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惟有清別
禮拜五,陽光正好。 中午例會結束后直接放工,齊詩允與幾位同事說笑著一起走出報社大門,一抬眼就看到街邊停著輛熟悉的黑色凌志。 雖然座駕明顯低調了很多,可車主樣貌看起來十分惹人注目。 駕駛位上,男人修長手臂半搭在車窗沿,指間夾棕色細長雪茄,腦袋微微倚靠在真皮頭枕,鼻梁上一副湯瑪斯同款飛行墨鏡,裝扮雖休閑隨意,但依舊不減他有匪君子般雅致矜貴。 笑著與幾位八卦的同事告別,齊詩允上了車剛系好安全帶,雷耀揚便滅掉煙蒂摘下墨鏡,順勢牽過她的右手在眼前反復查看。 “看起來比上周好多了?!?/br> “屈伸時還會不會痛?” 女人略微遲疑幾秒后搖搖頭,天后誕第二日雷耀揚一早就帶她做了詳細檢查和治療。 因為之前幾次犯腱鞘炎都是吃些止痛藥,緩解之后并沒有太上心,但這次明顯比之前嚴重許多,腫脹疼痛程度更甚,吃了消炎藥和止痛藥都未見起效,經過醫生檢查后,診斷是長期重復性勞損造成的肌腱病變。 經過相對溫和的中醫物理治療后,這段時間已經好很多,可因為工作緣故無可避免的需要使用右手,還是會時不時隱隱作痛。 二十多分鐘后,車停在薄扶林道瑪麗醫院樓下,齊詩允本以為今天只是例行復查和針灸按摩,沒想到看到檢查結果后,雷耀揚直接讓醫生安排手術。 被護士換上藍色無菌衣戴上口罩,齊詩允一臉惶然無措,推三阻四說什么都不肯進手術室: “做了手術我怎么寫稿???不用了我已經好了!” “真的不用做手術??!繼續針灸按摩就行了!” “還寫稿?手都要廢了我看你怎么寫?!?/br> “誰叫你不遵醫囑頻繁用右手?剛才檢查顯示又有結節和積液了?!?/br> “必須手術,給我好好休息一段時間?!?/br> 同樣換了無菌衣的雷耀揚不由分說,像拽一個害怕打針的細路仔一樣拽著她一同進入手術室。 入內,雷耀揚在她身旁椅子上落座,醫生一直開解齊詩允安慰說是新型微創手術不會太痛,男人陪在她身側,牽著她左手,和她聊些有的沒的試圖分散注意力。 交換手術刀發出的刺耳金屬聲刮擦著耳膜,指根部位患處被切開小口,畢竟十指連心,即使注射過一定劑量的麻藥也還是覺得疼痛難忍,像是一把冰錐不斷往太陽xue上鑿。 她咬牙,抿唇,皺眉,口罩下時不時發出“嘶”和“啊”的低喊,沒多久額頭鼻尖就冒出細密汗粒,又被男人抽出面紙輕輕擦拭掉。 齊詩允不敢看向無影燈下的手術過程,只好直面看向她卻鎮定異常的雷耀揚。 雷耀揚與她一樣,全副武裝只剩一雙眼直視她面容: “不是說想跟我學鋼琴?不治好我怎么教你?” “忍住點,我陪著你,很快就結束?!?/br> “要是還覺得痛就用力掐我?!?/br> 男人雖是半開玩笑,聲線卻溫和沉穩,幾句話如定金心丸一般讓她服服帖帖。 此刻,齊詩允覺得就像是與他乘電梯直達百米酒店頂層俯瞰維港,又像是與他飛向三萬英尺高空與白云翱翔,女人盯住對方瞳眸,緊張感也隨之松弛下來。 這樣的依賴情緒與日俱增,好像只要有他在,她就可以突破任何艱難險阻。 齊詩允曾經認為自己已經強大能夠獨自解決很多難題,但自從與雷耀揚相遇后,從車壞掉的那個雨夜開始,一切都在偏離她的想象和認知。 她才發現自己有太多弱勢,才發現自己有太多不能獨自跨越的荊棘坎坷,而這男人就像是漫漫黑夜中佇立的燈塔,指引她在未知道路上勇往直前。 離開醫院已經是下午四點,黑色凌志途經一公里外的啟明寺,沒幾分鐘后便停留在摩星嶺昭遠墳場。 兩人下了車,在齊詩允正莫名其妙的間隙,雷耀揚已經在附近花店挑選好一束盛放的向日葵。 “是要來祭拜誰嗎?” 男人此舉令她十分好奇,齊詩允走到他身旁輕聲詢問,而對方只是淡淡一笑,牽著她左手行至墳場入口的綠色鐵門。 東西方風格的墓碑在有限空間內密密麻麻交錯,雷耀揚目標明確輕車熟路,沒多久便找到了屬于陸雨織的那一座。 齊詩允同他一起站在大理石墓碑前,視線不由自主定格在石碑上的黑白遺像,照片上女人一頭黑色長發,眉眼如水般清澈純凈,是溫婉可愛的一張臉,笑起來還有兩個好看的梨渦,確實跟自己很不一樣。 又仔細看了往生者姓名和生卒年月,齊詩允心中略微震蕩。 墓主過世時不過才二十四歲,正是大好的青春年華。 怔忡間,雷耀揚輕輕放開她手,俯下身將那束太陽一般的花朵擱置在碑前。 那晚在雅典居,這男人跟她細述了十年前發生的一切。 長沙灣廢棄屠場發生社團激烈械斗的事齊詩允大致有些了解,當時母女二人住在深水埗也已經快十年,且她一向都很留意三合會相關事件。 只記得當時廣聯盛被和義堂重創到無力回天,而在深水埗橫行無忌稱霸多年的魯笙被砍掉雙手又被閹割,死狀駭人可怖。 但令她萬分意外的是,陸雨織生前曾遭到魯笙非人對待,事發后沒多久魯笙便死于雷耀揚之手。 這些事都被悄無聲息掩蓋,雷耀揚內心一直很自責,他說因為自己間接造成了陸雨織的死,她是他江湖斗爭的無辜犧牲品。 因為不想再發生這悲劇,其實他早就做好了孑然一生的打算,可嘆命運變幻無常,偏偏將齊詩允送到自己面前。 她讓他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第一次覺得自己無法擁有,也是第一次不想因為外界因素干擾就此輕易放手退卻。 靜默過一陣,雷耀揚側頭看向她,琥珀色瞳孔顫動,在太陽折射下有種幾近碎裂的波光。 “詩允?!?/br> “如果將來有一天…” 聞言齊詩允抬眸迎上他視線,她覺得自己明白他欲言又止的原因,她也充滿矛盾和無奈,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須臾,女人仰頭沐浴刺眼陽光,笑得沒心沒肺: “放心吧雷生?!?/br> “給我看過相的人都說我命硬,連閻王爺都不肯收我?!?/br> “你還是多擔心下自己吧?!?/br> 聽罷,雷耀揚拉過她左手扣在掌心,握緊她的同時再度開口,說得異常堅定: “傻女?!?/br> “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br> 從墳場驅車回到基隆街家中,斜陽西沉,余暉透過玻璃窗將房間渲染成橙黃色,令人想起去年似曾相識一幕。 還記得那日她發狠斷言,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愛上他。 齊詩允獨自坐在沙發里,看雷耀揚在小客廳內轉來轉去,正彎腰整理他吩咐人采購來的各種昂貴滋補品,男人嘴里喋喋不休交代術后恢復事宜,簡直神似家英哥飾演的唐三藏。 “最近這幾個月我會很忙,但會盡量抽空過來看你,該注意的剛才我已經同伯母講過,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br> “實在不行就換份差做,要不要我替你安排一個更輕松點的?” 淡藍煙霧繚繞在他俊逸五官周圍,數秒內又慢慢散盡,男人銜著根雪茄擠到齊詩允旁邊坐下,高大身軀靠在小沙發里都伸不直腿。 “我知啦,你忙你的就好,不用特意抽空來看我?!?/br> “我都快三十了,又不是三歲小孩子?!?/br> “工作的事我自己會看著辦,不勞煩雷生?!?/br> 齊詩允一臉無奈苦笑著回答,向對方晃了晃自己被小心包扎好的右手。 知道她一向自尊心很強不喜歡依附,雷耀揚揉揉她微腫的手腕,也不再勉強。 此時夕陽正美,悄然灑進客廳一隅,細細描摹兩人輪廓。 男人忍不住伸手撫了撫她發絲,修長指尖戀戀不舍在她俏麗臉龐慢慢游移,但眼看他越來越「春意盎然」的樣子,齊詩允臉色羞怯抬起右手想要阻擋,恰好被一陣來電鈴聲打斷濃情蜜意。 將她摟緊親昵片刻,雷耀揚才略顯不耐煩地接起來講了幾句又掛斷,而后,一個深吻猝不及防落在她唇間,他貼在她耳邊千叮萬囑一番,直到手機再度響起催促才慢慢起身離開。 算著時間,齊詩允走至窗后,默默注視男人步行到車邊拉開車門。 老街路燈慢慢亮起,就在她望得出神那一刻,雷耀揚突然抬起頭,就像是有某種心靈感應。 兩人視線相聚對望,帶著笑意互相揮手道別,直到紅色車尾燈漸漸消失在轉角處。 距離賽馬季開鑼還有月余,因為手術后傷口需要休養恢復,加上右手活動受限,齊詩允無奈只能跟報社暫時申請了一周病假呆在家。 最近社團和生意瑣事繁忙,但雷耀揚閑暇之余都會抽空到基隆街陪伴她,方佩蘭也三天兩頭變著花樣給女兒煲湯進補,遵照醫生交代的各種注意事項悉心照料。 但齊詩允工作慣了實在閑不住,趁方佩蘭不在家時,她悄悄用雷耀揚作為生日禮物送的筆記本電腦處理一些工作郵件,被發現時自是少不了被阿媽制止訓斥一番,直說她要錢不要命。 而念叨女兒是工作狂的同時,方佩蘭又不住口夸贊雷耀揚心思細膩體貼入微。 她曾經多次勸齊詩允去醫院仔細檢查,但這倔丫頭完全不當回事,只是一味吃藥解決問題,好在徹底病變前雷耀揚及時帶她根除病灶,終于讓方佩蘭安心不少。 沒事做的日子過得百無聊賴,除了偶爾去大排檔收銀幫手,齊詩允都呆在家看書養病。 自月初在天后寶誕見過程泰,最近一段時間還算是平安無事,但齊詩允隱隱覺得那男人與雷耀揚之間仿佛在彼此忌憚,兩人都處于一種按兵不動狀態,目前算是對她有利。 陷害程嘯坤的事已經過去許久,她手腳干凈沒留證據,而且警方早就結案,就算那老鬼細查也抓不到她什么把柄。 只不過時隔多年再見程泰,那日他有些老態龍鐘的模樣明顯是cao心過度,想來聽同行悄悄提起和合圖太子爺被踩致殘的八卦,并不是空xue來風。 初嘗復仇暢意的同時,齊詩允也反復思考她近期的行為,越來越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無盡循環的負面狀態,好像自己漸漸被心底那股被仇恨催生的「惡」同化侵蝕。 這么多年她也曾試圖拋卻那些桎梏自己的枷鎖,卻怎么都無法做到讓自己與積壓的恨意握手言和。 「與惡龍纏斗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br> 得閑重讀一遍《善惡的彼岸》,其中這句哲思令她深以為然卻又無能為力。 現在的事態走向已經沒有回旋的余地,對于這趟危險屠龍之旅,她也并沒奢望自己能全身而退。 但是面對已經向自己袒露心扉的雷耀揚,她若是把所有真相告知他…又會如何? 這些繁復想法在她心中盤桓很久,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或許是沒有適合的契機,或許是他們之間還需要一定的「留白」…新鮮感遲早會隨著時間消逝,甜言蜜語和肢體交流也不能一直作為維系關系的紐帶。 雖然早已落入這渾濁泥沼,但齊詩允害怕自己越陷越深,更害怕她說出真相后,他們之間會無法繼續維持這樣的短暫美好。 患處恢復得不錯,一周之后齊詩允如約返工,天氣越來越炎熱,但近日一陣強勁寒風正悄悄侵蝕傳媒行業。 因去年《蘋果日報》橫空出世,內容劍走偏鋒大受讀者歡迎,引起同行紛紛群起效仿,加之網絡逐漸興起增加新聞資訊渠道,多家長期虧損的報刊雜志不得不宣告停辦或是轉型,眾多報社也不得不以裁員方式縮緊人工。 現如今整個傳媒業也如即將移交主權的港英政府一樣,在強壓和未卜前途中艱難摸索前行,充斥著迷惘不安。 今年是《明報》創辦第三十七年,因為一貫的中間派立場,對于部分同行如臨大敵的香港回歸,報社也并未受太大影響,仍舊堅持走創辦人傳承下來的保守風格。 可彈丸之地就有十多家獨立報刊雜志社,行業競爭之強,就如十多匹賽駒爭相沖線凱旋門般激烈…各種因素影響下,《明報》也不得不順勢而為,以優勝劣汰在內部稍作調整。 近幾周報社內人心惶惶,各個部門員工都勤勤懇懇工作,生怕稍有懈怠就慘遭炒魷魚。 而馬經周刊在眾多部門中實屬特別,既不是即時新聞,經營和運行成本相較也低于其他類型報章,只要香港地「馬照跑」,那馬經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紙媒,相比其他部門更穩妥安全。 但高層會議幾輪下來決定施行減人增薪,報社每個部門至少需要裁掉一人。 此消息一出,幾乎在每個同事臉上都看不到往日神采。 現在馬經周刊內或許只有梁嘉怡還敢我行我素,一向勤勉的齊詩允也對此不以為然,這種事怎么想也不會輪到自己。 她向來信奉「盡人事,聽天命」,只求一個問心無愧。 但就在這風聲鶴唳之時,港島又出轟動新聞。 九龍巴士控股有限公司董事會主席雷義病愈后復出,在他執掌下的九巴最大股東「新宏基地產」,正有意收購與他有姻親關系的宋氏「互益集團」股份,或成為「互益集團」最大持股人。 而宋氏高層并未對此有太大意見,也在媒體面前承認收購消息的真實性。 不過令坊間更津津樂道的是,最近的雷義與重病之前大有不同,幾個月前還有小道消息稱他在除夕夜被緊急送醫搶救,但現在出現在大眾視野里卻是一副精神奕奕模樣。 近期經濟版和娛樂版都頻頻刊登與雷氏家族和企業的相關報道,齊詩允得閑時也會隨手翻來看看。 雷義作為雷氏集團掌舵人縱橫商界多年,做事比起長子雷昱明更為老辣狠戾殺伐決斷,而次子雷昱陽多年來一直「被宣稱」在國外生活,樣貌神秘到從未被擅長深挖對方祖宗十八代的港媒拍到過。 早年間雷義與利氏家族千金利惠貞是結發夫妻,利惠貞是長子雷昱明生母,可惜因交通意外早早就撒手人寰。 而沒過多久,雷義又續弦當時靠紡織業起家卻日漸衰敗的宋氏長女宋曼寧,兩人婚后沒多久便生下次子雷昱陽,宋家依仗雷義財勢,由此涅槃重生。 一座小小海港,幾經百年風雨沉浮滌蕩,名門望族富豪商賈在此扎堆數不勝數。 但終歸是世事無常,生死難料,拋卻浮世繁華不過都是rou身凡胎,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小滿剛過,本是平平無奇一個工作日,齊詩允按部就班做完日常記錄和采訪,剛從快活谷馬場回到報社,在樓下等電梯的間隙,突然接到新聞部主任鐘安林來電。 對方在電話中告知陳家樂即將被派遣至報社在新加坡分部的消息,現在已經得到總編將她從馬經周刊調回新聞部的許可,讓她盡快交接工作做好準備,明天正式回新聞部繼續任職。 掛掉電話半晌,齊詩允還是有些難以置信,暌違已久的熱血澎湃襲上心頭,但喜悅里交織著同老拍檔阿樂即將分離的惆悵。 這個消息她暫時沒有告訴方佩蘭和雷耀揚的打算,因為這兩人知道后一定會強烈反對,說不定還會站在同一陣線逼她換工作,幾經思量下,她只好先斬后奏。 回到馬經周刊部,與鮑國明交接好近期的工作內容,齊詩允又特意請求對方,把之后鐘梓淇的獨家專訪交由給她來做。 這單Case本就是她拿下的,而且也沒人想要特意去采訪一個賽前失利的女騎師,這禿頂男人點點頭答應得還算爽快,可眉宇間難掩愁容。 因為當下裁員政策人手本就緊張,加上齊詩允工作能力出眾,他自然是不舍她離開,但這次是總編親自發話,他也只得無奈聽從。 與周刊同事一一告別后,齊詩允抬著自己的辦公用品,邁開長腿步伐輕松,匆匆離開這個她呆了快一年的馬經周刊。 女人左繞右轉回到新聞部,同事們高呼擊掌歡迎她回歸,齊詩允也熱情同大家問好,又在主任辦公室找到同樣在做工作交接的陳家樂,兩人隔著一段距離相視一笑,就像很多年前第一次見面那樣,陌生中透著股莫名親切。 放工時間,齊詩允開車載著陳家樂去往銅鑼灣一家老字號扒房,決定出點血為明日即將啟程離港的學弟踐行。 餐桌上兩人依舊是無話不談,她很慶幸他們在分別前解開心結和好如初,搭檔跑新聞的時光早就烙印在彼此記憶中共存,一晃眼已經快四年,關系亦師亦友又如姐弟般還有過命之交,這樣驟然分離,確實讓人心生不舍。 “學姐,我記得第一天來新聞部上班,你不說話的樣子兇巴巴的?!?/br> “但是突然跟我笑起來打招呼,我又覺得你是個溫柔和善的人?!?/br> 陳家樂吃飽喝足,坐在位置上望著正用餐巾擦拭嘴角的齊詩允,不由得笑。 “阿樂,其實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覺得你不太能承受這份工作,長得白白嫩嫩弱不禁風,感覺攝影機你都扛不動…” “我覺得你就像…哪家養尊處優的小少爺來體驗人間疾苦,肯定熬不過一個月?!?/br> 女人淡淡上揚唇角,也說出自己曾經對他的刻板印象,當初她認為這小白臉在她手底下,一定會不堪折磨打退堂鼓。 “嘩?你也太過分了,長得白又不是我的錯?” “你看最后,還不是我同你搭檔的時間最長?” “學姐,你有時候就是太犟了點,挖掘新聞事實真相固然重要,但同時也要保護好自己,就算現在工資漲到一萬塊,也不值得你賣命喇?!?/br> “還有啊…不管你有什么計劃和理由,但呆在那種江湖大佬身邊實在太危險,你自己…一定要把握好分寸?!?/br> 靜默幾秒,齊詩允垂眸笑笑沒有接過話頭,只是端起手邊紅酒敬他,難得婆婆mama地叮囑他在國外注意人身安全。 晚餐結束,黑色萬事得停在油麻地澄平街一處私人屋苑外。 兩人下了車,陳家樂從記者背包里左翻右找,遞給齊詩允一支包裝精美的新型錄音筆作為餞別禮。 雖然香港到新加坡航程也就四五個鐘頭,但這一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再相見。 連父母都不知道他要離港的消息,或許他早就把齊詩允當親人,在這里唯一的不舍大概也只有她。 “詩允姐,替我跟蘭姨問個好,等我有空回來再吃她做的菜?!?/br> “還有…謝謝你照顧我這么多年?!?/br> “祝你早日坐上副主任位置!” 齊詩允接過錄音筆,被他此刻有些憨傻的模樣逗笑,條件反射般抬手揉了揉他微卷的頭發,心中不由得涌起酸澀。 “傻仔,你當Faye姐吃素的?而且我對那種位置沒興趣,你知道我鐘意跑新聞的嘛?!?/br> 說罷,她走上前禮貌擁抱了對方幾秒,隔開距離后語調變得有些顫抖: “祝你一路順風,家樂?!?/br> —————————————————— sao瑞啊大家!有事更晚了! 不知不覺更了兩個月,這是今年的最后一章啦! 故事才到一半,雷齊夫婦2024年再跟大家見面! 先提前祝大家元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