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過完冬季
立春頭一日,一架空客A321neo飛越六千多公里,抵達歐洲中南部的內陸國。 下午時分,施韋夏特機場迎來幾位亞裔旅客。 齊詩允挽著方佩蘭,對隨處可見的德文提示感到好奇不已。雷耀揚與同行律師走在母女二人身側,正跟前來接機的負責人商議入住事宜和各項行程。 航站樓外天空灰蒙,細鹽般的雪粒灑落。 走出大廳,一股簌簌寒風撲面而來,令方佩蘭的思緒瞬間倒轉至一九七四年那個冬天。 漫天飄飛的雪,令她驀然想起從大陸返港那架客機上發生的一切,想起在她日漸模糊的記憶中,齊晟那張依舊清晰俊美的臉。 在雷耀揚與幾個鬼佬說話的間隙,她看向女兒低聲感慨: “囡囡,我頭次見到下雪…還是你七歲那年同你爸爸一起去北京?!?/br> 方佩蘭凝望飛旋而落的晶瑩觸景生情,其實當時對于年幼的女兒來說,那是一趟算不上愉快的旅途。 她很清楚當年內地時局何其復雜艱難,若不是因為那個沒落家族中還有一些需要齊晟出面解決的祖產分配問題,他也并不想帶著她們不遠千里跑這一趟。 但即便他已經是有所成就的富商,可大陸方面為避免國黨「漢jian走狗」勢力偽裝滲透,一家叁口的舉動都受到嚴密監視,不論走到哪里都需要向公安部門報備,重重關卡限制令人感到窒息。 那個北風蕭索的冬天,在回程頭一日下起鵝毛大雪,而次日返港的客機又在高空中被亂流侵擾。 當時齊晟舍身忘我護住她們母女的模樣還封存在記憶里,年幼的女兒被嚇得大哭,但在那近乎生死攸關的時刻,她切實感受到他對自己前所未有的愛和保護,霎時間令她眼角浮涌熱意。 盡管對丈夫的過往仍保有猜忌,但她也常常在想…自己在那玉質金相的男人心中,也是擁有一席之地的吧? “嗯…都過了二十多年了,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雪?!?/br> 齊詩允喃喃回答,想起父親,心底生出一股酸澀。 說完,她只是笑著替阿媽把脖頸上圍巾又整理了一下,盡量捂得更嚴實些,不想讓她受冷風侵襲。 如果顏色算得上一種記憶,那么她對于當時大陸的視覺印象只有大片的藍灰,與自己出生地的繁華精致色彩斑斕完全不同。 七十年代的內地還在文革浪潮中倒行逆施,與早已經濟騰飛的香港有著天壤之別。那座飽經滄桑的皇城,看不見她習以為常的高樓大廈,滿街自行車叮鈴穿行,遼遠的鴿哨也會偶爾在她的回憶碎片里發出聲響。 父親的仇恨她銘刻在心,沒有一日忘卻。 照目前形勢來看,程泰已是日落西山,等待這么多年的機會正在慢慢向她靠近。雖然現在雷耀揚不計后果幫她全力承擔,但這件事歸根到底與他無關… 齊詩允深吸一口冰冷空氣,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詩允,上車?!?/br> 雷耀揚寬厚的手輕輕扶在她肩膀,思緒被他的話語聲打斷,眼看幾件行李已經被裝入后備箱。 須臾,接機的兩輛黑色平治緩緩駛離施韋夏特機場,開啟在陌生國度的新年之旅。 雪勢漸大,幾艘游船在蔚藍色水面迎著寒風穿行,兩輛車順著寶石般閃耀的多瑙河畔一路往市中心方向。 途徑鑄有施特勞斯金色塑像的城市公園,齊詩允從窗內向外好奇張望。 遠處圣史蒂芬教堂塔尖聳入云霄,新古典主義與巴洛克式的各種精致建筑在繁華中巍峨佇立,仿佛能看到茨威格文字中所描述的黃金時代躍然眼前。 這座城市規劃井然有序,街道寬闊整潔,昔日奧匈帝國的輝煌仍有跡可循,四朝古都磅礴氣勢依舊不減。 剛與鬼佬司機確認好行程的雷耀揚從副駕座轉過頭,看見她神色中的盎然和欣喜,似乎也為他掃除長途旅程帶來的疲憊和困倦。 自己曾經在幾年前來過這里,如信徒朝圣般。 這座令他念念不忘的城市一如既往迷人,只是他的心境已然不同于過去。 因為齊詩允的出現,讓一切都有了更加明確的目標。 兩人心照不宣般相視一笑,平治在紛飛的白色絨花里慢慢接近維也納中心地段。 經過維也納國立歌劇院不到幾百米,兩輛車緩緩停在對街那座擁有上百年歷史的Hotel Saher。 此時天色漸暗,酒店已是燈火璀璨。 門口兩位身著紅黑相間絨襖的門童異口同聲說著“Willkommen im Saher Hotel.”隨即彬彬有禮接待幾人入內。 莊嚴華麗的古典音符耳際輕柔繚繞跳動,閃亮剔透的水晶吊燈光影搖曳,宮殿式的建筑結構與大片鮮艷的楓紅壁紙和金飾雕刻相輔相成,一樓登記處緊挨著裝裱精致的世界名人影相走廊,處處陳設都展露出這座建筑已經跨越一個多世紀的厚重人文氣息。 一時間視線被塞滿,畫面太過紙醉金迷不可思議,齊詩允找不到合適的詞藻形容這些鋪砌進視覺她里的一切,只感覺這里一事一物,都會令她想起半山那間豪宅,都與走在自己身前的那個男人極為匹配。 乘坐電梯到達可以俯瞰市中心美景的寬闊套房,雷耀揚轉過身看向母女二人,神情平和親切: “伯母,我出去一趟,還有點事要處理?!?/br> “等下用完晚餐你們早點休息,明天我再帶你們四處逛一逛?!?/br> “這一路上真是好麻煩你啦耀揚,你這么忙還能幫我們安排這么妥當?!?/br> “你早點回來休息啊,外面雪好大你注意保暖……” 方佩蘭眼尾帶笑回應著,雖然對他的周到體貼極為滿意,但心里多少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起初她本是拒絕與這對熱戀情侶同來歐洲旅行,可無奈雷耀揚已經把機票和酒店提前訂好,她也拗不過女兒讓她好好享受當下的各種軟磨硬泡。 只見男人嘴角上揚,目光在齊詩允臉上流連了幾秒,語氣變得更加柔和: “知道了伯母,你別這么見外,如果有什么不習慣不舒服的地方隨時告訴我?!?/br> 就在雷耀揚臨走前,齊詩允忽然拉住他大衣一角,兩人站在走廊上,他聽見她略帶毒舌的囁嚅: “…雷生業務范圍這么廣?來音樂之都也要工作?!?/br> 男人聽后,露出諱莫如深一笑,像是藏著什么秘密一樣,最后卻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略顯疲憊的臉: “一點小事情,我見個朋友就回來?!?/br> 看他眼神里盡是真誠,沒有絲毫謊言成分參雜,她也忍住好奇不再追問。 吃過晚餐,齊詩允一面收拾行李換衣服,一面聽阿媽在耳邊各種絮絮叨叨雷耀揚的好。 好像自從女兒拍拖以來,方佩蘭才驚覺,愛一個人的言行…是可以如此不加掩飾的直白赤裸。 他們在一起談天說地的默契、每次對視時的會心一笑、對彼此的體貼入微…無一不是靈魂伴侶般的合襯…而這些細致卻又深層的情愫,都是她從來沒在齊晟那里感受過的。 但比起那些只能追憶的辛酸往事,比起背負多年的仇恨與痛苦,她更看重齊詩允的終身幸福。 她早已活在為女兒編織的謊言里不愿醒來,可現實卻還是不得不去面對。 雖然現在很慶幸寶貝女兒遇到良緣,但也說不準哪日財貌雙全的雷耀揚會突然轉變態度。方佩蘭覺得心有不安,因為喜新厭舊向來是雄性生物自帶基因,幾千年都不曾變改。 臨睡前,母女倆躺在同一張大床上聊天。 東拉西扯又說完一堆,中年女人在昏黃的床頭燈影里仔細觀察齊詩允的表情變化,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 “阿允你不要嫌我啰嗦,其實雷生私下跟我講過好幾次,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和他…” “你們年紀都不小了,老這樣拖下去沒個結果,你就不怕他沒耐心…轉頭去找別人?” 齊詩允聽后不由得滯了幾秒,除了擔憂雷耀揚所處環境的危險性,已經很久沒有對他產生過這樣的負面情緒。 不知不覺中,自己好像太過信任那男人,幾乎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 方佩蘭看她神色平靜閉上眼,語調頗為風輕云淡: “媽,如果一個人要變心,做什么都是無用功,時間也不過是他用來為自己狡辯的借口?!?/br> “有情不能飲水飽,現在我的工作比較緊要,其他事過幾年再說好不好?” 長途飛行令人疲倦,時差讓神經變得渙散,齊詩允打了個呵欠側身摟住阿媽,在令她安心的溫度中快要昏昏欲睡: “方女士,你好不容易才出來玩一趟,放松點嘛…我太困了…快點睡吧…” 最終,方佩蘭被她搪塞的理由駁得無話可講,同時也為女兒的理智想法松了一口氣。 困意逐漸襲來,中年女人慢慢闔上雙眼,希望她的阿允此生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 次日快到中午時分,手機突然震響,齊詩允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在床頭不停摸索。 視線努力對焦了許久,她才看清是雷耀揚發來的短訊。 是問及她們有沒有睡醒和有沒有哪里不適的關心。 就在她回復訊息的間隙,方佩蘭也從床上撐起身子看表,居然已經過了十點。 算起來也她們也睡了十多個鐘頭,卻還是覺得暈頭轉向。第一次來到離香港這么遠的地方,就如夢一般不真實。 放好手機,齊詩允下床拉開厚重的絨布窗簾,一隅如油畫般的城市風景填滿視線,成片的古老建筑在紛飛的鵝羽中靜止,碎玉滿天,幾乎所有一切都白雪皚皚覆蓋,著實是美得不像話了。 這一瞬,她似乎全然明白雷耀揚非要帶她們來維也納的原因了。 并不全是因為這座城各種聞名遐邇的頭銜,而是踏上這塊土地,便會深深愛上的悸動。 走出套房用午餐前,齊詩允對鏡整理頭頂黑色麂皮貝雷帽,又反復檢查自己妝容和穿著,直到方佩蘭催促,夸她靚過港姐才肯出門。 雷耀揚西裝骨骨,一早便等待在酒店Restaurant rote bar內,細品了一口米朗琪咖啡,正好看見心愛女人手挽著母親走來。 香甜濃稠的熱奶泡在唇齒化開,而齊詩允十分應景的裝扮令他完全無法移開目光。 過膝Manuela褐色綿羊毛大衣被束在腰際,依舊掩飾不了她高挑身段,齊肩的一頭濃密卷發被別在耳后,幾分慵懶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精致貴氣。 真正的美無需多余配飾點綴,她整個人就如玫瑰般嬌麗,綻放在這冬日里。 男人站起身替母女倆拉開座椅,將齊詩允覆蓋在自己筆挺高大的陰影中,又轉頭對方佩蘭噓寒問暖: “伯母,昨晚睡得好嗎?” “我們睡得很好,真是好麻煩你費心了…耀揚你如果還有事要忙就去忙,有阿允陪住我沒問題的?!?/br> “今天我沒事,后天是除夕,再忙也要休息的。而且說好帶你們來玩,我一定會做個稱職的向導?!?/br> 雷耀揚一張巧嘴能說會道,哄得中年女人喜笑顏開。 齊詩允在一旁挑挑眉,想起昨晚睡前方女士的一番試探。原來搞半天這兩人早就變成「同伙」,也不知道這心機深沉的男人私底下怎么跟阿媽花言巧語發展他的結婚計劃。 她端起雷耀揚的咖啡杯輕抿一口又放下,一副看破不說破的樣子。 幾分鐘后,侍應端上幾份前菜。黑魚子醬配西班牙火腿,牛rou塔塔與土豆濃湯也被相繼擺放,香味交織,賣相討喜,心情也隨味蕾打開而變得愉悅起來。 用餐期間,雷耀揚細述著薩赫酒店歷史,又滔滔不絕介紹起維也納各種值得一去的景點名勝,齊詩允暗自嘆服他對這個國家的了解程度之深,同時也在言語間聽得出他對古典樂的一腔熱忱。 以他的天賦和琴技,在業界擁有一席之地并不是困難的事。 她忍不住在心底替他惋惜,同時也更加好奇…這男人到底因為什么事放棄了光明坦途,偏要做一個在地下世界撕咬的嗜血猛虎? 神思游離間,國寶級的薩赫蛋糕作為餐后甜點壓軸登場。 雖說薩赫蛋糕百年前就風靡歐洲,但味道卻甜膩無比。就算配上鮮奶油,朱古力雜糅杏仁醬的口感還是把齊詩允吃得皺眉。 方女士血糖偏高不能享用,剩下半塊都被她身旁的甜品愛好者一口一口慢慢解決。 再出酒店時,雪已停。 雖然門口早已被掃出一條寬闊通道鋪好地毯,但齊詩允還是沒忍住走到一旁積雪處,用靴子踩在幾公分厚的白色糖霜里,聽見腳底發出一陣快樂的咯吱聲。 就在她玩得不亦樂乎時,一架夢幻復古的Fiaker在街邊停駐。 兩匹拉比卡諾紋的高大駿馬翕動著鼻孔噴出白霧,用蹄底輕輕碰撞冰冷石板路面,仿佛兩個訓練有素的士兵。 銀發老車夫年過半百卻精神奕奕,展露和藹可親笑容,將黑色廂門打開禮貌相迎。 昨天來時路上,齊詩允就看到這些懷舊感十足的傳統觀光馬車在街巷馳騁穿梭,而此刻她身在其中,雀躍情緒逐漸在臉上浮現,已經十分期待去經歷一場時光倒流的旅行。 坐在對面座位的雷耀揚把她每一瞬表情變化都看在眼里,只覺得心里暖意融融。 他看得出她喜歡這里,和他一樣喜歡。 車夫握緊韁繩迎著寒風頗有節奏地游走在老城區,鐵蹄發出的清脆聲響晃動進車廂,他們會在每一處舉世聞名的景點稍作停留。 雪后的王儲花園已是白茫茫一片,宏偉的美泉宮龐大壯麗得震懾人心,可以瞥見茜茜公主當年在此處發生的一幕幕浪漫與悲情故事。 車輪轉動著碾壓在歷史悠久的石板路,一路上讓人目不暇接的事物太多。 從雄壯威武的霍夫堡建筑群,輾轉到希特勒宣告德奧合并的英雄廣場,他們在莫扎特紀念碑前留影,又親眼見過美景宮中克里姆特金碧輝煌的畫作…… 齊詩允手里的相機快門幾乎沒有停歇。 人類群星閃耀時,她仿佛一一見證。 入夜回到酒店,方佩蘭累得早早上床繼續倒時差,齊詩允在雷耀揚套房內精神奕奕,正手寫明信片準備明天寄給幾個朋友。 筆尖在雪白紙面滑動,在靜謐的空間中發出沙沙沙的細碎聲。 一張寫給在倫敦過新年的Wyman,一張寫給打算在新加坡不回香港的陳家樂,還有一張寫給假期留在LA陪伴表妹的施薇。 本想要連同手信寄一份給還在香港的淑芬,但她猶豫再叁,還是沒有動筆。 “怎么不寫了?” 低沉柔和的嗓音在耳畔響起,雷耀揚從后擁著女人肩頸,剛沐浴過的木調香味鉆進她鼻腔,就像是來治愈她的煩惱一樣。 “上次那種狀況…” “…我不太確定她是否愿意接受?!?/br> 雖然已經打聽到淑芬的詳細住址,但想起那日在金寶酒家闊別重逢后無形中產生的隔閡,齊詩允還是沒有勇氣向這位老友寄出新年祝福。 “不試試怎么知道?” “如果你想,那就這么做。遵從你自己的內心?!?/br> 身后的男人語氣堅定異常,在她耳邊輕輕吻了一下以示鼓勵: “打打殺殺那是男人的事,你們這么多年的情誼另當別論?!?/br> “況且我覺得,趙山河并沒有你想象中那樣鐘意你朋友?!?/br> 聞言,齊詩允抬起頭看向神色篤定的雷耀揚,總覺得他話里有話: “那他鐘意誰?!” 她拉住他手追問,誰知過了十多秒都沒能得到回答,正想開口罵山雞賤男時,雷耀揚淡淡一笑將她從椅子上拉起。 骨節分明的一只大手撐著后腰,另一只則順勢滑向她膝窩下,只消輕輕一抬,毫不費力就能將她抱起。 “喂…你還沒告訴我!” 齊詩允伸手摟住他頸項,男人不語,只顧走向不遠處的雙人大床。 兩人陷入柔軟蓬松的床鋪,內里韌性極好的彈簧將他們托舉。 一低頭,熱切的擁吻像是干柴遇烈火,在一瞬間燃燒起來。 其實并不算是久違的唇齒觸碰,卻在白日相處的克制與隱忍間令雷耀揚更迫切地想要與她更近一步,此時舌尖交纏,肌膚緊貼,讓他的理智在頃刻間化為烏有。 手指拉扯開女人身上的白色長浴袍,兩團飽滿乳峰在淺紫色文胸里起伏,一條修長勻稱的腿若有似無勾在他腰側,她漸升的每一度體溫都被他逡巡的掌紋清晰感知。 待衣衫盡數褪卻,呼吸仍在持續交換,兩人在光滑細膩的香檳色絲質床品上赤裸相對。 雷耀揚將胯間早已硬熱的性器輕壓慢碾,抵入她腿心為他敞開的暗河。 甬道中被撐得不留一絲縫隙,rou莖抽跳的頻率像是水面上浮蕩的波紋,內里熱流涌泉般溢出,嬌軟的嗚咽在胸腔里回旋,就快要失去清醒時的矜持與冷靜。 但現在她告訴自己,不要羞怯猶豫,直面自己的欲望。 須臾,交合處已經泥濘一片,當男人熱吻戀戀不舍離開她甜潤的唇時,齊詩允聽見他低喘著,氣息近乎迷醉: “別管誰鐘意誰…” “你只要知道全世界我最鐘意你就可以?!?/br> 令人面紅耳熱的表白脫口而出,頓時如撥弦般撩起她怦怦跳動的心。 齊詩允展露笑顏仰起脖頸,探出舌尖從男人筆直的鎖骨向上蜒游,舔吮他輪廓分明的喉結打轉,又迎著雷耀揚的吻與他追逐。 房間里的繾綣濃情持續到凌晨,未合攏窗簾的拱形窗戶外,暮雪飛花再次翩翩起舞。 雪落無聲,像是立春前的最后一次狂歡。 一場隆重的維也納冬季告別儀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