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有了變數
任沖老了,前年生了一場大病,將年輕時商場上廝殺的拼勁兒磨得一干二凈。 以前覺得婆婆mama的子孫繞膝,現在倒顯得彌足珍貴了起來。 他如今隱居在深山一座清幽的莊園。這里空氣清新,適合將養生息。兒孫們每半個月過來一聚,算是小型的家宴。 此時已經吃過晚飯,任沖靠在窗前的躺椅上,蒼老的眼半閉不睜,悠閑地品一杯清茶。 任柏寒面容疏淡,挺直了脊背,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若爺爺有意談天,他就應和兩句。 “爸,來嘗一個我最拿手的玉蘭餅!”任左之捧著一個大瓷盤,風風火火從廚房走出來?!斑旬敗币宦?,瓷盤落在紅木的茶幾,打破了客廳的寧靜。 “哎,你這人,就是愛瞎折騰!” 任沖看著這個四十來歲還學不會文靜的女兒,又好氣又好笑,“剛吃過飯,又弄些小吃來干什么!哪里消化得了?!?/br> “我不管,你必須得嘗嘗?!比巫笾梢畏鍪稚弦蛔?,掐著一個金黃酥脆的餅,一定要喂到爸爸嘴里。 任沖無奈地張開嘴,咬了一口。 “好吃吧!”任左之嘻嘻一笑,余光瞥向任柏寒,騰身從女傭手里接來一個小碟子,上面是幾個模樣與大瓷盤里差不離的玉蘭餅。 “柏寒,你在南方長大,口味與大家都不同,我特意為你做了幾個咸口的,加了辣椒哦?!?/br> 她將碟子往侄子面前單獨一放。 看似關心,個中區別對待的挖苦之意,只有常面臨此類境況的當事人才體會得出。 任柏寒欠身,微微一笑:“多謝姑姑?!?/br> 任沖花白的眉毛微皺:“柏寒回家都多少年了,不管是口味還是別的,早就跟我們一樣,你何必搞這么麻煩!” “我這個當姑姑的,當然要多為侄子著想呀!”任左之撅著嘴巴在爸爸肩上推了下。很快又轉怨為喜,“爸,甜甜在大學里領導的一個項目又獲獎了。給她打個電話恭喜一下?” “是嗎?”孫女這么爭氣,任沖當然高興,“美國現在幾點,不會打擾到她休息吧?” “不會!”說著話,任左之手上的視頻電話已經撥了出去。任甜甜很快出現在屏幕上,穿著實驗室的制服,甜笑著叫爺爺。 任沖忙應了幾聲,關心孫女累不累,忙不忙得過來。 一塊小小的屏幕,把任家的爺孫三代親密地聯系在一起,歡聲笑語環繞,仿佛一顆無形的玻璃球,將那一張躺椅阻隔起來。 任柏寒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熱鬧與他無關,親情也是。 同樣是任家的子女,任甜甜是父親與正妻的孩子,而他是個長到十五歲才尋回來的私生子。 扔在福利院,很長一段時間是個沒有人要的小孩。 用任左之的話來說,這叫雜種。 所以他早就自覺,將自己隔絕在他們這些“正統”的任家人之外。 任沖渾濁的眸子一閃,故作不耐地說:“好了好了!還要聊多久,讓甜甜去做事,下次再聊吧!”任左之“哼”了一聲,不快地撇了下嘴,掛斷電話。 “柏寒,”任沖看向他,慈愛地笑,“你最近怎么樣?” 任柏寒溫聲說:“公司運轉正常,沒出什么事?!?/br> 任沖搖搖頭,“不聊公司,聊你自己的事。跟林丫頭的婚禮籌備得如何,試過禮服了嗎?” 正好林棲從旁廳走出,聽見了這話,臉頰嬌羞地一紅,向未婚夫投去柔情似水的目光。 任柏寒垂著眼,卻過了好一會兒才說,“爺爺,這件事不急,先把公司的事忙完再說吧?!?/br> 林棲臉色驀地變白。 她了解任柏寒,他說這話就意味著——她期待了這么久的婚禮,一定有了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