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梅麗塔沉默了。

    “你可能也知道，除了那七個孩子，其他天使并不是我親手創造的。創造天使的工作，說簡單不簡單，說難也不難?！焙章钒涯潜緯仙?，重新抽出了一本書，上面是全新的圖片——七個光芒四射的身影，而他們身邊飄蕩著各種各樣透明的存在，和卡梅麗塔之前在虛無大門附近看到的十分類似。

    “只要靈魂能夠自行飄到天堂，他們生前的記憶就會自動剝離。每個靈魂的重量不一樣，它們會上升的高度也不一樣，大部分天使都是在最低的太陽天就完成了蛻變，少數因為它們的重量足夠輕會飄到最高天，得到那七個孩子的照拂......”赫路微微閉上了眼睛，“以及改造?！?/br>
    “不是好的改造，對嗎？”卡梅麗塔試探地問道。

    “不一定，”何璐搖頭，她伸出一只手，輕輕捧住卡梅麗塔的臉，“改造并不是壞事，當初我改造他們七個的時候，盡最大的力保留了他們身前的一些性格特點，我一點一點把那些碎片沾到他們的靈魂上，讓他們長成原來的樣子......你也是一樣的?！?/br>
    “但是那七個孩子對靈魂的改造并不是這樣的，”赫路的聲音沉了下去，“能夠飄到最高天的靈魂都是最輕的，也是最好改造的。他們順著自己的心意改造了那些靈魂，讓它們成為了忠誠而順服的天使?！?/br>
    忠誠和順服。這兩個詞讓卡梅麗塔聽得有些不太舒服。她也不知道要經歷怎樣的過程才能把一個靈魂改得忠誠順服。

    “但并不是所有的靈魂都能經歷類似的改造，”赫路的聲音逐漸變冷，“每一個靈魂都有其獨特性，它們不一定能夠被成功改造?！?/br>
    “所以那些不適合被改造的靈魂......”卡梅麗塔突然就猜到了灰燼小鎮的用處。

    “并不是你想的那樣，”赫路立刻打斷了卡梅麗塔的猜測，“那些無法被改造的靈魂并不在這座小鎮里，這座小鎮是我用來接納另一些靈魂的?！?/br>
    卡梅麗塔又陷入了疑惑。

    “另一些靈魂？”

    “卡梅麗塔，”赫路嚴肅地看著她，“你認為，靈魂的輕重到底是由什么決定的？”

    “我聽到的傳說是由這個人生前的善惡判定的?！?/br>
    “那么什么是善，什么是惡呢？”

    卡梅麗塔不說話了。她并不喜歡天堂的許多規則，但她絲毫不懷疑如果有一個人如果恪守天堂的規則，那么這個人基本上就是一個標準的善人。因此如果將天堂的規則判定為善，她也能接受。但是赫路突然這么一問，她意識到關于善惡的判定似乎并沒有準確的規則。

    赫路突然自嘲地笑了起來：“在最開始，其實根本沒有什么善惡的準則，靈魂的輕重是由我和另一位存在來判定的?！?/br>
    -------------------------------------

    在書架間逛了兩個來回之后，尤利塞斯很快就發現他根本找不到卡梅麗塔。他懷疑卡梅麗塔很有可能被困在了和自己類似的地方——他的身邊都是又高又厚的書架，上面都是成卷成卷的書冊，上面用地獄的語言寫著時間和名稱，作為地獄的執政官和外交官，尤利塞斯能夠認出這些都是地獄的歷史記錄。

    他需要在這些書冊里面找到打開虛無大門的那把地獄鑰匙的線索。

    而卡梅麗塔也許要在那頭找天堂鑰匙的線索。很好，非常高效的工作方式。尤利塞斯幾乎要感謝這座人性化的圖書館了，自動將他和天使分到了兩個區域。

    尤利塞斯隨手抽出了書架上的一本冊子，隨機翻開了一頁，接著臉僵在了那里——

    那上面畫著他的圖像。

    也許這就是年齡比較大的缺點......不，他的年齡也不大呀，尤利塞斯忍不住在心底里抗議，沼澤惡魔的年齡是他的叁倍呢，做事比不到一百歲的黑火還要幼稚。惡魔的年齡和心智水平是不成正比的。

    但不管怎樣，他的照片出現在了這本歷史冊子上。他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兒，意識到那是他對他的兄長宣誓效忠的場景。

    尤利塞斯有點尷尬。

    當然，尤利塞斯從來都沒覺得現任的地獄之主是個心地善良的惡魔，盡管他并沒有陪著自己的兄長經歷當初奪取地獄之主名號的戰爭，但他的手段尤利塞斯都有所耳聞，諸如抽干了數百個洪水惡魔的血液將它們放在火焰下炙烤，斬斷了數千個蜘蛛惡魔的觸手之類的事都是最輕微的；至于被他親口吃掉的勁敵那就更是數不勝數了。

    但當時他的兄長來灰燼荒原尋找他的時候卻相當真誠——

    “尤利塞斯，我很清楚我的缺點是什么，”銀發的惡魔微笑著對他說道，“我太習慣用暴力解決問題了，不像你那樣擅長用舌頭說法他人，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統治地獄需要的不僅僅是武力，我需要你的智慧，所以請來幫助我吧?！?/br>
    然后尤利塞斯就回去了。

    他那時候其實并沒有對自己的工作有多少責任心，后來他才慢慢意識到，自己的確有權力，有能力慢慢將地獄改造成他希望的樣子......

    結果他的兄長這次因為虛無大門的事立刻和天堂聯手，打算把他抓走。翻臉得也太果斷了。

    尤利塞斯往下翻了好幾頁，結果發現這場效忠儀式還挺長的——主要是不知道哪位記載者花了很多溢美之詞，稱贊這是地獄數千年來大繁榮的開始，偉大的執政官，巖漿惡魔尤利塞斯開始了他著名的政治改革......

    他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飛快地將書往前翻——如果再往后翻，不知道還要看到多少次自己?？粗鴷系奈淖诌@么夸自己讓他有些臉頰發燙，似乎有皮膚變色的趨勢。

    --------------------

    因為后文（包括離開灰燼小鎮后）男女主會有大段各自行動的時間......所以考慮rou用各種和主線劇情無關的番外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