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鋏(八)
葉渺自那日賭坊歸來后,就一心想要查查這西門家背后靠上了何方神圣。這事自然不好再拜托秋白羽,她便只有自己去查,另叫了淞湖分舵的葉家弟子暗中留意,誰知幕后人藏得卻深,她又沒有什么聞一知十探微知著的本事,幾番下來一無所獲,只能對著一堆似是而非的情報頭痛。不過聰明人有聰明人的算計,她也有她的辦法,葉渺瞇了瞇眼睛,看了院中剛要進來的秋白羽一眼,心中已經做定了打算。 秋白羽是來給她拿擂臺名目的,金刀會前兩天是擂臺決勝負,選出四人來捉對再比。誰家的人贏了,誰家的掌門幫主就能接手景云盟。臺子上都是車輪戰,有道是這種臺子先上去的吃虧,因應付對手太多難免精疲力竭;后上去的也吃虧,萬一錯失機會白白叫人占了便宜,何況還有一堆未出手的等著虎視眈眈;不前不后上去的格外吃虧,那是既要應付對手,也要受人窺伺。葉渺聽過一了,因笑道,“那你打算讓我怎么打?” 秋白羽道,“也不必你太用心,我大哥性子傲氣,必會第一天上場。若他明天不上,你也不必上,等到后天隨便比兩場就是了,若他明天上了,你幫我把他打下去就行?!?/br> 如此說定,果然次日頭場就是西門征上擂,西門征亦是半個修士,只是不修劍法,用一對破云掌橫行天下而已,三十歲后回家執掌門戶,便少有人再見過他出手了。 葉渺換了一身船幫衣衫,混跡在人群當中看熱鬧。冷不防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她回頭看,居然是昨天那個幫她說話的江湖客。 風鷯笑嘻嘻地道,“疾風狂花劍程女俠不去秋老大的棚子里乘涼,在這兒擠著作什么?” 她是不知道在場各大船幫還有自己搭的涼棚,秋白羽近日忙得暈頭轉向,大概也忘了找人提醒她。葉渺摸了摸鼻子,跟著風鷯尋了處空位坐下。她昨日聽西門肅叫這人風舵主,想來也是一方船隊的當家人。風鷯給她倒了涼茶,“我昨日見西門肅那仗勢欺人的狗樣子很不順眼,又先前在秋窗那里見過你一回,就找了個人通知他。早知你本事那么大,西門家的三才劍陣都困不住,我就不瞎折騰這一回了,還望你勿要見怪?!?/br> 葉渺不覺笑道,“原來是風舵主說的,不然怎么這么巧就碰上了?!币騿柤帮L鷯名字,風鷯擺手道,“我一介走江湖的,有什么字不字的?單名一個‘鷯’,你隨便叫就是了?!?/br> 她笑著謝過,風鷯道,“今日秋老大請你第幾個上場?若是第一個,我就叫他們下去歇著了?!?/br> 葉渺納悶道,“這有什么緣故?” 風鷯笑道,“秋老大要對付他大哥,面子上未免不好看。我承過他三分人情,提前給西門莊主預備了點小驚喜。不過若是程女俠上去,倒免了這一樁麻煩?!?/br> 葉渺道,“什么驚喜?”風鷯便從袖中抖出一個小包來,里面用蘆葦薄膜包著一管赤色藥粉,笑道,“西門莊主若比到中午,總免不了吃喝些東西,一旦吃壞了肚子,那就免不了只能棄權了。千謝萬謝,金刀會的規矩,棄權等同戰敗,都是上不了第二回場的?!?/br> 葉渺伸指沾了一點,風鷯忙道,“對修士也起作用的,你可不敢吃?!比~渺一笑,嗅了嗅氣味,潑杯茶水沖了,“聞著像巴豆葉子,只是顏色不大對?!?/br> 風鷯頗為得意,“那可不是,我前年去西海,專門從山里采的,特意用藥水炮制過。當地人管這個叫紅旃那葉,比平常的瀉藥厲害多了?!彼龑⒛切〖埌蘸么г趹牙?,和葉渺說起當初去西海的見聞來。她自幼泡在船上長大,東西六海全都去過,踩甲板比踩地板穩當,口才又爽利,講起新鮮事情一籮筐也說不完。葉渺聽得悠然神往,不過多時,下面人就來按著次序請她上場了。風鷯從桌上端著杯子起來,朗然笑道,“我先飲助興,敬你一杯,祝你旗開得勝,首戰得捷!” 葉渺亦微笑道,“多謝!”仰頭一飲而盡,提著劍上了擂臺。 擂臺架在望海樓前,視野開闊,遠處幾可見海天之線。葉渺掃了一圈,果見秋白羽站在個頗顯眼的位子上,今日倒沒穿他那身破破爛爛的水手裝,換了件白布長袍,前后心上各繪著雙桅帆的圖案,想來是船幫標志,目光緊緊盯住臺上,顯然是頗為緊張。 有人代自己cao心,葉渺便更覺這場架打得可以盡興。她從腰中抽出劍來,順手鏘然一彈,“西門莊主力戰數人,莊主先請?!?/br> 西門征看著她,目光莫測,“不敢,閣下先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