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殿下...臣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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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金陵至榮陽,沿路愈發荒草叢生,女子坐在轎攆中一頭秀發輕綰成燕尾,綴著點點紫蘇在絲間,搖搖曳曳。 “殿下,已是快到了榮陽的地界了?!?/br> 這次一路隨行而來的是婢子樂心,自從隨著吳嬤嬤進了內廷,便被她私心留在了身邊。 樂心還如前世一樣小心謹慎,那日在及笄禮上是故意潑了五公主一身桃花醉,只因為那閑言碎語皆是說自己主子的不好。 面前的殿下雖罰她跪在東湖殿外整整兩個時辰,卻也是不忍的派了太醫為自己帶了些藥膏,想想便是覺得自己的主子總是與旁人不同的。 城門大開,榮陽下通晉江,上達海濱,實乃大明之險要,商隊常年絡繹不絕,可惜如今卻所剩寥寥,就連進了榮陽城,街邊似也荒無人煙,潦草至極。 眼瞧著街邊凋敝,不知從哪兒聽得隱隱的啼哭聲,斷斷續續的,細小又無助。 “干什么的!快讓開!” “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們了...” “何事喧嘩?” 她皺眉。 前面的馬夫回到:“殿下,是有刁民攔了轎子,奴才這就去把她趕走?!?/br> 一聲聲顫抖的吶喊聽得人心碎,朱鳶掀開簾子向外望去,衣衫襤褸的婦孺正跪在轎前,手中還抱著一個襁褓嬰孩,淚痕掛滿臟兮兮的臉頰。 “不必,本宮下去瞧瞧?!?/br> 朱鳶心里升起一陣心酸,正欲下輦詢問,卻被樂心擔憂的勸阻:“殿下,如今榮陽鼠疫肆虐,還是帶上面紗為好?!?/br> 她點點頭,從轎上走下,面紗之上一雙輕靈的雙目滿含憐惜,朱鳶緩緩蹲身,看著婦人布眼窩下陷,孩童的體型瞧著像剛剛滿月,卻聽不見啼哭聲。 “這位老婦,可是遇著了什么難處?” 面前的婦人眼中閃著急切,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雙膝匍匐到了朱鳶的腳邊,將頭重重的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 “求求貴人救救我的孩子吧...我已經三天未進食...擠不出奶水了...” 樂心朝襁褓里看了看,嬰孩的嘴唇發紫,脖頸腫大,手臂上有一條清晰可見的印記。 “殿下小心,這孩子...已得了鼠疫?!?/br> 那婦人仍在淚流滿面的磕著頭,眼淚從呆滯的眼睛里像泉水般流溢出來。 “樂心,將隨行帶的糧食拿出來些?!?/br> “是?!?/br> 朱鳶抬頭望著這凋敗的街道,舉目遠眺,樹木依稀可辨,兒時曾隨父皇游玩榮陽,明明憑欄而望,月下紅袖,如今的繁華古城只留下斷壁殘垣,幾分唏噓。 只是分神幾何,再次回過頭來的朱鳶卻看見了一個個殘破的人佝僂著身軀從房后緩緩走出,許是瞧見了婦人手里的饅頭,每個人的眼中都掛滿了對食物的渴望,瘋了似的跪在地上向她磕頭,只為求些飽飯的吃食。 人群中發出陣陣嗚咽的哭聲,哪怕正值壯年的男子都已餓至脫相,一張張神情麻木的臉龐上,看不見一絲生的希望。 滿面塵灰,兩鬢蒼蒼,朱鳶的心里泛著心酸,喉頭哽咽,烈陽灑在她紅了眼的睫上,仿佛一瞬間靜止,讓她走過干戈寥落四周星。 榮陽城中夫妻別,母子散,朝代興亡,只有百姓苦。 跪在腳下的皆是她朱氏子民,如今也只能哀民生之多艱。 “樂心,將帶的糧食全部拿出來?!?/br> “府州縣官本應按令發放救濟銀兩才對,怎的這樣多人都餓成這副樣子?” 樂心將包袱中的饅頭拿給馬夫,讓他一個一個的分發下去。 前世只知鼠疫盛行于淮北,金陵大明宮收到上奏后便撥款賑災,榮陽郡守所上報的死亡人數只幾萬人次,如今看來,果真是有貓膩。 朱鳶目光凜冽,輕紗之下瞧不見那泛著冷意的面容。 “恐是這銀兩所落之處...根本不是平民百姓?!?/br> 明之所以落入他手,雖她長公主難辭其咎,卻也因州郡官吏不得其人,親民之官卻貪贓枉法,乃大患矣。 這也是她此次親自前來的目的。 不知怎的,后面的人群突然開始躁動,傳出了連連叫喊聲,眼看著從草屋后面攛掇著數以百計的黑鼠朝前方一行人撲來。 民眾皆嚇得慌忙逃竄,慘叫連連,眼瞧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孩童抹著眼淚站在中央,朱鳶心下一緊,沖進了人群。 “殿下不能去??!” 樂心著急的去攔她,卻被逃竄的民眾撞倒在地。 朱鳶抱起那孩童向外跑去,卻感覺到手指傳來些許疼痛,可眼下顧不得這么多。 “殿下!身后!” 樂心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喊道。 朱鳶臉色發白,她聞聲朝后望去,愈來愈多的黑鼠涌來,不由自主地咬緊嘴唇,渾身募然變得冰涼。 “聽jiejie的話,向前跑!” 她將孩童推出人群,自己卻寸步難行。 突然眼前有一束火把被丟進鼠坑,炙熱的明焰一瞬間燃燒成了火海,只能聽得悉悉嗦嗦的咯吱聲,燒焦皮囊的腥臭味撲面而來。 她回頭,面紗之上顫抖的眉眼對上了一雙清冽的眸子,帶著難以掩飾的擔憂之色。 腰間一熱,男子左手托著她的身子,而右手則拿著箭弩,目無虛發的射進那鼠眼中,一擊斃命。 “燕停...” 她驚訝的喃喃。 “殿下...臣來晚了?!?/br> 這低沉卻又讓人莫名心安的話語響起時,一如前世。 “還請殿下...抱緊臣?!?/br> 嗓音清醇甘和,就連這種時刻,卻還留著一些不敢僭越的遲疑。 原是他會出現在每一個寥落瘡痍的時刻,帶著每一世的她,逃亡在求生之路。 炙熱忠心在遠方,遠方就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