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收割
翌日 春花換下平日那身內里空蕩蕩之衣裳,跟隨二爺去田地里。 遙想昨日黃昏時份,春花因著那件肚兜兒及褻褲子,都猶豫了很久,才扭扭擰擰地去翠丫的房間,向她借這身貼身衣物。 那時,翠丫看著神情不自然的春花,還以為她發生何事。當聽見她只是想向她借東西,才放心。 "翠丫,可…可借你…你的衣裳我嗎?" "借衣?" "是…是想借你的…的肚兜兒及褻褲子給我穿。" 翠丫聽著春花之話,甚是詫異,春花姐可是不被允許穿的。 "姐,你穿??。?/br> "嗯…因為明天二爺帶我出外,平日之衣裳不放便穿出外。" "哦!這樣我都可一同前去?。" "應會的。" 翠丫拍著手叫好,轉身拉著春花挑選貼身衣物了。 當今早,春花穿上那身貼身衣物,她才更深刻明白玉意姑姑之話,她之身子真是已被養壞了!她已與尋常姑娘家有著很大之分別,奶子大得,穿著翠丫之肚兜見窄,不只是一兩下,是會露出半邊之奶房,后面之繩子都是勉強系到。更遑論她不能正經地穿著褻褲,褲襠磨擦小rou珠,她根本不能如常走路,要把那褲襠位置剪掉,她才可正常地行走。 這,就是她與別人家之姑娘分別! 她已沒有昨日聽到二爺帶她出外之喜悅了,顯得悶悶不樂地跟在二爺身后。 江洐逸一行人傲然行首地來到田里。 此時,一群愛看熱鬧之男女老少都來到這里。見著他們之到來,紛紛讓出一條通道,給他們前進。 待走到最前面,看見一塊塊相連之稻田,清爽風勁,吹拂金光燦爛之稻穗,讓人看得心曠神怡,無不是提示眾人,今年是一個豐瑞年。 當讓人感到生命有著盼頭。 春花活到今刻,是第一次看見此風景,和風熠熠地吹過一遍無際之稻田,可感到生機薘勃,欣欣向榮之感,把今早之屈悶像吹走般,眼睛目不暇給地看著。 有名老者走過來,與二爺問好。 二爺,好。 東村長,好。 二爺,所有東西都準備了,時辰亦差不多,請您開始。 好。 秋收意指收獲耕作一年之農作物。而村民為感謝老天爺之厚待,一年里風調雨順,會先有一場祭祀之儀式。 往年,江洐逸沒有到來,會是村長或者管事代為處理。今年,他到來,當是要他領頭。 江洐逸奉著香對天地拜祭,一名長者在側旁諗著經文,再由二爺端起酒杯,灑在地上,以示敬意,便是禮成。 然后,他掀起衣袍,脫下靴子,率著一眾莊漢子往稻田去,聲勢很是浩大。 當走到稻田前,其他人都只是手握簾刀,沒有彎下腰,齊齊看向二爺。 他很是熟練地彎腰割下今年第一束稻穗,并轉身伸向春花。 春花見著,低著頭往前接過他遞來之稻穗,摸著手中帶點粗糙,眼中很是眷戀。 當她還未回過神,便聽到很是激昂之呼納。 "今年,天公爺造美,給我們有一頓飽飯吃。我們快把稻禾收割了,好嗎?" "好。" "那,開始吧?。?/br> 他一聲令下,漢子們都跟著二爺,齊彎下腰,開始秋收。 她抬頭看著他,光著腿子,捲著褲腳,撩起衣袖,彎下腰身,一下一下地收割稻穗,與往日清冷無雙之二爺有著天淵之別,很是親切,沒有疏離之感了。 一滴滴之汗水從他俊臉上滑下。 春花盯著他,感到很陌生。他沒有裝模作樣地收割一兩記便上岸,而是與他們親力親為地做著,直到收割完整塊田。 二爺才走上來,那時,他已是汗流滿面,雙頰赤紅,身沾泥巴,活脫脫是名泥巴子了。 而漢子們亦轉向到別的田地收割。 有名小廝尋來一張矮凳子給二爺坐。坐在樹蔭下,看著眼前勤勉的村民,臉上多了一份歡欣。 站在他身側之春花看著,都忍不著偷看他幾回。 卻始料不及,他會駭然調頭,對她道: 為何偷看著我。 他這一過調頭,讓她有些慌亂,像被他捉到小辮子般,頓時臉紅耳赤,并羞赧地道: 沒有,只..只是想不到二爺會下田。 覺得我是一個五穀不分,不曉辛勤之公子歌兒。 并非,只是...是想像不到二爺能吃烈日當空之苦,與村民一同收割。 吃苦,可能你們每位都覺得我吃不到苦,然而,我吃過之苦,可是比任何人都多。 原來,二爺亦有捱苦的時候... 春花一時反應不來,便衝口而出這句話,卻道到一半,又像不對,便納聲了。 我吃過的苦從來不會少。 此時,春花從二爺眼中看到一絲絲的落寞,及嘲諷,不像平日那個喜怒不形于色之二爺,是甚么讓他感到苦呢? 然而,此感覺都是一閃即逝,他又換回平日那個高風亮節之江二爺了。 此時,小廝端來一個木盤,來給二爺清洗雙腳。 他亦調過頭回去,春花把手中之稻穗給翠丫拿著,并蹲下身來為他清洗雙腿間之泥巴。 待清理完畢,江洐逸率先站起來。 村長見著他們要走,匆匆忙忙地走過來。 二爺,要走。老身送您。 江洐逸見著,客套地擺著手道: 不用了。我見尚早,想到周圍行一圈。 那,老身為您引路。 你忙你的。我讓管事帶路便可以了。 江洐逸道完之后,便跟他擺手,離開了。 管事帶領著江洐逸一行人穿梭在一塊又一塊的稻田之間,講述它們是屬于那個村落負責,何戶租佃最多,收成如何。 春花聽著他之講解,看著兩旁齊腰之稻穗生機映然地擺動著,小手都輕輕張開,如稻穗般感受清風從手中滑走。 她臉上流露著一副舒坦之模樣。 她在這里彷彿擺脫多年壓在口頭之事及人,不再充斥著壓抑,無奈,悲傷之情緒,讓她很是輕松。 而耳側便傳來說話。 你很喜歡這里。 她心境之變化,完全在臉上顯露,當瞞不著別人。 回二爺,是阿! 為何? 因為這里很是讓人感受生活之美好,自給自足,不用理會外間之煩擾。 這只是因為它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 但是即使如此,都讓我很喜歡。不是很多人都喜歡錦衣玉食,穿金載銀,前仆后擁。 他盯著她看,可從她之神情中看出她之嚮往,及那雙眼睛充滿著星光,可看出她沒有扯謊。而他,最終都是淡淡地道: 但是,我們是沒有得選擇的。 說到此,春花帶著黯然地道 是,我根本沒有辦法選擇所想的生活。 陣陣之清風吹拂,稻穗又是搖擺著。 突然,管事收腳,向二爺道: 二爺,請小心,前面有個小溪。 此小溪不屬于很寬闊,只要大步跨過便可以了。 管事跨過去,江洐逸跨過去,到春花時,她猶豫了。 她之生活被改變了,被規范了。她再不是幼時在廚房做著粗活之婢女了,已是蓮花小碎步走著之人了。 此刻,要她跨出大步越過那有點兒寬闊之小溪,她有點兒怯。 二爺看著她無從下手之模樣,伸出大掌。 握著。 春花看著他遞來之大掌,她卻怕把手交到他手中。 江洐逸看出她之懦怯,又道: 把手給我吧! 春花看向他,看著他深邃黝黑之雙目,它沒有以往之高冷及平淡,而是溫潤及柔情。 她略帶遲頓地,顫顫抖抖地把小手伸出來,當他握緊時,她抖了一記。 放心,跨過來。我扶著你。 田里的稻草發出「沙沙、沙沙」之聲響,彷在鼓勵春花般。 最終,她戰戰兢兢地邁開腳步,承著他之力,走到他身旁。 過完小溪,春花向著二爺: 感謝,二爺相助。 她欲想抽回小手,那知,他卻抓緊。 春花細聲地道: 二爺.... 然而,江洐逸沒有理會,只是指示管事繼續行。 走吧。 便這樣,她被他拉著小手,在田種間行走。 一行人見著,都是識趣地放緩腳步的放緩腳步,走快一兩步的走快一兩步,便是讓他倆口子有著空間手拖著手行走。 遠東見著,默默地挪開為二爺撐開之傘子。 途經的村婦見著都偷偷投來目光。 春花更是把頭垂下,欲再想抽回小手。 二爺卻是不愿,硬是拖著她走著。 他昂然地看著前走,沒有回過頭看她。 突然,江洐逸開口道: 曾經,有名婦人都這般拖著我在田地里行走,說著嚮往這里的生活。 春花狐疑地想,婦人?誰?老候夫人? 二爺,您跟老候夫人真是母子情深。 那時,我恨她。 恨?為何?她不是老候夫人? 春花偷睄他一目,才發現二爺不像是對著她說的。彷是,他在回憶甚么。 而身后看著他倆之遠東雙目更是幽沉,翠丫見著靠近他,輕聲地問: 遠東哥,你歡喜姐? 遠東從上而下盯看她一目,冷聲地道: 不是。 那,為何你猛盯著二爺及姐他倆看? 翠丫抬頭望向遠東,然而,他再不鳥她了。 而,春花便這樣被二爺拉著在田地間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