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雷奕天來說，那自然是不可能想像得了的事情，哪怕是放到電影或者小說里，也會被嫌太過天馬行空。

    不過，這不代表雷奕天對哈里的話并無想法：

    「在我看來和蠢透了沒兩樣，人在談未來之前當然先得顧好現在，只著眼于未來基本上和空想一樣吧?！?/br>
    「果然……」

    雷奕天沒想到哈里并沒有反駁自己的話，而是似乎帶有幾分同意的意味摸著下巴在思考著什么。

    「果然是什么意思？」

    哈里至少表面上維持著一貫的作風，有問必答：

    「你是我們需要的『人才』?！?/br>
    「人才？」

    雷奕天不禁皺眉，他不覺得哈里那番「平均水平提升」的是謊話，也不認為哈里有必要說他是人才這種的假話，而他也肯定自己不過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不，真要說的話，甚至在一般水平之下，畢竟他連大學也沒考上，正值等著服兵役的假期中，每天過得毫無目標，直白來說就是在虛度日子。

    對于雷奕天的疑問，哈里亦是不厭其煩地解釋：

    「正如我一開始說的，我們正朝著完美前進，換言之現在的我們并不完美，也就是說我們存在著某種缺憾，而在最近二百年來，這種缺憾已經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br>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的道理雷奕天自是懂得，卻不明白這到底和自己與哈里所說的「人才」有什么關聯。

    「雖然這番話出自我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有點沒說服力，不過我真的有點興趣想知道，現在的你們是一心想追求完美？或者應該說，你口中的完美指的是什么？」

    要是追求幸福之類的價值，雷奕天還算能夠理解，但完美這樣東西，沒有一個媒介就難以理解，像是工匠想要造出完美的造物，作家想要寫出完美的作品，運動員想要完美的技術等等；如果什么都沒有，完美本身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一種理想、永無止盡的追求?！?/br>
    哈里簡潔的回應絕對沒有解答到雷奕天的疑問，至少他并沒有理解到哈里這番話的真意，但他心里卻是有點釋然。

    「說回正題吧，追求完美不是壞事，但過于執著而且難以看見提升就成為了問題?！?/br>
    「會嗎？人類也是經過悠久的歷史進化過來的吧？本來這東西就是很緩慢，看的不只一代人，而是幾代人吧？」

    「的確是這樣，但人本來就是會在意這些事情，而這就是我說的問題所在，就算思考能力得以提升，卻不代表心靈也變得強大?！?/br>
    依然無法理解，哈里的每字每句雷奕天也懂，但就是無法理解他所說的話，但是他并不討厭這個話題，愿意繼續下去：

    「你指的是妒嫉之類？即使所有人更聰明，但總有人是比較聰明，有人相對沒那么聰明的意思？」

    不過哈里對于雷奕天漸漸變得熱衷并沒有什么反應，他就像機械人一般，只要雷奕天問他便答：

    「你的想法很正確，但那大概是五百到三百年前的事情，隨著生育計劃以及技術發展，大約在二百年前遇上了瓶頸?！?/br>
    這次哈里也沒待雷奕天提問，直接說了下去：

    「你應該想像得了吧？比較是人的天性，人總是找比自己強的人去力求精進自己，當然也有不思進取的人選擇與比自己弱小的人來獲取虛榮感，而當絕大部份身邊的人都與自己不上不下的時候，產生了一個沒有人料想到的狀況?！?/br>
    「沒人料想到的狀況？」

    雷奕天先是低聲復述了一遍，他那道眉已經快要連成一線：

    「能有什么狀況？想精進自己的人依然會去尋找突破，而思想負面的人本來就是那個樣子的吧？」

    「這樣說也沒錯，但你也應該明白人類是群居動物，當負面的人越來越多的時候，就會像滾雪球一樣擴展下去直至到崩潰──崩潰，就是我們現在面臨的難題，哪怕科學再先進，也沒辦法醫治細膩的人心?！?/br>
    雖然雷奕天總算聽得明白，但對于哈里所說的話依然沒辦法理解，畢竟他并不是這個年代的人，最多也就只能從哈里口中得知有這樣的狀況，并非自己曾經體會過所得到的感受。

    簡單來說，他就是對于哈里的話毫無感覺。

    「所以呢？為什么我是人才？」

    哈里聽到這里后，一臉正色望著雷奕天，看得后者有點發毛后才說：

    「因為你是弱者，是普通之中的普通，卻同時也是這里的『不平凡』?！?/br>
    雷奕天無語了。

    「就算是思想再正面，再怎樣積極的人，任誰都會有疲累的時候，難免想從其他人身上尋找一點慰藉……」

    「像是看別人的不幸嗎？」

    哈里毫不忌諱地點了點頭：

    「這是長年研究與觀察下得出的結論，并不是把所有人的水平推向頂端就是好事，大概就是物極必反的道理吧？必須要找出一個平衡點，有一群相對較差劣的人，才顯得其他的人優越，這樣才能平衡他們花了苦功去尋找提升的付出?！?/br>
    哈里直盯著雷奕天，雙手不知在何時總算不是放在鼻前的動作：

    「有黑暗才能看見光芒，有邪惡才能彰顯正義，有死亡才能訴說活著的重要……」

    雷奕天感覺到，哈里這番話隱約流露出無奈與唏噓，因為這番話并不像是在向自己解釋，而是他自己的個人感想。

    無論如何，哈里都說到這個份上，他也總算明白哈里想要他做些什么了，而都到了這個狀況，也不怕把話挑明來說：

    「所以你想我去當這個蠢人，讓那群人刷優越感是吧？」

    雷奕天卻沒想到，哈里竟然朝自己輕輕搖了搖頭，以直至目前為止最嚴肅、最認真的口吻說：

    「不，我是想你去令到其他人變成社會上的垃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