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下午某一節下課時分,他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門口,都不需要出聲,因果的余光就瞥到了那遮擋陽光的身高。 她手里攥著筆懸在紙上,與他靜默地對視,便見他拎起一個裝著布洛芬盒子的塑料袋,才收起“他要是敢在我來例假的時候強迫我zuoai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塊”的想法,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吵嚷的下課,只有幾雙眼睛匯了過來,春雀子在此其中。 因果走到前門接過塑料袋,他的目光掃過一排排的人,定在那個坐在因果斜后桌的平頭男生臉上,那人趴在桌上,手裹在自己的后頸上將鼻子嘴巴遮上,徒留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與他對視,像是在確認一個人值多少錢一般的打量。 他像是心中自有定奪,低下了頭將因果小小的身子裹在目光之中。 因果把手伸進塑料袋里,從布洛芬下面翻出幾包紅糖姜茶包,頭也沒抬,皺著眉說:“我討厭生姜?!?/br> “那我晚上給你做紅糖酒釀丸子?!?/br> 好吧,有點想吃。 因果不反駁而不言語一般都是默認,忠難難得地感覺心情好,但抬眸見著春雀子死盯著的眼睛看見他看過來就心虛地低下頭去,明亮起來的臉又沉了下去。 他正想著走,因果卻罕見地叫住了他:“我聽說你們班有人暗戀你?!?/br> 忠難怔在原地,再三確認她剛剛說的話,突然眼帶笑意,雀躍地快要跳出來:“你吃醋了?” 因果滿臉無語,瞪著他快要樂出花的眼睛,冷笑一聲:“她真倒霉?!?/br> “但是你吃醋了吧?!?/br> “我真搞不懂那些喜歡你這種神經病的人?!?/br> “可是你吃醋了?” 神經病。因果掄起那被紗布裹著關節的拳頭,他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但仍然面帶著笑,心情大好,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在別人班級門口眾目睽睽之下挨揍。 上課鈴警示響起,因果頭也不回地踩進了門檻,而忠難仍然陷于“她果然是吃醋了”的狂歡之中,走下了樓梯。 她坐下來把布洛芬的膠囊掰出來,就著保溫杯里的水喝下去,老師還沒進教室,雖然比下課安靜些但仍然吵吵嚷嚷的。因果剛吞咽下,便從后面傳來一聲帶著刺的話:“你這么兇還有男人要???” 因果沒轉頭都知道是郭懷仁,她理也不想理。 “他知道你是個公交車嗎?”他的聲音更近了些,她甚至能感覺到熱氣,嫌惡地縮起了身子坐直,總覺得他下一秒又會扯上她的頭發。 背后被他盯著,像有一萬只螞蟻攀在身上那樣惡心,因果不自覺地開始撓著手臂上結的痂,春雀子忽然抓上了她的手腕,朝她搖了搖頭,意思是別這樣做。 天氣反復無常,因果又穿著件單薄的長袖,內衣帶子顯在背上,郭懷仁直接上手去拉,被陌生的觸感扯上了內衣帶子,因果倒吸一口涼氣地把身子往前躲,“啪嗒”一聲帶子就打在她的背脊上。 “飛機場還需要穿胸罩???” 這話燙出口的瞬間,春雀子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猛地轉過頭瞪上他,出口是懦弱的音量,可她還是說了出來:“你...再說,我可要告老師——” 一只手直朝著她的臉襲來,春雀子嚇得閉上了眼睛,但痛覺遲遲未來,便緩緩睜目,因果那瘦小的手擋在她面前,并回以一個輕蔑的笑:“那你jiba小還需要穿內褲???” “你個婊子——”他起身的架勢格外兇猛,因果若無其事地轉過身,他還未站直身子,高跟鞋踏進教室,所有人都怕這個老師,縱是郭懷仁有多大能耐,看到那紅色眼鏡框還是壓下了氣坐下來。 他靠著椅背,要用雙眼把因果這瘦小而易碎的身子鑿一個洞,他的目光溜上她的頸,心想著她真是個sao貨的,脖子上能有這么多創口貼。爬過她的肩、手臂到纖瘦的曲線,想起那張直面一切能夠摧毀她的事物的臉,突然萌生一股摧毀欲。 學姐也是這么看他的,所以他把她給毀掉了。 粉筆劃過黑板的聲音尤為刺耳,他托著腮把那背影框了起來,想著把她的衣服撕碎、把她綁在廁所里,把她當做小便池那樣尿進那總是嘲諷他jiba小的嘴里,感覺會格外舒爽,磨平這樣的女人所有的銳利,正是他所追求的樂趣。 因果感覺背后的目光太過惡心,剛剛吃下了布洛芬,小腹還是絞痛著,她甚至有點想吐。 好想吃紅糖酒釀丸子。 她如此麻痹著自己。 ... 放學時忠難走出教室,居然有朝一日看到因果站在門邊,手里不停歇地打著字,似乎沒有意識到他的出現。 他一側肩膀搭著書包,怔怔地,凝望著靠在墻注視著手機的因果。 她是不是,真的有點在依賴他了? 可忠難下一秒卻想到,什么都不讓他幫的因果是遇到了什么才會刻意去依賴他,一瞬間所有最壞的可能性都浮上了水面,他極度恐慌地走上前抓上她的手腕,因果這才抬頭,卻撞進他不安的眼眸。 “他對你做什么了?” 因果把手機熄了屏,一臉奇怪地看著他說:“什么啊?!?/br> “你...”你突然變得好反常,好像突然喜歡我了一樣,忠難本來想這么說,但又覺得很可笑,于是只留下一句,“...你或許,想吃抹茶蛋糕嗎?” “你說要給我做紅糖酒釀丸子的?!彼皇菃渭兊叵肓艘幌挛?。 心中的焦慮一拍即散,看來她只是饞嘴。 看來他還比不過一道紅糖酒釀丸子。 他苦澀地笑了笑,牽起她的手,因果習慣于被他牽著手了,踏出步伐的時候,另一只手又拿出手機來看。 恰逢此時秋雪亭從前門走出,她下意識看向那高大的身影,還得往下看才能看見身邊貼著一個瘦小的女孩。風吹過她細碎的短發,一張不經沾染的側臉,寫著我與世事無關,并不驚艷,但再看一眼忠難低下頭來望著她的眼,好像能流出蜜來,她所感受到的恐懼呢?他怎么能有這樣另外一張臉呢? 因果總對視線敏感,所以順藤摸瓜,轉過頭去,第一次與秋雪亭相見,便覺她一定是傳聞中的“超級大美女”,秋雪亭帶著一種規訓的美感,意思是,傳統意義上的菟絲花。 想來人被凝視許久,突然被凝以一種不可名狀的深淵,會產生某種吊橋效應。 倒霉??!因果這么想著,把手機塞進了校褲口袋里,朝著那柔弱的大美人,用手指撥下下眼瞼,微微地吐出小舌頭,并不滑稽的鬼臉,攻擊性卻足夠的強。 秋雪亭仿佛能從這表情中讀出一個笑話。 ——我遛狗忘記牽繩了,你沒有被我家的狗咬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