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血腥殺戮
磨星嶺昭遠墳場,黑袍牧師垂眸誦讀經文禱告,大理石墓碑遺像上的俏麗佳人,永遠停留在了二十四歲。 男人高大身軀佇立于深棕色靈柩之前,面容卻形同枯槁。 綿綿雨絲落在名貴西裝面料之上,而雷耀揚只顧望著眼前堅硬冰冷墓碑,心中血淚交錯,一周前還那樣鮮活的生命,現在卻化為枯毀rou身在此長眠。 他萬萬沒想到那日一別,竟會是永遠。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便是廣聯盛——魯笙。 自從上次在夜總會與雷耀揚結仇后,廣聯盛與和義堂更是水火難容。 魯笙不少看場都被雷耀揚設計歸入囊中,期間不斷有骨女或小姐跳槽到和義堂場子,油水大減他自然是懷恨在心。 所以,從兩個月前開始,魯笙便一直在暗中找尋報復這個勁敵的機會,直到他派人打探出雷耀揚有個一直隱藏在背后,在圣嘉祿學校當中文老師的女友。 趁他去泰國期間,魯笙命人綁架了陸雨織,和幾個馬仔在郊外一個偏僻石屋內將她輪jian,用盡暴虐手法將她折磨致死,最后又將尸體丟棄在公路邊,直至被人發現。 被淋透的濕潤泥土不斷填埋棺槨,直至將心愛之人完全覆蓋,雷耀揚默默不語,任由雨水拍打他面龐。 “耀揚哥,大佬找到魯笙了?!?/br> 他身后戴著眼鏡的光頭男人掛掉手里磚塊一樣的大哥大,表情里亦是憤怒情緒。 雷耀揚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擦了擦遺像上的雨水,轉身帶著一群人快步走出一坐坐林立的墓碑。 深水埗 長沙灣廢棄公共屠場 這座建筑已經荒廢多年,銹跡斑斑鮮rou輸送夾搖搖欲墜懸于頭頂,鐵質彎鉤往日鋒利不復存在,被襲入殘窗的風微微吹動,發出陳年老舊嘶啞音色。 兩個高壯男人相對而坐,周圍站滿了大半和義堂的人馬,個個都橫眉怒目,是惡戰開始前的征兆。 “漢哥,一個細佬的馬子而已,你至于搞這么大陣仗?” “幾個麻甩佬喝大了看到靚女想干就干囖?有什么不妥?!” 魯笙鼻孔看人,仍是滿嘴囂張措辭,他將手里剛喝完的啤酒易拉罐捏扁,挑釁般的扔在羅漢腳邊。 這里可是深水埗,是他的地頭,吹雞就能隨便招來幾百人。 看他這冥頑不靈的架勢,羅漢已經是怒不可遏,自己最得力的細佬未婚妻被這仆街施虐jian殺,他這個做大佬的自然是要來出面討回公道。 病軀苦撐,他忍不住又咳嗽幾聲,神情凝重的發出最后警告: “笙仔,都是出來行的,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這件事…你不給個交代我絕不會放過你,總之今日,有你沒我?!?/br> “交代?怎么交?koujiao還是肛交?!” “雷耀揚那個仆街弄走我的場子和小姐,我就搞死他的馬子!今后大家互不相欠!現在你們和義堂想來找事?他媽的都當我魯笙好恰???!” 魯笙言語粗鄙,仍是一副軟硬不吃的跋扈嘴臉,一提起雷耀揚他更是怒火中燒,站起來朝后踢掉身下鐵椅,悶鈍聲響如同開戰摔角鈴。 “漢哥,我勸你還是回家養老吧,看你這樣子,估計也沒幾天時間可活了?!?/br> 羅漢聞言。騰起魁梧身軀不甘示弱,振臂幾記猛拳朝著魯笙面頰揮動,一時間兩人纏斗搏殺,打得難分伯仲。 身后社團兩撥人見狀也立即提著刀棍叫囂起來,頃刻間,整個屠場中械斗聲此起彼伏,血腥場面令人瞠目結舌。 但羅漢身患重疾又不敵對方孔武有力,幾番纏斗下來已經有些難以抵擋,魯笙瞧出破綻,將他舉起抱摔出一米多遠,羅漢的身體重重砸在血槽邊緣上,瞬間從口中濺出一股鮮血。 羅漢被那記重摔傷到直不起身,整個人劇烈的咳嗽不止,猩紅血液瞬間在地上蔓延,和義堂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只見魯笙乘勝追擊,掄起一個凝固于水泥樁上的鐵棍把手,像舉起重錘一樣,朝著羅漢的腦袋猛砸,電光火石間,男人瞬間被爆缸。 “大佬?。?!” 帶著近百人匆匆趕到的雷耀揚見到這一幕,鬢邊青筋guntang似火燒,滿地鮮血就像是沁透了他的眼,大佬羅漢的尸體就在不遠處,整張臉已經血rou模糊到難以辨認。 一時間失去兩個在他心中舉足輕重的人,雷耀揚幾近崩潰的神經被瞬間引爆。 他憤怒的將手中削鐵如泥鋼刀握緊,鋒刃冷氣森森,如鏡般映出一張恨意十足的臉,刃口上高高的燒刃中間凝結著寒光,仿佛還在不停的流動,更徒增這把利刃的騰騰殺氣。 雷耀揚大步朝著被眾人圍攻在中央的那個高大男人沖過去,論身形力量他的確不敵魯笙,那牛高馬大的野蠻人向來利用這自身優勢傾軋弱者。 弱者?他雷耀揚從來都不是。 且江湖戰場拼殺,并不是只靠蠻力。 此時殺紅了眼的魯笙如同一只嗜血巨獸,來人盡數被他那股怪力震懾,唯獨雷耀揚沒有絲毫畏懼,因為比起他心中怒火憎恨,那蠻牛力量根本不值一提。 魯笙在如蟻潮般的人群中看到了一身墨色西裝的雷耀揚,額前幾縷金發也遮擋不住他要將自己大卸八塊的殺意,而魯笙見他那張憤怒到扭曲的臉卻亢奮的大笑起來,這個平時故作斯文的男人被激怒的樣子,讓他有種莫名酣暢的快意。 但只是頃刻間,一直占上風的魯笙被雷耀揚突然躍起的一記刀劈劃爛了半邊臉,左眼已經痛到無法睜開,他完全沒有預料到對方動作會如此迅捷。 一陣哀嚎鬼吼,魯笙也已經憤怒到極點。 雷耀揚嘴角額間流血,之前右腹被魯笙用力提膝擊中,也傷得不輕。 但他現在更趨向于在圍剿獵物,因為他猜想,魯笙這爛雜碎橫行江湖多年,大概沒有嘗試過被折磨的滋味。 “……雷耀揚,就為了個女人,搞死了你大佬和這么多兄弟,你真是個世間罕見的癡線啊… “你以為你這樣做,牛嶸那老家伙會放過你?哈哈…嘶…” 魯笙右手捂著臉上還在流血的傷口,疼痛不斷襲來眉頭緊緊皺起,可一張嘴全是得罪人的挑釁。 雷耀揚現在雖然在和義堂頗有威望,但到底還是年輕,驟然損失了大將羅漢和一眾細佬,自然是逃脫不了罪責。 “龍頭放不放過我都無所謂?!?/br> “總之,我今天絕對不會放過你?!?/br> 男人狠戾的眼神如獵鷹一般鋒利,揮刀朝著魯笙又是一陣憤恨砍殺,魯笙傷了眼,氣力雖然比剛才更猛,但躲避的動作卻開始變得慎重起來,幾回合惡斗下來,體力損耗過大,開始逐漸變得難以應對雷耀揚殺意十足的猛攻。 泛著冷光的鋼刀銳利無比,每一下都直逼魯笙要害,雷耀揚只覺得將他剝皮抽筋都不能解恨,攻勢變得愈發強硬,直到將魯笙逼退到鐵質傳送帶下,被他的頭馬Power用一根極粗的大鐵鏈從后面死死勒住脖頸繞了兩圈,幾乎要將魯笙逼到斷氣。 毫不猶豫的,手起刀落。 一只左手被雷耀揚用力生生砍下來,滾到水泥地面上泛起塵土。 “———??!啊…啊啊……啊??!” 利刃沾滿黑紅血液,沿著刀身脈絡順流而下,雷耀揚嘴角勾起一絲陰狠笑意,微瞇的幽冷瞳眸中透出一種捕食野獸的光。 魯笙掙扎著就想要往雷耀揚身前沖,可惜現在是剩下單手搏命,更架不住他身后的Power也是個力大無比的壯漢,鐵鏈越勒越緊,連呼吸都逐漸變得困難起來。 恍惚間,男人的痛覺已經蔓延至全身,從右邊切口處不斷滲出的血如同關不住的水喉,他越是拼命想要掙脫,缺氧眩暈的感覺越發強烈,只見雷耀揚抬手舉刀又是一揮,快得幾乎只能看到數秒殘影,僅剩的左手瞬間飛出好遠。 魯笙的凄厲嘶吼回蕩在整個廢棄屠場內,在場所有人都被他刺耳的叫嚷震得天靈蓋發痛,此刻他如一頭待宰牲畜,而他面前這個男人就是最冷酷無情屠夫,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從他心底深處迸發,蔓延在身體每一個細胞。 漆黑天幕籠罩屠場,廣聯盛一眾人已經被和義堂收拾得七七八八,魯笙之前叫來的援軍卻遲遲未到,他本以為穩cao勝算的一局,最終還是滿盤皆輸。 “Power,吊起來?!?/br> 雷耀揚揮刀甩掉血跡,動作優雅利落,又不疾不徐脫下西裝外套,卷起黑色襯衫袖口。 身后幾個細佬也心領意會的過來幫手,與Power合力將魯笙捆得嚴嚴實實的倒掛在頭頂的鐵質彎鉤上。 “——仆街!我死了…你休想…走出深水埗!” 被倒吊著的魯笙血流不止,整張臉都是黑色血污,即便是已經虛弱無力,口中卻依舊是不堪入耳的謾罵威脅。 “你這腦袋埋屎的豬兜,我沒有時間和你癲,今天我會讓你好好體驗一下…” “———臨死前扯旗的滋味?!?/br> 魯笙聞言額邊青筋鼓脹,正想要還口說什么,卻被雷耀揚冷眼凝視,一刀捅進他那張散發惡臭的嘴,狠狠的將其搗爛。 霎時間,血液向男人身體最低處聚積,激起死亡組織極速膨脹,那顆劇烈跳動的心臟也不再起泵,只見魯笙漸漸面如土色,另一邊眼球都快要爆出來,但他胯中那根rou棍,卻瞬間翹得老高。 半個鐘頭后,已經氣絕身亡的魯笙被幾個細佬從四樓窗戶往外扔下,發出一聲悶響,摔成一灘rou泥。 尸體從頭到腳遍布大小刀痕,筋rou盡斷。那張被雷耀揚用刀插得血rou翻爛的嘴里,含著魯笙自己那根臭rou。 冷街細雨,屠場外死寂荒蕪一片,被老燈照得昏黃。 雷耀揚站在殘破窗口處,居高臨下凝視那具尸體,即使是來前已經派了一波人掃廣聯盛的場,但積郁了這么多天的恨意,還是難以消解。 “耀揚仔,魯笙都已經被你殺了祭旗,廣聯盛現在也是不成氣候…你年輕,行事沖動我理解。但是做人,還是要留一線,不好再苦苦相逼?!?/br> 牛嶸捻滅手中香煙,那對粗眉下的眼里隱含著怒意。 進入和義堂后一向沉穩持重的這位年輕人,如今卻為了自己的女人和大佬,就像是走火入魔一樣不計后果的瘋狂報復。 但雷耀揚這一系列舉措太過惹眼,幾個大幫派在暗中虎視眈眈,O記也三天兩頭派人來調查,牛嶸身為和義堂龍頭自然是逃脫不了干系。 如今雷耀揚真實面目暴露,手段比他想象中更陰毒,但他向來出手極闊綽,細佬們都愿意追隨,眼看勢頭都快要勁過他這位龍頭老大。 但比起這些讓牛嶸更為忌憚的,是雷耀揚那足以在港島掀起滔天巨浪的身世背景。 他這間小廟,可容不下這尊大佛。 “龍頭,兄弟們的醫藥費和安家費都可以走我的帳?!?/br> “你只管把我交出去,不會連累和義堂?!?/br> 雷耀揚端坐在辦公桌對面,只是淡淡一笑,說得從容不迫底氣十足。 誰知牛嶸聽到這話竟然拍桌站起,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死蠢!現在風頭火勢!你知不知你現在搞廣聯盛搞到我們社團被差佬和幾大幫會盯上?!” “還要搞?你想要搞到什么時候才肯罷手???” “大佬,那你是想叫我跑路?還是讓我去坐監?” 雷耀揚冷眼盯著牛嶸看了幾秒,又漫不經心的點起一只More雪茄。 當時入和義堂,他確實因為牛嶸敢打敢拼精神感到欽佩,被他為社團搏出一片天的氣魄所折服,但歲月不饒人,他帶著妻兒老小在這血腥江湖浸yin太久,也難免會變得縮手縮腳起來。 這樣的小社團,也確實不適合雷耀揚持續膨脹的勃勃野心。 “你把你手里的工作和國賢交接一下,硬殼和東英會有人找你?!?/br> 牛嶸面色緩和了些許坐回皮椅上,廣聯盛幾乎被滅,深水埗現在自然被和義堂接手,不過更重要的是,幾日前和合圖龍頭程泰和東英社龍頭駱駝相繼找上門來,兩人都點名要雷耀揚過檔,交換條件也自然是讓牛嶸不能拒絕的豐厚。 和義堂自建立以來,一直在幾大幫派夾縫中艱難求生,縱使牛嶸年輕時敢作敢為,可他現在已是人到中年,還想要多過些和家人聚首的清閑日子,現在也不得不在心中感嘆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雷耀揚聽到這個消息倒是顯得淡定從容,之前兩大社團已經在暗中和他有所接觸,因為羅漢的緣故他才一直留在和義堂,現在看來,確實是過檔的最佳時機。 和合圖龍頭和父親雷義私交不錯,在他入和義堂之前就有意讓他加入。 東英是歷史悠久老牌社團,也是自二戰日本投降后少數尚存幫派,旗下五萬門生,勢頭強勁又藏龍臥虎,且和洪興社向來敵對。 二者相比之下,東英更能讓他大展拳腳,倒不失為一個更好的選擇。 事態漸漸平息后,雷耀揚也順利過檔到東英社。 駱丙潤對他十分器重,新扎師兄在社團內很快建立威望令人敬服,一切好像又重新走上「正軌」。 幾周后的一個下午,雷耀揚來到西環邨附近一間條件不錯的安老院,探望陸雨織阿嫲。 老人當時得知孫女死訊,精神幾度崩潰。中風手術后,她便被雷耀揚安置到這里休養。 午后的安老院寂靜祥寧一片,三兩老人在院子中閑適散步,海風徐徐揚起綠化帶中植被,天邊似乎變得灰蒙蒙,好像記得今日天文臺報道說,稍晚些會有降雨。 坐在輪椅上的枯瘦老人,雙眼呆滯的望向院內遠處,那道模糊不清的海岸線。 雷耀揚慢慢走至她身旁蹲下,視線定格在老人手背上嶙峋的血管和密布的老年斑,歲月蹉跎痕跡,令人唏噓不已。 老人顫抖著歪過頭怒視他,眼神里卻又隱含了些許心疼,幾縷被海風吹亂的銀絲更顯得她老態,中風她后喪失了語言能力,牽扯的嘴角里只能發出一些悲愴的嗚咽,但雷耀揚知道,她在怪他。 “阿嫲…對不起?!?/br> 內心壓抑已久的翻涌控制不住,他垂淚,身軀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