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管所從犯
向思繆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起晚了,拿到手機的那一刻原以為會遭受什么短信或電話的轟炸,卻不曾想只看到了沉知許輕飄飄的一句,晚點到。 而那些同輩的親戚,更是沒一個來催的。 她裝扮好了自己以后撥了個電話給謝司晨,對方聲音很淡,說還在路上。 向思繆盤算著時間,決定下樓先吃個早餐。 結果才走到門口,就聽見里面好一陣喧鬧,話音和笑聲揉在一起,熱鬧非凡。 她接過了服務生遞來的熱毛巾,慢條斯理地擦凈了手,才抬步往里走。 這個點和早餐時間已經相隔甚遠,整個餐廳只有一桌客人,零星的叁四個男男女女,皆穿著華貴奢靡。面前琳瑯滿目地擺了一桌,刀叉都沾上顏色,卻沒多少裝進肚子里。 這群人在見到向思繆以后,突然噤了聲。 她似是不覺這份怪異,挑了下眉,“看我干什么?哥哥jiejie們?!?/br> 向家富貴的年歲,往上數五代都還有余。歷經百年的世家,到了現代早已盤根錯節。而他們都是這顆蒼天大樹枝頭結出的果實,高高在上,凌駕萬人。 不過頂峰也劃叁六九等。他們和向思繆一樣都姓向,背后所倚仗的勢力卻略有不同。 “你起得算晚了,待會遲到了怎么辦?” 在座的都是她的同輩,彼此不過差了幾歲,說話自然也輕松些。向思繆和服務員低語幾句,合上菜單,等對方畢恭畢敬地走了,才掀起眸答這一年見不到一次的堂姐的話:“你們不也還在這聊天嗎?!?/br> 見她心情和語氣都還算溫和,他們心里松了口氣,開始繼續剛才的話題來。 “不過是個私生女,家里肯出面就已經是給臉了。就算錯過了良時,他們又敢說什么?!?/br> 婚姻大事,沒有長輩出面本就是一種怠慢。耐不住新娘軟磨硬泡,向家才挑了幾個最近清閑的小輩來參加。到場已經算是給足了周家這種寒酸門第面子,他們恨不得八抬大轎供應,怎么可能挑這些小事來為難。 “他們也不敢?!绷硪粋€堂弟晃晃杯子,表情輕浮,“話說回來,你們還記不記得,當初她拿著血緣鑒定書跪在祠堂門口的事情?” “當然記得啦,好一出大戲,那時候我才十歲,看見她那個不爭氣的媽喊破了嗓子要叁伯父帶她認祖歸宗的賤樣……嘖嘖,真把自己當回事了?!?/br> “我還以為能有多大水花呢,二十年過去了,連最后一張底牌都爛了個透底,給向家丟臉?!?/br> “現在的有錢人學精啦,婚前要背調的,她想嫁,別人可不敢娶啊?!?/br> “所以只能挑個書香世家咯,哈哈?!?/br> 向思繆默默地吃著早飯,并不參與他們的奚落。等腹里終于有了幾分飽感后,才慢悠悠地喝了口水,問了個這群紈绔大概率會知道的問題:“周家真有這么不堪嗎?” 堂姐的笑僵了下,一秒的時間,在心里過了許多思緒。比如向思繆問這句話是出于什么目的,好奇?還是對他們的反諷?畢竟在家里,在他們這一輩,她是唯一一個不依賴家庭背景,單槍匹馬闖天地的女孩子,看不起啃老族很正常。 但既然她開了口,就一定得有人回答。 堂弟倒是沒想那么多,只當她八卦,賊兮兮地笑談:“如果清清白白,恬恬姐倒也算有個好下場。只可惜不是啊?!?/br> “她嫁的是周家的大兒子,里面還有一個小不正經呢?!?/br> “周汝城那把老骨頭,為師這么多年,能教出一個根正苗紅的人民警察,卻也能教出一個強jian未遂的少管所從犯,你說厲不厲害?” * “難怪我伯父那樣心軟,肯抬她丈夫的職位,卻怎么也不愿意出席?!毕蛩伎娍吭谝伪成蠐芰藫苤讣?,“原來背后還有這么大個丑聞?!?/br> 他們那種從政人員,最害怕自己的履歷上有什么污點。平日里都極其小心,根本不可能主動沾染。 她透過后視鏡看了眼專心開車的謝司晨,突然湊上前,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男人瞄了眼視鏡,準備換道。 眼神沒分給她半個,但嘴上還是答了:“我既是月城本地人,又是周汝城的學生,和他兒子年紀又差不多,怎么會不知道呢?” 也是。 “我聽說他是因為強jian未遂進過少管所,那現在呢?” “我不知道?!?/br> “你要我幫忙,我雖然是無所謂啦,但是為什么?他和你有過什么交集?” “和我沒什么直接聯系?!?/br> 向思繆好沒氣:“那你還要我——” 頓了頓,看了眼他的導航,腦子里靈光一閃,捂上嘴巴里要跑出來的驚呼:“你不要告訴我,是沉知許,她和他……” 謝司晨皺起眉,否認了:“不是?!?/br> 向思繆松了口氣。 “那……” 她本還想猜點別的,卻無心看見他陰沉的側臉。 謝司晨也不掩飾自己的厭惡,對她剛才說的話表示惡心。 “如果是沉知許,那我不會等到今天?!?/br> 向思繆打了個寒顫。 “我都答應幫你了,你別沖動啊?!?/br> “答應他什么?” 從副駕駛的方向刮入一陣熾熱的風,伴隨著清涼溫婉的香氣,車門一聲落下,恢復了宜人的溫度。 沉知許毫無征兆地拉開了車門,向思繆才發現,原來車子已經停下來很久了。 她想起自己在酒店吃早餐的時候,謝司晨在電話里語氣不善的催促,心里不禁生起一陣被區別對待的憤怒。 她佯裝生氣,撇嘴:“沒事,我已經反悔了?!?/br>