “我想讓你明白一件事,”沉延鈞頓了頓,深深地望向宛薰,“我不希望你回來?!?/br> “……嗯?!?/br> “行了,你出去吧,別在這,鬧眼睛?!?/br> 宛薰起身來到沉延鈞面前,樣子有些小心翼翼,像溫順的小羊,舉起手中的手機,“奶奶,我們可不可以保持聯系?” 沉延鈞盯了她一會,別開目光,“去樓下找楊祎,有事跟他說?!?/br> 楊祎是她秘書,那個戴眼鏡的看起來像教導主任的姨姨?!芭?,好的?!蓖疝罐D身朝門口走去。 剛搭上門把手,只聽她說:“對了?!?/br> 沉延鈞眼看她又折回來,不悅道:“又怎么了?” “這個,還是給您吧?!蓖疝拱汛髦挠喕榻渲刚讼聛?,放在桌面上。 沉延鈞掃了眼戒指的樣式、工藝,沒記錯的話,這枚來自古歐的戒指是傅朝讓人在拍賣會上花三十萬英鎊拍下來的,之前在瑞士歌劇演出的時候曾向原主借用過。 傅朝知道宛薰喜歡那部歌劇,他們一起在很多國家的大劇院看過好幾次。 “不要了?” 女孩的唇抿成一條線,沒有說話。 “戴著玩兒吧,不差你這點?!?/br> 兩天后,當傅朝前腳搭上飛往韓國的飛機,他要找的那個人就上了去向沖繩的航班。 宛薰到了沖繩找酒店安頓下來后,便打電話給陸衣燕,告訴了母親自己分手的事情。 陸衣燕放下工作,從神戶趕了過來,她原以為女兒會難過得不行,可沒想到她一滴眼淚也沒掉,樣子很平和,臉上看不出什么悲傷的情緒。 白天她帶女兒去逛街散心,女兒也能和她有說有笑的,對分手的經過緣由則閉口不提。 直到有天半夜兩點多,她起夜撞見女兒披著毯子一個人坐在套房的陽臺上,手邊是喝了大半的酒。 女兒的眼神并非空空的,而是倒滿了月光與星星,多得溢出來,在眼尾滾熱而清澈地滑落。 有時傷痛會埋在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獨處的時候才被血rou模糊地翻出來。 陸衣燕沒有過去打擾她,她尊重女兒傷心的權利。 在沖繩待了快半個月,宛薰跟著陸衣燕去神戶,陸衣燕給宛薰報了個語言班,讓她把日語系統地學一下,同時也是給她找個事情干,以免閑著胡思亂想。 宛薰的散裝日語基本上是看動漫學來的,還沒有好好地學習過,不過學習日語對她來說也并不吃力,畢竟之前也總翻墻去找櫻花妹搞同人。 在上語言班的時候她還認識了一兩個留學的華人女孩,時不時約個飯看看電影什么的。 雖然交了新朋友,可宛薰更想蔡書語了。 為了保護蔡書語而和她決裂,宛薰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也不知道蔡書語以后會不會原諒她。 只能負荊請罪了吧…… 不知不覺在日本也一個多月了,陸衣燕每天都很忙,宛薰在公寓里幫著做家務,語言班有課就去上,沒事就自己鍛煉外出用日語和當地人交流。 白天有事做的時候都還好說。 只是晚上的失眠越來越嚴重。 總喝酒也不是什么好辦法,于是買了安眠藥回來,一開始效果還可以,不過過了一段時間又睡不著了。 真難捱啊。 身體里有一種很沉重的感覺,從腳底一直不斷地積壓,沒過了膝蓋、腸胃、心臟,堆到哪里哪里就痛,終于到頭頂,她整個人沉得已經像鉛塊,再承載不住那么多負荷了。 崩潰依然是在夜里,然而在這大聲哭喊是要被鄰居投訴的,于是她找了個陸衣燕出差的晚上,對冰箱里存儲的酒進行了集中消滅。 那宿她喝到斷片,模模糊糊地記著自己應該是到陽臺上站了挺久的,然后第二天就發燒了。 病好以后,宛薰的失眠癥又變成了嗜睡癥。陸衣燕每次下班回家,看見她的房間都是鎖著的,語言班也翹掉好幾節課沒去,朋友找也不出門,天天在家睡大覺。 很少的醒的時候就是在看動漫,打游戲,飯也不怎么吃,說也沒什么用,整個人瘦了很多。 過完圣誕節,眼看新的一年就要到來,宛薰還是這副樣子,陸衣燕看著也心疼,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女兒,跟mama聊聊天吧?” 宛薰眼睛沒離開過游戲機,“啊……這把打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